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方舟

林于暄

最近，一部以中国海外撤侨为背景的国产影片《战狼2》火爆海内外。铁血的硬汉形象，霸气的护侨宣言，《战狼2》票房地成功彰显的正是近年来中国不断上升的综合国力和国际地位，还有广大华夏子孙的民族自豪感和自信心。艺术来源于生活，现实却又远比艺术作品更加动人，翻开中远海运的历史你会看到：没有强大的海军做后盾，没有不死的主角光环加成，远离中国本土，深入危机四伏的战乱区撤侨，这些在今天观众的眼中依然不可能完成的行动任务，在新中国成立后的70多年中，中远海运的海员们却仅仅凭借着一颗共和国长子的赤诚之心一次又一次地做到了。今天，笔者就带着大家一起走进中远海运史上可歌可泣的撤侨往事。

1 1961年：“光华”轮首航印尼撤侨

让我们把时间的卷轴翻回上个世纪50年代。这一时期，正是新中国建国后欣欣向荣的大发展时期，新中国的建设牵动着无数海外中华游子的心。当时，东南亚华侨有1000万之众，其中印尼华侨就有270万左右，出于炎黄子孙的认同感，他们中大多数没有放弃中国国籍。一些别有用心的敌对势力利用华侨问题大肆渲染“红色政权”威胁论，挑拨东南亚国家对华侨忠诚度的怀疑。为保障华侨在所在国的安全和正当权益，中国政府鼓励华侨自愿加入所在国国籍，1955年4月27日，周恩来总理在印尼会见当地华侨时说：“你们入了当地国籍回中国，就像出嫁的女儿回娘家一样”，中国政府随时“欢迎你们回娘家嘛”。然而新中国的包容和友善并没有被所有国家接受，1959年6月，印尼为转嫁国内矛盾掀起排华恶浪，造成50余万名华侨流离失所。中国政府践行了自己对华侨的承诺，迅速决定派船接运印尼自愿归国的华侨。新中国第一次大规模海外撤侨行动开始了。到1960年秋，中国政府投入1亿多元，通过租船接回难侨6万多人。

然而由于国民党政权的破坏和西方敌对势力的禁运封锁，一穷二白的新中国只能靠租用外轮及侨、华商船撤侨。为更好更安全地接运难侨回国，1960年，国务院批准从接侨外汇中挤出资金，购买两艘老旧外轮：一艘挪威船舶“西卡加”轮定名为“新华”轮，一艘希腊船舶“斯拉贝”轮定名为“光华”轮。“新华”轮、“光华”轮正是那个年代航运人对于建设新中国的美好憧憬。1961年4月27日，中国远洋运输公司总公司在北京成立。第二天，“光华”轮即从广州黄埔港起航赴印尼接侨。经过6天航行，“光华”轮抵达印尼雅加达，在荷枪实弹的军警森严的监视下将577名难侨带回了中国，到同年10月1日，“光华”轮5次往返印尼接回华侨2649人。“光华”轮的首航标志着新中国自己的远洋船队登上历史舞台，并在之后的半个世纪中，扮演着历次海外撤侨的第一主力。

此后，“光华”轮继续活跃在新中国撤侨战线上。1962年，中印边境冲突爆发，印度政府制造一系列恶劣排华事件。1963年4月，“光华”轮、“新华”轮首航印度马德拉接侨，分3批接回难侨2398名。1965年，印尼右翼掀起又一轮大规模的排华运动。中国再次启用“光华”轮撤侨。1966年-1967年，“光华”轮分4次赴印尼，接回华侨4252人。在中国的15年中，“光華”轮13次到印尼接侨，3次到印度接侨，直到1975年以45岁的“高龄”退役，是名副其实的撤侨第一船。

2 上世纪70年代：“明华”轮参与越南、柬埔寨撤侨

上个世纪70年代末，越南出现排华浪潮，旅越华侨纷纷到我驻越领事馆申请回国。我国政府于1978年5月27日发表了派船接回旅居越南华侨声明，并派出广州远洋的“明华”、上海海运局的“长力”两轮前往越南胡志明市和海防市接侨。

1978年底，因越南发动对柬埔寨武装侵略，中国大批援柬工作人员被迫撤往泰国。1979年1月，广州远洋的“明华”、“湘江”、“梁湖”三轮再次受命起航，冒险前往泰国梭桃邑港接回我国援柬工作人员1156名。这也是新中国有记载的第一次领事保护行动。

3 生死一线：1986年也门木拉卡港紧急撤侨行动

1986年1月13日，南也门政府发生内乱，引发亚丁湾地区的大规模武装冲突。包括中国大使馆在内的使馆区，中国各经援、承包组所在的赫尔·木克赛小区以及中国医疗队所在的阿比扬省都是冲突双方激烈争夺的战区。上海远洋“潍河”轮、天津远洋“石景山”轮紧急受命改变航线赶赴南也门海德拉毛省木卡拉港撤回被困的中国专家和工程人员。

当时，海德拉毛战况不明，“石景山”轮到吉布提接运中方撤侨工作人员尚未到达，为争取宝贵的时间，先行到达木卡拉锚地的“潍河”轮悬挂自制的红十字会旗，一边摸索前进，一边通过高频用英文与港口方联系：“我是中国的一艘商船，我们接到中国政府的命令，前来接中国专家，请回答。”港口方没有应答。

直到离木卡拉港约五海里时，港口方才给出应答：要求“潍河”轮退回到离港口十五海里处。为争取时间，“潍河”轮通过代理与港方反复交涉，并通过代理联系上了中国援也公路专家组。直到24日早晨6时，港方才同意“潍河”轮和随后到达的“石景山”轮进港。

时间就是生命！经过“潍河”轮反复争取，当晚21时30分港口当局终于同意中方商船放救生艇接人。在两条商船争取进港的同时，在中国公路专家组的帮助下，分布在海德拉毛各地的中国医疗队、农田组和打井队以及远在阿比扬省的中国医疗队在一天之内集结完毕。1月26日两条商船载着292名中国援也人员安全撤往吉布提。就在商船开航后，木卡拉港即遭到飞机轰炸，因为船员们机智勇敢的救助，死神与大家擦肩而过。

1月25-28日，国内先后派出3架专机到吉布提，将800余名撤离人员接运国内，开创了中国同时派国轮、民航联合撤离海外公民的先河。

4 祖国骄傲之子：1991年“永门"轮索马里撤侨

1991年1月3日至11日，索马里发生政变。由地中海装货返航的天津远洋“永门”轮奉命两次奔赴战火纷飞的索马里，先后靠泊摩加迪沙、基斯马尤两港，在港口设施完全瘫痪的情况下，冒着横飞的炮火，奋战七个昼夜，用救生艇、拖轮、重金租用的渔船抢救出中国驻索援外人员244名，本次撤侨行动人无伤亡，行李未丢一件，为“永门”轮赢得了“祖国骄傲之子”的美誉。

1994年，也门内战全面爆发，中国再次启动船舶、包机联合撤侨，共撤出中国同胞821人，外国人员217人。

5 1997年：“富清山”轮刚果撤侨

1997年6月，远在非洲的刚果发生内乱，我国援助刚果医疗队及该国布达旺电站国内工作专家16人生命安全受到威胁，正在刚果黑角港卸货的天津远洋“富清山”轮奉命接侨，经过4天颠簸将16名专家撤到纳米比亚鲸港。

6 2000年：“阳江河”轮所罗门群岛撤僑

2000年6月12日清晨，“阳江河”轮正航行在南太平洋上。6时5分，突然收到中远集团指令，要求“阳江河”轮立即转向，全速前往550海里外的所罗门群岛首都霍尼亚拉港执行撤侨任务。

所罗门群岛拥有30万人口，因为长期的部族冲突导致军事政变。6月5日，政变部队包围首都、扣押总理、关闭机场并切断岛国与外界的通讯联系，内战一触即发。当地不法分子乘机抢劫、勒索华人、华侨和中资企业的财产，300多华人、华侨人身安全危在旦夕。中国政府获悉情况后，紧急调动当时距离霍尼亚拉最近的“阳江河”轮前往接救侨民。从外交部下达接侨令到船舶转向投入救援，仅仅用了3分钟。

6月13日当地时间16时25分，“阳江河”轮克服了无相关海图、航线不熟等困难，驶抵所罗门群岛霍尼亚拉港，打出“祖国欢迎你们，阳江河轮欢迎你们”的横幅。当地时间晚18时，117名侨胞全部登船。侨胞大多数是妇女和儿童，最大的66岁，最小仅10天，由于恐慌和烈日暴晒，许多人一上船就瘫倒在甲板上，靠船员背着、抱着才能进入船舱。

但是，困难远远不止这些。由于“阳江河”号是一条货轮，舱容、物资储备都十分有限，船上一下子多了一百多人，带来了许多意想不到的困难。一是住宿问题，船员们把自己的房间腾出来外加会议室才解决了侨民住的问题。二是吃喝问题。25人的伙食储备要解决117张口。尽管如此，船上还是竭尽所能，将伙食标准从3菜1汤提升到了4菜1汤。

15日23时45分，“阳江河”轮经历了52小时航行，冒险靠上了航道狭窄、暗礁密布的巴布亚新几内亚莫尔兹比港。18日，中国政府包机将116名侨胞接回祖国。此次行动中，“阳江河”轮开创了新中国在没有外交关系国度撤侨的先河。

7 2011年：世纪大救援——利比亚撤侨行动

2011年2月，在利比亚发生的被誉为新中国历史上最大规模的撤侨行动，中国政府共调动原中远、中海两大国有船队“天福河”轮、“康诚”轮、“新秦皇岛”轮、“新福州”轮、“天杨峰”轮等16条商船驶往指定港口待命。当地时间2月26日21时30分，第一辆满载中国侨民的大巴车停在了停靠在米苏拉塔港的“天福河”轮旁，船员和使馆人员立刻热情地迎了上去，焦虑和不安的撤离人员听到熟悉的中国话，兴奋地问：“这是中国船吗？”船员们回答：“是的，我们是中国的远洋船，奉祖国之命来接大家，你们到家了。”经过43小时的航行，“天福河”轮于3月1日将559名撤离同胞安全送抵希腊伊拉克利翁港，完成了祖国交付的光荣使命！

8 2014年：越南撤侨

2014年5月，越南发生暴乱，中远集团分别派出5名远洋船长登上“五指山”轮、“铜鼓岭”轮、“白石岭”轮、“紫荆12号”、“粤海铁四号”5艘船舶赴越南接侨。经过三日两夜的奋战，共接回3553名同胞。

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几十年风雨撤侨路，见证了一个大国的初心，也见证了一个共和国长子的成长。经过半个多世纪的发展，在撤侨行动中成长起来的中国远洋海运集团已从最初4条远洋船2.2万载重吨，发展成为拥有1082余艘现代化商船，8168多万载重吨的世界第一大船队。前事不忘，是对先辈最好的告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