吴晓求：正视中国经济的内忧与外变

吕笑颜 陈茜

9月6日，在由《商学院》杂志主办的“2019《商学院》商业领袖高峰论坛”上，中国人民大学副校长吴晓求教授以《全球变局下的中国金融》为题目发表了主题演讲，分享了他对当前世界变局下中国经济处于内忧外变环境下的思考。

吴晓求指出，当前的中国经济正处于内忧外变之中。他从发挥思想的引领作用、弘扬宽容的法治精神、加强产权保护、推动技术创新、营造宽容的探索环境等五个方面，以及对中美关系，特别是对金融领域的较力保持高度警惕等，讲述了中国经济发展仍需面对的现实问题和应对方向。

吴晓求指出，我们应对中国经济的未来抱有极大希望，这个希望始终存在。作为一名学者，要拥有热情进一步推动中国的改革开放，要相信中国在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中能够找到自己崛起的路径，确信我们能够实现中华民族的崛起。同时，头脑要保持清醒，在热情之余，还需要正视中国经济存在的内忧外变。

面对内忧，继续解放思想

在内部因素方面，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需要改善。

第一，解放思想，继续发挥思想的引领作用。经济发展的目标还是要创造财富。过去四十年中国的改革开放进程，坚持解放思想、实事求是，提出以经济建设为中心，这一政策环境激发了中国人不断拼搏，创造财富的巨大热情，也创造了令世界瞩目的经济发展成就。中国GDP总值从1978年的3645亿元，发展到2018年，已经突破90万亿元。这是中国人通过创新、创造，在探索中创造出来的财富。

中国经济能够实现飞速发展，得益于国家政策环境提供了巨大的发展空间。面对当时落后的大环境，如果不解放思想，很难找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道路的路径。在解放思想的前提下，人们可以尽情去探索，最终走出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道路，才有了今天的成绩。

面对新的发展环境，中国经济要继续获得突破性成长，宽容的环境非常重要。因为，只有在宽容的环境下，才能够孕育出引领性思想。而思想的引领对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发展变得非常的重要。因为，如何应对当下日益复杂的国内外环境，没有现成答案。

第二，弘扬宽容的法治精神，坚持法治主义。吴晓求分析，当人们对经济发展有了稳定预期和信心，经济行为才会相对稳定，否则就会出现极大的不稳定性。比如资本的流动增加，让富起来的人缺乏安全感。

吴晓求提出，重要方式就是弘扬宽容的法治精神，虽然，中国在法治上已经有了很大成就，还需要坚持下去，让先富起来的人有信心，让所有人拥有信心。

第三，加强对产权的保护。市场的基石就是要保护产权，各类产权都要得到有效的保护，包括产权保护、增强透明度等，这是市场经济的灵魂，要进一步加强。

第四，宽容失败，提倡探索，进一步推动技术创新。

经济周期出现的源头来自于技术创新，没有技术创新带来的技术革命，经济长周期就不可能出现，而是周而复始在一个平台上运行。要推动中国经济长周期出现，不断上新台阶，这样技术创新，乃至于技术革命非常重要。

但是，技术创新和技术革命的产生和前面三个因素密切相关。如果没有宽容的环境、思想的引领、法治的力量，以及对知识产权的保护，很难出现真正意义上的技术革命。吴晓求认为，现在面临的情况比过去更加复杂，要宽容可能在探索时出现的失败，推动新一轮的技术创新和产业革命。

第五，创造敢闯善闯的环境，鼓励探索创新，脚踏实地做事。“劳动是财富之父，土地是财富之母，我们在农业经济时代是这么提的，到了现在，这个劳动是广义的。我们越来越多的人要敢于去探索去创新，不要让这些人感觉到害怕。”吴晓求说。

他以深圳特区的发展为例讲到，深圳的发展得益于很多人敢于打破束缚，不断改革，探索创新，甚至走入无人区。但是，现在各级部门中能够脚踏实地去做事，敢于探索的人在减少，很多规划难以落地。

吴晓求分析，一个是他们可能感觉到有压力，致使很多人不敢承担探索过程中的试错成本。他非常赞同推行问责制，特别是对于出于私利、腐败的行为必须问责，但是，对新事业探索出现的失误要宽容。

“我们要创造条件，因为当前我们面临着更加复杂的情况，让他们敢于闯善于闯，给他们鼓气，给他们宽松的法律环境。”吴晓求说。

在他看来，改革开放四十年取得了巨大进步，面临着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依然需要在这些方面进一步提升，才能真正实现“中国梦”。

应对外变，保持极限思考

除了内忧因素之外，中国经济发展还面临着外变因素的考验，特别是中美关系变得非常微妙。

“中美經贸关系，我不是很害怕，我不认为它有多大的问题，因为贸易摩擦，任何时期都是双输的，没有一方是赢的，只是输多输少的问题，本来贸易就是谈判的过程，大家都得利，你多一点我少一点。”

但是，中美关系的紧张状态已经从贸易领域发展到科技领域，现在又蔓延到金融领域，甚至是“金融战”。在他看来，美国给中国贴上“汇率操纵”的标签，就是“金融战”的开始。

虽然“金融战”一词有人认为太刺眼，不利于改善关系，但是，金融是神经系统，比贸易更为敏感。“一旦出了问题，神经系统就麻烦了，人就会变得非常痴呆，就没反应，所以对金融战要展开极限思考。”

“我始终认为我们要做极限思考，我们过去很少做极限思考，所谓极限思考就是当情况特别恶劣的时候，我们怎么应对？”吴晓求认为，应该丢掉幻想，对内部因素以及外部变化保持高度的警惕。

在新的发展时期，只有不断解放思想，创造宽松、包容的环境，脚踏实地，不断探索才能应对当下复杂环境。

“如果我们把内部的事情做好了，又很好地应对外部变化，我们中国才会在百年之大变局中能够实现中华民族的崛起。”吴晓求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