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廷魔术师

2019-09-10 07:22郭笑林
科幻世界·译文版 2019年4期
关键词:女仆侍卫咒语

郭笑林

宫廷魔术师的童年时代

这个数年之后将会成为宫廷魔术师的男孩子心地善良,与前两任在童年时代喜欢作弄别人的宫廷魔术师完全不同。他从没伸手拿过“瞎子卡莱尔”地摊前杯子里的钱,从没踢过一只流浪狗,也从来不会去抢夺比他更小的孩子手中的糖果。他出身寒门,不像那些家世背景非富即贵的孩子。当然了,血统和天赋与心地善良毫不相干。

他每天都在集市上观看街头魔术师们的表演,比大多数人都更为专注地凝视着广场中魔术师们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手法。他眼中闪烁的光芒告诉我们他已经看穿了这些把戏。整整一个月,他每天都在集市上的魔术师摊位前流连忘返,从一个地摊到另一个地摊,从一个角落到另一个角落,不停地寻找拜师学艺的机会。他身上这种执着的精神终于引起了我们的注意。不过,我们当时并没有立即带他进宫。

我们指派街头魔术师“了不起的格蕾塔”收他为徒。格蕾塔向他展示了一种魔术手彩。小男孩表情冷静,但隐隐流露出一丝失望。第二天,他眼圈发黑,脚步虚浮,看得出他通宵都在练习。他出手表演,动作干净利落,行云流水。尽管刚刚入门,却丝毫不比曾经红极一时的老师格蕾塔逊色。

很快,小男孩就学会了格蕾塔所有的手彩魔术,接着以自己的方式变换花样,不断创新。真是个聪明的孩子啊,懂得学无止境的道理。他仔细地琢磨魔术表演的每处细节: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说话时的语调和节奏怎样把握?手势和身体姿态要怎样配合表演?如何才能自然而然地转移观众的注意力?他甚至给自己起了艺名,因为他发现魔术师的名字也是表演的一部分。

学成出道、自立门户时,他在集市上只能租到一小块无人问津的空地。这个屠宰场旁边的小角落,噪音灌耳,惡臭扑鼻。但那些从前喜欢格蕾塔的观众依然不嫌脏臭,追着赶着来为他捧场。男孩表演的大多是街头常见的近景魔术,不过其中有个被他称为“沉睡者的挽歌”的节目着实让人莫名其妙。就算我,也足足花了五周时间才弄明白这个魔术的诀窍。

我们终于选定了他。

我指派一个身穿便装的宫廷女侍卫前去问他:“你想学到真正的魔法吗?要想学,就跟我走。”

男孩鼻子里哼了一声:“这个世界上没有真正的魔法。”

他的轻蔑和怀疑不无道理,因为他已经拆穿了集市中所有魔术师的把戏。也因为此,他招人嫉恨,人缘极差。好几次回他租住的房间时,都在暗巷中遭到了小流氓的殴打和抢劫。

我命令女侍卫在男孩耳边小声道破他那些独特魔术的玄机。同时让她在弯腰侧身时,故意从口袋中掉出我那本古旧的魔术手册。男孩显然瞥见了我想让他看到的那部分内容。那可是男孩闻所未闻的一项魔术:“点手成金”。

他面无表情地从地上捡起手册交还给女侍卫。女侍卫点了点头,以表谢意。

这个少年老成的男孩子,现在已经学会了隐藏自己的情绪。但我知道,此刻,他正心乱如麻。尽管他不相信世上有真正的魔法,但他确实被“点手成金”这个魔术迷住了。他从地摊前沾满灰尘的帽子中取出硬币,装进口袋,将帽子扣在头上,做出了决断。他跟随侍卫离开了集市。

“要进王宫?”当我们走到王宫里仆人专用的侧门时,他惊呼道。“我还以为你是魔术行会的人。”

我对侍卫耳语,让她复述我的话,“魔术行会只能培养战胜他人的魔术师,而王宫要培养的是能够战胜自己的魔术师”。

在我对他说过的话中,这也许是最实在的一句。当然,我无影无形,传音入密,当时是通过侍卫向他传话。他眼里能看见的也只有那个女侍卫。

宫廷魔术师的青少年时代

除开与宫廷教师相处的时间,他都是独自一人学习钻研。在魔术训练室中,他很快掌握了老师传授的各种手法。他甚至仅仅靠着当时偷瞥了一眼我引诱他的那本魔术手册,就自学练会了“点手成金”,随后还升级创作出“点人成金”的新节目。但他知道,所有这些都只是魔术。

“我得到的承诺是学到真正的魔法。”他抱怨道。

“但是你并不相信魔法。”他的老师回答。

“那么请大师向我展示真正的魔法。”

王宫里需要的正是这种对魔法如饥似渴的年轻魔术师。宫廷教师向他演示了一系列更加高深的幻景魔术:“解不开的结”、“花香袭人”、“悬空桥”。他不断练习制造幻听、幻嗅、幻视的技巧,直到掌握了幻景魔术的所有秘密。

“还有更难的吗?”他问道,“难道真的没有一个让我无法破解的魔法吗?”

他必须问整整七遍,这是宫廷的规定。只有当他将这个问题问到第七遍时,才会被告知:如果要学真正的魔法,就再也不能回到街市去摆地摊,也不能在剧场为达官贵人表演魔术。他能接受吗?

大多数应召到宫廷的魔术修习者在这个环节选择了离开。他们有的成为街头魔术师,有的成为舞台魔术师。宫廷修习让他们学会了更高级的魔术技艺,为他们之后走红演艺界铺平了道路。

但是,这个年轻人并不看重名利。他渴望更高的技艺。他留了下来。

“有一个魔法咒语,”宫廷教师告诉他,“一个可以由你操控的咒语,它能解决一切难题。”

“为谁解决难题?”

“为摄政王解决难题。当然,你自己必需付出代价。”

“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恕我无可奉告。”

他表情迷惘,迟疑了一会儿。其他修习者在这个紧要关口大多拒绝了。他没有。

宫廷教师曾经告诫他:宫廷魔术师和街头魔术师、舞台魔术师的区别是什么?宫廷魔术师是解决难题的人。

魔法咒语只能使用,不能练习。我将咒语和使用方法写在一封信上,让人交给他。我告诉他,咒语只能由他使用,并再次发出警告,使用咒语一定会付出代价。他将我写给他的那封信研读了几个小时,然后撕碎信件,咽进了肚子。

他同意使用咒语的那天,摄政王将权杖搭在他的肩上,告诉他从此以后,他将是一位正式的宫廷魔术师。接着亲自带他去到他的新房间。

“现在,这间屋子里的所有东西都属于你了。”摄政王字斟句酌地说道。年轻的宫廷魔术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得到这样一套见所未见的华丽居所。当然,日后他看到摄政王居住的地方时,就会知道眼前这个房间远远谈不上奢侈。但那一天,他第一次触摸到天鹅绒和丝绸,枕上了第一个属于自己的枕头。

他全身放松,躺在羽绒床垫上,感到幸福从天而降。

他真的能得到幸福么?

年轻的宫廷魔术师

第一次使用咒语时,他的一根手指消失了,左手的小拇指。之所以把这种现象称为“消失”,是因为拥有者毫无觉察。既不会出血,也没有疼痛,小手指瞬间就不见了踪影,如同一个幻影魔术。他在念咒时,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摄政王让他解决的那个难题上。摄政王近来遇到这样一个麻烦:有个女人每晚都在王宫墙外,念叨着一些人的名字,发出诅咒。凄厉的咒骂声在摄政王耳畔不停地回响。年轻的宫廷魔术师的任务正是要消除这个恼人的诅咒。他闭上眼,全神贯注地念动了咒语。

可是当他施法完毕,睁开眼时,却看到自己左手上只剩下了四根手指头。原来长着小拇指的地方成了一片光滑的皮肤,并无疤痕,就像天生没有小拇指一样。

他冲回魔术训练室,不见老师的踪影。他对着墙提出了疑问。

“这就是你说过的使用咒语必须要付出的代价吗?我可只有这么几根手指啊!”

看到这一幕的我没有作声。

他惊慌失措地回到住房,一遍又一遍地在脑海中重演施法念咒的整个过程。他不能确定自己是否在施展魔法的过程中犯了错,也不确定魔法是否产生了效果。那天晚上,他彻夜未眠,右手不停地摩挲着左手小拇指消失处的肌肤。

第二天摄政王面带喜色,用嘉奖的目光打量着宫廷魔术师。

“那个女人的诅咒声清除了吗?”他问道,右手下意识地遮住残缺一指的左手。他觉得没有必要告诉摄政王自己为之付出的代价。

“是的。昨晚非常清静,我们大家都睡了个好觉。”

“那个女人消失了?”

摄政王耸耸肩,“准确地说,是我们的麻烦消失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年轻的宫廷魔术师陷入了痛苦的思索。正如我此前所说,他心地善良,从未伤害过别人。如今,他愁容满面,内心显然受到了强烈的冲击。他不清楚自己施动魔法的结果:只是消除了那个女人发出的诅咒声?还是直接消除了那个女人的存在?

以前他在钻研学习、潜心思考的时候,从未感觉到孤独。这一次,孤独感浸透了他的全身。

“王宫墙外那个不停诅咒的女人是谁?”他问女仆。女仆立即转身走开了。

“那个女人诅咒时念叨着哪些人的名字?”他询问守卫在仆人专用宫门两旁的宫廷侍卫。呆若木鸡的侍卫们一声不吭。他走出王宫,侍卫并没有阻拦。不過他只走出去几步,就掉头回到了宫中。

他在王宫里四处游荡,发现了几条隐秘的通道,还发现了药房和图书馆。他花费了好几个钟头翻阅书架上的书籍,但找不到任何线索来解释他目前面临的困境。

他走进一个厨房,问道:“我只不过是个囚徒,对吗?”

厨子们停下手中的活计,面无表情地瞪着他,直到他离开。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与以前所有那些宫廷魔术师在初次施法之后一样,他思考自己是否应该逃离王宫。我瞧着他的一举一动,知道他内心在激烈地挣扎。这样的情景我见得多了。年轻的宫廷魔术师在房间中来回踱步,喃喃自语,趴在丝绸枕头上痛哭流涕。这是他必须面对的生活吗?自己的选择错了吗?付出的代价值得吗?那个宫墙外的女人到底怎么样了?

最后,像大多数前辈魔术师一样,他拿定主意要留在宫中。他喜欢丝绸枕头,喜欢有规律的饮食。那个女人一定是个坏女人。她扰乱王宫,自作自受,罪有应得。这样一想,年轻的宫廷魔术师感到心里松快了许多,总算进入了梦乡。

成年以后的宫廷魔术师

为摄政王效力的十年之间,他失去了三根手指,两根脚趾,八颗牙齿,还有他最喜爱的鞋。他知道自己有一个慈爱的母亲,但却失去了与之相关的所有记忆。他失去了一只猫,还失去了照顾他生活的女仆。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厨房里没有一个人对他的友好做出半点回应。凡是他关爱的事物,都有可能成为施展魔法时付出的代价。

失去手指特别糟糕。没有足够的手指头,他很难玩那些容易打发时间的手彩戏法,也很难使用道具创造新的魔术来自娱自乐。他爱上了自己的女仆,特瑞亚,但却不敢思念她。特瑞亚似乎也明白点什么,从不与他讲话。宫廷魔术师最初认为只要自己与她保持距离,就会平安无事。但是他错了,特瑞亚的消失证明,只要是他中意的事物,都存在突然消失的风险。此后,他拒绝与新来的女仆见面。女仆来收拾房间,他会提前离开,送饭菜来时他就背转身去,面朝角落。传达摄政王的命令时,他让女仆在紧闭的房门外宣读消息,然后他会稍作停留,再打开房门,前往宫廷。到那时,女仆早已踪影全无。

他认为,从某种程度上说,他还算幸运。摄政王并不经常下达任务。两次任务之间的间隔会达到好几个月,有时甚至长达几年。魔法的确非常强大。某支军队的暴动,某个省份的叛乱,某个妄图篡位的大臣……所有这些麻烦都在萌芽阶段就被他解决了。在他担任宫廷魔术师的日子里,没有爆发过一次战争。有段时间他常常在心中安慰自己:我所牺牲的一切都是为和平而付出的代价。牺牲我一个,幸福天下人。

摆在他面前的难题有大有小,但咒语始终不变。即便解决的只是个小难题,他仍然需要付出沉重的代价。他感到自己的人生和身体都在分崩离析。有时,他会喃喃背诵自己失去的事物,只觉得数不胜数。

他感到愤愤不平,开始怨恨摄政王。凭什么要我为那些人做出牺牲呢?那些人从没关心过我的生活,他们甚至对我日渐残缺的身体视而不见。但是,怨恨只是一种诅咒,不是魔法,不会让摄政王凭空消失。

他采取了一套新的策略。他要向世界释放爱意。宫廷魔术师在房间中走动,努力让自己对那些先前从未在意过的东西充满喜爱,希望它们能作为下一次施法的代价,顶替自己所剩无几的手指。“我太喜欢这把椅子了”,他自说自话,“这是我用过的椅子中最好的一把。多么漂亮的坐垫啊。”或者,“怎么我之前从未注意到这幅肖像画呢?画中的女士无疑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人。画家果然技艺精湛,居然能描绘出这样超凡脱俗的美人。”

他的策略奏效了,但还是给他带来了新的伤害。那把被他赞颂过的椅子消失之后,他发现房间里再也找不到一个舒适的座位。当那副肖像画消失时,他更是悲恸不已,为三件凭空消失的事物落泪:肖像画本身,画中的女士,还有这幅画的画家。虽然他不知道他们是怎样的人,也不知道他们是否还活着。

他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即便如此,他仍然接受了摄政王最新下达的指令。这一次,他把房间里每样东西都分门别类地摆好。他的舌头滑过嘴里剩下的那些牙齿,仔细查清每颗的位置,之后又将身体残缺部位的每处肌肤都触碰了一遍。他环视了一圈房间里摆放的物品,这才念动咒语。那个该死的咒语,那个法力无边的咒语,那个残忍恶毒的咒语。他像往常一样睁大眼睛,想看清楚这次消失的会是什么,想找寻出魔法背后的破绽。

他渴望着破解咒语的那一刻早日到来,他渴望拆穿魔法的秘密,让它失去法力,回归平凡。

他眨了眨眼,只眨了一下。但是,当他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视野产生了变化。他的右眼什么也看不见了。他来到镜子前,用左眼看着自己的右眼部位,只见那地方皮肤平滑,并无凹陷,就好像他从未有过那只眼睛一样。他没有哭泣。

他开始拼尽全力,想让自己爱上摄政王,像他爱椅子、女仆、眼睛、牙齿、手指、脚趾、失去的记忆那样。他画了许多摄政王的画像,对着它们手淫;他还不停地给摄政王写情书。当然,这些情书都被我从中拦截。魔法可没那么容易被破解。

在他之前,别的宫廷魔术师身上也发生过类似情况。接下来的日子里,我看着他的肢体一部分一部分被剥夺:手指、脚趾、手掌、手臂。一切与他施展魔法无关的事物都可能成为下一个消失的对象。虽然他日渐麻木,但在他发现自己已经难以表演最简单的纸牌魔术的时候,他还是哭了一场。在他最后一根手指消失之前,他还失去了表演魔术的记忆。

宫廷魔术师的听觉依然灵敏。无论失去什么,魔法都不会剥夺他听取摄政王难题的能力。魔法也不会带走他的舌头,因为要用它来念咒语。魔法甚至不会拿走他发音时要用到的那几颗牙齿。当然,如果有人把这个秘密告诉他的话,后果就很难想象了。

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不是深深的孤独,不是他爱过的女仆,不是他童年記忆中的爱,也不是他失去的手彩魔术能力。而是这一天,他念动咒语,让又一个在王宫墙外不停诅咒的女人消失了。

“那些该死的姓名!”摄政王说道,“她在我窗前喋喋不休地念叨着那串姓名,叫我怎么入睡?”

“是多年前在宫墙外诅咒的那个女人吗?”他问道。如果那个女人的声音能重现,就说明咒语的魔力终究有限,也许没有什么事物会真正消失。

“我怎么知道?反正是个满腹牢骚、怨气十足的女人。”

宫廷魔术师用掉光了指头的手掌触碰了一遍自己的身体。他想,这次好像没有失去任何东西。但当他晚上上床睡觉时,发现枕头不见了。

本来是件小事,他完全可以在第二天早上让人再送一个枕头来。但躺在床上的他突然间为自己感到无比难过,忍不住号啕大哭起来。如果他再想到那些在他魔力作用下消失的人——宫墙外的两个女人,以及东北山区省份追求独立的那些人——那么他一定会精神崩溃,肝肠寸断。

我知道他的价值已经快被利用完了,虽然他自己还不知道。我一直关注着他,就像关注他之前的那些魔术师。所以我了解他,就像了解之前的那些人。

“为什么?”他嘶哑着嗓子向空中呐喊。他第一次使用“为什么?”来提问,此前他总是问:“怎么办?”

我知道他不会再使用咒语,于是我第一次用声音与他直接交流。我低声告诉他魔法中隐藏的秘密:魔法的威力来自于人类永不熄灭的欲望和好奇心,对权力的渴望,对未知事物的好奇,会让人不惜付出一切代价。而只有如饥似渴的孩子和年轻人才能驾驭这种力量。我告诉他,他十分出色,比以前大多数宫廷魔术师都坚持得更加长久。因为他想拆穿所有的骗局,这种渴求非比寻常。而我,是一个隐身的耳语者,只在愿意倾听的耳朵旁边发出低语。

我等着看他接下来会怎么做:他可以回到集市,加入“盲人卡莱尔”和格蕾塔的街头魔术师行列。我们会付钱给他,让他为我们在集市上打探寻找那些拥有魔术天赋的小孩子。当然他也可以留在王宫,成为下一位宫廷魔术师的指导教师。但他拒绝了我们为他提供的所有选择。我想起来了,很久以前,他的善良就曾经打动过我。

他走出了那道仅供仆人出入的宫门,什么也没带。我倾听了好几个星期,等着他像之前那些人一样,照着一串名单发出诅咒。不过我明白,他不会这样干。他心地善良,列不出要嫉恨的人名。非要我猜的话,我想他可能会去寻找那些他丢失的东西,他为了帮助别人解决麻烦而付出的自己的身体碎片、牙齿、手指、女仆、枕头……他可能还会去寻找消失在他的魔力之下的人,那两个宫墙外的女人,还有东北山区的那些叛军。

应该有破解的办法,他会这样想:总会找到破解的窍门的。

【责任编辑:吴玲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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