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路尽头的房子

2019-09-10 07:22莫克•拉斯塔德
科幻世界·译文版 2019年5期
关键词:入侵者那本书小路

莫克•拉斯塔德

第一幕

你名叫阿莱克斯,住在海边的一座小镇上。你有一个妹妹,有爸爸妈妈,没有养宠物。

在这个小镇里,每个人都有各自不同的命运:他们不停地穿过街道,不停地做饭,永远站在同一间屋子里,每天递送着同样的邮件。大部分人的名字你都不记得。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但你与众不同。

某天早上醒来,你发觉有点不对劲。你的胸口隐隐作痛。很快就会有灾祸发生。不幸的是,你搞不清到底是哪里出了错。除了你,没有人知道今天会有异常。

你穿上你的红夹克。夹克有三个口袋,此刻都是空的。

“昨晚我梦见了那所房子。”你妹妹说道。她蜷坐在床上,双膝抱在胸前。

你是问她:什么梦?还是问她:只是一个梦?

不管你问什么,她还是会这样回答:“阿莱克斯,那房子在呼唤我。它低声对我说,天空会翻转过来。它让我赶紧跑。”

跑去哪儿?

“跑进去,”你妹妹说,“跑进那所房子里。”

从来没人去过小路尽头那所房子。在小镇出现之前,那房子就已经在这里了。那房子没有主人,没被收过税,没人进去过。

说完她就再也不吭声了。要是你轻轻推她,她会来回摇晃。于是你离开了房间。

你的爸爸妈妈在厨房里。“早上好,阿莱克斯。”

还是赶紧到室外去吧。

当你走出家门,一张纸飘落在你面前。是一张书页。纸上用永久记号笔写了一个潦草的句子,似乎是在讲述一个寓言故事:……房子里的钥匙……(此处字迹模糊不清)……唯一的机会。赶快。

曾经粘在书脊上的那道纸边是红色的。你必须找到其余的书页,弄清楚这条警告的含义。

远方,一场暴风雨正轰隆隆地向海岸扑来。

有个老妇人独自住在悬崖上。她以前常常收集书籍,每个月进城一次,用手工编织的披肩换取二手平装书。你决定去拜访她。

你沿着悬崖边行走,你童年时曾无数次走过这条路。这次你滑倒了,而你已经忘了如何游泳。

序 幕

天空中飘荡着一只蝴蝶,如同一片尚在闷燃的余烬:它身上是亮橙色和黑色,精致的翅膀以一种奇诡的节奏拍打着。

蝴蝶突然爆发成一团火焰。它的灰烬盘旋着缓缓下坠。一个女孩在一片薄雾中奔跑。

她一头短发,穿着一条牛仔裤和一件鲜红的皮夹克。她大睁着眼睛,呼吸急促,头也不回地向前狂奔。她沿着一条脏兮兮的小路拼命奔跑。远方,黑云在地平线上翻滚,不时爆发出猩红的闪光。雷暴在灼热的空气中隆隆作响。

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女孩,那是她的妹妹:她一瘸一拐,格子裙摆拍打着她的膝盖,绑腿石膏上写满了许多美好的祝愿。

小路是一条旧砖石路,路两旁围着铁丝网,长满了杂草。那所房子有三面被白茫茫的田野包围,到处都是光秃秃的橡树和被闪电击打得斑痕累累的岩石。山下的小镇正在燃烧。被烟雾笼罩的巨型物体——好多腿,好多边角——在废墟中扭动。

已经回不去了。

只能去小路尽头的房子了。这是一所完美无瑕的小巧独屋,白色的板壁,灰色的屋顶。窗户一尘不染,门是亮红色的,院子里长着一丛丛青草。没有篱笆,没有住户,里面从来没有亮过灯。

穿裙子的女孩绊倒了。“阿莱克斯,帮帮我!”

穿红夹克的女孩转过身来,她的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门廊。她张开嘴巴,准备尖叫。但她无法移动。

入侵者已经追来了。

转身之前,她匆匆瞥了一眼:它们的头是一个个没有眼睛的大圆球,上面布满了黑色突出物,垂下的许多根长长的肉须则是它们的嘴。它们的形态千变万化,长有无数细长的体肢。阿莱克斯无法尖叫,但她可以自救。她可以把目光移开。

通过房子崭新的窗户玻璃,她看到了身后的映像。妹妹绝望地伸出手来。那个入侵者的体型太大,把整个天空都遮蔽了。它发出滋啦滋啦的吸气声,把妹妹吸了起来。她朝它的嘴巴漂去,格子裙在空中飘动。她就像一块奶酪,被一簇肉须绞了个粉碎,一下就消失了。

阿莱克斯的耳朵里响起一阵嗡鸣。刺耳嘈杂的声音。

她抓住门把手。入侵者向她伸出另一条肢体——或者说是一千条肢体,谁又说得清呢。那张嘴饿了。嘴唇上粘着一块湿嗒嗒的格子裙碎布。

阿莱克斯推开那扇红色的门,那颜色无比鲜艳、无比猩红,和她的外套很配。接着,她走进了小路尽头的房子。

第一幕

你名叫阿莱克斯,住在海边一个小镇上。某天你早上醒来,发觉有点不对劲。

你梦见自己溺水了,眼前是一片黑色虚空。这一定意味着什么,可你却搞不清楚。你的肺部仍在隐隐作痛,你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胸口。

你在屋外找到了一页从某本沾满血迹的书上撕下的纸。你得去拜访一下那个隐居在悬崖顶上的老妇人。你走在那条蜿蜒穿过砂岩和灌木林的小路时,非常小心。你不想失足掉进海里。

老妇人的房子很小。她坐在窗户边,身旁堆满了一摞摞书。你把那页纸递给她,问她是否知道这页纸来自哪一本书。

“我知道。”老妇人说。她的声音吱嘎作响,像她那生锈的关节一样。“是曾经属于我的一本童话故事集。”

你问她,那本书是否还在她手上。她当然回答说不,但她知道那本书现在在谁手上。

老妇人给了你一张地图,通过这张地图,你就能找到那本书的主人。你把纸和地图叠在一起,塞进口袋。

“最好赶紧,”你走到门边时,老妇人咕哝了一句,“暴风雨就要来了。”

按照老妇人所给的地圖指引,你来到了一栋位于小镇边缘的破旧公寓,砖墙上蒙了一层烟灰,画满了涂鸦。几个眼神空洞的男孩依靠在小巷的墙上;如果你试图跟他们搭话,他们就会骂你贱人。

你按响了前门的门铃。一个沙哑的声音问你想干什么。

你是打算说实话,说是那个老妇人指引你来的?还是假装自己是一个来送包裹的快递员?

你选择说实话。

“她为什么让你来这儿?”那声音厉声问道。

你告诉那人,你捡到了一张书页,而那本书原本是老妇人的。你需要书的其余部分。你也不太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片刻沉默之后,门发出一声尖响,现在你可以进去了。

你登上楼梯,步伐缓慢而审慎。你在迷宫般的走廊里搜寻着,终于找到了327号房间。门是开着的。你可以敲门,也可以直接走进去。你选择了礼貌地敲门。

无人回应。你小心翼翼地走进房间。

里面没人。房间空空荡荡,地板脏兮兮的,窗户上拉着窗帘。唯一的家具是一张小桌子,上面摆着一支左轮手枪,下面压着一张纸条。

你拿起那张纸条,上面写着:千万不要读那本书。我现在就要去毁了那本书。把枪拿上。里面只有一颗子弹。你可要选好。

你把枪揣进口袋里。

你得去找到那本书。

(你为何如此在意那本书?为什么别人都对它不感兴趣?)

仔细观察一番这个房间,你会发现地上有一串脚印,通向消防通道。你可以沿着足迹……这时你的手机响了。是你妹妹打来的。

“阿莱克斯,我需要你帮忙,”她低声说,“请快点过来。”

她在哪儿?

“在码头上。妈妈有一个从海湾对面寄来的包裹,我说过要帮她去取。”

雷声轰鸣。你从窗口向外张望;红色窗帘已经发霉,变成了褐色。很快就要下雨了。雨水会冲刷掉所有足迹,赶紧追上去,你还有机会在那人下手毁书之前找到那本书。

“是那个怪人,”你妹妹继续道,“他一直在外面走来走去。我敢确定,他一定看到我走进了这里。”

你妹妹很容易生病,而她總是忘记带伞。要是淋了雨,她一定会感冒。而且你知道,你家的健康保险已经过期了。

你的肚子一阵刺痛,这可不是什么经前不适。这是一个警告。你需要那本书。

你告诉妹妹,你很快就赶到。

你故意露了一下口袋里的枪,吓走了那个怪人。你挽着妹妹的胳膊,赶在雨点落进冰冷的海浪中之前奔回了家。

你刚一走到家门口,整个世界陷入了黑暗。你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记忆——一个画面?——然后看到一本书在火焰中燃烧。

第一幕

你名叫阿莱克斯,你住在海边一个小镇上。某天早上醒来,你发觉有点不对劲。

你没有理睬你的妹妹和父母。在屋外找到那页纸后,你立刻出发去找那个隐居的老妇人,只有她知道那本书在谁手里。

进入公寓后,你发现书的主人逃走了。雷声轰鸣,马上就要下雨。你告诉妹妹,你会尽快赶到她那儿。然后你循着那串脚印,爬上了防火梯。

那串脚印蜿蜒穿过小巷。

这种感觉是如此熟悉。你知道,转过下一个街角,你会看到一个人佝偻着腰,站在一个着火的金属桶旁。这个场景以前就曾出现过。你救下过那本书。但现在还没有。

(为什么别人什么都不记得,而你却记得自己曾经溺水,记得那本书曾经被烧,为何你从来不记得自己上床睡过觉,却一次次从床上醒来?)

你抓住那人的肩膀,猛地一拽。宽松的兜帽运动衫下,是一个你从未见过的瘦弱年轻女人。

(你真没见过吗?)

你让她把书交出来。她拒绝了。你可以和她争论,也可以硬抢。但你还要赶紧去找妹妹。于是,你把那个女人重重地推到墙上,她瘫软着倒下。血从她头上淌了下来。你从火中抢出那本被烧毁的书时——封面乌黑,残缺不全——天空开始下雨。

有个警察正在巷子里巡逻。她目睹了一切,她从你口袋里搜出了枪。你被捕了。那本书被当作罪证。

又是那难以忍受的黑暗……

第一幕

你名叫阿莱克斯。

你记得自己溺过水,但你从没被淹死过。你看到一本书被烧毁,但这还不曾发生。你不记得自己上床睡过觉,只记得自己一次又一次从床上醒来。

眼前依然一片黑暗。你还没有醒来。

“嘿,”你轻声对妹妹说,她睡在房间另一头的一张双人床上,“你叫什么名字?”

她蜷缩着身子说道:“我一直在回忆,可怎么也想不起来……我是你妹妹。我……我……我不知道。”

你在黑暗中浑身颤抖。“这怎么可能?”

“我知道你叫阿莱克斯。”她说。她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光。她哭泣道:“其他人都是谁?我又是谁?”

某天早上醒来,你发觉有点不对劲。

书的主人佝偻着背站在那儿,但还没把书扔进火筒里。你的双手仍旧垂在身体两侧。

“你一定不会想知道的,”女人说,她的指甲深深戳进了书的皮封里,“我们根本无法阻止。”

你是让她继续说下去,还是向她提问,或是要求她把那本书交给你?

你不想使用暴力,也不想让她做出任何鲁莽的举动。你很好奇她是否有名字,还是说永远只会被称作“焦躁不安的书主人”。

你让她解释清楚。

“这本书并不属于我们这个世界,”她说,“它从天而降,落在了小路尽头的那所旧房子上。当时我还只是个孩子。那个年迈的书店老板找到了它。每天早上我都会去把报纸送给她,每个星期她都会免费送我一本书。然后她就疯了。她烧了自己的书店,当我拼命把她从大火中往外拖时,她还想杀了我。她不停嚷嚷,说全是那本书的错。我想要那本书作为我的每周免费赠品,但她拒绝了。这本书有特别之处——我必须得到它。我耐心地等了很多年,直到她完全失忆,才从她手里买下了这本书。”

你耐心听着。

“直到听见你找上门来,我才意识到这书掉了一页纸。然后我便明白,我再也不能拖延了。”

那本书到底是什么?

“是一系列代码,看起来像是一个个小故事。这些代码预言了入侵。暴露了我们这个世界的坐标。”

烧掉这本书,就能阻止……入侵了吗?

“再也无法阻止了,”她说,“入侵者能感应到这本书的位置,而书能指引它们更快抵达这里。烧掉书能削弱这种感应。也许能再给我们一两代人的时间来做准备。”

你很清楚,准备时间并不存在。

你把那一页纸给她看。这页纸到底意味着什么?

她颤栗了一下。“这上面记录了我们的地址,”她说,“拜托了。烧掉它吧。”

你照做了。

你名叫阿莱克斯。

你向她保证,一旦从书中找出能够阻止入侵的线索,你就会毁掉那本书。焦躁不安的书主人拒绝再和你说话。

天色越来越黑,风不断抓挠着你的夹克。你得赶紧回家,破解那张纸的秘密。

你的手机又响了。这次是你妈妈。她说你妹妹住院了。她从码头的邮件仓库二楼窗口爬出来时摔断了腿。

病房里的电视机只有几个频道,你妹妹正翻来覆去地换着频道,她的一条腿裹着沉重的石膏。你给她带了一个气球,上面写着“早日康复”。气球已经有点漏气,萎靡不振地耷拉在线上。

“唯一的好事是,那个怪人趴在楼下的窗口往里偷看,我恰好掉在他身上,砸断了他的锁骨。”你妹妹叹了口气,关掉了电视。“我们能回家了吗,阿莱克斯?”

那本书就在你的夹克口袋里,紧挨着枪。你从医院前台拿了一支钢笔,一个赠品记事本,把它们塞进最后一个口袋里。

一片黑暗。你没睡觉;你站在客厅里,你妹妹坐在沙发上。一切都是那么压抑。此刻你仿佛被冻住了,整个世界就像停止了运转一般。

“嘿,”你小声呼唤,每个字都说得那么艰难、迟缓,“妹妹。”

她努力眨了眨眼。“阿萊克斯?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你向她靠近了些。你掏出书、纸和枪,“你有没有这种感觉,我们以前就经历过现在这个场景?”

“你是说似曾相识?”

“差不多吧。”

“有这种感觉。”她抱住自己的肩膀。尽管所有物品依然静止不动,但你们俩渐渐地能移动了。“阿莱克斯,听我说。我做过很多这样的梦。在其中一个梦里,我看到我俩正朝那所房子跑去,但我绊倒了。”

“我们为什么要跑?”

“有东西在追我们。后来我……死了。”

胡扯。“我不会让你死的,”你对她说,“我永远不会让你死。”你伸出一条胳膊,搂住她的肩膀,把她紧紧抱在自己身边。“我保证。”

“可每次都一样,”她低声说,“每次你都想救我,但每次你都会失败。每次都有意外发生,而你无能为力。在我们跑进小路尽头的那所房子之前,我就会死掉。”

第二幕

你醒来后,听见厨房里的黑白电视机正在播放新闻,声音很吵。你的父母出神地站在电视机前。

“……大陆上空出现了令气象学家倍感困惑的神秘暴风雨……”

你的父母没有对你说早上好。

镇上有一位退休的程序员,她经营着一家博物馆。她的展品里有一份电报,还开设了一个关于莫尔斯电码的课程。但从来没有人报名参加。

程序员坐在一台四四方方的古董电脑前,屏幕上滚动着一串串蓝色数字。她的右手边放着一杯永远热气腾腾的咖啡。

你把书递给她时,她皱起了眉头。“童话故事?”

不,是入侵代码。

她翻开书。雨点打在她的小办公室的玻璃窗上。暴风雨已经肆虐了一天一夜,完全没有停歇的迹象。“你知道自己在找什么吗?”

不知怎么的,你的确知道。入侵者故意把代码伪装成童话故事,引诱人类大声朗读。当某人读出那些句子,入侵者便会听见跨越时空的震动声。然后它们会接通这个世界的频率。

它们越拉越近了。

“这些都毫无意义!”你在沙发前来回踱步。现在没有那么黑了。也许是你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外星人?一本写满代码的书?一所会做梦的房子?这三者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你握紧了双手。“还有,为什么我想不起你的名字?”

你想大声尖叫:为什么我救不了你?

你妹妹用钢笔轻轻敲了敲牙齿。黑暗来临之前,她一直在写你能记起的所有细节。你们一起努力回忆所有发生过的事,以及将要发生的事。归纳出错误的路径和可行的选择。

你妹妹说:“有个什么东西会逼我们跑向小路尽头的那所房子。要是我们在此之前就去了那儿,会发生什么事?”

有一扇栅门阻断了通往那所房子的小路。你没有钥匙。尽管栅门的高度还不到你的腰部,你却无法跨过去。你也没有工具将其剪断。

你一拳打在门上。门纹丝不动,但至少你没有感到疼痛。

你妹妹没有和你一起来,因为下着雨。她只能蜷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

小路被水淹没了,你无法趟过六英寸深的积水爬上悬崖,抵达那个隐居老妇人的小屋。

那个总是焦躁不安的书主人也不见了。

镇上所有的商店都锁了门。车站上等候的人们一动不动,没有一个人带了伞。

你再次拜访了那个程序员。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解密那本书——特别是那张被撕下的书页——然后找出真相呢?如果没人大声朗读这本书的内容,是否就能推迟那场不可避免的灾难呢?

她用钢笔轻轻敲打着自己的牙齿。“我打赌我能弄明白。能不能把这本书借我一天,让我好好研究一下?”

你把书给了她,但没给她掉落的那一页纸。

“一有什么发现,我就打电话给你。”程序员说。

你去了图书馆。当你要求查阅旧报刊档案的微缩胶卷时,图书管理员看起来很生气。她把你带进一个狭窄的房间,里面满排满架都是小铁盒。

你低头看向微缩胶卷查阅机的目镜,一张张剪报在屏幕上滑过。

《海湾镇公报》,5月24日

北海岸——昨日下午两点左右,一场声势浩大的神秘暴风雨,出现在北路那所无人居住的房子上方。气象学家们还未能找出个中原因。暴风雨在房子上空盘旋了三个小时,然后又突然消失了。

一位住在第二大道的书店女老板,在暴风雨过后第一个前往该地区进行了查看。小路尽头那所房子并未遭受任何损坏。

《海湾镇公报》,6月1日

主街——今天早上六点,警方处理了一起公众骚乱。一名在第二大道开书店的中年妇女,一路敲打所有住户的家门,大声要求所有人离开小镇。当被问道为何这么做时,此人回答说:“它们要来了!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侵略者!”

警方尚未对此发表声明。

《海湾镇公报》,6月15日

第二大道——下午大约三点三十分,消防队员赶到了猶如地狱的火灾现场:书店已被熊熊大火吞噬。这家书店的女老板承认是自己纵的火,并再次声称,为了大家的安全,这是唯一的解决办法。在她试图勒死那个为该街区送报纸的女孩后,警方已将其逮捕拘留,罪名是故意纵火和人身攻击。

你的手机铃声响起。你出去接听时,图书管理员一直瞪着你。

是程序员打来的。

“无法阻止她……她闯了进来……”她的呼吸急促,话音哽塞,“她……抢走了那本书……”

你明白了小偷是谁:是那本书的上一个主人。

程序员的办公室一片狼藉。咖啡泼洒在桌子上。电脑显示器被砸得稀烂。她躺在地上,浑身是血。

(她为什么不拨打911?)

“她不知从什么地方……突然冒出来……袭击了我……”程序员喘息着说。她的嘴角泛起一些血沫。“她不停尖叫,说必须烧掉那本书。”

你是告诉程序员你马上去找人来帮忙,还是听她继续说?

(已经不重要了。)

“不过瞧瞧这个……”她微笑着伸出右手,“我把书扫描进了电脑,做了个备份。以防万一。她没有……发现这个……”

你接过U盘。塞进原来放书的那个口袋里。

“我……在里面……留了……一些线索……希望能……帮到你。”

然后她就死了。

你等待黑暗再次降临。在那可怕的寂静中,你能发出自己的声音,不必再被一个看不见的外来意志所操控。

你妹妹把一根叉子伸进石膏里,去挠腿上的痒。“费莉西蒂对你说了什么?”

“谁?”

“那个程序员。”叉子伸到头了,她做了个鬼脸,把叉子抽出来放在一旁。“我现在能想起一些人的名字了。想起的……越来越多。就像做梦一样,仿佛在我们醒来之前,我就已经预见到你要做的事了。不过现在我还想不起自己到底是谁。”

你掏出那块U盘。“她——费莉西蒂给了我这个。”

你忍不住拿出手机,拨打了费莉西蒂的号码。没人接听,只有语音信箱的提示音。你挂断电话,心中感到一阵恶心。为什么你能在溺水后平安归来,而一个你不认识的女人却无法复活?究竟是什么,使你比她更加重要?

“她真的死了吗?”

“我不知道到底什么才是真的。”你妹妹说。

U盘里有程序员留下的一个录音文件。你坐在卧室里,雨点敲打着玻璃,你打开笔记本电脑,双击打开音频文件。

“这太有意思了。事实上,代码并不存在于文字之中,但在不可见光的照射下,每张书页上都会显现一串数字,像是一个IP地址。也许这些单词的音节,恰巧与某种外星语言或数字相匹配,从而使外星入侵者——无论它们是谁——能追踪到这条线索?我提取了这些地址,转录成了一份电子表格……”这时传来一阵模糊的敲门声。“噢。稍等,有人来了。暂停并保存录音文件。”

接着便没有声音了。

你看着那张掉落的书页。我们的地址。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那本书的其余部分到底写了什么呢?

你需要一个不可见光灯泡。你可以去五金店买。

你的手机铃声响起。是费莉西蒂。

“嗨,阿莱克斯,对不起,我没接到你的电话。我睡着了,刚刚才醒来。”

你感觉如芒在背。“你没事吧?”

她犹豫了一下。“啊?我好像经历了一场宿醉。真奇怪,我不记得自己喝过酒……”

你不知道自己在黑暗中待了多久。你永远都不可能知道。

“听着,”你告诉她,“我们得马上见一面。我可以去你那儿吗?”

在五金店里,店员无精打采地向你招呼道:“要买什么东西?”

回家后,你正把不可见光灯泡拧进台灯里时,你妹妹走进了房间。

“阿莱克斯,”她说道,看上去疲惫不堪,“我又做了一个梦。”

你是继续听她说,还是不理她,去看那张书页?

(为什么要选择呢?你可以同时做这两件事,不是吗?)

你问她在梦中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一个衣柜,爸爸从里面拿出一把枪,然后他开枪打死了我们所有人。”她颤抖着抱住自己,“但我搞不懂,他为什么要那样做,阿莱克斯?”

你是告诉她这只是一个梦?还是安慰她,爸爸绝不会伤害家里的任何人?

突然停电了。

一种陌生而又熟悉的黑暗罩住了你。

* * *

你妹妹走进房间,说:“我又做了一个梦。”

你告诉她,你等一会儿再听她说此事。于是她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你打开灯,把那页纸放在不可见光之下。一串数字显现在纸页上。

你把数字记在从医院拿来的笔记本上,然后便停电了。

第三幕

你醒来后发现,你爸爸从地下室拖出了一台手摇发电式电视机,电视机顶上竖着一根巨大的天线。他正蹲在电视机前看新闻。

妈妈在厨台上架了一台野营燃油炉煮咖啡。

你妹妹蹒跚着走进厨房,问道:“出了什么事?”她穿着一条格子裙,垂下来盖住了石膏绑腿。她只拄了一根拐杖。

“简直不敢相信。”爸爸盯着电视说。

屏幕角落闪烁着一个三角框,里面写着四个大字:突发新闻!下面是一个俯视陆地的航拍画面。

无数巨大的形体正在许多陌生的城市里横行。入侵者形态各异,长了许多肢体。它们头上布满了黑色的突出物,垂下的一条条肉须是它们的嘴。

播报员气喘吁吁。“……从罕见的暴风雨现场发来的报道……军事行动没有产生任何效果,无法阻止它们……已经有数百万人死亡,人们无处可逃……”

入侵者占据了飘满云朵的天空。镜头一阵抖动,接着便对准了一个入侵者。它摇摇晃晃地穿行在十几座摩天大楼之间。它猛吸一口气,将数百人从街上吸了起來,然后咕噜咕噜地吸入了它的嘴里。摄像机镜头上顿时溅满了血迹。

你只能听见成百上千人被吞噬时发出的惨叫。

“……无法击退它们,”播音员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了,“无法阻止它们……卫星图像显示,越来越多的入侵者正在向群岛进发……”

大屠杀的画面上浮现出一幅地图,你看见你所在的小镇被一条很粗的警戒线圈了起来。

“哦,天哪,”妈妈说,“我们该怎么办?”

爸爸起身离开,咖啡终于煮沸了。

你和妹妹在黑暗中步履艰难地走了很久,终于来到了费莉西蒂的办公室。每走一步你都会想,你随时都可能被拽出去。

费莉西蒂裹着一条毯子坐在那儿,她的显示器发出微弱的嗡嗡声。

“你还好吗?”你妹妹问。

费利西蒂耸了耸肩。“只是宿醉。我没事。你呢?”

你妹妹也冲她耸了耸肩。

你把自己的所有发现都告诉了费莉西蒂。她一言不发地听着,脸色越来越白。

“我发现了一件怪事,”费莉西蒂最后说,“我的硬盘里有一堆两个人互发的邮件,一个叫马里奥,一个叫菲利克斯。他们正在谈论我们。”

“我可以看看吗?”

“当然。”

她轻敲键盘,屏幕上随即弹出一连串电子邮件。

收件人:felix@devs.houselanegames.com

发件人:mario@devs.houselanegames.com

主题:故障?

嘿,伙计,你看到这些小故障了吗?阿莱克斯的牛仔裤一直在变色,而且试玩程序显示程序装载时间长得要命。怎么回事?

收件人:mario@devs.houselanegames.com

发件人:felix@devs.houselanegames.com

主题:回复:故障?

你好,马里奥,

是的,我看到故障报告了。我说不准是怎么回事。程序看起来挺好,我昨晚花了5个小时,又仔细检查了一下代码。顺便说一下,你有没有注意到,当你想要移动阿莱克斯时,控制起来是不是有点费劲?她的反应有点迟缓。有时候通关到一半,她却突然卡住了,必须重启一遍才能让她动起来。

——菲

收件人:felix@devs.houselanegames.com

发件人:mario@devs.houselanegames.com

主题:回复:回复:故障?

老兄,这简直糟透了。我们应该在本周内发布试玩版!我们得马上搞出一个该死的通关攻略。

收件人:mario@devs.houselanegames.com

发件人:felix@devs.houselanegames.com

主题:回复:回复:回复:故障?

马里奥,我们能在最后期限前完工的。我会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别他妈泄气。我们会搞定的。

——菲

你的胃里涌起一股麻痒的寒意。

他们称自己是游戏开发者,正在制作一款名叫“小路尽头的房子”的电脑游戏。这是一款独立小游戏,主角叫“阿莱克斯”,她必须阻止外星人入侵。

你的生活可不是一场该死的游戏。

即便是,你为何不能做出一些更明智的选择?追求一些更有实际意义的结果?那些约束和限制毫无道理。

“费莉西蒂,”你关掉邮件窗口,问道,“你还记不记得自己在这里住了多久了?”

“当然,”她说着,又犹豫起来,“嗯……没错,我已经……我搬过来的时候是……见鬼。我想不起来了。”

你缓缓地吸了口气。“除了这个办公室,你还记不记得其他地方?”

她吞咽了一下。“不记得。”

你妹妹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你除了知道自己住在这里外,完全不记得自己的童年。你的晚餐吃过些什么?你去过电影院吗?最喜欢的颜色是什么?学校名字叫什么?和异性有过亲密接触吗?

一片空白。你已经活了16年,但对自己、对周围大部分人却一无所知。

你妹妹咬着嘴唇。“仿佛我们从来都没有过去。仿佛我们只是一堆……占位符。”

费莉西蒂的身体颤抖起来。“阿莱克斯,为什么我想不起来?”

你抓住她的手,手指抚摸她的指关节来安慰她。“我有一个想法。”

你妹妹搂住你的肩膀,这是醒来之后,你第一次有了一些安全感。

你以前不知道爸爸有一把猎枪。

你是把猎枪从他手里夺过来,还是和妹妹一起跑出门去?

你当然想要阻止他。

猎枪开火,你的世界成了一片红与黑。

你已经摸清了套路,小镇里被你唤醒的人越来越多。

接下来是图书管理员——戴安娜。她比以前还要开心,至于为什么天黑了自己仍在工作,她没有多想。“你还要查阅旧报刊档案吗?”戴安娜问。

“不了。”你回答,“我只是想来确认你是否安好。”

“谢谢,阿莱克斯。”她似乎很惊讶,“似乎从来没有人记得我在这里……”

你要去拜访每一个人。你要记住他们的名字。你要让他们自主决定自己的命运。

现实可能一片黑暗,但你已经学会了如何制造光芒。

第三幕

你一把抓住你妹妹的胳膊,拉着她就跑。

在屋外,你透过厨房窗户,看见爸爸打死了妈妈,然后把枪管抵在下巴上,再次扣下了扳机。

你又读了一遍那些邮件,仔细分析着。

虚拟现实。对于马里奥和菲利克斯来说,你只是游戏中的一串代码。

他们生活在另一个世界,一个他们自以为真实的世界。

那些邮件带有附件:包括时事新闻链接,关于国际事件的评论文章,关于日常生活的博客文章。

菲利克斯和马里奥所在的世界无比骇人。种族灭绝和战争。新闻里充斥着谋杀、袭击、强奸、饥饿、痛苦。历史在不断重演。

无数代码巧妙地编织在一起,蒙蔽了他们的双眼。

在他们眼中,你并非真实存在。你只是身在一系列动画片段中,有固定的对话选择,没有任何个性。他们完全不在乎你是谁。他们只在乎能操纵你做些什么。

你的悲剧给了他们偷窥的快感。你对父母罹难的哀伤永远不会从游戏里删除。为了让自己高兴,他们利用你、伤害你、把你的生活撕得粉碎。

他们从来没想到你会生气。现在,既然你已知道他们要对你的家人、你的家和你的世界做什么,他们就再也无法阻止你了。

阻断小路的那道栅门没有上锁。你拉着妹妹拼命向前跑,但她一瘸一拐,石膏绑腿拖慢了她的脚步。

“快走!”她冲你大叫道,“我能应付!”

(别放手。别放手。别放手该死的——)

你松开她的手,在小路上狂奔起来。

你身后的轰隆声越来越大。

你的枪里有一颗子弹。

你快要跑进房子里时,听见了你妹妹的尖叫声。

“阿莱克斯,帮帮我!”

你转过身去。

她绊倒在地,绝望地伸出手来。

你是开枪射她,还是射外星人,还是转身跑进房子里去?

你瞄准了入侵者的嘴。子弹毫无用处,被弹开了。你浪费了宝贵的两秒钟,入侵者一口吞下你妹妹,飞快地向你伸出一条肢体。它把你也拖进了它的嘴里。

第三幕

你试了抢先杀死你的妹妹,以减少她的痛苦。

入侵者把你俩都吃了。

你把费莉西蒂解密的地址都记在了你的笔记本上。

那些试图控制你的人不能——也不会——给你自由选择,让你获得一个美满的结局。他们无法想象你能拯救世界,过上一种超出他们设计之外的美好生活。

你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因为他们把你看作一个虚拟人而生气。你能做的选择都很糟糕。人生不應该是一连串糟糕的或者更糟糕的选择,不应该完全看不到希望。

但你有一个计划。

第三幕

那把枪只不过是个无用的摆设。完全派不上用场。你撇下你妹妹,跑进了小路尽头那所房子里。

黑暗。如释重负。你又回到了客厅。

你妹妹抓住你的手,她的眼睛闪闪发光。“阿莱克斯,我想起来了!我的名字叫玛丽亚。”

玛丽亚。玛丽亚。玛丽亚。

黑暗消失以后,你也不会忘记她的名字。

“听着,”你告诉玛丽亚,“早上一到我们就得跑。首先,我们得准备一下。”

序 幕

天空中飘荡着一只蝴蝶,如一片尚在闷燃的余烬:它身上是亮橙色和黑色,精致的翅膀以一种奇诡的节奏拍打着。远方,黑云在地平线上翻滚,不时爆发出猩红的闪光。雷暴在灼热的空气中隆隆作响。

蝴蝶突然爆发成一团火焰。它的灰烬盘旋着缓缓下坠。一个女孩在一片薄雾中奔跑。

一个女孩穿着一条牛仔裤和一件鲜红色的皮夹克。在她身旁的是她妹妹:她一瘸一拐,格子裙摆拍打着她的膝盖,绑腿石膏上写满了美好的祝愿。两个女孩相互搀扶着,她们步伐一致,就像在参加一场二人三足赛跑,齐声喊着“左右左右”来保持步调一致。

小路是一条旧砖石路,路两旁围着铁丝网,长满了杂草。那所房子有三面被白茫茫的田野包围,到处都是光秃秃的橡树和被闪电击打得斑痕累累的岩石。山下的小镇正在燃烧。被烟雾笼罩的巨型物体——好多腿,好多边角——在废墟中扭动。

已经回不去了。

小路尽头的房子是一所完美无瑕的小巧独屋,白色的板壁,灰色的屋顶。窗户一尘不染,门是亮红色的。

两个女孩都没有绊倒。她们互相搀扶、紧紧抓着对方一路狂奔。

入侵者追上来了。

两个女孩都没有回头看。她们以前曾见过这样的场面:它们的头是没有眼睛的大圆球,上面布满了黑色突出物,垂下的长长肉须是它们的嘴。

阿莱克斯和玛利亚看着房子崭新的窗户玻璃,只注视着她们自己的倒影,只专注于她们唯一的生路。

她们一起跳上了门廊。

阿莱克斯抓住门把手。入侵者又向她和玛丽亚伸出一条肢体。那张嘴饿了。嘴唇上粘着一块湿嗒嗒的格子裙碎布。玛丽亚紧跟在阿莱克斯身旁,身上还剩一条骑行短裤。

阿莱克斯推开那扇红色的门,门是如此明亮、如此猩红,与她的外套很配。她和玛丽亚进入了小路尽头的房子。在这里面,她俩不会受到入侵者的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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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怎么回事

你到底干了什么,伙计?游戏的开场动画完全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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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回复:怎么回事

不可能。你他妈在说什么呀,伙计?

——菲

行 动

游戏的结局是这样设定的:

你(独自一人)进了那所房子,发现“焦躁不安的书主人”就躺在门口。她的脑袋旁又一个空药瓶。那本书的其余部分被剪成了一堆碎纸屑,堆在她脚边。

你跨过她,看着这所空房子中央的那张桌子。那是一条穿越通道,是宇宙中的一个联结点。你拿出那张血迹斑斑的书页,倒着读出地址,驱逐了入侵者。

然后你走回了家,那里已成了一片冒烟的废墟。你看着大屠杀过后的惨烈场面,发现栅栏上挂着一片你妹妹的裙子布碎片。你将其取下,紧紧贴在胸口。

你不用玩这个游戏了。

入侵者是熵和混沌。它们有很多种形态,但它们并不是一种在各种世界中到处捕猎的邪恶种族。它们只是物理现象。物质降解。能量转换。

旧世界燃烧,新世界出现。

你不能将其无限期推迟,但你可以拖延时间。你把U盘、血迹斑斑的书页和笔记本放进口袋。

你不需要枪。

小路尽头的房子里没有任何家具。屋子中央只有一张桌子。桌子闪着明亮的蓝白光,响着诡异的音乐声。

你从口袋里掏出笔记本,看着你们这个世界的地址。桌子上出现了一个键盘。

“这能行吗?”玛丽亚低声说。

笔记本上的其他地方写满了从书中抄录的地址。

“希望能吧。”你说。

玛丽亚把手搭在你的肩上,默默地给你支持。

在马里奥和菲利克斯的设想中,你的人生轨迹,就是通过驱逐入侵者来拯救世界上仅剩的事物(也就是你自己,也只有你自己)。你能做的就是拖延时间,直到入侵者卷土重来。仅此而已。

但这个世界并不完全由马里奥和菲利克斯完全说了算。

你不会只把入侵者送进代码,送往游戏时间线的“过去”。这只能稍稍推迟那场不可避免的灾难。你已经厌倦了不断重复。你想继续自己的人生,做出自己的选择。你期待未来。

入侵者是熵,它们永远饥饿难耐。

于是,你输入了游戏开发者所在的世界的地址,给了入侵者一个新的进食之地,就像马里奥和菲利克斯对你所做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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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不可能

我妈从凤凰城打来电话。整个城市都他妈被摧毁了。她正试图逃出去。大家都以为是恐怖袭击,但后来她给我发来一张照片。是我们游戏中那些该死的外星人。

这他妈怎么回事,伙计,这怎么可能?

那只是一个游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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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回复:不可能

快打开电视看新闻。它们无处不在,遍布世界各地。伦敦、莫斯科、日本、南极。那些外星人。那些暴风雨。这太扯了。怎么会这样?这不可能呀。是我们制造了它们!

噢,天哪,我女朋友发短信给我,说它们已经进城了。

你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做。

在小路尽头的房子里,你站在那块联结键盘前。

玛丽亚站在打开的门口。“暴风雨已经过去了,阿莱克斯,”她说,“你觉得其他人会没事吗?”

你不知道。但你会知道的。你和玛丽亚可以唤醒这个小鎮。你们都会想起,真正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样子。

你一页接一页地删除了所有世界的地址——你删除了U盘里的文件,烧掉了笔记本。你不知道你是否摧毁了无数的虚拟生命。

现在你已经不再关心这个了。

只要无法通过这些代码进入其他那些世界,那么你的世界也就能存在下去。也许在遥远的未来,也许在另一个现实世界中,还会有人设计出更多这样的代码。人们总是在制造怪物。

你应该明白。

你的名字叫阿莱克斯。

【责任编辑:赵伟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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