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炬
摘 要:郑珍终生布衣,对人民疾苦有较为深刻的体会。他那些表现天灾人祸的诗歌感情真挚而深沉。对于灾害,他不是轻描淡写,而是在天灾的惨剧下进一步揭露官虎吏狼的可恨。论悲剧之惨、情感之强烈、艺术手法之高超,批判力度之大,郑珍的灾害诗在文学史上并不多见。此外,他的灾害诗还具有对社会认识的作用,颇有老杜的诗史精神。
关键词:郑珍 灾害诗 艺术特色 诗史精神
中图分类号:I207.2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8705(2019)02-118-124
在中西方文学史上,亚里士多德奠定了悲剧美学的理论基础1,钟嵘也推崇以悲为美2。而灾害,无疑是最沉痛的悲剧,是人类最难忘的记忆和不可回避的话题。在中国,“灾害文学”的创作可谓是惊心动魄。“灾害文学”的意义在于以悲剧的痛苦,唤醒人类对真、善、美的渴望,唤起人类对人生、生命、社会、历史的反思。正如李朝军教授之言:“灾害文学”能以其生动性、形象性补史纪录简略之阙;能够“关怀人的生命,关注人性”,“能够表现‘正常情形下无法表现的人性深度和社会问题”3。“生平怕读郑莫诗,字字酸入心肝脾”4,郑珍以血泪抒写人间惨剧,沉痛之处不忍卒读。他的这些灾害诗是“灾害文学”中的一朵奇葩。
一、抒写内容
郑珍是一位关心民生疾苦的现实主义诗人。他的灾害诗有的描写了酷热难耐的大旱天气;有的刻画了长江决堤,大水肆虐乡里;有的在豺狼吃人的惨剧下痛斥“人豺”“官豺”为祸人间;有的以血泪书写了夺命不眨眼的瘟疫;有的怒目痛斥兵燹。郑珍的灾害诗歌不是单一地、如照相般地简单记录,而是以泪眼审视天灾人祸。他的灾害诗具有广阔的社会内容,字字都是血,读来让人对处于水深火热中的百姓产生无比的同情。
(一)旱热灾
由于广泛分布的喀斯特地貌和独特的气候条件的影响,导致贵州经常发生旱热灾害。“爪上流汗珠,发梢生炎风。歊气摄人髓,有声来烘烘。”1(《酷热吟》)郑珍真切地描写了当地的酷热。甚至随时可能中暑:“欲视眼不开,欲语舌已干。”2(《酷热》)郑珍同情人民疾苦,他并不是一味地抒发自身苦乐,他还把诗笔伸向了农事:“山农力苦待秋实,望望禾黍就槁茎”3(《至息烽喜得大雨》)。农民生计之艰难已至如此!又如《晓行溪上喜而吟》:
开岁屡得三日雨,天公亦闵黎农灾。破田历适不保泽,水至立涸真可哀。即今春序就垂尽,布种无地宁论栽!4
深受旱热灾害之苦的是农民,他们不仅在身体上承受着酷暑的折磨,更重要的是一旦遇上大热大旱,势必会影响到一年的收成,甚至颗粒無收。郑珍自小就生活在社会的底层,对靠天吃饭的农民生活之艰辛充满了怜悯之心。他描写深受旱热灾害摧残的农民生活之困境,饱含着同情的笔墨。“蝉声停树蝇在壁,仰瞻雨意愁天悭。暍死书生一芥耳,嗟哉禾黍关痌癏。”5(《酷暑黎柏容内兄斋中》)久旱之雨真可谓是“点滴胜黄金”6(《雨》),可那吝啬的老天爷就是不肯施舍半滴雨,诗人只是可怜那一片片禾黍啊,这可关系到民生疾苦啊。
郑珍以悲剧见证者的视角来书写人间的灾难,笔调很沉重,读来心酸,不禁催人泪下。如《六月二十晨雨大降》:
望雨终宵三四起,雨来侵晓却安眠。已知比户皆回命,暗悔前朝易怨天。官粜虽轻无此饱,帝心稍转即丰年。翻悲昨见横渠瘠,不缓须臾死道边。7
作者终宵盼望着那“能苏贫者命”8(《雨》)的雨。上天只要稍动慈心,百姓就能捡回一条命。只恨这场救命雨来的太晚,可怜昨天沟壑里那饥瘦如柴的农民,转眼间就离开了人世间。
郑珍有的旱热诗具有深厚的社会内容。写悲剧,不止于天灾,还加之以官虎吏狼压榨的人祸。如《酒店垭即事》:
井井泉干争觅水,田田豆落懒收萁。六旬不雨浑闲事,里长催书德政碑。9
这首诗作于郑珍访友期间。道光二十三年(1843)秋,他赴仁怀厅拜访前任遵义知府,返乡途中,路过旱灾区,井水干涸,人人争着觅水,眼见就要活活渴死,哪还管得了落满田间的豆子!但在这群贪官污吏眼里,两个月不见半滴雨那都不算什么,催逼百姓为他们立碑歌功颂德才是大事呢!郑珍笔下的污吏是多么可恨!
(二)水灾
水灾是最恐怖的自然灾害之一,《管子》把水灾列为五害之首。10暴雨连绵成灾,会对农业生产造成很大的影响:“获者秉烂纷纵横,未获者倒如席平。”1(《秋雨叹》)连月积水不散,致使稻秉腐烂,水稻纷纷倒田。更可怕的是江河泛滥成灾,“江河横溢,人或为鱼鳖”2,洪水袭来,人们只能任其肆虐,最后葬身鱼腹。
《网篱行》3一诗,作于道光十五年(1835)春,郑珍从京南归路过湖北公安,“见居民种菜,即以败罗为篱,以为奇观”4。诗作描述了遭逢连年水灾,农田被淹,民居于地势稍高之地,以捕鱼摸虾为食。大水消退,民田已是一片荒芜,于是又将“渔场”变成菜园,鱼网也因此当作篱笆来用。篱中蔬菜郁郁葱葱,猫戏网中,鸡隔网窥视,倒也一片生机。但让灾民担心的是不知何时水患再至,菜园又变“渔场”。诗人如实反映了水灾中的百姓衣食无着的艰难生计。
道光十七年(1837)秋,郑珍赴京应试未中,次年返乡,在湖南碰上了洞庭湖发大水,滞留于武陵(今常德),写下了《武陵值盛涨》《候涨退》二诗。“大声天地回,势欲无湖广”5(《武陵值盛涨》),诗中描写的水灾之严重令人咋舌。水势凶猛,茫茫不辨江河,滔滔大水势欲吞没湖广之地,上游都已尽为泽国,又况下游呢。诗人不禁悲叹:“吁嗟乎生民,何以为俯仰”6(《武陵值盛涨》),悠悠苍天啊,何以敬事父母,何以蓄养妻儿,天地震怒关民何事!
(三)疫灾
古人把传染性疾病称为“疫”,旱灾、饥荒、水灾等自然灾害都很容易引发瘟疫。那时候的人民抵抗力比较弱,遇到瘟疫往往十不遗一,死者填街塞巷,惨不忍睹。咸丰九年(1859),郑珍一岁的孙子玉树为防天花种痘。诗人于此时写下了《玉孙种痘作二首》7,“是吾儿不死,一掷唯命听”(其一),孙儿牵动着一家人的心,但是在灾难面前又是那样的无奈,只得听天由命。“万孩无一免,百发或九殇”(其二),看那一个个小生命九死一生,岂不痛心!又如《疫》:
始寨三千户,经年一半无……亲邻垂丧尽,屈指一潜然。欲活真无地,何辜只叫天。自春餐夏草,撑命待秋田。空及高低熟,无人荐墓前。8
无食有疫,欲活无地,天灾难逃,放眼望去尽是死生离别。那种哭天喊地,难以遏制的哀嚎回荡在天地间。
(四)兽灾
野兽也能对人民的生命构成巨大的威胁。试看《捕豺行》:
君不见,三四年间豺势横,厌食豚犬遂食人。东村埋儿聚肩髀,西求唐子还葬魂。绿箐黄茅去人远,过者十百须及群。远道之人不问俗,往往力尽为所吞。乌江东更骇听闻,争子母手食且奔。儿啼直与骨肉尽,草剩一条生血痕。时或置幼举室逐,归来幼子仍无身……去年赂请猎南里,归兵献获皆米银。人豺夜行如楦麟,官豺昼聚称上宾。邑中豺伯纵豺食,群豺饱卧东城闉。民命若彼官若此,豺尔何幸遭此君。9
此诗写遵义地区豺狼纵横,公然夺子而食,堪怜父母只得聚骨下葬,真是惨不忍睹。更可恨的是“盗披豺楦行,虽见不敢出户”1,人豺(盗贼)为非作歹,祸害乡里。“邑兵以次主民家”2,官豺(官兵)榨取钱财不办事,纵豺害人。民命苦如此,难怪诗人感叹豺狼真是生逢其时啊!
(五)兵燹
郑珍的晚年是在战乱中度过的。咸丰四年(1854)八月,杨龙喜起义军围攻遵义城。《十一月二十五日挈家之荔波学舍避乱纪事八十韵》记下了那一幕幕兵燹:兵勇“相望厌相碍,上策焚民房”;蟊贼“篝火夜驰劫”;大盗“连村转烧杀”3。咸丰五年(1855),部分苗民起义军“啸呼逐客户,焚宅分园田”。4《九月十六日挈家发荔波》郑珍虽然未能正确看待农民起义军,但他在颠沛流离中同千千万万无辜的百姓一同见证和经历了那“或泣或叫号,惨极不可听”5(《避乱纪事》)的兵燹。同治元年(1862)闰八月,太平军转战遵义各地。军中“杂川中游勇土匪,假达开旗帜,至则剽掠,饱即飏去”6。他的《闰八纪事》记录了这些土匪所到之处,老少不留的暴行。人祸之惨甚于天灾!
二、郑珍对天灾人祸的认识
“自然灾害从来都不是‘自然的产物,而是人类社会制度中的脆弱环节所致。”7灾害社会学认为灾害的产生与政府的作为有关。“去灾捍患竟谁事,责固在官不在民”8(《捕豺行》),郑珍也认为政府应该为灾害买单。诚然,政府是唯一能承担防灾、救灾的社会力量,政治腐败则无疑是助灾为虐。晚清的贵州“处处卖官贱如土”9(《西家儿》),社会之黑暗令人瞠目结舌。“我们考察旧日典籍记载,从来灾荒的发生,带根本性的原因无不在于统治阶级的剥削苛敛。”10《吴军行》里的将军打着“剿贼”的大旗搜刮民脂民膏;《僧尼哀》《抽厘哀》《绅刑哀》等“七哀诗”揭露了官府各种公然横征暴敛的丑行。这些官员无法无天,肆无忌惮地祸害人间,与强盗何异!“人事酿天怒,降祸一何速!”11(《哀里》),郑珍看到了灾害的根源。
灾害社会学研究发现,经济落后的国家遇到灾害会比富裕的发达国家蒙受更多的生命财产损失。郑珍的《晨出乐蒙冒雪至郡次东坡<江上值雪>诗韵寄唐生》对“乐者自乐苦自苦”12的贫富差距有深刻的体会,富人们在华烛高堂里寻欢作乐之际,又何曾看到那些流离失所的移民倒在了暴风雪中!在这个黑暗的社会里,有力无处卖,人命贱如土。巨商大贾坐享重利,劳工们只落得了个“饿僵还裸埋”13(《吴公岭》)的悲惨下场。更有“乘时当致富”14者(《饿四首·其二》),大发灾难钱,可憎可恨,而饥荒中饱受压榨的百姓甚至到了“处处人相食”1(《饿四首·其三》)的地步。“民劳天实灾”2(《吴公岭》),诗人不解的是凭什么偏偏要让那些生活在最底层的穷苦百姓来承受天灾人祸,他的灾害诗为百姓痛诉了时代的不公。
三、艺术特色
郑珍是晚清宋诗运动的代表。他的诗有很高的艺术成就,堪称淸诗一大家。学者胡先骕称赞《巢经巢诗》:“郑珍卓然大家,为有清一代冠冕”3;钱仲联评其诗云:“清诗三百年,王气在夜郎”4;作家吴敏树评云:“子尹诗笔横绝一代,似为本朝人所无”5。“国家不幸诗家幸,赋到沧桑句便工”(《赵翼·题遗山诗》),他那些抒写民瘼的灾害诗,“无不发于至性至情。”6
(一)以学入诗
宋诗派诗人都喜欢以学问为诗。郑珍专心治学,见识广博,自幼就很喜欢看书,甚至打算看尽《四库总目》的所有图书,尤精通小学,运学入诗因此得心应手。陈柱赞誉他说:“诗人之诗兼学人之诗者也,鄙意自宋以后,已无人能及者”7。他本身就是经学大师,“以经学大师为诗”8也是其诗的一大特色。深厚的学识使得他对天灾人祸有着敏锐的观察力。
郑珍在《玉孙种痘中作二首》其二中考证了天花的由来和相关古籍:“痘于古无说,始见《肘后方》。云自晋元世,流来西北疆。当时以形名,谓之豌豆疮。自是遍海内,例作生人常……九九论闻人,直诀明仲阳”9。郑珍精通《三礼》,甚至是对筑堤治水的文献都有所了解,他在《江边老叟诗》中指出了工官不了解《考工》这篇治水文献才屡次功亏一篑:“外高内下溃尤易,善防或未稽《考工》”10。不同于一般文人一味吼叫式的抒情,他以学入诗开拓了对灾害的认识视野,扩大了灾害诗的社會内容。
(二)以性情吟诗
郑珍主张诗歌要抒写性情,但“与随园一流矜弄聪明者,也大不相侔”11。郑珍的性灵之说并不同于公安派的率口而发和袁枚的庸俗情趣,他强调“言必是我言”12(《论诗示诸生时代者将至》),“我言”是内心最真实的话,没有掺杂任何利害关系。“气正斯有我”13(《论诗示诸生时代者将至》),他把孟子的“养气说”与“我言”结合起来写诗歌,也就是用浩然正气无所顾忌地抒发自己的心声,这样就形成了他自己的“性灵”。同时,他认为“养气”的关键在于身体力行,诗人应当有丰富的生活经历,要深入社会底层体会民瘼。
郑珍生活于社会底层,又深受儒家思想的熏染,所以他的真性情是儒家的仁民爱物,他的真性情是怀着悲天悯人的赤子之心去抒写那一幕幕人间悲剧。他的那些灾害诗“可骇可愕,可歌可泣,而波澜壮阔,旨趣深厚”1。《酷暑黎柏容内兄斋中》中的诗人因暑染上了疾病,饱受折磨的他竟产生了离开人世一避酷暑的悲观情绪!但回想起那受苦受难的百姓,就算晒死了自己这一介书生又算得了什么呢?《酒店垭即事》揭露了视旱情为儿戏的官吏之丑陋可憎,比起李约的《观祈雨》2有过之而无不及。《捕豺行》中野兽食人已是惨绝人寰,诗人又痛斥那些“人豺”“官豺”居然比野兽更邪恶。郑珍运用对比和白描的手法来抒写天灾人祸,情感力度很大,无不出于真性情,具有很强的艺术感染力。
(三)散文化的句法和章法
郑珍有的灾害诗歌有意学习韩愈和黄庭坚。《大风宿滹沱南岸》《移民哀》是散文句法的杂言体诗。拗峭句法如《捕豺行》“乌江东更骇听闻”“此害况酷蝗虎伦”3;《秋雨叹》“未获者倒如席平”4。《捕豺行》《网篱行》等诗,都是以铺陈的章法入诗,多方面、多层次地抒写天灾人祸。不拘诗体,以散文化的句法和章法入诗,可以痛快淋漓地抒写惨剧,所以他的这些灾害诗感人至深。《移民哀》从贼寇掠夺、官府横征暴敛、干旱、大疫四个方面来铺写重重灾害。又如《江边老叟诗》:“太息言从辛卯来,长江无年不为灾。前潦未收后已溢,天意不许人力回。君不见,壬寅松滋决七口,闾殚为江大波吼。北风三日更不休,十室登船九翻覆。老夫無船上树末,稚子衰妻复何有。可怜四日饥眼照,幸有来舟能活得……洪波为患尚未已,老骨究恐埋鲛宫!”5道光壬寅年(1842),松滋有七处决口,加之暴风呼啸,即便是登上了船,船大多也被吹翻,惨剧至于如此!只身幸存的老叟不忍离开故乡,经过艰辛耕作后收成还不错,担心今春前堤又决,宿麦沉没江底那也不值得可惜,因为就算丰收交租后也所剩无几。有这样腐败的官府,老叟已算定自己终有一天会葬身鱼腹。
四、诗史精神
学术界认为诗史精神有三层内涵:一是反映重大历史事件,补史之阙;二是以个人或个别家庭的遭遇折射整个时代的心理特征;三是以重要历史人物再现真实的历史。6《新唐书·杜甫传》云:“善陈时事,律切精深,至千言不少衰,世号‘诗史。”7“子尹诗盖推源杜陵”8,郑珍和杜甫一样“善陈时事”,他的一些灾害诗歌颇具老杜的气象,也有诗史精神。灾害诗无疑是最具诗史精神的现实主义力作。它不仅为人类记载了那些沉痛的记忆,它还倾诉了时代的痛苦心声,在认识社会的意义方面,有时候非史料的简略记录所能比。
《闰八纪事》如实记载了石达开部的太平军在遵义一带地区的战乱形势及暴行,同样可备一代之史。“咸丰十一年(1861)冬,贼复入境焚掠。”9是年“大旱,斗米银一两二钱,饥殍万计”10,又“会疫疠盛行,死骸遍野。”11郑珍的《移民哀》对这一年的灾难作了生动细致的描述,对史料的简略记载有所补充。《清史稿》记载了公安一带自道光十年(1830)以来,年年水灾的史料。1《清史稿》的记载非常粗略,湖广总督裕泰、湖北巡抚赵炳言的奏折较详细地记载了道光二十三年(1843)上游发水,致使公安、沔阳等十三州县被淹的灾情。2这一年,诗人第四次入京经过公安,写下了《江边老叟诗》。诗人以小见大,借老叟之口亲耳闻证了水灾之惨状,丰富了史料。
更难能可贵的是郑珍对水灾背后的黑幕也有所揭露:“纵得丰收利得几,官吏又索连年租……外高内下溃尤易,善防或未稽《考工》。君看壁立两丈土,可敌万雷朝暮舂?”(《江边老叟诗》)又如道光十四年(1834),郑珍入京看望大舅黎恂,途经公安写下了《公安》一诗:“可哭公安县,沉灾竟四年……更堪闻邑长,岁剩百千缗。”3据《清史稿》记载,道光二十年(1849)蠲缓“湖北沔阳等八州县衙水灾新旧正杂额赋。”4公安等地常年受灾,清廷也蠲缓过赋税,可是当地官吏依旧贪赃枉法、横征暴敛,且治水不力。公安等地年年水灾肆掠,很难说没有贪官污吏助灾为虐的因素在里面。郑珍不仅痛诉了天灾,而且对人祸也有所揭露,弥补了史书中有所遮掩的一幕。
A Study of Zheng Zhen's Disaster Poems
Huang Ju
Abstract:Zheng Zhen lives at the bottom of society, and he had a profound understanding of the people's sufferings. His poems about natural disasters and man-made disasters are sincere and deep. For disasters, he is not simply describing, but further exposing the hatred of corruption officials under the tragedy of natural disasters. Zheng Zhen's disaster poems are rare in the history of literature on the tragedy, the intensity of emotion, the superb artistic techniques and the great strength of criticism. In addition, his disaster poems also have the function of social recognition, and have the spirit of DuFu's poetry history.
Key words:Zheng Zhen; Disaster Poetry; Artistic Characteristics; Spirit of Poetry Histor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