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溯几十年,中国人大都处在民俗社会中。人们通过各种习俗和生活经验来形成规范。在特定的时期,民俗完成了文化到文明的摆渡,成为了人们的行为准则。时光变迁,文明发展,民俗逐渐式微,不再是人们唯一且重要的文明式样。但它绝不仅存在于记忆中,而是至今在影响人们,指导着人们的生产和生活。
清明
儿时,清明将至,母亲总是给我些钱,让我到市里最好的食品店买最好的点心,一份是装盒的,两份是散装的。
清明一大早去老家上坟,姥爷已去世、姥姥跟舅过,不过姥姥有独屋,平时可自理,只是一日三餐由舅舅送来。送来的装盒的点心是给姥姥吃的,一包送舅舅,另一包上坟做供品之用。姥姥不缺好吃的,但她平日很少吃。这次送来了,上一次送来的点心还未吃完,说是给我们留着的。
一大早,父亲扛把铁锹,妈妈拎着竹篮,里面放着供品和烧纸,孩子们跟在后面,拿个扫帚,不是采花、捡小石子,就是折下柳枝条做笛哨,一路吹着玩耍。
到了墓地 ,我们一下子严肃了起来,学着父母跪拜的样子,恭敬地敬祖祭祀做着艾香、上供、祭酒、磕头、烧纸、清树、清草、培土等动作和仪式。妈妈伤心地哭出声来,姐姐站起来相扶。祭毕,大家围拢在一起,父亲把供品拿一些给我们吃,谁也没吃下去,装口袋里去了。回来的路上,完全没有了去时路上的快乐与顽皮,心里多了份沉重和思念。记得朱子家训中的几句话:祖宗虽远,祭祀不可不诚。
空闲
城市里上班的职工,男人们下完班无事可做,聚在一起打打扑克。女职工一年到头不得闲,下了班给孩子做饭、洗衣服、纳鞋底,就是阴天下雨也要躲在屋里,姐妹们拉起家常,手中从不闲着,不是织毛衣,就是织帽子,不是给谁补衣服就是绣花,搓麻线,补袜底……
冬天来了
初冬,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了,农村的院子里、城市的空地上、房顶上,人们开始储备冬天的吃食了:擦萝卜片、晒萝卜干、晒地瓜干,红一片、白一片到处都是。家家户户拉黄土、买煤面,和在一起晒煤糕,也有用黄土与煤面和在一起打煤球、打蜂窝煤,有钱的自己拉上排子车去煤厂拉蜂窝煤。屋里盘个煤火灶的,请人垒火炉总要告诉你:下面炉膛卧只狗、大户口伸出手——垒炉灶的诀窍。
门口钉棉门帘,窗口上装个用棉纸糊的风斗,以防煤气中毒。有地方的可挖个小菜窖储存些胡萝卜、白萝卜,窗台上晒几棵大白菜,窗边钉个钉子挂上几串红绿辣椒,和辫成辫子的一串串大蒜,大缸小缸腌雪里蕻和萝卜咸菜。小细缸腌一罐子咸鸭蛋或咸鸡蛋,屋里装上大烟筒,口子窗户都用纸条、面糊把缝隙补好糊严实,以防透凉风。妈妈还在百忙之中抽空纳鞋底、裁衣服、絮棉衣和做斗篷,再有剩布头,做几个棉垫子,放在椅子凳子上,坐起来很暖和。
一切都准备好了,天下雪了,一家人围拢在小火炉边包顿饺子、喝点茶水,躺着看几册小人书,优哉游哉,真是好吃不如饺子,舒服莫如躺着。
对了,还有冬天的必备:如图所示——毛围巾、棉帽子、棉手套、大口罩、脖套、猪胰子、毡子、鞋垫、套袖,还有女人喜欢的万紫千红抹脸油,抹嘴不裂的凡士林,暖手用的煤球小火炉,夜里钻被窝不凉的暖水袋,半夜下地解手带提系的瓷尿盆……
鸡贩子
鸡贩子,
鸭贩子,
走街串巷子,
白鸡黑鸭塞笼子。
挣钱糊子争面子,
腰中要有钱袋子,
多多辛苦挣票子,
贩猪贩羊贩骡子,
再穷不当人贩子。
排队理发
在我们大院里,有位女理发师与众不同,她理发时边讲故事边理发,说着故事之时,就先把头发喷上水,凉快一下。有时,还加点香水,喷在身上,又香又凉,又痒又爽。她在身上披了一块花塑料布,又不扎身体,又不落头发渣。她还会说笑话、说吉利话,男孩子理完发,她给照镜子说,多英俊,长大找个好媳妇。女孩子理完发,她就说,百里挑一大美人,长大准能当电影明星。
搓麻绳、糊袼褙
现在给孩子们讲搓麻绳、打浆糊、糊袼褙、纳鞋底的事情,如同讲旧中国的天方夜谭。
可是我们的父辈就是从那个年代走过来的,那时穿的鞋是一针一线自己做的。纳底子的麻绳是一团乱麻中、几条几条用纺车或人工用腿一条一条搓出来的。鞋帮的料子是用家中穿破的旧衣旧裤裁成一条一条,用杂面浆糊在案板上晒成后,打成鞋样,一针一线缝在鞋底上的,那时叫“千层底”,那鞋还分“天包地”和“地包天”几种工艺呢。
①50年代,家里过穷日子,为了节省,闲暇时,孩童们便会结伴,一起到附近烧开水的锅炉房拣煤核儿,拾乏炭(还能再燃烧的煤渣)。把人家不要的煤渣用筛子过滤几下,把黑的、大个的、还可以烧的煤块收起来,放进小桶里,拾回家再烧。半天下来,大家的脸上、手上、身上全是灰土。
②冬季大雪过后,无论是自家房屋还是租赁房屋,都要上房扫雪,清除院内积雪至大街的淋沟里,大门外也要扫雪至邻居家的大门和对门家大门的交合处。上房扫雪不但是自家扫除,也要帮助家有老人、军烈属的房屋。扫雪的规矩家家遵守,不用号召,不用动员,不用提醒。
③乡下来客多是不打招呼,讓人捎口信,本村的附近串门子,随意性更大。既然是熟客和邻里街坊,来家就脱鞋上炕,现来客现烧水,烧水最快的还数用白铁打成的长筒状的铁皮“氽子”。大缸用铜勺子,从大缸里汲取一勺水,倒入氽子,还没等客人脱鞋上炕坐稳,一氽子水就开了锅,倒上茶叶就沏水,啥事也不耽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