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容乃大品箱柜

王月前

箱柜均为传统家具中的存贮器，它们与桌、案、椅、凳、床、榻等同属常用的中式家居用具，其中桌、案、几等属于承托用具，椅、凳、墩等属于坐具，床、榻等属于卧具。箱与柜功能基本相同，在具体区别方面，通常按照大小和形式进行划分，称那些形体相对较小、便于搬动的为箱，而体积较大、不易于搬运或者通常固定摆放的为柜。在开合方式上，箱类器具一般为顶盖开启式，而柜类器具通常为正面平开式。按照类别的不同，箱可分为衣箱、书箱、药箱、百宝箱、轿箱和官皮箱等，分门别类盛装不同的物品。同样，柜的种类也十分丰富，传统上包括除了少数功能比较单一的药柜、多宝柜以外，大多以形式来命名，如立柜、四件柜、方角柜、圆角柜、亮格柜等。

以收藏品丰富而著称的中国国家博物馆，其藏品中也囊括了不少明清时期的箱柜类器物，其中既有巧夺天工的髹漆制品，也有工艺精湛的明清家具中的代表作品硬木家具。现择其精粹，与广大藏家共品鉴。

一、柜架

明万历黑漆描金龙纹方角药柜（图1）

药柜做工极为精细华丽，是明代宫廷大漆家具精品。柜原为一对，清宫旧藏，现一件收藏于中国国家博物馆，另一件藏于故宫博物院。柜为四面平式，柜门下接三个明抽屉，柜内中部有八方转动式抽屉，每面十层，共八十个屉;柜两侧又各有十层长抽屉，每屉内再分为三小格，共二十屉六十格，两处抽屉合计共可盛放药品140种。抽屉挡板上绘金漆，墨书药材名称。柜门、抽屉和腿足处都装有黄铜饰件。柜正面两门及柜帮上下均描金，绘有菱花式开光，内有五爪双龙戏珠纹样。柜门、柜身边框和抽屉上亦绘有多处金龙戏珠纹。柜门内绘花蝶奇石图案。柜背面绘松、竹、梅“岁寒三友”图，有“大明万历年制”款，柜顶描金绘“壬”字形云纹。

明万历朱漆描金百宝嵌庭院人物故事立柜（图2）

柜为一对，均为四面平式，双门对开，中央有立柱，门扇中部分嵌八出如意云头式白铜圆面叶，上有三钮头，挂镂空双螭团捧灵芝吊牌，合页为六出如意云头式。柜面通体为百宝嵌庭院祝寿的场面，主人高坐楼阁、文武官员往来贺寿，仆人奔走忙碌，庭院楼阁、小桥流水、梧桐、奇石、芭蕉、仙鹤、梅花鹿等景物栩栩如生。正面下方各有四组百宝嵌胡人献兽图，有“大明万历甲申年制”款。百宝嵌使用的材料包括：象牙、骨、木、玉石、螺钿、寿山石、料器等。柜边框满嵌博古图连续纹样，包括鼎、觚、爵、佛手、香炉、赏石、文房用具等。柜两侧面嵌折枝花乌纹样。柜体量巨大，高238厘米，其形制古雅，纹饰内容丰富，装饰用材高档，朱漆沉稳而鲜亮，是目前所见明晚期大漆家具中的珍品。

明晚期黄花梨方材圆角柜（图3）

框为一对，柜门为格角榫攒边打槽装板，外侧门边两头伸出门轴，与柜帽和底枨上的臼窝相套接。柜门板心背面各安三根穿带，以门轴旋转开启，不见金属合页。门板为一木对开，木纹呈对称的旋涡状，质地均匀，图案华美。柜顶为攒边打槽镶面心板，抹头处露明榫。柜上闩杆与门框有长方形白铜面叶及钮头与吊牌。柜内有多层活动屉板，内分空间为三层，中央两层屉板之间加装左右两具抽屉，挡板加饰白铜钮头和吊牌，既合理规划了内部空间又增加了家具的内在美感。

明末清初黄花梨透雕龙纹券口亮格柜（图4）

亮格柜是將架格和柜子结合在一起的形式，通常架格在上、柜子在下，架格内置物，便于观赏，柜内贮物，重心在下能够保持稳定。这种柜子在明朝万历年间逐渐流行开来，故又通称为“万历柜”，类似“景泰蓝”是在明朝景泰年间开始被人青睐而得名。此柜上部架格三面敞开，券口均透雕螭纹。下部柜门对开，外侧装有长方形合页，柜门及两侧柜帮攒边打槽装板。柜门中部装有条形铜制面叶、钮头及吊牌。柜内中部装抽屉架，将内部空间分为三层，并置有三个抽屉，均装有吊牌。柜子下部装有雕双螭纹壶门式牙板。

清乾隆紫檀嵌犀角高浮雕海水云龙纹四件柜（图5）

柜为一对，紫檀木制，四面平式，紫檀木柜身，柜门面心、柜帮面心和绦环板的外侧面均满嵌犀角高浮雕云龙纹，犀角本色、染色相间，以白角塑造龙身和白云朵，以黑角塑造乌云朵，黑白相衬，华美夺目，顶柜门面心板为龙纹戏珠纹，底柜门面心板和柜帮的面心板均为双龙戏珠纹，绦环板为海浪纹。铜活均鎏金錾花。裙板柜腿间部装有牙条，足部有铜质云纹包脚。此柜做工精细考究，用材奢华，大量使用珍贵犀角装饰尤为罕见，是清代宫廷家具不计工本的典范。

清乾隆剔红海水云龙纹四件柜（图6）

柜分上下两层，柜身呈四面平式，上下柜门均对称雕刻龙戏珠闹海纹，铜活均为鎏金錾花。柜子下部有长方形抽屉，鱼尾形吊牌，面板雕刻四条在水中跳跃的鲤鱼，姿态各异。柜边框雕回纹，腿足呈回纹造型，两侧柜帮雕几何纹，下部牙板雕刻卐字纹。柜子内部有抽屉两具。此柜体量较小，应主要放置于桌案或炕几之上使用，其工艺考究，装饰华丽，是典型的清代宫廷家具中的精品。

清乾隆紫檀红豆杉面心雕蝠纹带矮几方角柜（图7）

方角柜由柜身和矮几上下两部分组成。柜顶、柜门、柜帮、柜膛、背板均为攒边打槽装板，柜顶为三拼，柜帮和背板为两拼，其余均为独板。柜门中部装有条形铜制面叶、钮头及吊牌，两侧边装有铜制合页，铜活上均鎏金錾花。柜内中部并列装有两个抽屉。柜门面心选用独板红豆杉木制成，雕刻有蝙蝠云纹。下部柜膛四周装饰有缠枝莲纹。底部矮几为有束腰鼓腿彭牙式，牙腿边沿起灯草线，面心为三拼，由三条穿带承托上部重量。此柜为一对，工艺精湛，且质朴无华，为清代家具的上乘之作。

清中期紫檀歪顶三拿雕西番莲纹多宝柜（图8）

此多宝柜为一对，紫檀木质，由顶柜、中柜、底柜相叠摞组成一个柜子，称为“三拿柜”。顶柜为盝顶式，底柜下带矮几。顶柜上开盖，盖内装玻璃镜，两柜门对开，柜门表面填嵌博古纹、莲花纹等图样，柜内有多宝格和不同尺寸的抽屉，屉面为玻璃描金绘西番莲纹。中柜与底柜的结构和装饰基本类似。下部矮几方材直腿，腿间装壶门式牙板浮雕西番莲纹、梅花纹。卷云纹足，下附龟足。此对多宝柜在结构、工艺、装饰上采用统一手法，制作精细，结构方式及纹饰风格体现了中国家具艺术受外来文化影响的情况，是清中期广作家具的精品。

二、箱盒

明末清初黑漆嵌螺钿山水人物纹轿箱（图9） 轿箱为明清时期专门在轿子上使用的箱具，通常搭于轿内横枨之上。此件轿箱通体施黑漆，箱盖顶面与箱体正面采用镶嵌螺钿及描金工艺装饰山水人物图，背部及底部光素。箱体正面装有方形面叶，中有条形插板可以扣合。轿箱造型简约，髹漆光洁，为明末清初髹漆家具中的典型器物。

明晚期黄花梨包铜角枕形轿箱（图10）

轿箱平顶，通体光素，箱盖与箱体之间正面装有面叶及云头形拍子，背面装有合页，周身边缘有铜包角。箱内中部有活动式浅屉，两端有带盖的小侧室，正中是深且长的储物空间。此轿箱以实用和稳固为特征，工艺方面较少装饰，重点突出木质本色，体现了明式家具追求简洁的审美风格。

明晚期黑漆嵌骨山水人物纹五屉官皮箱（图11）

官皮箱是一种便携式的贮物小箱。此件箱平顶，正面对开两门，中间镶有四角云头面叶，两侧边装有云纹合页。箱体通施黑漆，正面和两侧面以嵌骨工艺绘人物故事图。箱内分三层，设抽屉五具，每具抽屉上均嵌有葫芦、芭蕉扇和花卉纹。箱底座台嵌花瓣纹。

明末清初紫檀五屉官皮箱（图12）

箱盖平顶，正面对开双门，上缘纳入盖口，下缘入槽。正面雕阳线起鼓，开光装饰长方形倭角回纹。有壶门式座台，周边浮雕卷草纹。箱内设抽屉五具，双门及抽屉均装有铜吊牌。箱盖与箱体之间装有圆形面叶及云头形拍子，箱体两侧装有铜提环。

清中期紫檀雕福寿“事事如意”纹小箱（图13）

箱平顶，箱盖与箱体之间装有面叶及云头形拍子，箱体侧面装有合页，下设座台。箱正面开光刻有“事事如意”纹样，两侧以勾连纹组成开光，盖顶部刻有寿字纹样及云纹，四周刻有缠枝纹。小箱造型考究，材质纹理细密，品相完好，且纹样代表了福寿、吉祥如意等美好寓意。

明末清初金漆凤纹歪顶小箱（图14）

箱盖为盝顶形，下设座台。箱体施金漆，正面装饰双凤纹，有圆形面叶及云头形拍子，并裝有锁具。箱体两侧装有金属提环，顶部及四周以带乳丁金属条进行加固。此类小箱一般用于盛放重要文书或玺印。

清乾隆剔红山水楼阁人物纹双联提箱（图15）

提箱分层且有提梁以便于搬动。此箱为双联式，上部有两个抽屉，由铜鎏金提手相连接。提箱正面对开两扇门，面板装有铜吊牌。箱外侧面以回纹为装饰底纹，四面开光，通体浮雕人物、山水、楼阁图案，装饰华丽，雕工精湛，为清代宫廷小型雕漆家具精品。

清中期朱漆皮地描金双龙戏珠纹印盒（图16）

盒盖为盝顶形，通体包裹皮面，并留有明显线脚。盖与盒体之间安装长方形面叶及云头形拍子，盒两侧装有铜提环。盒周身施朱漆，正面用描金手法描绘云纹及双龙戏珠纹，盒盖描绘云纹及蝠纹。龙纹仅有四爪，在当时规制中一般认为它们是蟒，以区别皇家标志的五爪真龙。此盒可装锁，原本应为用于盛装玺印等贵重之物。

在中国传统文化里，器物的定名实际上也反映了它的具体功能，即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家具也是如此。一个有趣的现象是，虽然类别和定名上有所差别，但是从实用部位来看，上述中式家具中的桌、案、椅、凳、床、几、榻等三类家具，无论是作为承托用具、坐具还是卧具，其主要的功用实际上都是器物的平面部分，尤其是外面，如桌、案、几家具使用的主要是它们的台面，椅、凳、墩家具使用的主要是它们的坐面，而床、榻家具则主要使用的是它们的横向面。与这些家具相比，箱柜等存贮器则正好相反，出于容纳物品的实际需要，所以它们的功能不是体现在外部，而在于内部空间的营造，容量越尽可能宽敞，结构越趋于合理，器具就越实用，其功能也就越强，以实用价值而论，是真正的“有容乃大”。这些特征差异造就了箱柜器物的独特性，也形成了中国传统家具的别样风格。

（责任编辑：李红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