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文君
霍金说,遥远的相似性,让他感动。
最近在看一款网络综艺——乐队的夏天,里面有支名叫“刺猬”的乐队,唱了首名为《白日梦蓝》的歌,让我想起了自己月前完成的《满庭芳》,感觉这歌像陈改霞的主题曲。
我当时为这种感觉怔了一下。
陈改霞名字中的那个“改”字,暗示这个豫中平原下洼生产大队书记的女儿,生于20世纪50年代初。《白日梦蓝》,是一支摇滚乐队创作于2009年的歌,歌词是这样的:“青春是青涩的年代,我明白,明天不会有色彩,社会是伤害的比赛,当我醒来时才明白;请你不要离开,这里胜似花开……”
这是年轻人才有的愤怒、悲伤与执拗的梦想。那一怔之后,随即明白了我那感觉的来路。陈改霞到最后,哪怕年纪进入到了生命的黄昏,始终都是个心思单纯的年轻的人。
她的成长,不是通常意义的成长,也就是变得复杂的成长。她并没有变得复杂,但她依旧在长大,执拗地勇敢地面对冲突,不躲不闪,从十八岁追到六十八岁,甚至都没有能力清楚地说出她在追问、在捍卫的是什么,可是,她依旧一步一步走到了这个问题的深处。
陈改霞与韦亦是的婚姻,是复杂的场域,各种力量在这里交织,交战双方都无法竖起正义之师的旗帜。这场战争的起点,不是80年代初韦亦是提出离婚,而是陈改霞看上了下乡知青韦亦是。但陈改霞向茫茫虚空无声发问,“韦亦是怎么就来了下洼村呢?”
如此沿着因果逻辑链条上溯,往往会沦为凭借直觉进行的虚构,这种直觉还常常会伪装成为思考。因此,韦亦是思考的虚伪性,不是道德层面的。
冲突双方依凭的道理——无论是道德的,还是文化的,通常只是动员、组织利己力量的宣传。这是人类最古老的故事,讲到了“后人类社会”的门槛上,除了战争,我们依然没有找到别的冲突解决方式。我们所谓的“和解”,不过是乔装打扮过的失败与妥协,作为战争的后果或者避免战争的前因。
陈改霞将战争进行到底。最后一场战役是在离婚法庭上,可是对面“战壕”里,韦亦是的肉身并不在,陈改霞用“战役”而非“和谈”来结束这场战争,这是战士的体面。
《满庭芳》,是对这种生命态度的考察,虽然我身陷两难:这种战士的态度,让我因其必然存在的破壞性而心生畏惧;只是面对排山倒海倾倒下来的垃圾“道理”,我也愿意听见有人还能唱:“请你不要离开,这里胜似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