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香氤氲济世情

钱佳慧

初雪未歇，抖落伞面厚厚的积雪，踏进廊檐尽头的那间中药铺子暂时歇歇脚。

屋内，一片宁静。

木炭小火炉上的药罐“嗤嗤”地冒着热气，药香氤氲着整个屋子。一袭长衫、清瘦矍铄的一位老者坐在高高的中药橱前，静静地读着那本泛黄的线装书……

指尖轻抚过古老的沉木药柜，“青蒿、麻黄、紫苏、佩兰、白芷、细辛、当归、厚朴、半夏、麦冬、车前草……”我轻念着这些贴在抽屉上的如诗如画般的药名。

“这些药名好听吧？你可知晓这其中的故事？”老者见我读得入迷，放下書，抚了抚长衫，站起身来。

望着这位儒雅的长者，我不解地轻轻摇头说：“老师，请讲。”

他拉开一个药屉，已晒干的棕褐色的叶子交揉错杂一团。我轻轻拈起几片，细嗅药香，淡淡的，带着些微甜。

“这是车前草。相传汉代名将马武，在和匈奴对战时被敌军围困。适逢六月酷暑，天气闷热无雨。士兵和战马饥渴交加，肚子又胀又痛，纷纷患上了尿血症。正因无药而束手无策时，马夫张勇发现有三匹尿血的马突然不尿血了，精神也大为好转。他仔细观察那三匹马的习性，发现马啃食了附近地面上生长的牛耳形的野草。于是他也拔了一些这种野草回去煎水一连服了好几天，尿血症竟奇迹般地好了。马武将军忙派人去战车前的荒地采来这种野生的草药，号令全军服用。几天之后，士兵和战马全都被治好了。‘车前草’的名字也就这样传开了。”

我望着面前棕褐色的药材，不禁感慨道：“古人对事物的观察真细致啊！竟能从马尿中追根逐源，发现这株神奇的仙草。”

“你说得没错，正是古人细致入微的观察力和反复的验证，才成就了中国博大精深的中医，福泽子孙千秋万代啊。”

是啊，中药学源远流长，不只能治愈身体的疾病，其独特的韵味更熏陶着人们的心灵，是中华千年文化的精粹。“寻坡转涧求荆芥，迈岭登山拜茯苓。”荆芥、茯苓不只是补血良药，更使三藏师徒西天取经的艰难险阻跃然纸上。“丈夫怀远志，儿女苦参商。过海防风浪，何当归故乡。”远志、苦参、防风、当归不只是中药名，更寄予了对远方家人的思念与期盼……

神农尝百草、李时珍去伪存真、孙思邈为医术辞官……古代劳动人民探究、运用中药的过程亦是品味生命、体悟生活的过程。他们的智慧与坚韧在那古朴的中药里代代相传。

跨越了历史长河的中药，不显山不露水地伫立在喧嚣尘世的一角，取万物之精华，静静地治愈世人的病痛，亦抚慰人们浮躁的心。

一老一小不停地聊着，沉浸在药香氤氲中，思接千载，情动于衷。

天色向晚，药铺外的雪不知什么时候停了，添了几回木炭的小火炉依然“嗤嗤”地冒着热气，我告别了老者，走出门去。

眼前一片纯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