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亚伟
高三的时候,换了李灵惠老师教我们语文。李老师那时候二十八九岁,有古典美,气质极佳,属于偶像级老师。
李老师在教李清照词的时候,简直就是一场盛宴般的享受。我完全沉浸在那种美丽的、不绝如缕的惆怅中。那堂课,我认定李老师就是活脱脱的李清照。以后的日子,我常常捧一本宋词,口中念念有词:“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迷上了那些句子,我觉得自己整个人变得多愁善感起来:会看着花自飘零水自流感叹春去无痕,还会在雨后小心翼翼收拾绿肥红瘦。诗歌真的是一个美丽的载体,承载起那么多幽微难言而又无限动人的情感。“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相思,多么美好的情感,李老师在课堂上把它演绎得迷离动人。
我觉得我完全懂了。可是,我的相思无处可寄,怎么办呢?为此,我心里默默锁定了一个目标——我邻座的一个男生。我想,我一点也不讨厌他,或者还有些喜歡他,甚至是爱上了他。就算爱上了吧!我开始默默为他写情诗,一首一首,缠绵悱恻,柔情万种。我的“单恋”,就这样像土豆一样,在地底下发芽,蓬勃成一首首爱情诗。
我把这些爱情诗抄在作文本上,交给李老师看。我心里忐忑极了,她是不是会像发现洪水猛兽一样,把我的诗交给班主任。班主任找到里面的蛛丝马迹,用他那犀利的眼神判我个“早恋”。
没几天,作文本发回来,本子上居然密密麻麻写满了李老师的红笔批注。李老师说:“感动于你深挚的情感,我被你的句子打动了。”我那些幼稚的句子上,还有李老师的改动。我记得有这样一首诗,是我想象着与那个男生离别后的场景:“我站在离别的路口,等你的列车呼啸而过,只为与你擦肩……”李老师写道:“诗句婉转灵动,但是诗歌的意象应该更丰富一些。你对语言非常敏感,很难得,相信你会写得越来越好!”
后来,我不断写,李老师不断帮我指导,连我自己都觉得写得越来越好了。紧张的学习生活,诗歌成了我最好的调剂。有一次,李老师神秘地笑着问我:“这些诗,是写给哪个幸福的男生的?”我一下子脸红了。是那个邻座的男生吗?我也说不清了。
就这样,李老师把我带入一条美丽的小径,引领我走入文字的瑰丽世界。后来,我尝试着写不同内容的诗,写散文,写小说。一直到现在,我依然把文字当做最亲密的伴侣。
多年以后一个深秋,有一天,我在路旁看到一个男人,他站在落光了叶子的梧桐树下,身穿一件灰扑扑的上衣,看上去那么平庸。他兴奋地和我打招呼,我疑惑了。他就急切地自我介绍起来:“上高中的时候,我们邻桌呢!”我“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这些年,我已经把他的样子忘得一干二净了。只记得,李老师曾经教我写情诗的事。
从儿时到现在,我们的生命里贯穿了各种角色的老师:博览群书的语文老师;严谨认真的数学老师;思想新颖的外语老师;学贯古今的历史老师……无论他们有着怎样的个性,他们都在用爱和责任对我们谆谆教诲,默默耕耘。在教师节即将到来之际,让我们感念于他们的辛劳,从心里,更从行动上道一声:老师,您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