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士标山水画与克劳德·洛兰风景画比较研究

卢芝江

摘要：查士标与克劳德·洛兰是属于同一时期处于不同国家的画家，查士标是我国明末清初重要的山水画家之一，洛兰是17世纪法国最伟大的风景画家。通过对这两位画家绘画风格的比较研究，探析山水画与风景画的异同，从而了解中西方绘画在追求上的差异。

关键词：查士标;克劳德·洛兰;山水画;风景画

一、洛兰风景画

洛兰的绘画受到了意大利古典风景画家阿尼拜勒·卡拉齐和巴洛克风格画家多梅尼基诺的影响。阿尼拜勒·卡拉齐是欧洲古典风景画的奠基人，主张将“理想美”与“自然美”结合起来，他吸取了“古代人和拉斐尔艺术中最精美的成分”，他的画面中充满着一种宁静、庄重、典雅的氛围，风景画《逃亡埃及途中》奠定了欧洲古典风景画的基本模式[1]。多梅尼基诺是位极其严谨的素描大师，擅长于古典风景画的描绘，常常运用古典和理想化了的手法塑造风景，作品自始至终传达出一种高雅的诗意韵味，在洛兰的画中也流露着这两位画家的风格痕迹。洛兰的创作常常以风景、神话及宗教故事题材为主，革新了古典风景画，把大自然的景观与人文思想相结合，开创了表现大自然富有诗情画意的新风格。

二、查士标山水画

查士标（1615-1698），字二瞻，号梅壑，室名“种书堂”，又称“待雁楼”。他从小家里富裕，家中收藏金石篆刻和鼎彝原件及古代书画真迹甚多，精于鉴赏。书法学米芾、董其昌，山水画初学倪瓒，以元四家为首，上溯董源、巨然和二米。由于对董其昌书画的痴迷，董其昌“乙卯年生”，故二瞻自称“后乙卯生”，书法精妙，谓之米董再生。他与渐江、汪之瑞、孙逸被称为“新安四家”，亦称“海阳四家”。他常常是白天睡觉晚上作画，山水画主要追随倪瓒，倪瓒自称“懒瓒”，查士标又称“懒标”，他“寄意于倪，自具门迳，恽王之外又一画宗也。”[2]代表作有《水云楼图》《空山结屋图》等，现存诗集收藏于《清代诗文集汇编》中，有《种书堂遗稿》三卷，《种书堂题画诗》两卷。

三、查士标山水画与洛兰风景画的比较

查士一生中写了很多诗，现可见的有《种书堂遗稿》三卷，《种书堂题画诗》两卷。如《种书堂遗稿》卷一中有：

題画赠语公二首

扁舟逋客意，明月故人心。

玩世真逃世，儒林本道林。

词源三峡似，家学六朝深。

更作芜城赋，他年说旧吟。

画手看前辈，浮名老觉非。

江山空障眼，笔墨亦危机。

古木禅心澹，岩栖始愿违。

百千年后事，所贵是知希。[3]

“在历史上，首先用诗作画的，就是后汉的刘褒，他画了《诗经》的《北风诗》与《云汉诗》，并具有冷热的感觉。”[4]“六朝已来题画诗绝罕见，盛唐如李太白辈间一为之拙劣不工。杜子美始创为《画松》《画马》《画鹰》《画山水》诸大篇搜奇抉奥，笔补造化。入明刘槎轩、李西涯、沈石田辈以迨空同大复，皆拟少陵子美创始之功伟矣。”[5]可知，题画诗为杜甫所创，但这时的题画诗并没题在画上，直到宋代文人画兴起，题画诗才进一步发展起来。从元代赵孟頫开始，诗书画印才正式与山水画融为一体，明清两代，为画题诗最为兴盛。苏轼说：“味摩洁之诗，诗中有画;观摩洁之画，画中有诗。”题画诗中传达出一幅山水画景，山水画中显现出诗意，在画中题诗，这是西方风景画中所没有的特点。《空山结屋图》中有一友人在寻访山中高士，树的画法模仿倪瓒，有倪元林笔意，具有疏淡之特点。用淡墨勾出树叶，形态变化多样，表现手法尤为丰富。查二瞻书法得董宗伯神髓，作画能以疎散淹润之笔，发倪黄意态。[6]此画吸收了黄公望、倪瓒的画法，表现的是新安地区的山水之景。从诗意和提款可知，画中描绘的是查士标的居住地，送给玉峰道长的一幅山水全貌图。

《有舞者的风景》又名《伊萨克和瑞贝卡的婚礼》，取材于《圣经》故事。

通过对两幅画的分析，从中可发现中西方人的作画思维的差异性较大。中国山水画追求“道”，西方风景画追求“真”。中国画强调写意，因心造境，景由心出，情景交融;而西方画强调写实以及人物环境的真实性。在图《空山结屋图》中，从整个画面来看，给人一种静的感觉;《有舞者的风景》中，人物布置在正前方的显赫位置，人物众多，氛围浓厚，烘托出一幅热闹的场面。北宋画家郭熙的“三远法”谈到，“自山下而仰山巅，谓之高远;目山前而窥山后，谓之深远;自近山而望远山，谓之平远”。[7]中国山水画更多地需要观画者走进画里去体验和感悟画家在画中所巧设的意境，通过“可望、可游、可居”，领会画中的情与境，宗炳的“坐究四荒”的卧游思想也旨在阐明山水画具有此意。而西方风景画给人一目了然，观画并知此时的真实情景。欧洲风景画与中国山水画在透视法上有很大差异，欧洲风景画是以“焦点透视”或称为“定点透视”，不能随景点的移动而视点随之移动。中国山水画是以“动点透视”或“无点透视”或称“散点透视”作画，不受“定点”的束缚，但这两种透视法的目的都是展示自然界中的远近之感。中国山水画讲求“留白法”，“虚实相生，无画处皆成妙境”，[8]正表现的是一种意境空间。山水画萌芽于魏晋南北朝时期，这时出现了最早的山水画理论，宗炳的《画山水序》和王微的《序画》，直到隋唐，山水画才得到进一步的发展，尤以展子虔、王维开一代新风。在五代两宋时期，中国山水画已经发展到前所未有的巅峰，已经达到成熟和完备阶段，出现了众多山水画，成为元、明、清画家模仿和学习的范本。西方风景画在古罗马时期就已经出现，直到文艺复兴时期才开始有独立的风景画。17世纪正是欧洲风景画大力发展阶段，荷兰风景画派与洛兰一起开创了欧洲风景画的新面貌。可见，中国山水画要早于欧洲风景画一千多年，山水画的发展到明清之际，可谓是达到了一个非常成熟的阶段。

总之，在查士标山水画与克劳德·洛兰风景画的比较中，查士标《空山结屋图》的左上方附有题画诗一首，可谓“诗中有画，画中有诗”。洛兰《有舞者的风景》虽未题诗，画中却传达出浓浓的诗意韵味。在画面构图上，《空山结屋图》以竖幅形式表现自然，画面安静，留白处虽未一点笔墨，却处处充满“道”的思想理念，以水墨的黑白来表现万物有灵的永恒状态。而《有舞者的风景》以较横幅构图，光影感极强，明暗对比度高，以油彩画种表现阳光明媚，充满生气的人物风景，虽没有山水画“道”的思想，却描绘了一幅富有诗情画意的美丽诗篇。

在天空的处理上，查士标的《空山结屋图》，天空只占画面的极小部分，所表现的天空以写意的留白法求之;洛兰《有舞者的风景》，天空几乎占据了画面的大半部分，以油彩表现蓝天白云，是以一种写实的手法表现晴朗碧蓝的天空。故中西方人在审美和追求上有着一定的差异，这种差异是内含于各国文化的影响当中。“西方艺术注重再现自然，中国艺术则注重表现自然;西方艺术重典型，中国艺术重意象;西方艺术注重美与真的统一，中国艺术则注重美与善的结合”[9]。无论是山水画还是西方风景画，都是在歌颂人类，表达情感，传情达意，表达对生活的认识、向往和追求。

参考文献：

[1]皮埃尔·弗朗卡斯泰尔，吴葆璋.十七世纪法国风景画家洛兰[J].世界美术，1982（4）：16-17.

[2][清]戴熙.《习苦斋画絮》卷八[M].光緖十九年刻本.

[3]国家清史编纂委员会·丛刊.清代诗文集汇编54[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0.

[4]周积寅.中国画论辑要[M].南京：江苏美术出版社，2005.

[5][清]王士祯.《带经堂集》卷七十二蚕尾文八[M].康熙五十年程哲七略书堂刻本.

[6][清]冯金伯.《国朝画识》卷三[M].道光刻本.

[7]俞剑华.中国古代画论类编[M].北京：人民美术出版社，2000.

[8]笪重光.画筌[M].1688.

[9]曹桂生.东西方艺术的发展与交融[J].西安交通大学学报，2001（4）：68—7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