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在哪儿

牛东平

到处听到让人“活在当下”，听多了不免流于空泛，庄子讲要“得意而忘言”，此话偏又停留在言的层面。从价值上讲，“活在当下”无疑蕴藏大智慧，但从操作和尺度上来看，当下到底在哪儿、以什么单位来计量、如何进入当下，却少有人直观地指给你看。因此在生活中，当下就不免成为一个口号或空壳。那么，我们能不能把当下单独提取分离出来，放在聚光灯下观察认识一番呢？

要萃取当下，需要在一个特定的场所或者实验室之中，因为当下触不到、摸不着、无色亦无味，甚至在时空之外，要一眼就把它指认出来颇有难度。不过，射箭运动为我们提供了一个优良的场所。

射箭运动员的训练有很大一部分是心理训练，其中正念训练效果最显著。所谓正念，是指有意识地觉察当下和不做判断，意识不在虚拟的思维世界里发散、徘徊，而是专注于现实的事物。射箭可能是對身心协调和稳定性要求最高的运动，箭在弦上，任何一点风吹草动和心绪杂乱都会让身体肌肉僵硬或产生轻微震动，从而影响箭的轨迹。所以发箭的刹那，必须心如止水，不去想射得好坏、不去判断成败得失，甩脱过去和将来的杂念，从而摆脱时间的束缚，注意力只停留在身体和弓箭互动的当下，如此方能射得好。而射箭那一瞬间，人所处的状态就是当下。

这是一个人在任何时刻所能拥有的最好状态，身心柔软，活泼自然，无任何矫饰，一颗平常心，这样的状态做任何事都会极富效率、事半功倍。可以说当下是每一个人都本自具足的珍贵资源，只是遭到了不同程度的遮蔽，而无法使用。

日本的箭术就将射箭作为一种锻炼心灵的独特方式。学员在老师的指导下，反复体验、揣摩和领悟当下那一刻的感受，从而不断熟悉和掌握这种状态，最后逐渐将其贯通。除此之外还有诸多方法，从不同角度来帮助人挖掘这一内在资源。（摘自《三联生活周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