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态优先绿色发展视角下大型饮水源水库保护修复研究

池瑞瑞

〔摘要〕 坚持生态优先、绿色发展是一项艰巨而长远的使命。其中，做好饮用水水源地保护修复是最能回应民生关切的重要现实需要，也是关系广大人民群众生产生活生态安全的重要任务。四川省饮水源水库存在水量供给相对不足、库存水质保护面临巨大压力、跨境污染严重、水库淤积危害逐渐显现等突出问题。应从保护有法可依、坚持执法必严，加强机制建设、推动流域共治，分步落實保护、精准实施修复等三个方面，系统有序地推进水库保护修复工作。

〔关键词〕 饮水源;大型水库;保护;修复

〔中图分类号〕X524;TV211.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0694（2019）03-0071-06

一、导语

2018年4月26日，习近平总书记在深入推动长江经济带发展座谈会上强调要“共抓大保护，不搞大开发”“走生态优先、绿色发展之路”。〔1〕四川是全国生态大省，水情一直是四川最大的省情之一。同时，四川还是长江上游重要生态屏障和水源涵养地，贡献了长江27%的水量，肩负着保障国家生态安全的重要使命，生态优先、绿色发展已成为四川重要的发展战略之一。

饮水源水库是生态系统的重要组成部分，饮水源水库保护修复事关群众生命安全。2018年6月，四川召开生态环境保护大会，提出全力打好污染防治攻坚战，并明确到2020年前完成蓝天保卫战、城市黑臭水体治理、长江保护修复、水源地保护、农业农村污染治理、碧水保卫战、环保基础设施建设攻坚、“散乱污”企业整治攻坚等“八大战役”。〔2〕从“八大战役”的民生关切来看，水源地保护更是关系生产生活生态安全的重中之重。但近年来饮水源水库生态问题突出，水质保护面临的形势十分严峻，面对确保全川9100多万人民喝上干净水、进一步提升农田有效灌溉面积，维护区域生态平衡，落实“饮用水水源地问题整治攻坚战”的重大任务，本文在详细调研四川省眉山市黑龙滩水库、自贡市小井沟水库、绵阳市鲁班水库、成都市三岔水库和紫坪铺水库的基础上，发现问题，寻找对策，力图对促进四川及同类地区大型饮水源水库保护修复工作有所借鉴。

二、四川饮水源水库面临的主要问题

虽然根据国家对于饮用水水源地的规定，集中饮用水的取水口位于库区水域范围内的水库才能定义为饮水源水库，但是，鉴于部分水库位于取水口10公里以内的上游，其生态治理情况一样直接关系到饮用水的安全。因此，本文研究对象——大型饮水源水库，指的是总库容大于1亿立方米，以提供饮水和农业灌溉用水为主要功能，或位于城镇集中饮用水取水口上游10公里范围内的水库。

本文调研的五座大型水库均处于岷沱江供水区，该区域是四川水资源二级区目前四川省水资源二级区共7个，包括：岷沱江区、嘉陵江区、宜宾至宜昌区、金沙江石鼓以上区、金沙江石鼓以下区、汉江区、龙羊峡以上区等。中最重要的供水区之一，其2017年的供水量占全省供水总量的51.7%，比排名第二的嘉陵江供水区供水量多近一倍。根据四川省水利厅发布的《四川省水资源公报2017》整理而得。数据显示，紫坪铺水库汇集岷江上游约97%的水量，担负成都、德阳、绵阳等7市38县区综合供水和成都平原防洪任务，为下游都江堰灌区1043万亩耕地提供灌溉用水，直接受益人口2600多万。数据由四川省紫坪铺开发有限责任公司提供。调研中发现，岷江上游来水经紫坪铺水库调蓄，流经古老的都江堰水利枢纽工程，通过内江和外江分流，都江堰鱼嘴将岷江来水分为内江和外江，外江俗称金马河，是岷江正流，主要用于排洪;内江为人工引水渠道，自都江堰宝瓶口而下分出蒲阳河（再分出人民渠）、柏条河、走马河（再分出东风渠）、江安河等支流，主要用于灌溉和生产生活供水。然后进入到川中黑龙滩、鲁班、三岔湖等水库，持续发挥着控制岷江激流、免除水患，灌溉滋养成都平原的巨大功能。而根据调研中自贡市政府提供的《自贡市小井沟水库生态建设与保护工作情况汇报》显示，自贡水资源极度匮乏，水资源总量18.42亿立方米，其中，地下水资源量2.11亿立方米，是全国50个最严重缺水城市之一，人均水资源量587立方米，不足全省人均水平的五分之一，而小井沟水库是自贡市现有唯一一座大型水库，总库容1.66亿立方米，于2012年5月开工建设，现已完成枢纽大坝、输水干渠建设任务，工程建成后，将作为自贡城市供水水源，新增城市生活工业供水6800万立方米/年。

1.水库水量供给相对不足

一是区域性缺水和季节性缺水问题严重。尽管四川省拥有500多亿立方米的蓄水总量，《四川省水资源公报2017》（四川省水利厅发布）显示，2017年全省水库年末蓄水总量为515.06亿立方米。但是饮水源水库的水源主要依靠上游来水或集雨区地表径流汇集，受区域水量调配限制和降水的时空分布不均影响，水库普遍面临区域性缺水和季节性缺水。如鲁班水库每年只有一个半至两个月由人民渠供应来水，数据来自四川省都江堰人民渠第二管理处。其他时间都没有稳定、保量的水源供应，枯水期需水难以满足。二是人口快速聚集对供水提出更大需求。近年来随着城镇化的快速推进，城镇人口急剧增加，水库的供水压力更是与日俱增。根据《成都市城市总体规划（2016-2035年）》，到2035年成都市人口将达到2300万，天府新区和“东进”战略纵深推进，天府国际空港新城、简州新城、淮州新城极大地扩展了新的城市发展空间，仅三岔湖区域，至2020年前就将新增170万人口，用水总量相对不足、生态用水缺乏问题将日益凸显。黑龙滩水库也承担了120.06万亩的农业灌溉面积和300余万人生产生活的用水任务，年均需水总量约3.15亿立方米，在建和已纳入规划的水厂将新增日取水量达50万吨，全部建成投运后年需水量缺口仍将达1.8亿立方米/年。数据来自四川省黑龙滩灌区管理处。

2.库存水质保护面临巨大压力

一是大开发冲动与大保护需要产生矛盾。长期以来，受地方经济发展、居民收入提高的愿望驱使和生态环境保护短视的限制，一些地方“水库作为风景区，风景区作为旅游点”，对水库进行了不同程度的“大开发”，居民自建房、畜禽养殖、工农业生产、交通穿越、旅游餐饮等各种经济社会活动活跃于饮水源水库的周边，存在着生活污水垃圾、工业排污口、农业面源污染、畜禽养殖污染等诸多隐患，总氮、总磷超标引起的水污染问题对库存水质的保护提出很大挑战。二是水库污染治理难度大。围垦水库湖泊、侵占水域、超标排污、违法养殖，均不同程度造成水库面积萎缩、水域空间减少、水质恶化、生物栖息地破坏等问题，使水库功能严重退化。〔3〕再加上水库水体流动相对缓慢，水体交换更新周期长，营养物质及污染物易富集，一旦遭受污染，治理修复难度很大。如紫坪铺水库每年春夏之交，水库低水位运行时，局部水源已出现“水华”现象。资料来源于四川省紫坪铺开发有限责任公司。“水华”（Algal Blooms）指淡水水体中藻类大量繁殖的一种自然生态现象，是水体富营养化的一种特征。

3.跨境污染问题严重

一是上游来水带来大量垃圾。水库的常年漂浮物主要来自输水主干渠，大量树枝、秸秆、动物尸体从上游流至水库进水口汇集。据统计，绵阳市鲁班水库常年来水垃圾总量高达600～700吨，单日垃圾约2.5吨，三台县政府每年出资50万元用于垃圾打捞;紫坪铺开发有限责任公司年均投入200万元左右，打捞清运紫坪鋪水库漂浮物5000多立方米/年以上;黑龙滩水库年投入300万元左右，打捞生产生活垃圾1500吨，动物尸体1200头。数据分别来源于三台县鲁班水库管理局、四川省紫坪铺开发有限责任公司和四川省黑龙滩灌区管理处。二是来水沿线工业污染严重。水库上游来水河渠流经多个县（市、区），流域内焦化厂、化工厂、石材加工、煤矿及洗选、耐材（建材）等工业企业的生产活动，存在排污不达标或偷排漏排现象。调研中自贡市提供的小井沟水库监测结果显示，上游越溪河入境水质长期为劣Ⅴ类。三是上游生活排污影响水质。输水渠流经诸多乡镇及散居村落，或生活污水直排，或雨污未分流，或污水处理设施不能正常运行，水质保持隐患较多，特别是紫坪铺水库，因岷江上游是川西重要旅游集散地，每年500万人次游客量带来的旅游垃圾和生活污水严重威胁着水库水质。

4.水库淤积危害逐渐显现

四川省多数大型饮水源水库建成于上世纪70～80年代，受水利项目安排、河沙经济利益等因素影响，大多建成以后至今从未进行底库淤泥治理，淤积问题逐渐凸显。一方面，减少有效库容，影响水库水量的调节性能，不利于水库底层水质的改善;另一方面，显著抬高上游河道水位，降低河槽过水能力，减弱防洪性能。如紫坪铺水库所在岷江上游受“5·12”汶川特大地震及震后次生灾害影响，平均每年进入水库的淤积物约1500万立方米，较原设计增加1倍左右，水库投运13年来，库容已累计减少1亿多立方米，且仍以每年80厘米左右的淤积厚度持续增加，淤积进度较原设计加快了10年，淤泥增加过快也直接威胁水库大坝的安全。数据来源于四川省紫坪铺开发有限责任公司。

三、对策建议

1.保护有法可依，坚持执法必严

一是积极推动饮水源水库的立法保护工作。建议各地在四川省人大常委会2011年新修订的《四川省饮用水水源保护管理条例》《四川省人民政府关于实行最严格水资源管理制度的实施意见》（川府发〔2014〕31号）和《四川省人民政府办公厅关于进一步加强饮用水水源保护工作的通知》（川办函〔2014〕143号）等政策法规指引下，尽快制订或修订饮水源水库地方法规，切实做到有法可依、有法必依。同时，鉴于紫坪铺水库对成都平原供水和生态安全的特殊地位和作用，建议制订《四川省紫坪铺水库保护管理条例》，并由省人大常委会颁布实施。二是实行“一库一策”。对现用、备用和规划的饮水源水库分类施策。对目前功能定位为饮水灌溉为主的水库，应依法依规严格保护。对当前以灌溉或发电等功能为主，但中远期将规划为饮水源地的，应加强流域治理，锁定存量，禁止新建项目。三是加强执法监督。全面完成饮水源水库保护范围的确权划界，对水库集雨区、上游河（渠）沿线和取水口周边划定环保红线，对红线范围内区域进行严格监管，确保红线划得实、守得住。发挥大数据、互联网作用建设智慧水库、数字河流，构建全省大型饮水源水库保护自动监测网络，建立完善的应急预警系统和快速反应机制。探索实行专管和群管相结合，发动志愿者、群众、舆论实施全面监督，确保治水工作落实到位。

2.加强机制建设，推动流域共治

一是推动统筹协调机制建设。依托四川省推进区域协同发展联席会议制度，通过区域一体化措施，构建业主负责、河湖长参加的流域共治定期协调机制，推动流域上下游和保护区周边共建共治。二是实施切实可行的生态补偿机制。可以考虑原则上以现有农业灌溉用水为基数，变“暗补”为直补，目前我国对农业灌溉用水不收水费，可称为“暗补”;而通过阶梯水价，把水价补贴合并到粮食补贴中去，可称为直补。促进节水型农业建设。即探索通过对农业灌溉用水适当收费，不喝“大锅水”，促进节水灌溉。探索实施优水优价，在不增加居民显著负担的前提下，以价格杠杆等市场手段激励保护水质。适当提高供应自来水厂的原水价格，自来水厂可以通过实行阶梯水价和降低普遍服务成本来消化。探索下游水库建立生态环保扶贫基金，用于上游生态环保公益性岗位支出，并支付环保监督举报奖励。

3.分步突破难点，精准实施修复

一是尽快开展清淤。建议授权水库管理单位尽快开展水库清淤、漂浮物清理等工作，恢复水库有效库容，增加蓄水量，改善底层水质，促进水库永续利用。探索鼓励由水库业主进行自主清淤激励机制，并及时对淤积物进行无害化、资源化综合处理利用。二是着力提高水质。充分利用农业灌溉、汛期防洪、水力发电等契机适量开闸发水，对原有水体，特别是底层水质，进行置换稀释。推广科学施肥、推进病虫害绿色防控技术、强化农膜科学利用等措施，减少农业面源污染对水质的影响。梯次迁建、关停沿渠（河）、沿水库生态红线内的工业企业和经营性项目，防止水质突发性污染可能。三是建设治污工程。加大地下污水管廊建设力度，全面实施雨污分流，对初期雨水采用全段重力流输送至库区外污水处理厂达标排放。完善垃圾收集及无害化处理等设施，着力消除生活污染隐患。推进进水口垃圾无害化处理和强化取水口水质保护，建设进水口垃圾中转站。四是实施移民搬迁。结合生态移民、乡村振兴、特色小镇建设、棚户区改造等，逐步将居民引导、搬迁到库区外适度集中居住，减少污染源，降低包括自来水普遍服务和污水治理在内的基础设施投资和公共服务成本，实现水环境保护和经济社会发展的统一。五是实施生态修复。结合库区生态保护项目，建设沿湖湿地公园，利用其水生动植物净化体系，建立健康完整的湖泊水生态系统，提高水体自净能力，削减外源输入的地表径流污染。可以探索以鱼护水，通过投放适度的滤食性鱼类（鲢鱼、鳙鱼）摄食水体当中的浮游生物，消耗水体当中的氮磷钾营养元素，达到生态净化目的。

参考文献：

〔1〕习近平.在深入推动长江经济带发展座谈会上的讲话[EB/OL].（2018-06-13）.http：//www.xinhuanet.com/2018-06/13/c-1122981323.htm.

〔2〕彭清华.关于《中共四川省委关于深入学习贯彻习近平总书记对四川工作系列重要指示精神的决定》和《中共四川省委关于全面推动高质量发展的决定》的说明[J].四川党的建设，2018，（13）.

〔3〕中共中央办公厅 国务院办公厅关于在湖泊实施湖长制的指导意见[N].人民日报，2018-01-05（01）.

（责任编辑 肖华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