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 皓 薛琴琴
图一 玻璃环1976年大同市方山永固陵出土大同市博物馆藏
图三 磨花玻璃碗1988年大同市南郊北魏墓群出土山西博物院藏
图二 玻璃注1986年大同市大秦铁路湖东编组站北魏墓出土大同市博物馆藏
图五 玻璃瓶2001年大同七里村北魏墓群出土大同市博物馆藏
魏晋南北朝是民族大融合的时代,其中由拓跋鲜卑建立的北魏王朝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多民族在长期交往中促进了不同文化的碰撞,丝绸之路上的东西方贸易往来带来了异域文化,为传统美学注入了新鲜血液,丰富了美的内容,促使中国传统美学的变迁与发展,为隋唐的辉煌奠定了基础。
天兴元年(398)北魏道武帝拓跋珪自盛乐迁都平城,经几世发展,平城成为当时中国北方最繁华的都市。平城作为北魏都城凡97年,学界称“北魏平城时代”。
在北魏平城时代近百年的历史中,鲜卑人在此留下了丰富的历史遗迹。自20世纪60年代开始,大同市文物考古工作者在大同地区先后发掘近千座北魏平城时期的墓葬,出土一批精美的玻璃器。笔者选取其中10件(套)略作介绍。
1.1976年大同市文物考古工作者在方山永固陵发掘时,出土一件紫色玻璃环(图一),其外径2.20厘米[1],光洁透明,肉眼可见环内有少量小气泡存在。
2.1986年大同市大秦铁路湖东编组站北魏墓出土一件胆形玻璃注(图二),长20厘米,底部圆形孔径6.60厘米,该器物通体半透明,一端为圆锥形流,近流部有一凸起的圆环,另一端逐渐变粗,在顶端有一孔,[2]根据实物观察,其应为吹制而成。《抱朴子》记载“今交广多有得其法而铸作者”,根据现有考古发现来看,玻璃吹制技术是由叙利亚人发明。公元前1世纪,古埃及人掌握此工艺技术,后随着罗马帝国的扩张而得以传播。5世纪时由中亚工匠将此技术传入中国,后逐渐被北魏玻璃匠人掌握并广泛运用。
3.1988年大同市南郊北魏墓群M107中出土一件磨花玻璃碗(图三),口径10.30、腹径11.40、高7.50厘米,侈口,圆唇,颈部内束,圆腹外壁做4排椭圆状凹点。圆形圜底为6个相切的凹圆纹组成。颈部以下抛光,内壁光洁,外壁有土沁。[3]该器物与美索不达米亚地区出土的玻璃碗造型极为相似。
4.大同南郊北魏墓群M185中出土玻璃珠一枚(已残),长1.50、直径0.91厘米,圆柱体,中间有穿孔,由内外两层构成,外层为驼色,内层为白色。[4]对比中国先秦、两汉时期玻璃器发现:中国本土玻璃器多仿制玉器。杜绾在《云林石谱》中云:“西京洛河水中出碎石,可烧变假玉,或琉璃用之。”[5]人工烧制的玻璃器成本较低,又可以近似玉器的润泽感,多做不透明状。北魏玻璃器则与本土玻璃器相差甚远,而具有典型的西方玻璃器特征。由此说明,北魏玻璃器受西来文化影响,同时也标志着玻璃工艺制作发展到一个新的历史阶段。
5.2001年大同七里村北魏墓群M6中出土玻璃碗一件(图四),口径13、高5.90、底径7.70厘米,通体呈蓝色,透明度差,侈口直壁,上腹部饰有一周凸弦纹。饼形平底,器身有淡白色土沁,外底部有顶杆技术留下的斑痕。[6]玻璃器上装饰的弦纹,在其他年代出土的玻璃器中未见,故为此类带有弦纹装饰玻璃器的年代界定提供了科学依据。
图六 玻璃壶2002年大同市迎宾大道北魏墓群出土大同市博物馆藏
图四 玻璃碗2001年大同七里村北魏墓群出土大同市博物馆藏
6.大同七里村北魏墓葬群M20出土一件玻璃瓶(图五),高5、口径2.43、腹径4.30厘米。器物口沿外翻,短颈丰肩,腹部圆鼓,平底,通体呈蓝色,内有小气泡[7],近距离观察可知其为吹制而成。经中国国家博物馆姚青芳研究馆员对该墓葬群出土的玻璃器进行X光无损检测分析得出,该墓葬群出土玻璃器属钠钙玻璃。[8]
图八 玻璃珠项链2011年大同市恒安街北魏墓出土大同市博物馆藏
7.2002年大同市迎宾大道北魏墓群M16出土一件玻璃壶(图六),通高15.40、口径5.80、腹径11、底径4.20厘米,喇叭口,口沿外撇,束颈圆肩,肩部有两周凸弦纹,鼓腹,下腹部内收,平底。[9]器表粗糙,且有蛤蜊光存在,该玻璃器器型与北魏陶壶有异曲同工之妙。近距离观察可知该器物为模制。
8.M16还出土玻璃泡饰(图七)四件,半圆球形,直径5-5.50、厚0.20厘米,淡蓝色半透明状,器身多处有淡白色土沁。泡饰内部表面绘七瓣莲花[10],该器型与北魏时期金属质泡钉造型上极为相似,据此推测应属泡钉一类的器物。
9.2002年大同市迎宾大道北魏墓群M37中出土玻璃珠2件,一件呈圆形,另一件为椭圆形,两件器物均高1.15厘米,中穿孔,横截面为圆形[11],应是玻璃长管状料材逐一切割而成。
综上所述,通过一年试验结果可见,增产效果明显,关于土壤有机质含量和土壤肥力待测,未有详实数据说明,建议加大示范推广力度,继续观察其效果和作用,以便为生产提供理论依据,因地制宜开展免耕机械成果推广,为今后的规模化生产奠定基础。
图七 玻璃泡饰2002年大同市迎宾大道北魏墓群出土大同市博物馆藏
10.2011年大同市恒安街北魏墓出土玻璃珠一条项链(图八),长20厘米,由4800余颗小玻璃珠间隔金珠、水晶、珍珠等宝石类饰品穿缀而成,单个小玻璃珠平均外径为0.15-0.30,内径为0.10-0.13,壁厚0.10-0.15厘米[12],此种小玻璃珠在北魏洛阳永宁寺西门遗址中大量出土[13],美国学者彼特·弗朗西斯根据这类珠子出土区域而命名为“印度洋——太平洋玻璃珠”[14]。
从大同地区出土北魏玻璃器的种类、用途上看:大同地区已发现的玻璃器多为器皿类,供贵族阶层日常使用的碗、壶等实用器占大宗,也有少量小玻璃珠用来装饰佩戴或充当贸易中的等价物使用。通过对玻璃器的造型及装饰风格分析,大同地区出土的北魏早期玻璃器受到罗马、萨珊玻璃器风格影响,属钠钙玻璃范畴。随着玻璃制作工艺的引进,到北魏平城时代中晚期,出现了带有典型北魏造型的玻璃器,大同市迎宾大道北魏墓群M16出土玻璃壶就是一重要的实证。北魏工匠在引进西方玻璃制作工艺后融入到本民族的艺术品创作之中,从器物的造型与特征加以诠释。
笔者对北魏平城地区出土玻璃器的墓葬进行研究发现,凡出土玻璃器的墓葬皆为北魏高级贵族墓。《南齐书·魏虏传》记载:“坐施氍毹褥。前施金香炉,琉璃钵,金碗,盛杂食器。设客长盘一尺,御馔圆盘广一丈。”[15]可见北魏时期玻璃器为奢侈品,用其陪葬足以说明墓主人的地位与财富。同时也反映出鲜卑人接受外来事物、吸收外来文化的不争事实。
就北魏平城时代玻璃器的产地而言,太武帝灭北凉之后,草原丝绸之路畅通,形成了由平城经河套地区至高昌,沿天山北麓西行经哈密、高昌,在龟兹、焉耆后,越天山经车师,过中西亚最终到达黑海沿岸的一条横跨欧亚大陆的贸易通道。北魏政权与西域各国交往频繁,大量波斯、粟特商人将萨珊王朝的玻璃器贩卖到平城,并将工艺带到了平城。《魏书·西域传》:“大月氏国……世祖时,其国人商贩京师,自云能铸石为五色琉璃,于是采矿山中,于京师铸之。既成,光泽乃美于西方来者。乃诏为行殿,容百余人,光色映彻,观者见之,莫不惊骇,以为神明所作。”[16]玻璃器制造工艺进入平城之后,逐渐被本土工匠掌握并运用。其后,平城地区出土的玻璃器就带有鲜明的北魏风格,大同七里村北魏墓出土的玻璃器就是很好的例证。
丝绸之路在北魏平城地区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迹,公元5世纪的平城成为中西文化汇聚之地。大同地区出土的北魏玻璃器由最初简单的贸易引进,发展到效仿吸收西方玻璃器制作工艺,融合鲜卑民族自身的审美特点最终形成风格独特的北魏玻璃器。对后世玻璃器工艺的发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同时也使人们进一步认识到文化交流在人类文明进程中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
[1]大同市博物馆、山西省文物工作委员会:《大同方山北魏永固陵》,《文物》1978年第7期,第32页。
[2]大同市博物馆编:《平城文物精粹——大同市博物馆馆藏精品图录》,江苏凤凰美术出版社,2016年,第60页。
[4]山西大学历史文化学院、山西省考古研究所、大同市博物馆编著:《大同南郊北魏墓群》,科学出版社,2006年,第88页。
[5](南宋)杜绾:《云林石谱》卷中《洛河石》,知不足斋本。
[6]大同市考古研究所:《山西大同七里村北魏墓群发掘简报》,《文物》2006年第10期,第39页彩图四一,第42页。
[7]同 [6]。
[8]安家瑶、刘俊喜:《大同地区的北魏玻璃器》,张庆捷主编:《4-6世纪的北中国与欧亚大陆》,科学出版社,2006年,第39页。
[9]大同市考古研究所:《山西大同迎宾大道北魏墓群》,《文物》2006年第10期,第59页彩图二六,第65页。
[10]同[9],第65页,第68页彩图五四。
[11]同[9],第69、70页。
[12]大同市考古研究所:《山西大同恒安街北魏墓(11DHAM13)发掘简报》,《文物》2015年第1期,第19页。
[13]北魏洛阳永宁寺西门遗址的地层中曾出土小玻璃珠10余万枚,直径约0.1-0.35厘米,中穿孔,其成分为钠钙玻璃,与恒安街北魏墓出土的这串玻璃珠极其相似,经研究其产于印度,为僧人佩戴的珠饰。详见商春芳:《丝路遗风 古都流韵——洛阳地区出土的古代西方玻璃器和仿玻璃器》,《黄河科技大学学报》2016年第4期。
[14]干福熹等著:《中国古代玻璃技术发展史》,上海科学技术出版社,2016年,第160页。
[15](南朝·梁)萧子显:《南齐书》卷五七《魏虏传》,中华书局,1972年。
[16](北齐)魏收:《魏书》卷一〇二《西域传》,中华书局,1974年,第2275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