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进,西进!

2019-09-27 06:36梅尔
中国铁路文艺 2019年8期
关键词:珠儿阿辉燕儿

梅尔

西部大开发的号角在二十一世纪的这个春天吹响了,犹如春风一样刮到了青藏高原,也刮到了格尔木这座戈壁新城。

新上任的市长肯定受过沙尘暴的肆虐,知道居住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深受其害,借着西部大开发的春风开始大抓城市建设和植树造林,该拆的拆、该挖的挖、该换的换、很快格尔木市区的很多地方开始施工,他们连同青藏铁路二期工程的隆隆炮声一同迎来了格尔木的这个春天,奏响了高原春天的动人乐章。

阿辉抗着铁锹迎着早晨的阳光朝单位走去,脑子里却想着昨晚父亲打来的电话。父亲在电话里说了,自己的身体已经明显不如从前,希望阿辉和燕儿尽早给他生个孙子,趁他老两口的身体还好可以帮着带带。等过几年,自己身体不行了,别说照顾孙子,连自己都照顾不了,弄不好还有可能拖累孩子……

时间已经是四月下旬,每年一度的植树节过去也已经一个多月了,格尔木人才开始准备植树,因气候的影响格尔木人的植树节比全国人民晚了整整一月。

阿辉觉得,植树这种事情就跟铺路架桥一样,都是积德行善的事情,这样的事情要多做,这可比烧香拜佛要实际的多。从小听父母亲那些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絮叨,自然对这一类的事情很感兴趣。早饭之后,就抗着铁锹来了。

格尔木市的所有单位都出动了,都想通过植树来改变格尔木这座城市的恶劣气候,这种场面非常宏大。尽管刮着冷飕飕的春风,可人们的情绪依然高涨,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让每个人的心情激动起来,阿辉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大片葳蕤翠绿的树林。

珠儿又走车了,阿辉到车站去接老娘。

路上,阿辉好几次想问问老娘怎么忽然不想在西宁待了,而非要来格尔木,还偏偏要住在珠儿家。可每次一开口,凤兰就将话岔开了。好像凤兰很不愿意阿辉问及这件事情。阿辉没办法,只好默默地将凤兰送到了珠儿家。

傍晚时分,莎莎哼着歌走进家门,一副欢天喜地的样子。

姥姥的到来,是她求之不得的事。姥姥回西宁的这一年多,她每次在饭馆吃饭时就想起姥姥包的饺子来。这次姥姥回来专门照顾她,她当然欣喜若狂。以后不仅有各种馅儿的饺子吃,还有酸菜鱼、红烧肉及早餐馄饨等。一想到这些,莎莎就会忍不住舔一下自己的嘴唇,感觉胃里的那个馋虫虫已经爬在嗓子眼上探望着呢,看食物什么时候送下去。

莎莎当然没有想到,姥姥第二天就說出了前来照顾她的目的。那天,姥姥看着她一个接一个往嘴里塞的饺子笑嘻嘻地说:“莎莎,姥姥给你包饺子不容易,但你不能白吃,也得帮姥姥一个忙,每天给姥姥教会几个字……”姥姥的这几句话当时就惊掉了莎莎的下巴,差点没把刚放进嘴里的饺子吐出来。姥姥都六十多岁了,一辈子没文化都这么过来了,怎么忽然间想起读书认字了。莎莎愣愣地看了半天姥姥后问道:“姥姥,你都这么大年纪了,干嘛要认字?”凤兰看着莎莎吃惊的表情,忍不住伸出手帮她掠了掠头发淡淡地说:“姥姥一辈子没文化,斗大的字不认识两个,出了门连个厕所都找不到。以后的日子越来越好过了,我认识几个字,出了门也不至于出大丑丢大人。”姥姥这么说着,装出一副很随意的样子。莎莎觉得姥姥说得有理,就痛快地点了点头。

凤兰为什么要学习认字?原来是受了老乡周嫂子的刺激。周嫂子当初可是他们这帮家属老娘们的榜样,有四个儿子,且个个都上了研究生,可如今儿媳妇却因为她没文化而不让带孙子。忙惯了的周嫂子只好重操旧业卖起了包子。

这让凤兰难过了好几天,并暗下决心要读书认字。

“六十岁的人了还认字,我看字都能把你认哈咧。”阿斗这么对凤兰说,并对凤兰的请教敷衍了事,根本就不当一回事。凤兰很生气,觉得阿斗这个人一辈子也没改掉那个埋汰人的毛病。当初可是他让凤兰去学习认字的,还说只要你能晃着摇篮给孙子读童话书,燕儿她还有什么理由不让我们带孙子?现在好了,凤兰跟他请教个字他牛的跟二五八将一样。没办法,老两口生了几天闷气后阿斗没熬过老伴儿,就出主意让她到珠儿家以照顾莎莎为由跟莎莎学习拼音读写,学会拼音读写了就可以学习查字典了。到那时,很多字自然而然地就认识了,书报也就自然而然地会读了。

知道了母亲来格尔木的原委后,姊妹几个面面相觑,为母亲的这份执着和苦心暗自赞叹。当初大家还以为母亲是打着看望她们姊妹几个的幌子来侦查燕儿的,看看燕儿的肚子有没有动静?或者什么时候有动静?现在好了,母亲到格尔木来不是侦查燕儿的,只是单纯来学认字的,阿辉忐忑了好几天的心总算踏实下来。

在周末的家庭聚会上,阿辉毫不犹豫地当着几个姐姐和姐夫的面给母亲明确表态,无论燕儿生下孙子还是孙女,都要让父母亲带。“带娃娃要什么文化,只要吃给喝给把身体养好就行了。周姨没文化,可照样把四个儿子带成了研究生。我们书记有文化,可还不教出了一个流氓儿子,还在KTV为小姐争风吃醋失手打死了人,蹲大牢受教育去了。周姨的儿媳妇嫌她没文化不让她带孩子,那纯粹是借口,故意矫情为难周姨的。燕儿可没那样的心眼儿,我们还巴不得让你老两口给我们带孩子呢。”阿辉理直气壮地说着这些话,拍着母亲的肩膀叫母亲放一百二十个心,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该学学。他要不让父母亲带孩子,他就不是李家的娃。“把他们还能的屙恐龙蛋了,连孩子都不让父母带,那书都读到牛勾子上去了……”阿辉一边用老家话安慰着母亲,一边给母亲殷勤地揉肩捶背。

凤兰摸着儿子搭在肩膀上那双厚实的手,纠结了两三个月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青藏铁路二期工程的开工仪式正在紧锣密鼓地准备,国内享有盛誉的“心连心”艺术团前来助阵演出,声势浩大地在青海分了西宁、青海湖、格尔木三个会场,演出在三个会场同时进行。格尔木的演出会场就设在了火车站,偌大的广场足够盛得下格尔木的所有观众。

十万筑路大军先后开进了格尔木,一个个脸上洋溢着自豪和骄傲。

太阳才刚刚露头,裴宁就手持对讲机站在开工仪式会场入口处,警惕地环顾着四周,尤其是一些安全死角。

他已经两天两夜没怎么合眼了,今天早上他在会场里做最后一次安全检查时,他的眼前忽然出现了片刻的晕黑,还好他及时扶住了旁边的一个人,这才防止了栽倒。真是年龄不饶人,他还不到五十岁,熬个夜竟然变得这么虚弱,要不是把巧克力及时放进嘴里,他恐怕真的很难支撑到开工仪式结束,也许真的就栽倒了。

此时的珍儿也忙碌在车站,她今天下定了决心要跟郁钧剑合个影,想想十多年前她从电视里听到郁钧剑唱的那首《小白杨》起,她就被深深地吸引了。此后一有机会她就会听郁钧剑唱的《小白杨》,一遍又一遍地听。她觉得郁钧剑唱的不是长在山岗上的白杨树,而是生活在高原上的汉子,像父亲、阿辉、裴宁等这样的一群汉子,他们有着白杨树一样的性格,白杨树一样对生活的执着。

同一时间,阿辉驾驶的列车停在了察尔汗车站。阿辉为了赶回来看“心连心”艺术团的演出昨天专门找别人调了个班,想着演出前肯定能赶到格尔木。可谁想列车行驶到察尔汗区间时接到了调度通知,说格尔木车站已戒严,让他将列车停在察尔汗等候通知,这一等就是好几个小时,直到现在还没放行。

阿辉有些郁闷地将头从车窗里探出来望着身后的长龙和前方不远处的万丈盐桥,想着父亲曾经在这里的那些日子。虽然那些日子阿辉没有太多的记忆,可他从父亲和姐姐们的口中听到了很多故事。尤其是看着不远处浩瀚广阔的察尔汗盐湖静置在天空下的那份淡定,他仿佛看到了父亲和他的工友们在万丈盐桥上忙碌的各种身姿……

格拉段的建设全线拉开,十万筑路大军开进昆仑山中,使一向沉寂的昆仑山犹如刚刚注入了鸡血一般喧嚣起来。

翠儿说她要上沱沱河去,青藏铁路开工建设,首先要解决饮用水问题,作为一名给水工,应该走在前沿阵地。

翠儿说这些话时目光在姊妹们的脸上挨个扫了一遍,想征求一下姊妹们对她上山的看法。

姊妹们沉默着,为翠儿的这个决定半天没回过神来。

一刻钟后珍儿终于开口了,说:“翠儿,你要上了沱沱河,孬蛋儿谁来看护?这个问题你想过没有?从生下来起,你就一直把他放在爸妈跟前。可现在,孬蛋儿上幼儿园了,你却说你要去沱沱河了,还说什么已经打申请报告了。这做法是不是有点太着急了?”珍儿有些生气地说。

“四姐,我觉得你这个申请打的也太赶时候了,相当于人家正瞌睡找不到枕头着呢,你就把枕头给递上去了。大家工作都这么忙,谁也顾不上照顾谁,你到沱沱河去了,谁照顾孬蛋儿?”阿辉也有些不高兴地说。

听了姊妹们的埋怨后,翠儿心中的那份忐忑反倒没了,就理直气壮地对姊妹几个说:“沱沱河我是上定了,孬蛋儿有老娘。谁让我是她亲闺女,她不帮我帮谁?”瞧这口气说得多无赖,两句话就把大家怼回去了。其他人不好说,只摇摇头,珍儿却撇了撇嘴说:“听你这话好像我们都不是老娘亲生的,那可是我们姊妹几个的亲娘,因为给你带孩子累坏了,看我們怎么收拾你。”翠儿笑笑说:“我与老娘更亲,因为我跟老娘属相一致,血型也一样……”明知她是在胡搅蛮缠,可姊妹几个也没办法,只好摇摇头与她不再争执。

翠儿很快到沱沱河上了班。

翡儿说她想改行,问大家她应该学个什么技术好一些?姊妹几个都奇怪她干得好好的怎么就想起改行来了?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翡儿就嘟囔着个脸说话务员基本上吃的是青春饭,三十岁一过这话务员干着就没什么劲道了。很多话务员都是在三十岁的茬口上改了行,还说什么不想把青春耗在一种职业上。现在工作室里一进去,她这张老脸就显得格外明显,还不如乘现在年轻赶紧学个技术,省得以后让年轻人小瞧掉。可学个什么技术呢,她一时半会拿不定主意,想让大家给提个建议。

翡儿的文化程度不高,加上年龄也已经三十多了,所以不能学太复杂的技术,尤其是那种需要文化程度高,理解能力强的技术更不能学。那种技术就算翡儿学了在班组里也只是个打酱油的,根本上不了手。这当然不能成为翡儿改行的最终结果,翡儿改行的目的是想要脚踏实地地干活,独当一面地工作。

针对翡儿的条件,姊妹们根本没进行深层次的考虑就建议她去学习信号工。翡儿奇怪地看了看大家问:“干吗要学习信号工啊?难道我这张脸长得像信号吗?”“简单呀,再说也适合你这种喜欢上高爬低的人干。”珠儿很随意地把嘴边的话说了出来。”不想珠儿的话一出口就觉得有些不妥,但想收回却已经来不及了。果然翡儿一听珠儿这么说就很不高兴地撇着个嘴反驳道:“我怎么就喜欢上高爬低了,比起你和翠儿来,我已经够淑女的了。你让老妈说说,小时候谁最爱上高爬低?”“我,行了吧。我最爱上高爬低,所以现在干列车员我满意得很啊,整天上车下车几十趟。这样有助于我锻炼身体啊,你没发现我这身材十多年都不曾改变的。”珠儿说着故意将手插在腰里给大家扭了扭,并刻意给翡儿抛了个眉眼。翡儿并不领情,依然气呼呼地白了一眼珠儿说:“还十多年不带改变,也就这两年没怎么改变。前几年你忽胖忽瘦的好几次,胖起来时像发面馍馍,瘦下来像个烧火棍。没把大家吓死也吓出了几身汗,老娘的失眠症就是让你那时候给吓出来的。还以为你得了什么怪病,结果弄了半天才知道你原来是在减肥。这下好了吧,闲得没事学人家减肥,结果给自己折腾出了个胃病。要不是老娘给你每天熬粥调养,你那烂胃没准儿早割掉了。依我看你那身材几十年都不会改变了,也不敢改变了。”“翡儿,你嘴巴积点德行不行。我这胃病怎么叫减肥折腾出来的,这明明是列车员的职业病,我们每天不能按时吃饭休息,才得了这种病,百分之八十的列车员基本上都有这个病。你不信了去打听打听!就跟你们话务员上年龄后听力大多不太好一样,纯属职业病。还有老娘的失眠症怎么就成了我的过错了,我忽胖忽瘦能把老娘吓出失眠症?谁相信啊,别说别人不信,就是老娘自己也不会相信,是不?老娘。”翡儿的话刚刚说完,珠儿就一连串地呛了过去,并且将话头递到了老娘嘴边。不用说,珠儿明显占了上风。正在整理衣服的老娘听珠儿在叫她,忙停下手中的活看着姊妹几个说:“你们几个没有一个省心的,一说减肥,谁也不落下,都想着去赶那个时髦,结果花钱费时也没减出一个模特儿来给我看看。这胖有什么不好,其他证明不了,至少证明生活条件好吧。我们年轻的时候,找对象就喜欢找胖些的,说明人家家里有饭吃,一看那种瘦不拉几的人,不用说就知道他们家吃了上顿没下顿,每年都得过两月那种青黄不接的日子。再说找媳妇,老人们都喜欢找那种腰粗屁股大的胖丫头,能干活,生娃也利索,娃的身体也健壮,好养活。你们好端端的身体闹什么减肥,结果减出毛病来就安静了。前几日电视上说一个明星做美容给做死了,很漂亮的一个女孩子,非要做成别人的模样,别人的模样有多好,还不是抹粉抹的。老天爷对世上的每一个人都有安排,每一个人的面相都写着这个人的命运和财富。整成别人的模样就能占了别人的福气?那可能吗?”凤兰说着将自己的几个孩子挨个看了一遍。姊妹几个知道母亲说的是哪个明星,那可是年轻人的偶像。听说做整形意外死了后,很多粉丝都哭晕了。“姥姥,那不是叫美容,那叫整形,我都给你说了好几遍了。她想把颧骨磨低一点,结果把血管给弄破了,然后就流血流死了。”莎莎一边纠正着姥姥的错误,一边撅着嘴怪罪姥姥的记性太差。“都一个意思,反正就是捣鼓脸给捣鼓死了。”凤兰并不领莎莎的情,而是依然坚持自己的说法,并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几个孩子。

“翡儿,我觉得你还是踏踏实实做你的话务员吧,别老是这山望着那山高。人过三十不学艺,这可是老辈人说的话。你都三十过了,才想起来去学技术,是不是真的晚了?”珍儿边帮母亲整理衣柜边不紧不慢地对翡儿说。不想翡儿满不在乎地说:“你们都别劝我了,我决心已下。趁现在记性还好,还有心劲儿学,就下点功夫,等再过两年记性越发差了,也没什么心劲儿学习了,到那时,再想学那可就真的来不及了。”大家听她这么说,自然也就哑口无言了。

燕儿怀孕了,这可是三年来阿斗家最大的喜事。虽然,燕儿还不急着要孩子,可她和阿辉毕竟结婚已经三年多了,若再没有动静肯定会遭到别人的说三道四。

听到这个消息,阿斗高兴得差点儿岔了气。跟那帮老哥儿们下棋时竟然理直气壮地开始悔棋了,有别人家的孙子站在他身边往他身上蹭时他会毫不在意地将那个孩子抱进怀里,然后继续下棋。因为他觉得几个月后他的孙子就出生了。到那时,他也会像别的老头一样选阳光明媚的午后抱着孙子来下棋,向这帮棋友们炫耀孙子黑葡萄一样的眼睛。他肯定孙子会长着黑葡萄一样明亮的眼睛,因为阿辉小时候就是那样的眼睛,燕儿也长着一对儿又黑又大的眼睛,孙子就算不完全遗传也会长上那样的大眼睛。至于皮肤么他当然希望是白的,老话说得好,一白盖百丑,只要孙子长得白一些,其他方面的缺陷自然也就遮盖了。阿斗乐呵呵地想着这些,美滋滋地哼着曲儿在住宅区进进出出,好像有意炫耀他老李家有喜事了一样。

燕儿的怀孕当然是老李家最大的喜事,别说阿斗两口子整天高兴得合不拢嘴,就阿辉的几个姐姐也好像得了喜事一般三天两头地要买上点核桃、红枣什么的来看看燕儿,并会对燕儿说一大堆孕期保健和注意的一些事情,还要求燕儿每天按时放一些轻音乐母子俩听。在燕儿面前他们几乎都有经验,也都有资格说道这些事情。反倒母亲从不在孩子们面前讲怀孕期的保健和注意事项,有时候姊妹几个说到开心处就要让老娘讲讲当初怀他们时候的事情,比如吃什么喝什么?有没有每天听音乐什么的?凤兰听丫头们这么问,难过得撅嘴说:“我那会儿哪有这么好的时运,我怀你们几个的时候,你们的爸爸还在宝兰线上上班,工作忙得经常回不了家。每次回来一趟都是急急忙忙的,像是被火神追赶着一样,就像青海这个地方的人形容的那样,你们的老爸忙成三十晚上的鬼着呢,哪有你们现在这样的条件!那时候连肚子都吃不饱,还讲究个啥呢?每天能有三顿窝窝头,两碗玉米糊糊吃就已经不错了,还谈什么营养搭配。碰上青黄不接的时候连红薯都没得吃,只好到田间地头挖野菜吃,哪还顾得上胎教……”凤兰说着露出了满脸的難过。几个闺女这才意识到母亲怀他们的时候全国人民还在饥饿线上挣扎,连最起码的温饱都解决不了,还有什么理由讲究营养搭配和胎教。想到这些,几个丫头都笑了。

翡儿冲大家做着鬼脸说:“哇,老妈的肚子可真神了,没吃没喝的都能把我们生得这么漂亮,要是营养搭配好了,我们岂不都长成绝代佳人?”“就是,我也觉得。”翠儿附和着,拍了拍燕儿的肚子说:“说明我们的遗传基因好,这小侄子长得肯定不赖。”燕儿笑了笑将翠儿的手从她肚子上拿开说:“你咋知道是侄子呢?说不定是个侄女呢?”燕儿说着抬眼看了看婆婆和几个大姑姐,想从她们脸上看出她们的反应。凤兰听出了燕儿话中的意思,忙出面打圆场说:“都一样,都一样,男孩女孩都一样,只要是我李家的后人。燕儿长得这么俊气,生下的孩子肯定好看。到时候你们几个姑姑只管把礼当送过来就是了。”几个闺女听母亲这么说,也忙“就是、就是”地附和着,并相互望望,好像暗示以后不要在燕儿面前提生儿生女的事,燕儿她生下什么都行,只要母子平安。

青藏铁路的修建快速推进,十万大军的帐篷就像高原夜晚的星斗一样扎在了西大滩、三岔河、可可西里、沱沱河、五道梁、那曲、当雄、羊八井等等,一个又一个铁路建筑奇迹出现在了昆仑山中,也出现在了千里青藏线上。空心薄壁的三岔河大桥、世界上海拔最高的风火山隧道、专为藏羚羊通行修建的通道桥涵,以及无人看守的玉珠峰车站、唐古拉山车站等等,还有形如哈达的拉萨河大桥,似乎就在一夜之间开始撞击着人们的眼球。原本这些都是听说的,听媒体报道的设计和规划,可不到一年的时间里竟然开始在人们的眼前有了雏形,在人们的脑海中有了模样。青藏线上所有的铁路人为这条线的修筑忙碌着,挥洒着他们的青春年华,还有沸腾在他们脉管里的热血。

高原的初冬也在筑路大军的隆隆机械声中慢慢来了。

李家的几个儿女都在各自的岗位上疯忙,连燕儿这个有身孕的白衣天使也忙得颠三倒四,好像修筑青藏铁路二期工程的那些筑路大军也将疾病带到了这里,整天医院里人来人往的,连病床都紧张了起来。

凤兰为了跟莎莎学认字,把李阿斗一个人撂西宁,可是下了很大决心的,这一切都是为以后看孙子准备的。如今快一年了,她不仅跟莎莎学会了读写拼音,还学会了查字典,拼音查读和部首查读她都学会了。这天,她翻看莎莎以前的少儿报时,竟然一字不落地将那张报纸上的一大篇文章读了下来。那是一个童话故事,讲的是一只小兔子因为不诚实掉进了猎人的陷阱,在伙伴们的搭救下爬出了陷阱。它得到了伙伴们的帮助后对自己的不诚实行为有了深刻的认识,不仅当场给伙伴们道了歉,还变成了一只非常勇敢和诚实担当的好兔子。她磕磕巴巴地将这篇文章读完后忍不住长长地吁了口气,这才发现孬蛋儿和莎莎都吃惊地看着她。“姥姥会读报了?孬蛋儿,你听到没有?刚才是姥姥在读报,读得真好听,虽然有些磕巴,可读得太富有表情了,简直可以说是绘声绘色,要不是我亲眼看到,谁会相信,我大字不识一个的姥姥,通过大半年认真学习,竟然会读报了。这可是咱们家的特大新闻,我要及时举办一次新闻发布会,把这件事情传播出去。”莎莎说着,忙拿起电话给珠儿打,告诉妈妈姥姥会读报了,读得绘声绘色。

珠儿接到莎莎的电话时正在为列车进站做准备,听了莎莎在电话里说的事着实被吓了一跳,这怎么可能?她知道母亲返回格尔木是为了学习认字,那是因为受了周阿姨的刺激。可那也是一时兴起,就算真的下了决心也是六十多岁的人了,从大字不识一个到读书看报得有个过程,一般情况下这个过程都很漫长,二般情况下这种过程没有结果,得经过正规学校和老师的讲授才能达到效果。怎么能跟着小学还没毕业的外甥女学习几个月就会了呢?这个节凑也太快了吧?感觉就像是坐了飞机一样。珠儿这么想着忙拿出手机挨个给姊妹几个下通知,让他们晚上下班后都到翠儿家去,说关于老娘有一个重大新闻要宣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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