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记事起,最高兴的事情就是过年,每当新年到来之际,我总是不自觉地想起小时候过年的那些趣事。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物资匮乏,很多家庭常年连饭都吃不饱,有的家里孩子不听话时,家长常常以不让吃饭来惩罚,更别说穿的和玩的了。只有过年才能享受到平时难有的乐趣:穿新衣、放鞭炮、有饼吃,可以随心所欲地玩耍。调皮捣蛋时,父母也只是用眼睛瞪一下你,不打也不骂,更好的是有压岁钱,到处都热热闹闹的。因此,一进入腊月我就天天数着手指头,扯着大人的衣角问:“新年到哪儿啦?”大人被缠得烦,只好应道:“年已到门甲后(门旮旯),很快就到面前啦!”听到大人的回答,我好像有了一点安慰,不知道有多少次偷偷地走到门后发呆,新年究竟是什么样子?这成了我童年的困惑。
雷州人过年要提前一个月准备,每年一到腊月,就开始张罗年货,洗洗涮涮。妇女们在这段时间里是最辛苦的:她们都要把家里的被子、蚊帐、窗帘、床板,厨房里头的大小锅盘清洗一番。厨房里的餐具虽然简陋不多,一大家子就一个煮饭的大铝锅和一两个砂锅,但由于之前烧的都是柴火,锅底积了一年的黑垢,很厚,要先用刀刮掉一层,等黑垢薄了,再用鲨鱼的皮或者用破渔网刷洗才能干净。其时,一些调皮捣蛋的孩子用手指沾些黑垢偷偷地涂在别的小朋友脸上,锅底的黑垢很黑,被沾着的小朋友一不小心就会越擦越多,满脸黑黑的,回到家里妈妈看着就会边骂边问:“是哪家‘死早仔’干的?”经常引起大人之间的矛盾。我妈经常警吿我们,谁干这事就把谁的手指头剁了。因为往脸上涂黑垢,除了难洗之外,雷州人还称其为“划火豚”——做了不光彩事情的人才会让别人抓来涂黑垢的。所以,往脸上涂黑垢,在雷州人眼里是非同小可的事情。洗大锅一般都选在自家门口不远的地方,洗完后地上即使经过打扫也会留下黑漆漆一片,那片黑漆漆的地方虽然不美观但很亲切,看到它就知道年快到了,心里美滋滋的。
腊月廿五是正式“打尘”的日字。雷州的扫尘习俗,高处不能用扫帚掃,要把榕树枝绑在竹竿上扫。因此,家家户户都提前砍好榕树的枝,镇上有千百户人家,仅有几棵榕树,离扫尘十天左右,男人、大男孩们就要排队等待着爬到树上砍树枝,可怜的几棵大榕树毎年都要被狠砍一次。但榕树的生命力很强,第二年长得更茂盛。爸爸当时在渔业大队造船厂当技术员,每天早出晚归,等他下班回家,天都黑了,我家扫尘的榕树枝有时是姨妈家的表哥砍了送过来的,有时是好邻居砍榕树枝时帮多砍些送来的。改革开放之后,附近农村有人专门砍榕树枝在镇上卖,我家就不用操心了。
我记忆最深的是十岁那年的扫尘日。那天,我们起床很早,像往年一样把家里所有的东西搬出。过去没有衣柜,衣服都是放在木箱和大筐里,我也帮忙扛大筐、搬床板,搬出来的东西就堆放在房外的大天井空地上。搬完后,爸爸拿着绑在竹竿上的榕树枝开始打扫屋里、屋外、屋檐下的蜘蛛网。爸爸扫完一间房,妈妈跟着扫墙角和床底下的灰尘,姐姐和妹妹擦窗户。妈妈让我看管弟弟,不要我干活,我就带他们到门口玩沙子。
午饭后,屋子都打扫干净了,搬出来的东西又搬回原地。接着,爸爸和妈妈清理垃圾,大姐去挑水。大姐比我大六岁,她一直都是以大人自居,帮妈妈照顾我们,在我记忆中,她从来没跟我们一起玩过。大姐心灵手巧,十几岁就学会了裁缝,家里的衣服都是她制作的。她在家里说话很有份量,爸妈都听她的。过年前,我常巴结她,想她给我做漂亮的新衣服。
我家兄弟姐妹七人,我排第三,二姐三岁时,妈妈把她过继给没有孩子的大姨妈家。姨妈姨父把二姐视如己出,百般宠爱。大姨妈在北海市工作,当时交通不便,来回一次需要四天,所以她们家一两年才回来一次。二姐由于语言环境的改变,一年后再回来就不会家乡话了,所以小时候我们很少交流。我下面的妹妹小我两岁半,我俩感情最好,做什么都一起,妹妹是个勤劳且爱憎分明的人,家务活她做得最多但挨骂也是最多,因为她下面有两个弟弟,她看不惯父母宠爱男孩,经常骂弟弟“难得仔,会死早”惹妈妈生气,最小的妹妹当时还没出生,父母偏爱小弟弟其实是正常的。
下午,家里打尘基本结束,大人们又继续打扫屋外的卫生。表妹过来玩,我们五个人便一起玩捉迷藏。轮到我捉人时,我趴在墙上双手蒙着眼睛数数,从一数到二十,数完就开始找人,但我经常会搞些小动作,数到十七、十八的时候就故意放慢速度说:“你们藏好了吗?数到二十我就抓人了!”他们就会回应藏好啦或者说等等,我从声音的方向判断,马上就可以抓到人。但这次我己经重复说了几遍,他们都憋着不出声了,我心想:你们都变聪明了?那你们就藏个够吧!我说了一句“你们躲得很隐蔽啊,我找不到你们啊”,说完就跑去逛街了。我小时候是最喜欢逛街的,没钱买东西,总想知道街上卖的东西是什么价格,今天贵了还是便宜了……逛着逛着不知不觉到了晚饭时间才回家。
姐姐看到我一个人回来,在门口堵着我问:“他们呢?怎么没跟你一起?”我说:“他们没有跟我在一起啊。我们玩捉迷藏,我找不到他们就去上厕所了。”“现在天都黑了,他们去哪了呀?”姐姐紧张地放大声音,正在煮饭的妈妈闻声出来,又紧张又生气地指着我说,“不是叫你管好弟弟妹妹吗?你怎么不带着他们?自己跑去逛什么街?你不把他们找回来我打死你!”就在妈妈找棍子要打我的时候,我赶紧跑进房间,把房门带上门闩。“梅姐……”我听着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妹妹在床上的被子后面探出一个头来。“几个小时了,你还在躲迷藏啊?”我惊讶地问她。妹妹说:“你还没找到我呀?”她有点得意地回答。我说:“傻死你啦,他们呢?”“我看见他们躲在那边。”她指着另外一个房间说。“走,去找他们出来。”我打开房门,妈妈拿着一条长长的棍子和大姐来到门口,我说:“他们在对面大姨妈那个房间。”妈妈顾不上打我,跟我一起朝大姨妈的房间走去。大姨妈很少回来,平时房门都锁着,今天打尘才开门。我们进了房间,这里瞄瞄那里瞧瞧,叫着弟弟的名字,妹妹钻入床底发现两个弟弟伏在床底下睡着了,妹妹推醒他俩时都放声大哭,毕竟是六岁与四岁的小孩,全身冷冰冰的,七岁的表妹是在柴房的柴堆里找到的,也是睡着了。妈妈生气地把我抓住拖到天井的石榴树下,边打边数落着:“我看你还敢不敢耍诡计,整天都像地主婆一样指挥弟弟妹妹们给你做这做那……”“妈妈,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撕心裂肺地大哭着……“不要打了,她不是认错了吗?”爸爸走过来看我。爸爸在几个姐弟中对我是最疼爱的,我从出生至六岁前总是不分昼夜地哭啼,爸爸白天在船厂上班,晚上还得提着灯去海里抓鱼,有时候是上半夜去,有时候是下半夜去(什么时候去要看潮水),回来如果我还在哭又要抱我,哄我睡觉,但他从来都不打骂我。邻居常对我爸说,她这个粪箕冚“咋娝仔”(死女孩子)是个害人精,快掐死她丢去喂猪。爸爸总是笑笑地说,会哭的孩子聪明。爸爸这么说,也许是每个人都会对自己付出很多的人或者事情看的很重的缘故吧。
妈妈气还没消,冲着爸爸说:“你护着她干嘛呀?我要把她‘修理好’过年。”爸爸说:“行了,行了,没什么事就好了,他们几个也是傻乎乎的,藏了那么久都不出来。”妈妈见爸爸护着我就不打了,她把棍子丢了对我们说:“打完尘后就算过年了,你们要挑吉利的话讲,不能讲傻话,谁说傻话就不给压岁钱,检举说傻话的就多给。”大家把目光都投向妹妹,因为平时她嘴巴最毒,妹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说到压岁钱大家一下子就开心起来,大弟弟问:“妈妈新年到哪里了?”妈妈还是那句话:“新到门甲后了,乖乖的好让年快些出来。”
关于压岁钱,我有一个秘密藏了两年多了,爸妈大姐他们都不知道。这个秘密就是我给弟弟妹妹们讲故事要记账收钱,等他们拿到压岁钱后就给我还钱。说句老实话,我拿了这些钱一直提心吊胆,生怕爸妈他们有一天发现了要我吐出来,或者罚我,以后再也不给我压岁钱了。
事情是这样子的,过去我们只有过年时父母和亲戚才给些压岁钱。每年过年的压岁钱加起来不到一块钱,但对当时的孩子们来说是一笔可以自己支配的财富。我的都是用于看电影及租公仔册(小人书)看。我每次看小人书的时候弟弟妹妹都围着我,刚上学的我虽然不识多少字,但我看图说再添油加醋讲给他们听,他们越听越着迷,邻居的小伙伴们都知道我讲故事了,半夜三更也要敲门来我们家,讲完一个又缠着再讲一个。有时候讲了一半我也会吊他们的胃口,让他们帮我做这做那,或者分给我东西吃再继续讲完。看着他们兴致勃勃地想听我讲故事,我就有了赚钱的念头。我有时候懒,还会用点钱雇妹妹帮我洗衣服,妈妈骂我像“地主婆”也不过份。所以,我过年的压岁钱很快就用完了,弟弟妹妹们都有钱存着,我经常怂恿他们买东西分给我吃,他们却一本正经地说留着钱报名读书,看来想赚他们的钱得花点心思。
我有好几天没给他们讲故事了,他们缠着我讲故事时,我說没钱租公仔册看,不会讲故事了。妹妹说可以借钱给我,我才不要呢,借钱还要讲故事给你们听,想得美,不讲故事了。“我要听故事,我要听故事”,他们几个人跟我嚷起来。“吵死了,吵死了,不要缠着我。”我回房间用力地把门关上,他们几个不敢出声了,我在房里想着怎样说服他们听故事收钱的事。“砰砰砰!”他们在拍我的门喊:“姐姐开门、开门。”我打开房门,看到表妹和邻居小珍也来了,表妹说:“我们几个说好了,以后我们出钱租‘公仔册’给你看,你讲故事给我们听好吗?”“拿钱出来呀?”他们真的老老实实地给了我一毛钱,我答应给他们讲三个很长的故事,因为租小人书是三分到五分钱一天,他们很乐意。
我给他们足足讲了一周才讲完,故事是我自己编的,总算赚了一毛钱。他们又在核算凑钱时,我说:“不用凑了,你们以后每听一次故事就出二分钱,没钱可以欠到过年用压岁钱还,行不行?”他们一听可以等过年领压岁钱再还,开心地答应了。但我担心他们到时候不肯给钱或者告诉妈妈,于是我给他们说好了我的条件,第一,绝对不能告诉爸妈和大姐,他们问都不能说,如果说了永远也不讲故事了。第二,拿到压岁钱我盯着你看一眼就得给,如果开口跟你要的话,新年头头我就像乞丐一样要钱,我不干,新年头头你们给人追债,那你们一年都欠债,会更衰,他们觉得很有道理就答应了。
我开始想方设法编故事,内容一般是从大人唱的雷州歌里和看过的小人书里得来。当时的话确实管用,第二年,弟妹们都是年初一老老实实地交钱了,每个人三毛钱左右,生怕我开口要。
小时候的我是个小财迷,整天想着怎样可以赚钱。有一次,镇里的肥料厂要收尿肥,家里姐妹都不愿干,我就邀比我大一岁的邻居女孩小珍一起扛着尿桶挨家挨户收尿卖给肥料厂。那次赚了八块多,我买了一条背心,一双袜子,还买了些零食分给弟弟妹妹们吃。当时还能赚钱的渠道是织渔网,帮家里拾柴、耙树叶。我七八岁时就学会了织渔网,但我性格好动坐不稳,织渔网的活一般是妈妈和姐姐在做,我有时候帮忙计线,只是把织网的线缠绕在梭子上。这个是义务劳动,只有帮家里拾柴时父母才给点零花钱。那时候没有电和煤气,全都是烧柴火,还好爸爸在造船厂工作,我们可以去厂里捡些木糠来烧火,但单烧木糠也不够,还要耙树叶或拾柴来兼顾。从读小学三年级开始,我跟妹妹隔天就要去爸爸的船厂捡木糠,大概隔一两周,我们还要到海滩上的树林里耙树叶。因为耙树叶辛苦,每次妈妈都给我们毎人三五分钱。家距海滩上的树林有四五里路程,早上太阳没升起就要出发了,我挑着两个大筐,妹妹扛着耙子,我们走一个多小时才到。我们去的时候,从来不舍得花钱买东西吃,到了就赶紧耙树叶,一个人耙成小堆另一个跟着装进筺里,树叶掉得多的时候就耙得快。要尽量赶中午前回去,因为海边都是软软的沙滩地,到了中午太阳把沙子晒得很烫,我们没有布鞋穿,拖鞋在沙路不能穿,光着脚就被烫得很痛。如果赶不上中午前回去,得等到下午太阳下山,沙子不烫才敢走。这样,就得饿一天。口渴了,如果有渔船停在海边就跑过去跟人家要水喝。现在回想起来,当时不到十岁的小姑娘要去那么远的地方捡柴草,心里总有点辛酸。
扫尘之后就要张罗做饼,饼一般做两种,一种是筐炊饼(年糕),一种是叶搭饼。过去没有机器磨粉,什么都是靠人工制作,舂米粉得提前一天把米浸泡、凉干。我们镇上居民很少有舂米石,只能到附近农村亲戚家做。记得我很小的时候,就跟着大人去离家几公里的平歩村亲戚家舂米。舂米是苦力活,一个人在上面用力踩着重重的舂椎,另一个人在下面不停地翻动。舂得差不多了就挖出来筛,节奏配合要默契,在舂锤踩起的瞬间把手伸进去翻着米,精神得高度集中。我每次站在旁边看大人们舂米粉,心里都绷得紧紧的,怕大锤砸到他们的手,有时候被惊吓得发声尖叫,立刻几双眼睛都盯着我,我赶紧双手捂嘴。因为他们在做年糕,怕吉利也就没骂我。
舂完米粉又要准备饼馅,花生、芝麻、椰丝、冬瓜丝、冬瓜糖等。最高兴的是剥花生,妈妈虽然再三叮嘱我们不能偷吃花生,偷吃了饼馅就不够了,但最爱吃花生的我还是趁他们不注意悄悄地偷吃了。我们家开始做饼一般是廿七八,年前年后亲戚来往都是互相送饼,哪家亲戚的饼馅好吃我都念叨着,期盼着他们快点来。大人说,炊饼是很讲究的,禁止乱问话,小孩不懂乱问话,闹着要饼吃,饼怎么炊都不熟且粘叶子,打开不完整,妈妈炊饼前总是叮嘱我们不要乱说话,怕我们嘴馋忍不住,炊饼一般都是选择在下半夜等小孩都睡觉了再炊,唯有我不管他们什么时候炊饼都要等饼炊熟吃一个才安心去睡觉。妈妈经常说我是姐妹中最“讨吐血”(嘴馋)的一个。
大年三十,是最辛苦也是最开心的一天。早上得很早起床,妈妈和姐姐到离家几里路远的水井挑水质最好的食用水,我和妹妹在家附近的水井扛洗用水,过年前要把全家的大小水缸都挑满水。下午,大人忙着宰鸡杀鸭准备围炉祭祖。我和姐姐忙着贴春联,买东西,青菜酱料什么都要买得多多的,剩得多意味财物丰盛,年年有余!
华灯初上,围炉祭祖放了鞕炮后,我们开始剁鸡吃年夜饭。妈妈在剁鸡时发现鸡肠、肝、血都不见了,生气地说,谁那么快就偷吃了鸡杂啊?我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妈妈在祭拜祖先时,我在八仙桌下钻进钻出地玩,鸡的香味夹着烧纸的味道在整个屋子里面散发,浓浓的年味太诱人了,我趁大人拜祖先烧冥纸时,偷偷地扯了一小段鸡肠子吃,实在太香了,忍不住过一会儿又扯一些,弟弟妹妹看到我吃也扯了一些来吃,就这样,鸡杂给我们都偷吃了。妈妈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朝着爸爸喊道:“他爸,你看还没拜完神,你那‘讨吐血咋娝仔’(馋嘴的女儿)就把鸡杂全偷吃了。”爸爸走过来问我,是不是你偷吃的?我知道瞒不过去了,赶紧认错。还没等我说完,爸爸一巴掌就打在我的屁股上,把我拉到屋子中厅的祖先牌位前说,给祖先认错!于是,我学着爸爸的样子,双手合十跪下向祖先叩拜认错。爸爸向祖先说:“孩子还小不懂事,望祖公祖婆海量不要怪责……”没想到爸爸那么虔诚,弟弟妹妹看到我被骂,吓得不敢吭声。通过这件事,我知道了拜神的严肃性。从此,再也不敢做那样的事了。
吃完年夜饭,除夕夜要守岁。我每年都准备好本子,子时一过我就做最容易做的数学题,写我最会写的字。这样,就预示着这一年做题写字都不会错,写完后才放心睡觉。
那时的除夕夜,万家灯火通明,鞭炮鸣声不断,我常常躺在床上想着,躲在门后的新年是怎样出来的呢?想着想着就进入了梦乡……
作者简介:余乔梅 ,广东省珠海市人,原籍广东省雷州市,擅于创作雷州歌,其中《西湖夜》被公认为当代雅歌代表作并编入雷州歌教学教材,近期创作的雷州歌《梦唱雷歌想老家》被谱曲为雷州音乐流行歌曲。于《雷州报》《湛江日报》《珠江晚报》《珠海特区报》《珠海声屏报》《雷阳文釆报》《西部散文选刊》《海外文摘》《散文选刊-下半月》等报刊发表40多篇文章。雷州歌多次获奖。中国西部散文学会会员,中国作家在线签约作家,湛江市、雷州市雷歌研究會理事,现任珠海市会长协会、珠海市雷州商会副会长,就读于清华大学MBA。
(责任编辑 徐参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