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图·普拉萨德
网络时代给青少年教育带来新的课题
最近,一名母亲发布的一个帖子在网上传开。她认为男孩们在使用互联网的时候受到极端主义的思想毒害,表示相当担忧。她认为这对于家长来说是一个警讯。
在一个任何人都几乎能够在网上接触到任何内容的时代,美国的白人男孩似乎特别容易受到网上危险的激进化思想影响。
在美国,很多宗大规模枪击案的嫌疑犯都有三个共通点:他们都很年轻,都是白人,都是男性。
得克萨斯州艾尔帕索市枪击案造成22人死亡,嫌疑人被认为是在网上发布过种族主义的宣言。
在代顿市的致命袭击事件发生之后那一天,负责调查的警方表示,枪手曾受到“暴力意识形态”的影响,但是未有公开具体动机。
互联网的危险性对于家长和老师来说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但是这些新近发生的悲剧引发了新一轮的辩论。在美国,养育白人男孩的家庭能够或者应该做什么?
乔安娜·舒罗德是生活在洛杉矶的一名作家、媒体评论人和三个孩子的母亲。她说:“大概一年前左右,(我们的孩子)开始问一些听起来像是直接来自另类右翼人士的问题,从那时候开始,红灯就亮起了。”
她表示,她两个儿子当中有一个开始提出一些“经过狡猾包装的另类右翼立场”,问的问题都是像为什么黑人能模仿白人文化而白人不能模仿黑人文化之类的。她开始发现,与她孩子同龄的男孩都在互相说一些带有性别主义和种族主义的梗——似乎就是从网络论坛上传开来的。
乔安娜·舒罗德说,她发现自己的儿子在网络上接触了另类右翼倾向的内容
舒罗德女士在推特上发布的一连串推文引发广泛议论。她讲的是在一个能轻易接触到极端主义观点的世界里养育白人男孩,要如何监察他们的社交媒体和教会他们同理心。推文得到了将近18万点赞、8500条评论和分享。
但是有些人却批评她,建议在社交媒体上监视,是侵犯了孩子的隐私,是反应过度。
另一些人则说,这种说法并不只对白人男孩适用,将焦点放在种族上使得这个议题不具有广泛性,从而产生问题。他们也直指主流媒体带着偏执和白人至上的意识来一并看待所有保守或者非自由派的观点和价值。
一些专家表示,社交媒体的运算法正在全世界范围内助长极端主义观点,并在网上制造回音壁效应从而助长阴谋论。虽然受到网络宣传影响的肯定不仅是男孩,但是至少在美国,年轻男性是特别容易被诱导出暴力行为的。
一个回复舒罗德女士推文的少年说:“我在高中亲眼看到发生在我周围的人身上的事,看到那些受严重影响的人和不那么受影响的人之间形成了多么大的鸿沟。”
比如,YouTube上一段关于电竞的视频,可能就会带有一些含政治意味的暗示。
“而那可能是一些精心打造的吸引年轻男性的内容”,舒罗德说,“他们看过一条之后,接下来的一系列视频可能就会越来越极端。”
较早前,《纽约时报》刊登了一篇调查报道,探讨YouTube如何通过系统性地推送阴谋论的频道和极右翼的内容来将巴西的极右势力推上权力宝座。
《纽约时报》报道,在巴西的学校、公共卫生系统,当然还有政界,都已经能看到有方向地引导这些内容所带来的效应。在当选总统前,雅伊尔·博尔索纳罗已经是YouTube上巴西极右翼群体当中的一颗明星。
汤姆·拉德马赫是明尼苏达州一名八年级的老师。他表示,学校可以做得更多,进一步在不打击任何特定的政治或意识形态团体的前提下“干预其中一些极端化的思想”。
“我们应该传授批评性思维和同理心。我们不应该教导孩子应该想什么,但我们可以教孩子们如何倾听那些想法和他们不一样的人。”
根据联邦调查局一份分析2000年~2013年各种枪击事件的报告,63%的枪手是年轻或者中年的白人。相较之下,第二高比例的族群是非裔美国人,占16%。
《琼斯夫人》杂志进行的一项调查收集了1982年~2019年大规模枪击案凶手的数据,也得出了类似的结论——大多数是年轻的白人男性。
7月,联邦调查局局长克里斯托弗·雷向美国参议院表示,本土恐怖主义案件当中的大部分是“由某种你可以说是白人至上主义的暴力所引发的”。
密西西比州立大学社会学教授玛格丽特·海格曼教授用了两年时间研究一批白人富裕家庭和他们有关种族的教育和讨论方式。
海格曼教授说,她惊讶地发现,很多这些父母都认为,他们的孩子对于种族没有概念,是“色盲”的。
“当我花时间与这些孩子们一对一相处,或者当他们和自己的朋友在一起时,他们对于种族、种族主义和不平等明显是有各种想法的,”她说。
“孩子们是通过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来习得关于美国种族的一切。”
她说,父母应该思考他们要如何建构孩子的成长,以及生活在一个白人社区、在白人为主的学校上学,会如何“传达特定的信息”,令孩子们在遇到网上的白人至上意识形态时猝不及防。
“我经常听见一些父母告诉我,他们对于和其他成年人谈论种族感到不自在。我对此感到诧异,因为如果成年白人都不能和其他白人对话谈论美国的种族,他们如何能够与孩子们进行这些讨论?”
拉德马赫说到他班里有一群白人男孩屡屡以他相信是来自网络论坛的方式嘲笑不同的种族、性别和性向人士。责骂并没能阻止这种行为,于是拉德马赫就邀请他们一起吃午饭,讨论一下。
一个学生告诉他,“作为白人男孩,他们总是担心被说成是种族主义者,所以他们只是自己的私群里互相开这些玩笑,几乎是一种苦中作乐——以此来嘲弄他们最害怕和令他们最受冒犯的东西。”
拉德马赫说,在谈论过如何分享他们的感受之后,其中一些男孩甚至加入了学校里的反种族主义领导小组。“他们还是年轻的男孩”,拉德马赫强调说,“他们正在试图摸索界限在哪里。为什么有些事情是好笑的,为什么有些又是带有冒犯的。”
他说,现今白人青少年的育成是“正中激进化思维下怀的”,因为广泛的文化变迁令他们感觉受到主流社会的攻击。
他还表示,网络迷因(meme)文化、电竞文化和白人民族主义文化可能会彼此交集互相诱发,他们很容易在不自觉的情况下越界。
舒罗德说,父母需要干预,因为小孩很少会停下来批判性地审视他们从网上听到的观点。她建议,家长应该问孩子从哪里听到这些说法,告诉他们,你想要了解前文后理。
代顿和艾尔帕索枪击案的两名枪手:康纳·贝茨和帕特里克·克鲁修斯
我一开始总是会说,“我知道你不是想伤害任何人,所以我想要向你解释,那个笑话为什么不合适,为什么它是伤人的,这样你就会知道为什么我们不希望你再那样说。”
拉德马赫说,重要的一点是,老师们也应该记住,家长在孩子被羞辱的情况下也会产生逆反心理。“写邮件给家长说,我认为你的小孩将会成为一个白人种族主义者——这是不负责任的。”
但是,很多家长也担心,他们的孩子在网上会看到什么。
“我们过去犯的那种愚蠢的错误,现在足够令你在全国新闻里被报道一星期。所以,如果你能够令家长配合,情况就会好很多。”
拉德马赫表示,将这些概念变成一个为期一年的课程,将会是对抗网络激进化的简便方法。家长害怕这会变成“反白人”思潮,这是不必要的。
“我的意思是,教室可以变成一个让孩子们探讨这个问题而不用尴尬的地方。如果我们对一个群体进行羞辱,就是将他们推向更消极的方向。”
用舒罗德的话说就是:“我们的孩子需要知道,我们期望他们是友善,懂得尊重和诚实的——这不是因为我们觉得他们现在不是这样,而是因为我们知道,他们的内心本是善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