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 波
伴随着社会的发展,大型体育赛事作为城市事件重要表现形式之一,已成为城市现代化和人类文明进步的重要标志。当大型体育赛事给人们带来激情与欢乐、创造巨大的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的同时,也给生态环境带来了极大的负面影响。据相关研究表明[1-3],大型体育赛事对生态环境带来的负面影响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1)土地使用类型的改变、体育场馆设施建设、交通运输以及其他形式的社会活动对生态环境的破坏;(2)释放到水、大气、土壤的污染物以及工业、生活垃圾废弃物对生态环境的影响;(3)不可再生等能源无限度的消耗;(4)臭氧层破坏、气候变暖、温室效应的加剧;(5)生物多样性的破坏。当大型体育赛事与赛事承办城市提供的设施设备、消费市场、商业平台及发展机遇之间所形成的正负关系得不到协调与平衡,负向关系将会使城市人口剧增、生态环境恶化、资源承载负荷过大,城市生态系统的结构和功能将面临着严重的威胁,城市生态极易爆发系统性风险。因此,在环境可持续发展成为社会发展主流的今天,如何减少体育赛事承办对城市生态环境的破坏、有效规避城市生态环境风险、促进大型体育赛事的可持续发展成为当今世界体育运动发展共同的主题。
利益相关者理论,是20世纪60年代起源于英美国家的企业认知和治理的一种经济学理论,80年代后迅速发展并开始影响国家公司治理模式的选择和国家立法的精神[4]。这种方法便于决策者认真倾听并回应利益相关者的相关要求,进而以全局性、战略性的高度为出发点前摄性进行生态环境管控,从而摆脱传统局部的、被动的生态环境管理模式[5]。目前,国内有关大型体育赛事与生态环境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体育赛事对生态环境的负面影响[2,6]、体育赛事与生态环境的可持续发展[7]、举办大型体育赛事的城市生态承载力[8-9]等方面,并且这些研究多数是凭借严谨的科学理论知识来指导,知识上具有较强的导向性,有时太过于偏重技术而忽略了与生态风险密切相关者对生态风险的认知和态度。越来越多的研究表明,伴随着文化敏感和价值性对话的支持,决策时更强调在科学、平等的基础上,通过融合利益相关者的认知和当地文化习俗等不同信息源的可靠信息来得出的实践管理方法才能有效地对生态系统进行治理与决策[10]。因此,大型体育赛事承办的过程中,建立一个不同利益相关者的生态风险管理机制,有利于整合各利益主体的信息与资源,实现各利益主体的协调与平衡,同时也有利于大型体育赛事承办过程中生态风险管控的全面化与高效化。
生态风险,是指不确定性的事件或灾害对生态系统及其组分可能产生的不利作用,包括对生态系统结构、生态过程和生态功能的危害,以致影响生态系统的健康和安全[11]。大型体育赛事承办中的城市生态风险,是指体育赛事活动或与体育赛事相关的人类社会活动对城市生态环境要素、生态过程、生态功能服务、生态格局所产生的不利变化,以及对人类生存环境所产生的不良影响。据相关研究表明,承办大型体育赛事将会对城市的大气环境、水环境、土壤环境、声环境产生胁迫效应,导致土地利用格局发生变化、重要生态功能区被占用、生物栖息面积减少、生物多样性下降,引发城市资源能源无序利用和过度性消耗[6]。城市承办大型体育赛事所带来的负面影响将引起生态系统结构发生变化,进而伴随着生态系统过程传递,最终表现为生态系统功能下降。当生态系统功能明显背离城市生态保护目标时,则视为大型赛事承办中的生态风险发生。根据大型体育赛事承办中风险源的差异[12],将大型体育赛事承办中的城市生态风险主要分为城市生态空间占用性风险、资源能源无序利用过度消耗风险、环境污染集中爆发风险和生态失衡风险。
大型体育赛事的承办具有筹办周期长、参与人员多、赛事项目设置多等特点,因此,大型体育赛事的承办过程中需要新建或改建大量的体育场馆及附属设施来满足大型体育赛事比赛、训练及人员接待的需要。据统计[9],举办大型的体育赛事其修建或改建的比赛与训练场馆数量均在20座以上,有的全运会因比赛设置需要,修建或改建体育场馆的数量多达到110座。新建或改建大量的体育场馆及附属设施需要占用大量的耕地或林地,建造一座标准化的高尔夫球场需要占地6万多平方米;建造一座标准化体育场需要占地达十几万平方米,有的体育场占地甚至达到了89.6万m2(见表1)。新建或改建大量的体育场馆及附属设施满足了大型体育赛事需求的同时,在一定程度上不可避免地改变了城市原有的自然景观,改变了城市的土地利用方式,甚至会导致城市耕地面积下降,绿地减少。由于土地利用的方式及其强度不同,导致土地利用生态影响具有空间性和累加性的效果,并且这种影响以较为直观的形式反映到土地利用生态系统的结构和功能上[13]。大型体育赛事承办过程中,如果对土地的利用不进行合理规划,过度建设或开垦土地将会使得生物栖息面积减少,生态环境破碎化程度增加,最终导致气候调节、生态多样性、物质提供等生态系统功能受损,并且进一步对生态系统产生胁迫效应,由此极易引发城市生态空间占用性风险。
表1 体育场馆占地面积一览表Table1 List of Area Sports Venues
此外,大型体育赛事举办过程中修建或改建的体育场馆及附属设施需要采用大量混凝土进行建设施工,其场馆建设及路面硬化的总面积也在几百万平方米以上。以2008北京奥运会为例,比赛和训练场馆共计36个,其中主办城市北京新建场馆12个,改建场馆11个,临建场馆8个;京外新建体育场馆3个,改建2个,比赛场馆总面积达到了140万m2,相关附属设施的建筑面积为249万m2[14]。新建或修建场馆周围大量的土地被沥青或水泥等覆盖,在一定程度上会挤占生物栖息空间,造成生物栖息的空间急剧缩减,导致生物资源减少,进而引发生物多样性减少的生态功能受损风险急剧。另外,挤占的城市耕地被大量被沥青或水泥硬化,导致城市地表不透水的比重增加,致使城市土壤功能如生产功能、缓冲——净化功能的弱化或丧失,加剧了城市的“热岛效应”[11]。在“热岛效应”的影响下,城区的降雨强度要高于郊区,同时由于城市不透水地表面积的增加,极易诱发城市内涝灾害风险。
大型体育赛事作为人类的一种社会活动,尽管赛事组织在赛事举办的过程中一再强调“绿色赛事”“绿色办奥”等理念,但是在当今的发展过程中仍然过分放大了赛事举办所带来的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忽视了赛事举办所引发的生态环境问题,导致赛事举办城市资源能源无序利用和过度消耗,使得城市资源能源出现短缺,极易诱发“城市病”[15]。总体而言,体育赛事举办所引发的资源能源无序利用过度消耗主要体现在2个方面:(1)以土地资源为代表的自然资源过度消耗;(2)大量人口的聚集造成了城市水电煤气等资源的供应吃力。
建设大量的体育比赛或训练场馆是大型体育赛事的特点之一,然而赛后大量体育场馆的闲置成为举办大型体育赛事所产生的主要负面问题,造成了大量土地资源的浪费。1976年,蒙特利尔市政府斥资15亿美元兴建了大量的比赛场馆,由于运营管理不善,赛后体育场馆利用率极低,直到现在多数的体育场馆仍处于闲置状态,浪费了大量的土地资源;2004年,雅典奥运会修建的棒球馆至今仍处于关闭状态;2008年,北京奥运会兴建的皮划艇、赛艇比赛场地几近荒废,五棵松棒球馆也难逃被拆的命运;2010年,广州亚运会兴建的亚运场馆赛后始终处于紧锁状态;南京斥资5亿元修建的赛马场已经成为停车场;安徽巢湖的体育场已变为菜地[16]。
此外,大型体育赛事的举办推动了城市化的进程,将会使得赛事举办城市人口膨胀,这种膨胀既包括赛事举办过程中外来人口的一次性聚集,也包括因赛事举办促进城市建设而引发的城市人口剧增。城市人口的膨胀增加了对一次能源的消费,使得城市在水、电、煤、气等资源能源供应上日渐吃力。2008北京奥运会比赛期间,为了能确保比赛正常供电,负责北京电力供应的华北电网除了增加电力储备外,还采取了限制其他地区和大型工业企业用电的措施;后奥运时期北京市常住人口以20%的速度猛增,高峰期达到了37.97%,致使北京市土地资源、水、电、气等资源面临巨大的压力[17]。大型体育赛事的举办导致了城市人口的膨胀,加剧了对能源资源的消耗,给城市的资源环境带来了极大的风险。
大型体育赛事具有场馆建设数量多、参与人员多、举办周期长、涉及行业部门多等特点,对生态环境的依赖日渐增多,致使大型体育赛事的举办对赛事举办城市的大气、水、土壤等环境产生不同程度的胁迫,极易引发城市的生态环境污染。
首先,大气环境的污染。赛前筹备期由于体育场馆设施的建设和维护过程中产生大量的建筑扬尘以及比赛过程中城市人口密度和能源消耗的增加,导致城市大气环境中的悬浮颗粒浓度和煤炭能源消耗排放气体(含CO2、CO、SO2等气体)浓度增加,从而引发城市大气环境的污染。
其次,水环境的污染。大型体育赛事举办引发城市水环境污染主要分为地表水污染和地下水污染,赛前体育场馆设施的修建过程中,大量的建筑污水会汇入地表径流或流入地下径流,引发城市的地表水或地下水污染。甚至体育赛事举办期间,数以百万计的游客涌入赛事举办城市,致使赛事举办城市的人口数量激增,大量外来人口的涌入将导致整个赛事举办城市的生活垃圾排放量剧增,生活污水排放量急剧增加,诱发了对水环境的胁迫,也会引发赛事举办城市的地表水和地下水受到不同程度的污染。此外,水上赛事比赛项目也会导致赛事水域的污染,如带有动力性装置的运动设备(如摩托艇)会在比赛水域上遗留燃油、运动设备清洗剂、润滑剂等污染物,同时还会因发动机尾气排放而产生硫化物、氨氮和氟化物等有害物质,从而引发赛事水域的水环境污染。
最后,土壤环境的污染。赛前体育场馆设施的建设、赛事广告的宣传、赛事纪念品的加工、赛事工作服装的制作、赛事任务的交通运输等生产活动均使得相关行业的产业规模扩大,这些企业产生大量的废气、废水、废渣,如果得不到妥善的处置,未经处理或排放不达标就直接或间接的输入到土壤中,将导致赛事举办城市的土壤产生严重重金属污染。此外,赛事举办引发城市外来人口剧增,直接导致城市生活污水和生活垃圾排放量急剧增加,大量富含磷的生活污水和生活垃圾渗出液输入到土壤中,极易诱发城市土壤的生源要素污染。另外,赛事举办期间环境非友好方式的交通运输方式(小汽车和飞机交通)也会向交通要道周围土壤中排放出大量的尾气,使得土壤受到不同程度的污染,尤其是铅(Pb)的污染特别严重。
体育赛事举办引发城市生态环境污染除了涉及生态环境领域广之外,其社会活动排放的污染物还具有空间累积、时间累积和效应累积的特点。以水环境污染为例,由于大型体育赛事规模宏大,需要修建或改建体育比赛和训练场馆的数量众多,国内大型比赛的体育场馆数量甚至达到了上百座,因此建设如此众多的体育场馆将会产生大量的建筑污水,几十甚至上百个建筑工地的建筑污水排放到地表或地下后,极易在地表径流或地下径流发生汇合,当2个建筑工地建筑污水向地表径流或地下径流排放距离小于地表疏散建筑污水的距离时,就会发生空间上的累积现象。在大型体育赛事举办期间,大量人口涌入赛事举办城市,导致赛事举办城市外来人口剧增,引发生活垃圾排放量剧增、生活污水排放量急剧增加,大量的生活垃圾渗出液和生活污水对城市地表径流或地下径流产生了胁迫,引发赛事举办城市地表水或地下水的污染,极易与赛前筹备期建筑污水对水环境的胁迫产生叠加,造成水环境污染效应上的累积。
由此可见,大型体育赛事的承办一方面对城市的大气、水、土壤等多个生态环境产生污染,影响着城市生态系统的结构、过程和功能;另一方面,引发城市的大气、水、土壤等生态环境污染的污染物具有空间累积、时间累积和效应累积的特点,极易诱发生态环境污染问题的集中爆发。
生态平衡,是指在一定时间内生态系统中生物与自然环境之间、各个生物群之间,通过能量流动、物质循环和信息传递,使它们之间达到高度适应、和谐统一的状态。在人类从事社会活动的过程中,如果外力的干扰超过了生态系统自身的调节能力,就会引发生态系统结构破坏、生态系统功能衰退等生态失衡现象。大型体育赛事的承办占用了大量的土地,导致城市绿地面积减少、生物栖息面积大幅降低,少有的绿地也是以人工植被代替,致使原有的野生动植物逐渐消失,引发生物的多样性降低,从而导致生态环境的自我修复能力下降,增加了生态失衡的风险。法国阿尔贝维尔举办第16届冬奥会时,因缺少科学合理的规划,用于比赛的13个冬奥会比赛场馆全部修建在阿尔卑斯山区,使得30公顷的森林惨遭破坏,数以万计的动植物失去了赖以生存的环境,导致当地的多种生物迅速消失、生态平衡遭到了严重破坏,以致引发了严重的生态危机。相反,悉尼奥运会推行了“环境健康计划”,吹响了举办“绿色奥运”的号角,实现了生态环境的可持续发展。
大型体育赛事举办过程中,伴随着高强度的社会活动,不仅城市污染增加,而且城市绿地面积减少、水土流失严重,城市中大量的土壤、植被被水泥、沥青所覆盖,这不但增加了城市的“热岛效应”,而且使得雨水无法通过地面下渗形成了地表径流。一方面,将会在暴雨季节容易形成城市洪涝灾害;另一方面,将影响到城市地下水的补给,严重干扰了自然界水的正常循环。此外,水上项目的举办将会导致城郊大量湿地被占用、湿地面积萎缩,使得水体纳污净化能力减弱甚至衰退、水域的蓄水调节功能减弱、水生动植物的生存环境遭到破坏,导致生态环境的自我能力不断下降,生态失衡风险加剧。
依据利益相关者理论[18-19],将大型体育赛事生态风险的利益相关者分为管理者(政府机关、环保管理部门)、赛事组织者、经济活动者(服务行业和工业生产者)、城市居民和环保者5类利益相关群体。根据研究的需求,从北京、南京两城市选取82位上述5类利益相关者群体,就大型体育赛事承办对生态环境、居民生活和当地发展产生影响的因素进行半结构性访谈。本次研究中,当访谈到22人的时候,被提及变量的数量增加的比较缓慢;当访谈人数达到49人时,被提及变量的数量几乎不再增加,这说明大型体育赛事生态风险认知数量达到需求。其中,有8位访谈者因故中断,最终有74位被访谈者的访谈结果视为有效。
将所有不同利益相关者所提及的大型体育赛事生态风险变量按照定性聚合法汇总到二级变量因子层,如将土地利用变更、耕地减少、农作物减产等归结为生态空间占用性风险;烟气、粉尘污染,地表水、地下水破坏,土壤污染、赛场噪音、运输噪音,电磁辐射污染等归结为环境污染集中爆发风险。多级风险因子体系见表2。
通过分析5类利益相关者群体认知图中提及的变量次数,可以看出:环境污染集中爆发的风险是所有利益相关者提及最多的变量,这说明举办大型体育赛事造成的土壤、大气、水等生态环境污染是当前不同利益相关者最为关注的;其次是国家制定的一系列有关生态风险防范以及生态恢复的政策。不同之处在于,管理者更注重的是环境污染集中爆发风险、生态风险防范以及生态恢复的一系列政策;赛事组织者首先关注的也是环境污染集中爆发的风险、生态风险防范以及生态恢复的一系列政策;经济活动者更关注有关生态风险防范以及生态恢复的政策;城市居民则更关心身体健康问题和国家有关生态风险防范以及生态恢复的政策;环境保护者首要关注点与体育赛事组织者一致,皆对环境污染集中爆发的风险、生态风险防范以及生态恢复的一系列政策。
表2 大型体育赛事生态风险管理多级风险因子体系Table2 Multi-level Risk Factor System of Ecological Risk Management in Large-scale Sport Events
对大型体育赛事生态风险管理的5类利益相关者群体就大型体育赛事承办对生态环境、居民生活和当地发展产生影响的因素进行半结构性访谈时,访谈者要求被访谈者就所提及的变量之间相互影响的关系用[-1,1]中的数值来表示。令由大型体育赛事生态风险管理社会简明认知图得到的关联矩阵为W,设定所有变量的初始状态值为1,得到一个n×1阶的矩阵I,将I作为输入神经元,在MATLAB(Matrix Laboratory)平台上运行,得到输出后再进行输入,一直更迭到一个稳定数值,这个数值就是生态系统的稳定值(见表3)。
数据显示,生态系统初始稳定值中公共政策、环境污染集中爆发风险、企业治理和人口规模值较高,表明上述变量严重影响着城市生态系统的稳定性。结合不同利益相关者提及的最多变量可以确定,完善的风险防范政策、减少环境污染、加强企业环保治理和适当控制外来人口规模是不同利益相关者对大型体育赛事承办的迫切要求。因此,公共政策、环境污染集中爆发风险、企业治理和人口规模成为影响大型体育赛事承办过程中城市生态系统稳定性的核心要素。所以,在后续大型体育赛事生态风险管理政策的分析中,将分别对完善的风险防范政策、减少环境污染、提高企业环保治理水平和适当控制外来人口规模4种情况进行生态风险管控模拟。
对管理情景进行模拟时,运用人工神经网络(ANN)模拟大型体育赛事承办城市的生态系统稳定状态,并对城市生态系统可能采取的管理方案进行情景模拟。如果希望某个核心要素增加在城市生态系统中的权重,则令所有状态向量中的该变量值为1;如果希望某个核心要素降低在城市生态系统中的权重,则令所有状态向量中的该变量值为0;在MATLAB(Matrix Laboratory)平台上进行反复更迭,直到达到一个新的稳定状态(见表3)。
表3 城市生态系统的稳定状态及不同管理情景模拟Table3 The Initial Steady State and Simulation of Urban Ecosystem in Different Management Scenes
通过对完善的风险防范政策管理情景模拟显示,制定完善的风险防范政策后,生态空间占用性风险、能源资源无序过度利用风险、环境污染集中爆发风险、生态失衡风险、体育场馆设施建设的稳定值大大降低,企业治理、公众参与度的稳定值大大提高。因此,决策者在制定大型体育赛事承办中的城市生态风险防范策略时,首先应制定完善的风险管控制度,出台生态风险预防、生态风险应急、生态环境补偿的法律法规,同时加大企业环保治理的力度,严格执行国家相关的法律法规,并提高公众环保的参与度,加强公众风险参与和自我防范生态风险能力、充分发挥公众的监督作用;其次,合理规划体育场馆设施建设,并要适当控制人口规模,才能有效防范生态空间占用性风险和能源资源无序过度利用的风险,有助于提高城市居民的幸福感和身体健康水平。
对减少环境污染的管理情景模拟结果显示,减少环境污染,环境污染集中爆发风险、生态失衡风险和体育场馆设施建设的稳定值大大降低;企业治理、城市居民的幸福感、城市居民的身体健康水平稳定值大大提升,同时公共政策、政策执行、公众参与和人口规模的稳定值也会有所增加;加强企业环保治理管理情景模拟显示,环境污染集中爆发风险、生态失衡风险的稳定值大大降低,城市居民的幸福感、身体健康水平的稳定值大大提升,同时公共政策、政策执行、公众参与的稳定值有所提升,生态空间占用性风险、能源资源无序过度利用风险、人口规模和体育场馆设施建设的稳定值有所下降。对适当控制外来人口规模的情景模拟结果显示,适当控制外来人口规模时,能源资源无序过度利用风险、环境污染集中爆发风险的稳定值大大降低,生态空间占用性风险、生态失衡风险、体育场馆设施建设的稳定值也出现了小幅下降,同时城市居民幸福感、政策执行的稳定值大大升高,企业治理、公共政策、公众参与和身体健康的稳定值也有所提升。这说明,完善的风险防范政策、减少环境污染、加强企业环保治理和适当控制外来人口规模有利于城市生态风险的防范。
通过对不同利益相关者关于城市生态风险认识分析可知,公共政策、环境污染集中爆发风险、企业治理、人口规模是城市生态系统稳定的核心要素。而对影响城市生态系统稳定性核心要素的管理情景模拟结果显示,完善的风险防范政策、减少环境污染、加强企业环保治理和适当控制外来人口规模均使得生态系统风险正向变量的稳定值提升、生态系统负向变量的稳定值下降,有利于生态环境的改善和城市居民幸福感、身体健康水平的提高。因此,不同利益相关者视角下的大型体育赛事生态风险防范思路为:以减少环境污染为出发点,以提高城市居民的幸福感和身体健康水平为根本目标,构建综合考虑加大企业环保治理、适当控制人口规模、完善风险防范政策的生态风险管理模式。
大型体育赛事承办中的城市生态风险是利益相关者合理塑造的集体建构物,其防范与治理同样诉诸于各利益相关者的互相协商。根据不同利益相关者对城市生态风险变量及生态系统稳定状态核心要素的认知、城市生态系统核心要素管理情景的模拟情况,在大型体育赛事承办中的城市生态风险管控大系统中构建以每一个利益相关者为中心、其他利益相关者为联动的多中心、多层次“风险防范行动者网络”,这样既能充分发挥各利益相关者的认识优势和权力资源,又能弥补各利益相关者自身的缺陷和不足,从而形成一个多方参与、多面联动、多中心协作的城市生态风险管控模式。
3.2.1 以管理者为中心的风险防范行动者应构建生态风险管控体系 大型体育赛事承办过程中,管理者应从过去全民利益的“总代表”角色转化为不同利益群体的“协调者”,以管理者为中心的风险防范行动者需围绕不同利益相关者构建生态风险管控体系,从赛前评估预防、赛中监控响应、赛后修复补偿等3个方面制定规避风险、抑制风险和转移风险的防范策略(见图1)。
图1 大型体育赛事承办中的城市生态风险管控体系Figure1 The Management System of Urban Ecological Risk in Large-scale Sport Events
(1)赛前评估预防。大型体育赛事承办中生态风险管控体系的赛前风险评估预防阶段,重点在于对生态风险源的控制与管理。一方面,要对大型体育赛事举办前的风险源进行排查和识别,同时要加强对环境风险源可能引发污染事件的各环节控制,在风险区域建立环境污染动态观测站,记录该区域内环境污染发生的频率和强度,以便为环境风险的预警提供有利的数据支持。另一方面,要建立生态风险的分级预警机制,主要包括环境风险预警信息的生成、环境风险预警信息的发布以及环境风险预案的实施。搭建大型体育赛事举办期环境风险源动态监管平台,对大型体育赛事举办期的环境风险源进行识别、分析和度量,并通过环境风险源监控预警指标体系中各指标状态的评价,划分成不同等级的环境风险源,从而形成不同级别的环境风险源预警信息,对环境风险源实施动态预警。
(2)赛中监控响应。大型体育赛事承办中生态风险管控体系的赛中风险监控响应阶段,重点是在赛事举办过程中对生态风险源的监控以及对环境风险因子释放后形成的环境污染事件进行及时的处置,启动环境风险应急机制,最大限度降低污染事件所产生的不良影响。大型赛事承办过程中,城市生态风险的监控系统应以多元业务数据库为基础,围绕赛事举办城市生态风险预警信息的需求,将赛事举办过程中的生态环境风险源、大气、土壤、水、声环境等领域的相关信息集中整合形成环境信息数据库,构建完整的生态风险监控系统,在赛事举办过程中对赛事举办城市的生态系统进行动态监控[20]。当发生污染性事件时应启动风险应急预案,依据环境风险预警信息报告,按照相应的风险分级应急预案对污染事件进行快速处置,在最快的时间内将环境风险因子的释放得以控制,最大限度地降低环境污染所带来的影响。
(3)赛后修复补偿。目前,业界普遍存在重应急事件处理而轻环境修复的现象,往往会导致污染事件的后续影响进一步加大,进而会影响到人们的身体健康和生态系统安全。因此,大型体育赛事举办后管理者(政府机关、环保管理部门)应制定科学合理的生态环境修复方案,协同利益相关者对受损害的大气、水、土壤和声环境进行修复,确保赛事举办城市生态系统健康、可持续发展。
赛后生态系统补偿应本着“受益者补偿、受损者得补偿”“回避、减轻、补偿”和“政府与市场相结合”的原则,在明确生态系统补偿主客体的基础上,以举办大型体育赛事造成生态服务系统功能下降量作为补偿标准的依据,计算出生态环境补偿的标准,进而采取合理的补偿途径和方法,对生态环境的补偿对象进行有效补偿(见图2),明确赛事举办方或相关主体应履行的体育环境补偿义务[21]。
图2 基于不同利益相关者的生态环境补偿运行模式Figure2 Operation Mode of Eco-environment Compensation Based on Stakeholders
3.2.2 以赛事组织者为中心的风险防范行动者应积极推行“绿色体育”实践 赛事组织者作为大型体育赛事活动的主体,在大型体育赛事活动承办过程中应主动承担起生态风险防范的社会责任,与其他利益相关者紧密协作,从3个方面构建以赛事组织者为中心的风险防范行动者网络。
(1)赛事组织者积极执行管理者制定的生态环保政策,与管理者联合推动“绿色体育”实践:体育场馆设施建设应本着“能改建,不新建”的原则进行合理规划,以最大限度地降低土地利用格局的变化和城市景观的破碎,同时新建体育场馆应进行严格论证、科学的选址,以减少对稀有物种和生态平衡的破坏;积极引进“绿色”节能技术,如智能化的照明管理系统、高效的热电联产设施、太阳能光电设施、雨水收集和再利用设施、节水或无水器具等;加强废弃物的管理,场馆尽可能采用可回收利用材料、赛事工作采用无纸化办公等。
(2)赛事组织者与生态环保专家紧密协作,设置专家咨政议政的制度和专门渠道,充分发挥生态环保专家的专业优势,为城市承办大型体育赛事规避生态风险积极建言献策,使专家的专业知识真正助力于大型体育赛事承办中的“绿色体育”实践中,让环保专家积极承担起生态风险防范的社会使命。另外,要加强赛事组织者作为城市生态风险事件中利益相关者的社会参与度,面对事关公众利益、环境正义和社会公平的生态环保问题,应主动回应公众的疑虑,必要时可以邀请生态环保专家就公众关注的问题如实解答,合理引导公众的风险认知,与管理者(政府部门)、媒体、公众一起参与到风险的沟通与对话中,消除公众生态风险恐慌,谋求生态风险分配正义。
(3)赛事组织者借举办赛事之机,向城市居民及观众进行环保宣传,激发城市居民和观众的环保意识和热情。可以利用官方网站、新闻媒体向城市居民及观众宣传环保知识、节能降耗的行为方式等,包括选择环境友好的交通方式(轨道交通、公交车、自行车、步行等)、减少固体废弃物的排放、节约能源、节约用水和电等绿色生活方式。
3.2.3 以经济活动者为中心的风险防范行动者应构建与拓展全新的社会责任 在大型体育赛事承办过程中,经济活动者为体育场馆设施建设、外来人员的运送与接待、赛事广告产品的制作等各项工作做出了重大的贡献。然而,在生态文明建设成为“五位一体”战略布局一部分的新时代,经济活动者在大型体育赛事承办过程中应转变追逐经济利益为第一要务、被动应对生态文明建设的负效应的行为模式,树立全新的企业发展观和生态风险伦理观,构建与拓展全新的社会责任,形成以经济活动者为中心的生态风险防范行动者网络。
(1)转变生产理念,在追求经济效益的同时兼顾生态环境建设,积极引进高能低耗的新科技设备器材,淘汰落后、低能高耗的设备,转变粗狂式经营发展模式,减少废气、废水、废渣的排放,从源头上遏制生态风险发生的可能性。(2)经济活动者要提高自身环保意识,对经济生产过程中产生的废气、废水、废渣要进行净化处理,在排放前应达到国家要求的排放标准;加强固体废弃物的回收管理,尽可能减少废弃物和垃圾的产生。(3)强化经济活动者生态风险后果归咎与处罚的制度建设与执行力度,如建立生态风险后果的评估与惩罚制度,如果恶意隐瞒其生态环境破坏行为并造成生命财产损失的,根据其违法程度判一定期限内或永久性取消其行业从业资格。任何经济活动者一旦涉及到环境污染事件,应在第一时间内真实披露与环境污染相关的信息,勇于承担相应的责任,积极开展与各利益相关者的沟通与对话,缓解风险态势,消除风险恐慌。(4)要积极承担起生态环境修复补偿的责任。经济生产者作为赛事活动过程中的经济受益者,其经济活动行为对城市生态环境产生了一定的负面影响,在生态环境修复补偿的过程中,主动承担起生态环境修复补偿的责任,按照“谁受益谁补偿”的原则对受损的城市生态环境进行修复补偿。
3.2.4 以环保者为中心的风险防范行动者应积极承担环境保护的教育与宣传重任 在大型体育赛事承办过程中,以环保者为中心的风险防范行动者要利用好举办大型体育赛事的契机,从社会公益性的视角出发,主动担当起环境保护的教育与宣传责任。如组建“绿色体育”行动宣讲团、开办环境保护公益讲堂、举办“绿色体育”主题活动、倡议“少开一天车”的绿色实践行动等环境保护宣传教育活动,提升城市居民和外来人员的环境保护意识和生态伦理良知,激发城市居民和外来人员环境保护的主动性、积极性和自觉性。
为了能提高对环境保护教育与宣传的效果,环保者还可以与赛事组织者联合邀请体育名人或其他领域的名人担任“绿色”体育赛事环保大使,通过名人的效应带动社会公众提高生态环保意识。如2006年德国世界杯期间,任命联合国前环保署主任托普佛博士为绿色目标大使,大大提供了体育赛事“绿色目标”的知名度。
3.2.5 以居民为中心的风险防范行动者应主动承担防范生态风险的责任 城市居民在各类风险中往往扮演着受害者、潜在受害者、旁观者和参与者的多重角色,这在一定程度上限制着城市居民参与风险防范的主动性。在城市承办大型体育赛事过程中,作为城市的主人,一方面城市居民充分利用体育赛事官方网站、新闻媒体、网络平台、图书馆等资源,积极汲取生态风险等方面的知识,提升自身科学素养和风险防范意识,从而树立理性的生态风险态度和生态风险防范措施;另一方面,城市居民要充分借助于生态风险管理机制和生态风险沟通机制,主动承担起风险社会的公民责任,与其他利益相关者共同展开权力诉求、利益表达和对话协商,在谋取风险共识和风险防范决策中体现社会理性与公益性,监督并督促政府公共决策制度化、公开化、透明化、合法化。
此外,城市居民还应从自身做起,积极践行“节能降耗、减少固体废弃物排放”的环保宣言。赛事期间尽量减少自驾车出行次数,改乘环境友好的交通方式出行;养成节水节电的良好习惯;减少固体废弃物和垃圾的排放,树立可持续发展的理念,积极助推“绿色体育”目标的实现。
当今,丰富体育赛事活动、打造一批具有吸引力的国际性、区域性体育赛事已成为体育事业“十三五规划”期间促进体育产业发展的一项重要任务。然而,大型体育赛事的举办将会对赛事举办城市的生态环境产生胁迫,极易诱发生态风险,进而影响到生态系统的可持续发展和人类的身体健康。如若不能深入考量大型体育赛事承办对生态环境产生的负面影响,体育赛事承办中的绿色发展理念很有可能成为一幅社会发展中的宏伟蓝图;若不能深入辨析大型体育赛事承办中的生态环境风险源,生态环境的可持续发展理念将难以得到很好的贯彻。因此,要想实现大型体育赛事的可持续发展,就必须对承办大型体育赛事的生态风险防范体系深入探讨,借鉴国内外环境管理领域的先进理念与成功经验,构建出大型体育赛事承办中的生态环境风险管理体系与制度设计。唯有如此,大型体育赛事承办中的绿色发展理念才能得以有效地贯彻执行、赛事举办城市的生态环境才能得以可持续发展、赛事举办城市才能实现经济效益、社会效益同生态效益的“三元共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