鄢枫
夜半,水生老爷子用腿捣着老伴儿的身子,生扯硬拽着英子婆,陪他有一搭没一搭地闲唠嗑。
“英子呃,你说这天咋就不快点亮呢?”
“你听,天由黑夜一截儿一截儿,在刷亮色咧。”
“哦?!”
“快睡吧,真是老小老小啊。”
搭合上眼皮子,水生老爷子慵慵懒懒地又翻了个身。
一圈又一圈蓝白水色相间的涟漪,从枕头下面漫延开来,洇润着水生老爷子的头脑及周身,他只觉82个年头,就像浑然浸泡在浩渺的水世界中。
水生老爷子的潜意识里,顿时蹦跳出一个个最初有关水的词:江汉平原水乡。8岁。花陶瓷碗碎片。打水波……刻骨铭心呀!他心坎里只剩下水波中的一块花陶瓷碗碎片。
“英子,你说人生为啥恁多的巧合呢?”
“唉,是人們常说的命中因缘吧!”
天上的星星侧耳在聆听,不慎跌落下一颗,擦过床沿落卧在地板上。水生老爷子一激灵,睁眼瞧,只见那一粒星星的种子,不停歇地滋生,漫延……
这星星好啊,它亮透了天空,亦驱散了那瞌睡虫的羁绊。他在想。
恍惚中,水生老爷子又置身在椰风蕉雨中,肩扛一座山样的红珊瑚,朝英子婆这厢腾空飞来,气喘吁吁地大喊:“英子,我来啰——”整个人像个力撼山岳的壮士。
南窗来的风,激欢一串门框下叮叮咚咚的风铃,悠悠然然的……
“英子哎——”
哦,估摸着天快擦亮了吧。?
[责任编辑?王彦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