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律人的冷酷

钱丽冰

朱苏力有这样一句话：“法律人一定要冷酷地看社会，注意，是冷酷而不是冷漠。”寥寥数字，蕴含了厚重的法律职业伦理道德。

法律是治国之重器，对于保障公民权利、维护公平和正义、巩固国家统治、促进社会发展具有不可或缺的重要意义。为了确保社会的公平与正义，维护法治权威，便对法律人提出了更高的职业伦理要求。法律人的素养中，相比于法律知识技能，法律职业伦理更为重要。再熟练的法律知识技能，如果离开职业伦理，也只是双刃剑，并不一定指向公平正义。苏力所言之“冷酷”正是不可或缺的法律职业伦理之一。

一、“冷酷”是法律人的职业伦理

笔者以为，冷酷是指法律人应冷静、慎独、中立、公正、理性、客观、非情绪化、不徇私、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而这些正是法律人区别于其他职业的关键职业伦理道德特征。

为了独立、公正、客观地做出正确抉择，为了在理智与情感的博弈中保持清醒、不偏不倚，法律人往往需要身处一定的高度去俯瞰事态全貌，需要与多方人群保持一定的距离，需要勇于发出不合群的声音，因此，有时也许会被认为有点“冷酷、不近人情”。

法律的制定需要法律人冷静、精巧地平衡社会各方利益，需要保持逻辑的缜密，需要着眼于整个社会的全面发展和长远福祉。这样才能使得各方主体的权益得到最大程度的平等保护，且使该保护以人们看得见的方式在阳光下进行，这样的法律才能得到人民群众真正的拥护和信仰。

倘若法律人不冷酷，无法保持中立、慎独，就会在情绪和常识被挑动之时失去冷静、对事物的独立准确判断，会被一时的情绪蒙蔽双眼，被汹涌的民意所裹挟，附随在人群后拍手叫好、摇旗助威，做出不公正、不适当的裁判。那么公平与正义何在？一国的法律何以自治？法律的权威何在？我们无法想象届时的法律体系将变成怎样，法治将走向何方。

二、谈张扣扣案

张扣扣案：张扣扣（男，35岁）22年前失去母亲，22年后于2018年2月15日杀死凶手一家，最终于2019年7月17日被判处死刑。随着张扣扣案庭审结束，名为《一叶一沙一世界》的辩护词一经发出，即在全社会掀起很大的波澜。这位律师的辩护不是以案件基本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而是拿出了杀手锏，大量运用修辞、堆砌和多情表达来煽动民意，以他自称“最誠恳的态度，恳求法庭能够刀下留人，给张扣扣留下一条生路”，期待法院“体谅人性的软弱，拿出慈悲心和同理心，针对此案做出一个可载入史册的伟大判决”。一时间，大量民众在网上声援张扣扣，为其呐喊，称其为悲情英雄，甚至主张其无罪，还有不少网民大肆批判中国法治不健全。

辩护律师作为法律人，应秉持理性、客观，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并考虑到社会全面长远福祉。而张扣扣案的辩护律师不关注案件客观事实，用抽离事实的抽象命题，用情绪性表达，将行凶杀人包装成了好像还很有点正当性的“复仇”，根本不关心这样做的长远社会后果，试图用煽动民情来裹挟司法，颇有司法政治之意味。依事实、法律，张扣扣杀死一家三口，必死。试问，若司法判决张扣扣不死，我国的法治将如何自处？法治的公信力何在？公平与正义何在？未来又将会出现多少真真假假的“张扣扣”？

三、冷酷而不应冷漠

千原则万原则高不过人性原则、千主义万主义高不过人道主义。法律人应当冷酷，但不应冷漠。冷漠是指冷眼旁观、无动于衷、漠不关心、毫不在意、冷淡、毫无同情心的消极心态。冷漠的法律人以一个旁观者的心态从事法律职业，仿佛人民的得与失、福与祸、喜与哀、情与恨、生与死与他们无关，他们不在意人民的幸福与否、满意与否，更没有一颗为人民服务的心。

人民群众是实践的主体，是历史的创造者。人民群众是社会物质财富的创造者，因而从根本上推动了社会的发展;人民群众是社会精神财富的创造者，从而推动了社会的全面进步;人民群众是社会变革的决定力量，在社会变革中起主体作用。冷漠的法律人看不到人民群众的主体地位，未秉持为人民服务的宗旨原则，未以人民群众的忧而忧、乐而乐，其制定出的法律必定无法反映人民的利益与呼声，无法平等保护各方主体的利益，必定无法得到人民的拥护和执行，统治阶级的政权也无法长久。

法律不是冷冰冰，而是充满温情的。法律的制定者充分考量了人民的关切，照顾到人民的情感需要，坚持人道主义，体现人性原则。这样的法律是使人民有安全感、认同感、幸福感、自豪感的法律，是使百姓安乐美满、社会和谐有爱、国家政权稳定的法律。而由这些人民组成的国家也必定是具有强大的文化软实力、民族凝聚力、高速发展的国家。

四、小结

法律条文看似冰冷，实却无不体现对人民的尊重、人情的考量、人性的保护;法律人看似冷酷，实却只为中立慎独、恪守法律、维护好社会的公平与正义。当人们透过冰冷的法律条文来感受法律的温度，透过冷酷的法律职业行为来感受法律人的温情，就会更加深刻地认同法律、践行法律、拥护法律，就会更加深刻地理解法律人、支持法律人、甚至想成为一名法律人来参与社会公平与正义的维护。

新时期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法律人，在冷酷中立的同时，应秉持人性原则、坚持人道主义，以社会的全面发展、人民的长远福祉为出发点和落脚点，实现法律效果和社会效果的统一，推动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法治建设进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