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时辰钟”乱世博弈者

2019-10-10 15:09王议宵杨欣诺
杰出人物 2019年7期
关键词:乡邻温饱时辰

王议宵 杨欣诺

梁增先生

曾用名“梁增”,家族名梁济芳,绰号“南海时辰钟”。这个绰号对於熟悉南海历史的人而言,是既感恩又心生敬畏的!他曾经历了上世纪三四十年代的中国,那时候大部分的人都生活在战乱不断、粮食短缺、饥荒频发的大环境下。昔日的放牛娃,在外人不理解甚至鄙夷他时,内心卻始终有着坚定的自我认同,他用与众不同的行事逻辑,在乱世时代中巧妙地建立了商人与官兵之间、豪门与贫民之间的对话关係。

【人物简介】

梁济芳,绰号“南海时辰钟”,曾用名“梁增”,是那个时代裏从小人物蜕变成为成功人士的缩影。他出生乱世,破浪前行,从不甘於平淡的一介草根平民,到追求人生巅峰的一代企业家,他的成与败,他的为人与处世,他的生活智慧与商场博弈,值得现下年轻一辈去学习与思考。

从默默无闻的南海小城,到遍地繁华的香港;从混乱嘈杂的市井坊间,再到尔虞我诈的生意圈。“南海时辰钟——梁增”这个名字,不断地在一代又一代的南海人口中提及,有血性、有魄力,是熟知他的人及被他帮助过的人们给予他的评价。这样一位乱世中的小人物,将平凡一生过得如此励志、精彩,“破局”的智慧耐人寻味、引人深思。

叱咤商海的“南海时辰钟”

失去双亲,遭遇家变,这是幼年梁增身上所背负的悲剧。5岁失去父亲,8岁母亲离世,他一夕之间成为了无人问津的孤儿,只能被送往外公家。沉痛的打击,让这个小小少年过早地承担起这个年纪不该有的责任,“求温饱,求生存,活下去才有希望”是他内心萌生的强烈的求生欲。

就这样,梁增开始了一段浓重浑浊、斗智斗勇的生活,並以惊人的速度成长起来。在外公家,他是个“外人”,並不受长辈们喜欢,即使他们不曾言语,这一点,梁增还是有所感触。原本应该上私塾学习的年纪,无奈他只能与牛做伴,长期遊荡在田野中,渴望通过加倍的勤劳和懂事来换取一日三餐温饱。

在少年梁增的眼里,没有一成不变的规矩,尤其是“寄人篱下”的温饱,更需要智取。田间放牛之餘,他会站在牛背上,远看着外公家的煙,如果煙囱在冒煙,代表是在做饭,煙小了代表慢慢熄火饭快熟了。在没有现代工具可以得知时间的年代,抬头看天空,煙囱上找饭点,便是放牛娃梁增的智慧,即使没有父母的庇护,即使每天都忙碌在田野和牛群之间,但是,在他的心里,每天都在期待着有朝一日自己能有所作为。

“天文台台长”,是当地村民“授予”他的另一绰号。梁增深知气候变化对耕种的重要性,因从小与农田、庄稼打交道,所以农作期的天文地理知识就深厚起来,加上常年帮助家人打理农田累积的经验,他就成了乡里“準确的天文台”——知无不报、準时播报,準确率极高!渐渐地他内心开始盘算出一套自己的生意经。他深知“寄人篱下”“他养”自己只会永远抬不起头,自立自主才是“正道“,於是他用积攒和东拼西凑的钱,运用自己的天文地理知识、勤劳智慧开始租田耕种,这是他迈出创业步伐的第一步。随着租的田地越来越多,所付出的劳力、心力也开始成倍增加,能体谅到乡亲疾苦的他开始思考反聘乡邻来耕种田地,这样既有收益又间接接济了乡邻。後来,租田耕种的规模越做越大,受惠的乡邻也越来越多,“南海时辰钟”就名震当地了。在那个年代背景下,在功成名就後梁增先生忙碌卻不茫然,仍然保持敏锐而坚定的商业思维来成就自己不一样的人生。

钟(表),内部擒纵机构复杂精密,用以形容人“足智多谋”“深谋远虑”“神机妙算”,亦形容人对时间、时机把握很準。“南海时辰钟”的这一绰号,足以说明南海本土人对梁增智慧的认可。他有幹劲,有想法,果断的行动力显示着他对成功的野心。他审时度势,跨行业投资,是其事业版图扩张关键性的一步。他从农业跨界到工业,试图在新的领域寻找商机。在梁增事业鼎盛时期,名下拥有火柴厂、酱油厂、酒厂、碾米厂、石灰厂等多家工厂成为了当地赫赫有名的企业家。这个由乡邻们看着长大的“苦孩子”,在经过自己奋力拼搏後扬眉吐气,但他从未忘记过乡邻的恩惠,有求必应、不遗餘力地帮助周围需要帮助的乡邻,他也自然成为了普通民众的“发声者”。

梁增先生的成功,並非偶然。在階层观念明显、阶级斗爭激烈的年代,他巧妙地将“左右逢源”变为褒义词,对与错、是与非,了然於胸。面对风云变幻的官场,他理智应对但不盲从,该出手时就出手,全力以赴,只为保一方平安;在不知下一刻温饱在何处的贫民眼里,他用“授人与鱼不如授渔”的想法改变了同乡人的思维,以就业的形式解决了其生存的难题。

梁增先生一生经历的挫折坎坷是不可胜数的,但他凡是遇到事儿总有一股狠劲,无论对方是谁,无所畏惧。他的果敢、决断、睿智,在“向好友借白银渡危机”这一故事中发挥得淋漓尽緻:生意上最难的一次,大批债主闻风上门索取债务。当面对生意失利、资金链断裂、破产流言四起的时候,梁增先生向好友寻求资金帮助,以缓一时局面。好友立即慷慨解囊,相助了数箱白银来应急,面对债主们的声讨,他将数箱白银摆在大家面前以表实力,俨然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侃侃而谈发展蓝图,让在场的人逐渐打消疑虑,重拾合作的信心。沉著冷静地处理完眼前的难题,他继续奋斗!

亲必顾邻必护的“南海时辰钟”

革命年代,资本家的所行之事难道只有利益、金钱、剥削和压迫?不,不是!梁增先生用能力和行动回答这个问题,奉上一个令众人折服的否定答案。他只做他认为有意义的事,一个村庄、两把枪、一袋米……

饥饿年代,贼人盛行,不少村民为求饱腹而偷抢已然成为常事。然而,梁增先生名下田地众多,贼人卻从不对他下手,甚至不少田地还是村民‘求他购买,心甘情愿地奉为其所用。为什麽呢?原来当时梁增先生与村民签署的这一份份田地买卖契约里,均存在许多附加条件:必须请村民务农(保障其基本生活条件,有口饭吃不饿肚子),卖出的粮食必须价格实惠(让穷苦的乡邻买得起)。从现代生意人的角度来看,签署这样的契约,是“不公平”“不平等”的,利润更是微乎其微。然而,在解决乡邻温饱问题上,他甘愿做这样“吃亏”的商人。

像这样的事蹟还有很多。他的“火柴厂”也是被“求”着收购来的。原来的火柴厂老闆因经营失利扔下一切跑路了,工人没饭吃,又捨不得变卖赖以生存的机器设备,在侧面详细了解过梁增先生的为人处世後,工人们天天到他家请求他将工厂买下,梁增先生起初还是有些“隔行如隔山”的商人顾虑在,担心幹不好。但工人师傅们愿意用自己的娴熟技术“打保票”,在几番交涉後,梁增先生最终还是被他们真诚的情感打动,成为“火柴厂”的新主人。閒时,他在车间与工人亲切交谈,得知工人生活安定了,他由衷地高兴!工人们也是勤勤恳恳、尽心尽力地工作,他们清楚是这失而复得的工作才让他们得以维持基本的生活。

上世纪三四十年代,贼人与资本家的身份均是被孤立、排斥的,非议声音不绝於耳,但是在梁增先生看来,身份並不能限制他的想法和做法。经典的“两把机关枪守护村民”的故事在当地广为流传:当时,时势动荡,贼寇横行,村庄经常遭受贼人偷抢欺压,村民苦不堪言,他知道後二话不说拿出一笔钱,买了两架机关枪,架在高高的炮楼上把整个村保护起来。他的所作所为令整个村的村民诧異之餘,亦心怀感激。随着村庄生活恢复宁静,梁增先生这善意之举被村民世代相传、人人铭记!

饥荒年代,温饱是大问题,穷苦出身的梁增先生更是深刻地明白一粒米的意义。生活富餘之後,开仓发粮救济贫民,一直是梁增先生坚持在做的事情。浑然不知他的“超脱”精神影响了许多被分得救命米的那些同乡人。多年後,其中一位同乡人在香港南海同乡会中多次分享关於“一袋救命米”的故事,坦言“如果没有梁增,就没有今日在事业上有所成就的自己。”

收购没落工厂、解决村民就业、买枪守护村庄、饥荒年代施米乡邻……梁增先生的一生都在努力做有意义的事情。在一个满是利益交换、权力斗爭的动荡时代,他讲规矩、重义气、守信用,用身份与时代对话,肩扛责任与担当,以行动回馈家乡邻里。时至今日讲梁增先生故事的人,依然在传颂他的精神。在香港,被梁增先生帮助过的人,正以他的精神影响一代又一代人。

时过境迁的“南海时辰钟”

梁增先生曾富有,也曾落魄。富足的时候,真诚以待回馈邻里;低谷的时候,从容面对,感受生命的洗礼。他的一生没有给後代留下丰富的物质财富,然而他凭一言一行卻成了南海本土人的思想楷模!他一生为善,救济穷苦之人,发展一方也稳定了一方经济,确保了一方平安。

贫与富,起与落,於他而言,就是不同的人生歷练!由於历史原因和国家政策,新中国成立後,地主、资本家成为了革命打击的对象。於是,梁增先生只能背井离乡逃难到香港。回顾第一次踏上香港的时候,梁增的事业正如日中天,腰缠万贯,也风光无限。多年後再次踏上这方土地,他已是花甲之年,且身无分文,流离失所,日子过得十分窘迫。他吃过百家饭,每天轮流去找不同的老乡寻求帮助。即使在如此艰难的境遇里,他也坚定地认为,路在脚下,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努力奋斗才有出路。

1973年,梁增先生逝世,享年84岁。这一噩耗震动了整个南海当地,前来香港吊唁的人络绎不绝。身处乱世,他们与梁增先生的关係,有上下级,有主仆,有世交情感,甚至连国民党的张发奎、从台湾过来的军官邓龙光、李胜球、梁寒操等人也前来行礼拜祭。

梁增先生的为人得到“黑白两道”大人物的认可和欣赏,也被生意同行所钦佩,他的善行被同乡人所惦念,他的名字、故事、片段、经历由一代又一代人的传播流传於南海、香港。如今,有关於这位老人的事蹟,只能通过一些残存的照片及他的後人以讲述等方式进行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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