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冰
从故乡的羊肠小路离开,仿佛一只风筝。
经过母亲精心的裁剪,描画,糊,扎,长出翅膀。
天空有多自由,那根隐形的亲情线就有多长。
它的根系从心脏发散开去,那是每一个人都能读懂的基因图谱。
父亲,母亲,祠堂,坟山,而我们无疑是父慈母爱的两颗心脏碰撞,交融生成的结晶。
家园是一只营养箱。
沉默寡言的父亲,用一双勤快的脚板反复丈量庄稼地,像急先锋。
他就是这片土地上的将军。他深谙时令,土壤的肥瘦,类型,和哪些相宜的种子相匹配。
我喜欢看丰收时节,父亲古铜色的脸膛铺展的向日葵。
从什么时候起,孩子们攻占了母亲生命的堡垒,那么轻而易举,又让她甘之如饴。
衣服,鞋帽,疾病,教育到箪食瓢饮,温婉贤淑的母亲啊!
在我成为母亲之后,努力模仿你,像模仿一位大师,从作品深入思想。
是的。我正努力把我身体里的你逼出来。
如今,父母亲的血肉之躯已回归泥土。而证明你们来过的我们
在异乡的生活有多努力,飞回故乡的时间就有多充裕。
其实,我们多次顺着离开时的那条羊肠小路飞回去,就像你们在世时的样子。
只不过斗转星移它已经蜕变成平坦宽阔的柏油路。
这一切的发生,不仅仅停留在梦的层面。
护林人
森林大火或出于天干物燥的自燃,或出于一根没有熄灭的烟头。
护林人多像瞭望塔上的探照灯。没有逃过他火眼金睛的火情。在这座森林的炼丹炉中,几十年如一日的炼化,从血液到皮肤他已经被绿色篡改了。
森林成了他生命的重要组成部分。
多数时候他为把火苗掐死在萌芽之中,而欣慰。也有扑不灭的熊熊烈焰,久久盘桓在他的心头,压得他寝食难安。
护林人除了瞭望之外,就是巡山。追赶四季的脚步。
而他对我说:在春天,整個森林太令人激动了。发芽,放叶的落叶乔木们,你要抓住这短暂的时辰!忽略它,就像忽略小孩子的成长,多么不可饶恕!加上开不尽的野花,叫不停的鸟鸣,有如天堂。
到秋天,层林尽染的森林,美轮美奂,仿佛一座渐变的宫殿。
知名的、不知名的野果,黄澄澄,红艳艳,粉溜溜,紫丢丢,绿油油,香气扑鼻扑到你面前。
冬天的森林,更不允许你错过。一场又一场的皑皑白雪,模仿终结者,举目远眺,
仿佛神域。
吹玻璃的人
他匀速吹气,铁管顶端一小团儿火红色的玻璃泥渐渐膨胀。
师傅拿起剪刀“咔嚓”一声剪掉多余的部分,玻璃器皿暂露雏形,
师傅接过铁管。经过拉伸,在他巧夺天工的娴熟技艺下,一把铁镊子,就是一把雕塑刀。
经过几番交火,高脚玻璃酒杯落户人间。
仿佛一只小型酒窖,将用它薄透的属性诠释红酒的色,香,味。
他把它摆放在我面前。仿佛向我要相同的另一只
而它已随去年的葡萄窖藏。
我是从葡萄架下走到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