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一八事变后日本在黑龙江地区推行的鸦片毒化政策

2019-09-19 06:53刘丽丽
长春师范大学学报 2019年9期
关键词:康生绥化罂粟

刘丽丽

(哈尔滨师范大学 历史文化学院,黑龙江 哈尔滨 150025)

九一八事变后,日本对东北人民实行残酷的政治压迫和疯狂的经济掠夺,还推行摧残东北人民身心健康、消除抗日意志、攫取暴利的鸦片毒化政策。日本于1932年9月16日以伪满洲国的名义公布了《暂行鸦片收买法》,设“鸦片专卖筹备委员会”;于11月3日成立鸦片专卖公署;于11月30日公布《鸦片法》和《鸦片法实行令》,对鸦片的种植、生产、收购、加工、销售作了严格的统制规定,公开奖励种植罂粟,还鼓励甚至强迫中国人吸食,使东北成为鸦片种植和生产基地。黑龙江地处边疆,土地空旷、肥沃,雨热同期,无霜期短,适宜种植罂粟,因此受到日伪当局的重视。日伪当局将黑龙江地区的宁安、东宁、穆棱、密山、勃利、依兰、虎林、饶河、桦川等县指定为重点罂粟栽培基地,并将黑龙江地区划分3个鸦片专卖场,计有:滨江第一区,下属哈尔滨特别市、滨江等市县;滨江第二区,下属呼兰、肇东等43个市县;龙江区,下属齐齐哈尔、兴安等省28个市县。[1]1934年,伪满鸦片专卖利润为5 465 224元[2],为1932年的15倍。从1936年开始,伪满鸦片专卖利润已突破千万元,到1939年达3 300余万元。[3]日伪当局通过鸦片毒化政策,攫取高额利润,达到“敛财养战”的目的。

一、鸦片的种植与生产

为增加鸦片产量,伪满鸦片专卖公署在鸦片产区大张旗鼓地张贴布告、标语或散发传单,鼓励烟民扩大鸦片种植面积。“官方奖励种植鸦片的消息很快传到松花江对岸的黑龙江省,上一年遭受大水灾,伤口尚未抚平的农户开始一齐种植鸦片。”[4]黑龙江地域的伪三江省有9个县种植2 230顷罂粟。[5]1933年12月,鸦片专卖公署颁发了第12号公告,确定了“大同三年(1934年)度罂粟栽培的区域及面积”,规定黑龙江地域的宁安、东宁、穆棱、密山、勃利、依兰、宝清、虎林、富锦、同江、饶河、抚远、桦川等县必须保证罂粟种植面积为486 000亩。”[6]1935至1937年黑龙江地区罂粟栽培指定区域及面积如表1。

1935年,日伪政府在奉天设立了大型鸦片制造工厂,统一加工收购和进口的鸦片。后来在长春、哈尔滨、绥化设立了3个分厂,雇佣大批工人加工制作鸦片烟膏。据不完全统计,日伪统治东北期间,计生产生鸦片约3亿两,每年平均生产达2 200多万两。[7]

表1 1935—1937年黑龙江地区罂粟栽培指定区域及面积

资料来源:满洲国专卖总局《康德四年度专卖总局统计年报》,吉林省社会科学院满铁资料馆藏06114。

二、鸦片的销售

伪满鸦片的销售最初采取私营零卖制。将伪满分成10个地区,每个地区设批发鸦片人和零售鸦片人,批发鸦片人从专卖署领取鸦片后,再批发给零卖鸦片人,由零卖鸦片人把鸦片卖给吸毒者。根据鸦片法实行令:“批发鸦片人由专卖公署长指定之,零卖鸦片人由该省省长指定之。”[8]黑龙江地域的指定批发鸦片人,如表2所示。

表2 黑龙江地域的指定批发鸦片人

资料来源:《大同二年(1933年)2月15日伪满专卖公署公告》,《满洲国政府公报》,第97号,1933-02-15。内中资本金、保证金额根据满铁经济调查会第五部《满洲国专卖制度の现状》,吉林省社会科学院满铁资料馆藏06113。

批发鸦片人表面上都是由中国人担任,但实际上他们不过是被雇佣的“经理”而已,幕后真正的批发鸦片人则是由日本的大商人担任,相当于“股东”。批发鸦片人把鸦片批发给零卖鸦片人,再由鸦片零卖人直接把鸦片卖给鸦片吸食者,鸦片零卖人与鸦片吸食者交易的场所称为零卖所。

鸦片销售获益最大的是日伪政府,1932年,伪满洲国从鸦片买卖中获取税收19 409 637元,1936年增至37 692 641元。[9]伪满鸦片专卖总局从1933年成立到1937年,购入鸦片总计花费86 852 558元,卖出总额为134 671 662元,利润率高达55%。[7]由于鸦片的公开销售,烟毒如同瘟疫一般迅速在各地区泛滥。

木兰县。1932年,日本侵略者占领木兰县后,设立了管烟所。到1936年,木兰县城设有2处管烟所,下辖的石河、利东、大贵各镇各设l处管烟所。与木兰县相邻的东兴县在县城及下辖的新民、少陵、大营各镇各设1处管烟所。管烟所明为管烟,实为出售鸦片。据统计,木兰、东兴两县吸食鸦片有4 524人,每天出售鸦片9 000多份。1940年,在利东西北6公里处成立成烟农场,谓“更生场”,有大批人被送去戒烟,但并没戒除。[10]

绥化县。1934年,绥化县所辖永安镇种植鸦片32垧,所辖其他各村共种植鸦片200余垧。永安镇地方政府仅通过鸦片税一项就收入13万伪币。秦家堡在伪满初期连续3年种植鸦片,每年多者30余垧,少者15垧。1933年,日伪在绥化成立鸦片烟专卖署,1940年改为禁烟总局,实际是一个专门生产鸦片烟的机构,每天生产成品1 000余两,半成品800余两,供应绥化、海伦、庆安、铁力、望奎、木兰、东兴、绥棱、巴彦等县,绥化成为哈尔滨以北鸦片的生产中心和集散地。1938年,日伪将绥化城内八家烟馆收归官营,合并为鸦片专卖所,在所辖永安、四方台、张维、秦家堡、双河等较大村镇设立7个专卖所。1939、1940年,上述15个专卖所每年发放烟票达1万余张,每日销售鸦片达百余两。1943年,绥化禁烟总局出售鸦片390万两,吸食者已达6 000余人,占全县成年人口的10%,有的八九岁少年也染上了这种恶习。[11]

望奎县。1932年,望奎县境内鸦片种植面积达200余公顷,县内公开设立鸦片烟馆,自由吸食。1936年,县城设立了5个鸦片零卖所。为诱人吸食,每个零卖所启用游娼10余人。至1937年,成瘾者达3 000余人。同年末,将5个零卖所改为管烟所,又在所辖通江、莲花、海丰三镇增设3个分所,扩充吸食者范围。1939年,县城内的5个管烟所合并,迁至西南二道街(旧称宣化街),称“宣化管烟所”。城乡吸食者均由伪县公署登记,发给“鸦片吸食通证”,按月集中到伪县公署行政科保健股(后改烟务股)领取,每人每日发给2份(每份为l克重)。同时,在县城内增设“烟膏制造所”,供应全县吸食者。1942年,撤销宣化管烟所,保留制造所。[12]

庆安县。1933年伪庆安县政府行政科设烟管股,公开允许人民吸食鸦片。从1934年到1936年,城内设大烟馆2处,名叫“茶社”。1935年,撤销了原有的大烟馆,建立管烟所,负责经营烟馆,给吸食鸦片的人发放大烟票,全县吸食大烟的人每周凭烟票领取1次。1942年,全县16万人口,发放的烟票达8 000张,平均每天有1 300余人来领取大烟。1944年夏季,庆安县成立康生院,给吸食大烟的人戒大烟,但只办了几个月就停止了,管烟所仍照常放大烟。[13]

肇东县。1932年,在县城设鸦片零卖所,每日吸食鸦片者达500余人,下辖的宋站镇有鸦片专卖所1处,每日吸食鸦片者达50余人。1937年,当局宣布了“鸦片十年断禁”方针,其中规定凡不登记者就不售予鸦片。所以,这一方针名为断禁,实为纵毒,导致吸食鸦片者有增无减。1939年,吸食鸦片及其他毒品者达1 443人。1941年,猛增至2 526人。1940年,全县设官营管烟所5处(肇东县城2处、昌五镇2处、宋站镇1处),管制所3处,烟膏制造所1处。同年,取消烟膏制造所,所需烟膏均由省方供给。1939年,全县烟务收入总额441 439元。1940年至1941年,两年共售出鸦片烟膏5 311.887 5万两,金额为893 112元,售出吗啡209.15万瓦,金额7 038元。凡吸食毒品者,大都身体瘦弱,面呈黄色。有的无力劳动,生活不能自理,卖儿鬻女者有之,流浪街头者有之,冻饿而倒毙街头者有之,其惨状不忍睹。[14]

桦川县。日伪时期,伪县政府公开设“鸦片官膏局”,发放“鸦片证”,将种、贩鸦片合法化。“据1934年2月1日调查,全县种植鸦片亩数:县城悦来镇3 111.9亩,佳木斯镇385.9亩,太平镇1 452.85亩,大赉岗3 048亩,苏家店3 404.7亩,永丰镇门711.9亩,合计12 115.25亩。”[15]

到1937年,东北地区鸦片瘾者的数量已经从1933年的5.6万猛增至81万,这还仅仅是公开登记的数字。据1944年禁烟总局的调查,全东北的鸦片潜伏瘾者约有120万。自实施鸦片毒害政策后,新染鸦片嗜好中毒者,至少有254.4万。[16]

三、“康生院”的设立

伪满洲国为了粉饰其“渐禁主义”的鸦片政策,掩盖其公开贩毒的罪恶,于1933年在新京、奉天、吉林、齐齐哈尔、承德五处设置了国营戒烟所,次年增设了5所。1937年开始以一县一戒烟所为目标逐渐增设。1939年12月,将戒烟所移交给省或市县的地方行政管理,只保留了新京、承德两个国营戒烟所。1940年1月,戒烟所改名为“康生院”。1942年伪满设有“康生院”189所,其中黑龙江地区有86所,详见表3所示。

表3 1942年黑龙江地域“康生院”设置统计表

资料来源:中央档案馆《日本帝国主义侵华资料选编·东北经济掠夺:第14卷》,北京:中华书局,1991年,第851页。

1942年黑龙江地区“康生院”的收容定员仅为5 280名,这对数十万的鸦片瘾者来说无异于杯水车薪。日伪政府的法令规定,“康生院”由各地伪警务科和防疫科主办,配有武装人员看守。瘾者一旦被抓进去,就完全失去了人身自由,除了跑步,就是劳动,体力消耗大,而且食不果腹。“康生院”管理人员把戒烟场所当作摇钱树,公然在“康生院”里倒卖鸦片。1943年伪满政府为了解决劳动力不足的问题,将伪龙江、滨江两省509名经“康生院”解瘾后的瘾者有的被送到各纺织会社参加劳动,有的送往矿山当劳工,生还者寥寥无几。

四、结语

日伪当局在黑龙江地区大量种植鸦片,使农业生产遭到极大破坏,直接造成粮食减产、民食紧缺。日伪当局的鸦片毒化政策使烟毒泛滥,让无数中国人成为鸦片瘾者,损害其身心健康,使其丧失劳动能力,消耗大量的社会财富,导致家庭崩溃、经济破产。在日本恶毒的鸦片政策下,包括黑龙江民众在内的东北人民“所受损害,实与兵灾战祸同其酷烈。”[17]据哈尔滨伪市长袁庆清供认:“其在1944年12月至1945年8月任哈尔滨市长期间,其管辖下的市立零卖所6处,登记的瘾者为7 000人,9个月内共死亡700人,达1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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