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王不在，虞姬奈何

王美慧 郭方言 石俊

电影《霸王别姬》这部由陈碧华的同名小说改编而成的电影，至今被称为华语影坛的旗帜级作品和享有世界级重要荣誉的电影。他把京剧名角陈蝶衣和段小楼之间的爱恨纠葛放置于“京戏”这样一个唯美意境之中，借助他们两人的名戏《霸王别姬》的一次又一次的演绎，使观众去深深地体味他们之间的悲欢与离合，欢笑与痛苦、体味在那个特殊历史时期的无奈与执着。观众在戏里找寻程蝶衣与段小楼，惊叹他们的契合，所谓“不疯魔，不成活”，同时也在戏外感叹程蝶衣的执着与坚守。程蝶衣对师哥段小楼的那场轰轰烈烈的苦恋，一是如同他所扮演的角色“虞姬”那样，大可称之为“传奇”。

《霸王别姬》上映后在欧美电影界好评如潮。评论界称《霸王别姬》是中国的《乱世佳人》。许多影评指出这部电影虽然长达3小时，却无1分钟的累赘，电影跨越50年历史，反映了20世纪中国历史的变迁，前后跨越了清末、民国、抗战、民国时期、解放战争、新中国成立，直至文化大革命结束。跨度之大，涉及重大转折之多都是令人感叹的。不论哪个时间段都辉耀着传统文化的光彩，气势恢宏，情节跌宕。

一群人，一把鞭，两相依。民国初，年幼的小豆子迫于生计被母亲送进戏班。弱小无助的他蜷缩在角落，幽暗的光线更是影射了他的恐惧，一群小孩子对他冷嘲热讽，突然黑暗的环境中闪过一道光量，小豆子就这样与大师哥相识了。在寒冷漆黑的夜中，他们相互依偎，阴暗的小屋中，一个镜头缓缓向他们推进，观众依稀看到了小豆子甜美的梦。“我本是男儿郎，又不是女娇娥…”这句台词不知道说错了多少次，也不知道被师父打了多少次。但小豆子从不怨恨，他明白要想成角儿就必须得吃苦。正如师弟二人在戏院里看角儿演戏时所说的话一样：“这得挨多少顿打啊…”、“咱们什么时候才能成角儿啊？”一个接一个的特写镜头是小豆子满是泪水的双眸，那眼神中满是羡慕与期望。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过去，数不清挨了多少鞭子却又在疼痛中挣扎地喊出：“打得好！打得好！…”。终于，小豆子把唱词念对了，所有的人都为他高兴，尤其是师哥。殊不知，他的台词念对了，可人生也从这句词开始便错了……

两个人，一台戏，孤苦恋。终于有一天他们成了角儿，万人追捧，到哪都要唱上一段《霸王别姬》。你演霸王、我饰虞姬，在舞台上风华绝代，一时间无人能及。台下，“虞姬”悉心为“小楼”整理衣领，画眉涂粉，一个特写镜头——观众似乎看到了贤淑的女子与夫君相濡以沫的温情画面，但无奈，虞姬是真虞姬，霸王却是假霸王！小楼娶了青楼女子菊仙是蝶衣永远解不开的心结，他不明白“虞姬”和“霸王”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小时候是的师哥给了他最大的帮助，在寒冷之夜，是师哥和自己共同盖一条被子;在自己忍受不了暴打的时候，是师哥把自己放出了紧锁的大门;也是师哥因为自己的逃跑被老师打了个死去活来;是师哥和自己一举成名。对于程蝶衣而言，这是他内心深处最隐秘最真实的感情，他极力想要维持这种像在戏中一样梦幻般的关系，可是却被现实所不容。在段小楼与菊仙成婚的那一刻，程蝶衣已完全成为“虞姬”，他对师哥的爱毫不逊色于虞姬，他对菊仙是嫉妒、是羡慕更是恨，一种透彻心扉的恨。在那个漆黑的雨夜，光线极暗，他在窗外静静地望着他所深爱的人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他想不通，却又无可奈何…带有窥视感的镜头，更是使程蝶衣心中无奈与落寞的情感发挥到了极致。

此刻，他已完全与虞姬融合在一体，成为戏中人而段小楼便是他此生唯一的霸王，并没有因为世事的更迭而改变，可是程蝶衣却对自己的角色、对自己的师哥念念不忘，管他满清民国、管他中国日本，只要有一处三尺舞台，同霸王一起同台演绎那场发生在几千年前的垓下悲歌，便心满意足了。可是美好的愿望终究还是愿望，一个人怎么能够永远生活在戏剧之中呢？无奈霸王在岁月的磨练之中有时迷失了自己，在假霸王与真自我中游刃有余地来回跳转…正如小楼说的：“你是真虞姬，我是假霸王”，此情此景，程蝶衣地那句  “师哥，就让我跟你好好的唱一辈子戏不成吗？说的是一辈子，差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算一辈子！”显得如此单薄。

一个人，不成戏，凄凉终。经历了历史的沧桑变化后，蝶衣仍然矢志不渝地愛着他的师哥，只是段小楼却变了。为了活命，他背叛了蝶衣，面对那个为了只顾保全自己的性命而背叛自己的师哥，程蝶衣万念俱灰：“我到现在才看清楚你！你是狼心狗肺……都是那个妓女毁了你啊，现在连你这个霸王也跪倒在地，京剧怎么能不亡啊……”情绪是如此声嘶力竭，但却又显得那么的无力…菊仙亦被小楼所伤，自缢于自家屋内，此时画面中出现了一双喜庆的红色鞋子，配合有菊仙自杀的这一悲惨结局，本应是喜庆象征的红色反而变得令人窒息。

程蝶衣在唱完《霸王别姬》后，真真切切地假戏真做了一次——拔剑自刎，亦同他所一直所坚守的“虞姬”一样，在生命的最后死在了霸王的面前。所谓“不疯魔不成活”当在现实中不能实现时，或许对于程蝶衣来说，这未尝不是一个最好的结局。毕竟，这场戏他已经演过太多太多次…

常言道：“戏如人生，人生如戏”，每个人的一生都是一部戏。或短或长、或平逸或激荡。而程蝶衣确是在错的角色中用尽了真情，程蝶衣太入戏了，太过执念，以至于太放不开。令人唏嘘不已：霸王已不再，虞姬又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