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闵,本名范尊贤,1995年生于江苏连云港。
无 尽
都结束了。风暴停息
拍碎的船板浮在海上。如我手中的笔
悬停在今日的笔记
又是无从记述的一天
这一天船灯坠落,似海中渺小的水母
我在窗前久立
看到渡海失败的人,向我走来
春风远
我飛往故乡。而故乡也在往
更远的地方飞去
所以,我现在还是孤身一人
坐在河边看着流水,或是
把手伸进河里
我看到倒影中的天空
比真实的近一些
而天空下的云,则像是浮在水面上
现在我的手已经在云里了
能感到它穿过指缝,能感到远去
还有飘浮
烟
冬天的麦田,燃起了大火
伐木工人走后的树林
散落着木屑。如今春天到来
我与亲人一起苏醒
在这个有雾的清晨,母亲熬着白粥
父亲带我回到那片树林里
我们种下树苗,也带走躺在
地上的黑色树枝
想起我们曾经燃起的篝火
伐木过后的夜晚,工人们与父亲
清算账目。我躺在母亲的怀里
看着远处的麦田
那些因风吹而闪烁的火星
同我一起,渐渐地睡去
晚 风
树枝轻颤,足以使一只鸟
离开,寻找新的居所
它会选择一座永不动摇的岛屿
一座广袤、可以容下长喙的岛屿
我们闭口不言的本能
流浪途中,所有的白纸都不能
使我们坦白。交代一个夜晚的松动
或是它带来的恐惧
露天观影
一面白布。有几个微小的破洞
我们坐在广场上
对于那些跑远或是丢失的
图像并不在意。无论是人物的一个纽扣
还是杨树的一片叶子
这些无所谓的细节,都无法阻止
影片继续。只要放映机在转动
我们想听的话就一直会讲
想看的故事也不会停下。为了得到
某个不确定的结局
对于那些缺失的部分,全都选择原谅
写一封信给我
我索要过三封信
向同一个人。他用着同样的邮编
而我的回信却写在三个不同的
城市。每一次都在窗边
也都是在夜晚
我在信中提到:所有的夜晚
都是相似的
假如闭上眼睛也能写字
我们最好在白天写
当我们可以告别一盏台灯,一切
都将得到最好的开始
我会写到眼前的黑暗
写到光的温度。写我待过的三座城市
那里楼宇紧凑,只有窄窄的巷子
在那漫长的阴影里
只有微弱的光照着我,如同
台灯照着信纸,一直等我将话说完
回 响
夜空中的飞机,被你喊成移动的星星
而当它移到我们的房顶
巨大的轰鸣声以及
再没任何光亮的夜晚,又仿佛将我们
推进了一个铁盒
许多次,我们在封闭的阳台
经受着声音的锤击
但始终不知道,如何给夜色一个回应
话 别
我们在河中的倒影,含糊的
语言,过了此夜
就会变成岸边白墙上的一道污迹
而不久之后粉刷工人会
临河支起梯子。过路人只敢远远地观望
整个过程,危险而具有观赏性
睡 前
香烟微暗的火星,在眼中
变成两个。而躺在床上的我无法分身
大部分的身体陷落在黑暗里
我困倦的双脚,此时有站在墙上的错觉
身前空空荡荡,天花板也近乎虚无
在身后铺柔软的床垫,像风
一直不断地吹着
我花了许多个夜晚才找到这样的比喻
我说,我是一只漫步在墙上的
孤独的猫
如果有一根树枝可以接住我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