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尧 曾冬
孟尧:去年的首届“南京扬子当代艺术博览会”,从确定想法到展会落地南京国际展览中心,你们花了多长时间?
曾冬:2017年10月,公司层面第一次将在南京做艺博会的想法提上日程,之后就是一直在做调研和筹备工作。2018年6月,我们开了发布会。2018年10月14日,首届“南京扬子当代艺术博览会”正式开幕。所以整个过程花了1年的时间。
孟尧:要操办一个专业化的艺术博览会,不仅需要对这个领域有相当的了解,还得有一定基数的画廊资源和行业产业链的人脉才可以做这件事情。但据我了解,在做这届艺博会之前,你们好像并没有过任何运营艺博会的经验?
曾冬:你说得没错,我们之前确实没有过做艺博会的经验,但是这不代表我们对这个行业是没有了解的。我们团队里面有艺术世家出身,有做品牌Branding的,有做艺术App的,有做过其他艺博会品牌的;所以我们对艺术生态,包括画廊、美术馆、艺术空间和艺术博览会等并不陌生,也和不少艺术机构、艺术博览会有业务上的合作。我们对艺博会在中国的状况是有一个持续观察的视角。一个当代艺术博览会里面重要的是什么,主要的参与者是谁,我们也是比较了解的。在衡量了自己的资源、成本、人力、物力、财力之后,我们才决定去做一个自己的艺博会。
孟尧:从2018年扬子当代艺博会的展览现场的呈现方式和板块安排以及活动类型来看,确实可以感受到你们还是很用心地在做这件事情。那么去年的艺博会之后,你们有收到什么可以分享的来自画廊、藏家或者现场观众的反馈吗?
曾冬:作为第一届,整体来说,反馈有褒有贬。现在回头去复盘去年的展会,我们也是很认真地在总结经验。我们更看重积极的建议,更希望听到真实的批评。我觉得有三点批评意见是很中肯的:第一,我们和参展的本地南京画廊沟通不够充分;第二,在艺博会现场的环节处理上,我们在细节上做得还不到位;第三,从展出的作品来说,当代的比例可以再提高。这些问题都是我们在2019年的扬子艺博会上会去改进和调整的地方。我们既然要把这个艺博会在南京长久地做下去,就需要踏实、稳健地往下走。
孟尧:去年的扬子当代艺博会一共有28家画廊参展,现场的销售情况怎么样?
曾冬:4天艺博会,场内成交金额在1300万-1400万左右,最好的一家上海的画廊成交了180多万,这些都是我们一家一家去收集回来的数据。当然,还是有卖得不好的画廊,没有达到预期销售的机构。
孟尧:你们对参展画廊收取场租费用吗?
曾冬:去年参展的28家画廊,都是付费参展的。有些朋友会提出怀疑,但实际情况确实是我们都是收费的。各个艺博会品牌有各自的商业和运营模式,有些是第一年免费、第二年收费。那我们选择适合自己的发展模式,从第一届开始就以低费用的方式进行招展,我们希望以相对平衡的方式去稳扎稳打。对比国内其他艺博会来说,我们肯定是收费最低的一个,也可以说收取的是一个象征性的费用。
孟尧:在艺博会宣传中,你们也一直强调扬子艺博会和本地的关系。比如说,在画廊的单元之外,你们去年在现场做了“江南再造:超越地缘的当代艺术”的主题展览、“水墨的新边界”的对谈,以及和南京艺术学院美术馆联动的“遗产与再造”论坛。这些展览和活动,都是有具体的文化针对性的。对于艺博会“本地化”这个问题,你的考虑的是什么?
曾冬:從城市的商业体量到对当代艺术的接受度,南京现在肯定和北京、上海是有差距的。在南京做当代艺术的博览会,我们必须考虑地区文化的独特性,也必须考虑商业销售的可能性,需要和本地的文化生态发生关系。你刚才提到的那几个主题活动,实际上就是我们试图和南京这座城市的历史和文化做一些联结。我们也是希望在现场营造出一种氛围。比如“江南再造”这个展览,它选取和整理了一些和南京有关的、和江南有关的当代艺术家和作品,希望给出一些视觉的线索。但是这些作品是不销售的。因为我们也必须考虑,艺博会不仅是一个商业销售的平台,也是一个公共传播的平台。我们也希望提供给南京市民一个过艺术节日的空间。
孟尧:参展画廊在扬子艺博会上带什么样的作品来销售?你们有和画廊去沟通吗?
曾冬:这个属于艺博会运营的常规工作了,我们都是一家一家逐个多次沟通,这是个长期高频次的工作。把我们日常在南京买家沟通的信息与画廊进行分享。但我们必须得考虑和研究如何在这4天里,什么样的作品更适合在南京销售,要和画廊去交流、协调,这是很重要的一个环节。和其他商业环境不一样,艺术商业的各种信息、数据的透明性是很差的,在本地我们可参考的东西很少。所以带什么作品来,能否卖得动,还是很大的压力。 尤其我们去年是第一年做,不确定性就更大了。
孟尧:今年的扬子艺博会,你们做了什么样的调整?
曾冬:今年是这样,首先是总体规模从28家画廊扩大到38家画廊。这其中,南京本地的参展画廊也从4家上升到7家。另外一个重要的变化,就是我们整个团队在理念上和形式上的调整,我们今年整体艺博会的调性跟板块规划,都跟艺术生活本身更接近了一些。
孟尧:跟生活本身更接近是什么意思?
曾冬:依据去年艺博会的信息反馈,我们从最基本的销售端去分析买家的心态和售出艺术作品价格的关系。我们发现去年在艺博会场内购买作品的客户购买的作品价格多数在5万至十几万的范围内,更多买家的使用场景是买一件原作去装饰家居或者办公空间;也就是说,他的消费行为是一种以提升审美为目的的生活端消费。这说明我们现阶段的客户群体更多是“买家”而不是“藏家”。这就要求我们从城市本身去分析、去匹配,因为南京目前就处在这样一种对当代艺术的消费阶段,艺博会也就必须去匹配这样的一个维度。所以,我们今年针对消费级别藏品的推广包括画廊带来的藏品基本上以这个价位为主。我们也会跟画廊去沟通、去分析、去分享这样的信息。一些连锁的知名大画廊,他们也希望借助这样的平台和场所,去测试这些城市艺术消费的能力。他们还希望逐年下来,让成都、南京、杭州的藏家和买家,会依据区域来选择买画廊不同定位的东西。这种工作每年都要做,因为这个市场就是动态的。
孟尧:也就是说,你们依据一个实际的购买力和接受度来调整自己的定位。
曾冬:是这样的。所以我们今年专门做了一个摄影的板块,拿出一个区域集中给摄影类的画廊,同时还打造了一个摄影体验区,邀请飞思(Phase)相机帮助我们打造了这个摄影区。我们做这个规划,也是考虑到今天和拿画笔的人相比,拿相机的人群更大。
孟尧:除了主画廊单元、摄影的板块,你们今年还会有艺术沙龙的单元吗?
曾冬:艺术沙龙是继续的。在今年的公共艺术单元,我们是多了一些雕塑、装置的内容,因为有专业的观众反馈说,我们去年的艺博会显得并不怎么现当代,并不怎么前卫。所以我们也针对性地做出了调整。
孟尧:你希望5年或者10年以后,这个艺博会跟其他艺博会有什么不同?
曾冬:我觉得艺博会的城市属性很重要,南京有南京的特点。2018年是准一线城市试水当代艺博会的元年,每个艺博会逐年下来会形成自己的特点和品牌优势。我希望以后每年10月在南京扬子艺博会的几天里,可以形成一个长期固定的艺术消费点,同时在这个消费点的几天里,能够跟南京的文化圈、艺术界共生出一些有辐射影响力的活动。我们未来5年都是奔着这个目标去规划的。
孟尧:让扬子艺博会真正扎根南京,變成这个城市的一张文化名片,能通过艺术商业的发展来带动艺术文化的发展。
曾冬:对,这个愿景一早的时候就设立下来了。欧美艺博会的经验启示我们,艺博会如果做得成功,肯定会带有这样的属性,否则就是没有做好。艺博会就应当是一个城市里一年一次的艺术嘉年华,变成城市文化的一部分。当一个城市里的艺博会能够持续地做下去,并且保障展会的品质,它就一定能够利用商业平台的力量给这个城市的艺术文化带来一些推动跟支持。
孟尧:你以前接受采访的时候曾经说过,你们要做大众和艺术之间的“搬运工”,但你不想做任何一个艺博会的“搬运工”。我对你这两句话的理解是,你希望做一个和真正当地的文化生态、跟实际的消费人群产生实实在在关联的艺博会,而不是简单地去照抄一种艺博会的形式。
曾冬:我们团队对这个艺博会的愿景,除了看好它未来的商业和市场前景,也看中它在促成“交易”之外的价值。如果每年4天的扬子艺博会能够吸引越来越多的人来现场欣赏、购买艺术作品,那么到它结束的时候,它也一定可以把更多的流量导向这座城市的画廊、美术馆和各类艺术空间。当这个增幅越来越多的时候,它就会形成一个良性循环,也一定会培育出更多的艺术爱好者、收藏者。所以,我真的是希望能够稳扎稳打地把这个事情在南京推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