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蕊宁
(贵州民族大学音乐舞蹈学院,贵州 贵阳 550025)
黄安伦先生毕生的音乐创作都扎根于中国民族音乐的黄土地上,他曾被下放到张家口军垦局农场去参加劳动,这段“下乡”经历再加上数年的外国学习,使得他领悟到了自己作为一个中国音乐作曲家在创作时应该深知的问题——“中西结合”。《序曲与舞曲》①便是一部民族风格强烈,同时又运用了西方理论技法的中西方音乐融合的典范。因此在演奏时,需要兼顾中国音乐的意境和横向线条处理,以及西方音乐理论在纵向上的推动力。本文从演奏者的二度创作上考虑,结合对谱例的分析进行一些总结。
序曲部分的特点是节奏自由,较慢的速度,如歌的旋律。旋律如歌,就意味着演奏者要充分调动乐感,去把握旋律的情感,要做到情感细腻而丰富。同时,该曲声部层次丰富,且在左右手、指尖中不停地交换,需要演奏者结合理论知识把握住每个线条尤其是旋律的走向。
该曲采用横向线条发展,多声部并行,相互支撑又相互独立。在乐曲的开头处,就依次按照低声部、旋律声部,中声部的顺序出现了三个声部线条。三个声部在横向上的进行要做到状态统一、连贯,保持各个声部的持续性,避免因指法或左右手的交替造成的断裂感。这需要演奏者对手指力量的精准把控。
一开始出现的持续音D贯穿了整个序曲部分,在演奏时需要非常谨慎地轻轻贴键均匀击打,注意线条的连贯性和状态统一。和开始处旋律声部一样,持续音声部也是弱起。4/4拍中,由于重拍的重复周期被拉长,音乐的情绪向柔美、悠扬、抒情的方向转变,而这里的弱起声部则更进一步的削弱重拍的存在感,因此音乐形象变得更加轻柔婉转动听。那么在演奏时,需要特别强调这一点,不要破坏柔美婉转的情绪,手指的发力应以绵绵“送入”为佳,不宜“敲打”琴键,尽量的去扩大指尖的受力面积,慢慢下键,去控制音色的渐变。同时也要注意时值的准确,不要因发力“绵”而迟缓。对于开头处旋律的演奏建议使用2、4、5指演奏A、C、D三音,旋律声部轻柔叹息,仿佛对远方家乡的思恋喃喃道来②。
该曲呈示部的第二部分是第一部分的重复,因此演奏方法与第一部分大体相同。弹奏时全身处于放松状态,用指尖有乐感地弹出柔美的“dolce”旋律即可。但是值得注意的是,序曲部分整体上是由弱到强、由单薄到浑厚、由悠扬到激昂的情绪。因此呈示部的第二部分应做到比第一部分更加充满乐感并柔美的演奏。
乐曲展开部40-41小节,如谱例1-1所示,旋律出现在高声部。尾部有呼应。另外,切分节奏型的内声部被进一步加厚至四音的半减七和弦。因此,此处一共有三个层次。右手的五指一定要有牢靠地抓住琴键,突出清晰的旋律,而左手的低声部随后呼应,需要有独立的强调三连音下行旋律,逐渐加强做“呼吸式”的线条处理,形成一种对家乡无比思恋的急切心情。内声部的切分节奏型被分至左右两手,在演奏时一定要注意左右两手内声部的力量统一,这需要演奏者加强手指独立性练习从而区分三个声部旋律。
谱例1-1
在乐曲的展开部48-51小节,如谱例1-2所示,是对主要素材乐句的展开。这是对序曲部分乐思的再次重申,该片段中,切分音声部加厚至超八度,并且强调了小二度、三全音不协和音程。同时,还将前面的三连音节奏融入其中,音乐情绪变得非常紧张、激烈。其配合主题乐句和低音的八度形态,开始将音乐进行加厚带向高潮。因此我们在演奏中,需要注意在46-48小节由弱至强,匀速充分保持住连续模进音的时值,并重点推向主要乐句。在a tempo处之后,加厚的七和弦需要我们将和声织体羽翼弹得丰满,所以演奏者需充分运用调配好手指、手掌、手腕、手臂、肩部的力量,演奏和弦时,手架子需有力架好,以大臂的力量垂直推下,以及68-72小节的半音化进行部分需均匀快速跑动,讲求手指的颗粒性,故而需要减少指尖的触键面积,从p至sf做五个力度逐渐上升变化,至71小节#G处为最高点逐渐下行,所以一定要将fff-ff-f-mp--p-pp-ppp的音乐变化表现得相对明显,因此建议演奏者事先进行自身触键力量的测试,选择适合自己并符合音乐的“最强”“最弱”力度,以避免一开始“用力过猛而后续不足”,或者一开始“轻如鸿毛而后难以为继”。
谱例1-2
舞曲部分亦是民歌风格,变奏曲题材,节奏强烈,棱角分明,旋律欢快。再现了台湾高山族动感的舞蹈和兴趣盎然的节奏。
在舞曲部分的开始处,由于该部分音乐与前部分音乐连接在一起,一气呵成没有断开。因此,引子部分在节奏上非常自由,以承上部分的大体情绪,是一段悠扬而有力的散板。另一方面,音乐在钢琴低音区最低的两个音A与bB两个音之间不停地进行敲打,表情变化巨大,越来越快,越来越热烈又慢慢隐去,每一次下键都如同击鼓般轰隆隆,模拟出打击乐器的效果,就放佛有那么一个人在你来我往的情歌绵绵后,仍然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在振臂高呼击打着鼓乐,邀众人载歌载舞来一场狂欢夜。这样的演奏会给听众带来一场极为震撼的效果,为该部分的舞曲形象进行了铺垫。
但也由于音乐处于钢琴的最左边的低音区,演奏时要提前调整好状态,稳定重心,用2、3指甚至可以使用1、2、3指同时触键,左右手合拢交替敲打琴键。同时,演奏者需要调配好手腕、手臂的力量,在第一个音开始时就力求做到fff,逐渐由慢至快,但力度与速度做反向变化,由fff-ffff最后回到pp安静等待舞曲主题音乐的出现。把力量集中爆发在这两个音上,以求做到击鼓、金属般的音色。尤其在由慢到快的过程中,手腕的运用变得更为重要,因为快速运动中我们无法做大幅度的动作,手臂的运动将会被迟滞。
在随后出现的引子里,速度被稳定下来,音乐形象变得轻巧,犹如邀约者的独舞。音乐要做到轻而不笨,灵动活泼。演奏该部分时,演奏者需要熟练地运用手指、手腕的力量,突出左手进入主题I前的切分音,力量要用得轻,但要有爆发点,短促有力而集中地“锤”出音符,避免绵长沉重地“按”下音符,需加强指尖控制PP的力度的训练。其交替出现的两音距离非常近,且两音处于钢琴的极低音区。该音区是钢琴混响最强的地方,击键后声音洪亮而持久。另一方面,该部分为舞曲形象,需要节奏清晰、拍点准确。因此不建议演奏者使用踏板,以免造成音响过于浑浊、拍点延迟、节奏不清晰的情况。
在对主题做出细微变化之后,引入了一段新材从而进入了另外一个新主题(主题II),其具有鲜明的民歌特点,如谱例2-1所示。左手低音和主题I一样,低声部始终保持断奏(stacc.sempre)。其强烈的节奏感和主题Ⅱ略带抒情的连奏(Legato)形成鲜明的性格对比,同时又要求演奏者需将其很好的融合在一起。所以演奏者必须能够非常独立地控制双手,让左右手同时扮演好两个性格有差异的角色。
谱例2-1
连接片段(312-323小节),其左右手两声部以密集的五和弦十六分音符速度快速地跑动。同时要表现出高低声部的对撞效果,力度也要达到最强sf,充分发挥钢琴的音响效果,把音乐推到第一个高点。这要求演奏者需要有八度快速跑动的高强度训练,要充分协调并稳定运用左右手交替发力。由于力度及速度上的要求,演奏者还需要重复运用手腕、小臂的利用,在小幅度范围内“拍打”琴键,而手指一定要保证刚劲有力(特别是小指需有力站在琴键上),以支撑手腕、小臂的力量。同时在“拍打”时要注意重音的标记,可从弱至强一气呵成,在重音部分突出。
在舞曲结尾最后一个主题处(383-390)小节,如谱例2-2所示。调性回归,变奏曲式的标志性因素出现,旋律进行了加花、加厚并有和弦音填充,音乐进入最后的高点。速度缓慢而华丽,和声织体丰富,演奏者需运用大臂将和声垂直落下,突出ffff音强力度,将全曲推向高潮。
谱例2-2
逐渐加速至391-404小节,速度变化至急速(presto),力度变化由p-sf至ffff-sff音乐情绪激动而强烈,此处要求演奏者需充分保持八度和弦平均弹奏sf力度,双手突出A、D、E、A四个音在低音区和高音区所构成的和声共鸣,直至最后前八后十六节奏型及最低音的八分音符和弦,都必须以快速、短促且更强烈的音响效果去迅速收尾,以达到舞曲节奏鲜明、干净利落、气势磅礴的音乐特点。
总之黄安伦先生创作的《序曲与舞曲》是新中国成立初期不可多得的中西结合的原创钢琴作品,在演奏这部气势磅礴具有中国代表性的钢琴独奏作品时,不仅仅需要高超的技巧,更需要把气势磅礴的中国大好山河这一壮观景象演绎出来。黄安伦先生把中国的“土”文化带入了世界潮流中,又把世界中现代的创作手法加入了中国的传统创作技法当中,他在推动中国钢琴作品走向“国际化”的进程中,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注释:
① 《序曲与舞曲》原名《中国畅想曲——第二号》,是由刘诗昆先生于1977年在北京首演并更名为《序曲与舞曲》,1979年由人民音乐出版社出版,才使得这部优秀作品众人广之。
② 《序曲与舞曲》的创作灵感是来源于黄安伦先生在中央音乐学院就读时,其父亲台湾籍学生(指挥家魏立)经常哼的台湾民谣,从而对黄安伦产生启发并进行创作,故而本首作品有强烈的民族性、舞蹈性和地域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