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佳翼 陆雨露 秦倩 沈帆
摘 要: 新时期,江苏小说创作发展到新阶段,作家以鲜明的地域性特征展现自然、民风等因素及对儿童群体成长的作用。勇毅果敢的苏北少年、清丽的水乡儿童等构成了个性鲜明的儿童群像。
关键词: 儿童形象 乡土小说 江苏作家
二十世纪二十年代,周作人在《地方与文艺》中谈道:“风土与住民有密切的关系,各国文学皆有特色,一国之中因了地域显出几种不同风格。”不同地域文化影响下的文学作品必定带有特定文化土壤的气息。其中尤为明显者,则是所谓的“乡土文学”。
“乡土文学”是二十世纪二十年代形成的现实主义文学流派。1935年,鲁迅在《中国新文学大系·小说二集·导言》中首次采用“乡土文学”一词。受到鲁迅《故乡》的影响,其后的乡土小说作家在作品中常常流露出对故乡的精神思恋,传递出对儿童群体的情感守望。乡土小说是新文学创作的重要题材之一,在新时期城市化背景下,出生于二十世纪五十至七十年代的江苏乡土小说作家不时将笔触伸向记忆中的乡村或而今的风土人情,展现人性,寄托关怀。
在文学史上,江苏小说亦是独树一帜的存在。从老一辈的汪曾祺、陆文夫,到新时期的范小青、朱苏进,再到先锋派作家苏童、叶兆言等,皆是耳熟能详的作家。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以来,涌现出曹文轩、毕飞宇、黄蓓佳等青年作家,使江苏小说创作发展到新的阶段。
笔者所指的江苏乡土小说作家主要包括两类:生、长于江苏,且主要活动在江苏;生、长于江苏,主要活动于江苏以外,但其代表作体现出比较浓郁的江苏地域风味。这些作家在展现江苏乡土风情之外,塑造了个性丰富的儿童群像。
江苏乡土小说作家以鲜明的地域性特征展现自然、民风等因素及对儿童群体成长的作用。勇毅果敢的苏北少年、清丽的水乡儿童……构成了个性鲜明的儿童群像,笔者将其概括为以下几类:
一、坚韧无畏,勇毅乐观
江苏乡土小说中的人物描写丰富细腻,其中极具代表性的一类便是坚韧、勇毅的苏北少年。
著名作家曹文轩在二十岁之前都是在盐城里下河地区度过的,他笔下作品中的主人公身上大多有着自己的影子,与陪伴他们成长的少年一起构成了斑斓的画卷。《草房子》中的桑桑、秃鹤、杜小康,《红瓦黑瓦》中的林冰、马水清、谢百三、姚三船、夏莲香,《细米》中的细米、红藕、三鼻涕等,构成了熠熠生輝的少年群像。
《青铜葵花》是曹文轩的代表作之一,讲述了城市女孩葵花随父到农村大麦地干校生活,后来葵花的爸爸在一次意外中去世,葵花被哑巴男孩青铜一家收养并逐渐成长的故事。在家里只能供得起一个孩子上学的情况下,青铜把机会让给葵花,他在寒冷刺骨的北风中卖奶奶编织的芦花鞋,只为换得一张能够留住全家人笑容的照片;洪水来了,冲走了房屋,青铜和爸爸去几百里外的海滩打茅草,忍受难以想象的孤独;为了让葵花能在演出时戴上银项链,青铜鼓足腮帮子用芦苇管吹冰棱,串成项链;当蝗灾来临,饥饿席卷每一户人家时,青铜与葵花将变幻的白云想成各种食物,有滋有味;为了减轻一大家子人生活的负担,葵花独自坐船去江南捡银杏卖,青铜就和爸爸拿着纸灯笼在油麻地镇的河岸轮番值守等候葵花回来……物质的贫乏让生活的温柔尽显,在作家笔下,苦难是唯美的,苦难中成长的少年们坚强无畏。
李有干的小说《黄鳝》同样叙述了苏北农村少年在苦难中的成长历程。书中主人公蝉儿除了承受丧父之痛外,还担着为父亲治病时欠下的债务。于是,他白天上学,利用早晚时间用篾笼捕捉黄鳝卖钱。书中写道:“蝉儿站在河边,望着被烈日暴晒了一天的河水,像火在烧,望一下都烫眼睛。这条河不仅使他变得强悍、坚韧,而且帮他还掉一笔笔债,他离不开这条河,感谢这条美丽的小河。”从中可以看出,坚韧的文化因子融入了少年的成长中。
《苏北少年“堂吉诃德”》可以说是作者毕飞宇童年生活的写照,书中的主人公被形容为“一个黑色的、皮包骨头的、壮怀激烈的少年”,但少年从未觉得生活单调困苦,大自然是他的启蒙老师,在感受风霜雨雪、触摸花草虫鱼时,他愉快地体验世界的点滴美好,洋溢着乐观与坚强。
二、缺乏关爱,孤独恐惧
在江苏作家的乡土小说中,“运河”“平原”是频繁出现的地貌名称,以毕飞宇的小说《平原》为典型代表。
《平原》和《玉米》是毕飞宇“王家庄”系列最有分量的两部,小说在王家庄的日常生活中批判“文革”对人性的侵蚀和毁灭,生存的辛酸不言而喻。《平原》里的吴蔓玲和《玉米》中的“三玉”,她们的恐惧、孤独和变异的心灵是对时代最好的控诉。
与毕飞宇一样成长于江苏兴化的作家庞余亮,乡土小说重在表现激烈的生存之难,庞余亮以童年视角叙述乡村生活,《订书机》《绣金匾》《吸铁石》《雨来的纸龙船》《扁嘴》等,皆以主人公童年伤痛为表现内容。
庞余亮对乡村的感情是深厚的,他的乡土小说构成了乡村少年的生活全景图。《订书机》表现苦难年代三兄弟:大山芋、二扁头、三拉挂的生活场景。《扁嘴》里的乡村少年玉生孤独而封闭,与父亲、母亲存在隔阂,他像陌生人一样观察父母的生活,并受到父亲暴虐地对待。在这样的生活环境中成长,玉生根本找不到温暖和关怀。
三、清丽秀美,质朴天真
金曾豪是江苏常熟人,其小说中的儿童形象比之曹文轩多了一股淡雅的江南水乡气息。《秘方,秘方,秘方》中的主人公阿亮在求索“秘方”的过程中体验了许多不平凡的经历,逐渐成长;《青春口哨》中的鞠天平带着环境赋予他的儒雅气质,既独善其身,又有志兼济天下,与桑堤、康儿一起保卫大堤;《小巷木屐声》中穿着木屐的阿芒待朋友真诚又重情重义。
江南这个有着丰富文化底蕴的地方,赋予金曾豪的儿童小说浓郁的地域风情,多水的地理环境、宽和文雅的民风熏陶着在其中成长的少年,使少年增添了儒雅清丽的精神底气。
昆山儿童文学作家马昇嘉曾在《东方少年》的采访中说:“我出生在江南水乡古镇,悠长的石板街、高耸的秦峰塔、古老的银杏树,都留下了我童年的脚印和欢乐,我许多作品的素材都取自我的童年生活,取自我的‘木瓜浜。”
马昇嘉的儿童小说大多以江南水乡为背景,如《赤膊鸡阿丑》《小巷守庙人》等,描绘了江南的风土人情。
江南儿童小说作家受水乡文化的影响,作品中“小镇”“小巷”“小船”“芦荡”等意象不胜枚举,构成书中儿童群体成长的背景,也在字里行间平添了一层柔美的特质。
四、心思细腻,寡言敏感
作为女性作家,黄蓓佳的小说相较金曾豪、曹文轩等多了几分温柔气息,情感细腻丰富。
《小船,小船》中较多引用了主人公芦芦的内心独白塑造人物形象。书中写到,新来的小玲老师问了芦芦关于“跛”的敏感话题,芦芦保持沉默,只用“心里的声音”回答:“瞧她说得多自在,一口一个‘跛,一口一个‘病,刘老师什么时候说过这些话?”通过这样的内心独白,加上作者的心理叙述,塑造了一个内心敏感又重情义的水乡跛足少年形象。
《漂来的狗儿》借“我”的视角重点叙述了主人公“狗儿”的成长经历,这也是黄蓓佳对自己童年的回溯。小说开篇细致描写了“水码头”,“我”在水边出生、长大,对河流有着天然的亲近感。狗儿在婴儿时被豁嘴婶婶从河中木盆捞起,由豁嘴婶婶抚养长大。狗儿性格倔强任性,想法都藏在心里。
同为女性儿童小说作家,韩青辰的作品中着墨更多的则是冷静和刚强。此外不乏深入细腻的儿童心理,在其短篇小说《水自无言》中,被冤枉的主人公哑巴有口难言,最终选择了投河。书中写道:“哑巴由衷地看见了那个美丽的无声世界,那里没有冷漠,没有嘲笑,没有怀疑,没有歧视,那里的人和他一样。”水自无言,哑巴通过死表达自己的“声音”,或许这能让孩子们意识到他们从来没有关注过哑巴的心理变化,或许能对那些自以为是、爱看热闹的成年人产生一定的心理冲击。
五、结语
新时期江苏乡土小说总体以刻画苏北少年的堅强勇毅、水乡儿童的质朴天真为主,亦有描写受到过心理创伤因而日益敏感的弱势儿童,也有的在缺乏父母关爱下长大而变得缺乏自信,作家通过多重描写谱写了平实又动人的篇章,塑造了个性鲜明的儿童群像。
曹文轩曾说:“我在乡村生活了很多年,乡村不仅给了我肉身,还给了我灵魂。乡村在我看来不仅是一种生活,而且是一种价值——认识的和审美的。”
新时期的江苏乡土小说展现了或真实或虚构或想象的乡村图景,范小青的“后窑大队”,苏童的“枫杨树乡”“马桥镇”,鲁敏的“东坝”,毕飞宇的“王家庄”,庞余亮的“黄邳庄”,魏微的“微湖闸”等,皆以鲜明的地域性特征展现自然、民风等因素及其对儿童群体成长的作用,塑造了个性鲜明的儿童群像。在江苏这片沃土上演绎了多元地域文化与儿童成长相融合的崭新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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