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冷战时期的历史教育和教科书叙述

2019-09-10 07:22吴炳守
中学历史教学 2019年1期
关键词:教科书韩国历史

吴炳守

一、序言

常说, 以1989年为界,西方正式追求后冷战的史学观点, 与之相反,东亚地区并非如此。1990年以后,在欧洲对近代史反思的同时,追求新的地域和世界统合的历史观点,东亚则反而强化以本国为中心的史学观,深化了以历史和领土问题等为中心的“冷战的矛盾现象“。 人们将其原因归咎于美国和中国等冷战帝国尚未解体的地区状况。但是最近韩朝、朝美关系的变化所显示的那样,东亚地区的后冷战已成为不可逆转的趋势。实际上1990年以后,东亚地区后冷战的倾向较为明显。可以说中国对东南亚的政策就是其代表性的实例。在美苏地域性影响力减弱的背景下,中国与传统的反共国家泰国、亲苏关系的越南、印度等国家改善关系,以及达成新的地域共同体就是代表性的事例。目前正在实施的“一带一路”政策,韩朝和朝美之间的对话都是一脉相承的。韩国学界为相应这种后冷战的现状探索出新的历史认识。其核心在于对近代史学和其意识形态的反思。在将国民国家作为历史的最终到达点的框架之下建构的本国史和世界史, 将国民帝国的压迫性视为理所当然。使倾向于本民族中心主义、近代主义、大国主义等各种胜者为主的价值观包涵在其中(内在化)。 作为以“民族”为主体的“单向式”国家史叙述的对策,有必要探索东亚史(地域史)。根据反思近代史学本身,探求地域统合和有效沟通的历史认识。

探求这一类地域史,尽管具有合理性,但是东亚与欧洲不同,由于叙述本国史的传统强,国家教育课程坚固等原因,很难立即实现。从而更加紧迫的是,反思和解体对再生产冷战意识和矛盾助一臂之力的以本国为中心的历史认识。尤其有必要思考怎样叙述冷战并如何教育的问题。众所周知,冷战史在时间上离现在最近,涉及到胚胎、形成、刻画当前诸多问题的时代。从而“冷战史研究”与叙述,可以深入反思如今面对的各种问题,探索对策的可行性。特别有必要反映韩国的冷战现状的同时,对强化叙述以“建国史”为中心的一国主义的历史观点和教育方式进行反思。[1]

最近出现所谓的新冷战史之后,对韩国现代史开始了新角度的探索和多样的研究。鉴于世界性的或者地域性的(东亚的)冷战状态,试图具体分析在韩半岛发生的冷战现象,从文化史、思想等各个领域探索新的冷战史的可能性。有必要探索历史教育领域应用的可行性。

由此,本文试着首先纵览韩国现代史和冷战的接轨方式,并考察教科书上的叙述。首先了解针对冷战时期,教科书上的叙述如何定性韩国的冷战状况,怎样强化了国家主义的历史观点,然后以此为基础,阐明最近韩国的新的冷战史研究倾向与其历史教育领域的应用可能性。

通过这一尝试性研究,探索在正式进入后冷战时期的东亚,展望新的历史学和历史教育方向的线索,进而期望能够为实现地域和平,而摸索出新的历史教育方向。

二、战后韩国的现代史研究和教科书上的叙述

(一)战后韩国史和冷战

二次大战后,韩国实现了高度的经济增长和政治民主化。这一过程始终与世界性的“冷战体制”紧密相关。大韩民国的诞生、经济开发、反共主义的军事独裁等一并如此。但是由强大国之间的竞争所形成的世界冷战和作为个别民族国家的韩国的冷战之间有一定的距离, 并且其展现的现象也很特殊。而且这一点,始终左右有关研究和教科书上的叙述。

首先,二次大战结束后,韩国从日本的殖民地得到解放。作为新生的独立国家,建设正常的民族国家成为核心课题。但是没过多久韩半岛就以三八线为警戒线,由美国和苏联分别占领。从而国际性的冷战牵涉到国内战争(韩战)。也就是民族问题(非殖民)和冷战结合在一起的代表性的事例。

当时围绕着国家建设的主权问题,诸多势力互相竞争的韩半岛的政治情形不得不立刻与强大国主导的冷战体制接轨,那时国内的一切政治势力为了扩大影响力,为了得到冷战帝国的援助,主动利用了冷战情形。可以说民族内部的政治矛盾和冷战中的国际政治一脉相承。而且这一切成为把内部的矛盾放大成暴力的方式,造成持续性的内战局面和暴力现象。[2]

自1950年代末至60年代初,美国和苏联两大阵营之间形成了核持衡的状态,世界冷战由军事对峙的状态转变成在经济、文化领域竞争的模式。从美国开始的近代化论的扩散、对经济、教育领域的援助就是代表性的表现。韩国也敏锐地接受了这种变化。最明显的表现就是执政势力以援助和贷款为基础,致力于经济开发。当时,韩国作为自由阵营的最前线,夸示优越性的展览现场,从美国获得巨额的无偿援助和贷款,[3]以此为基础实现了经济增长。

1960年代韩国的经济增长是积极适应世界冷战的结果。韩国的主流集团很早就开始积极接受由美国主导的近代化论。尤其是通过五·一六政变掌权的军部势力在与越南战争等冷战时期组成的军事同盟之间保持紧密的关系,以军事主义方式推进经济开发战略。在这一过程中,通过“韩日关系的正常化”,派兵越南,将美国的援助顺延到1970年代。[4]

但是,这一过程当中,由军事政权主导的韩国、美国、日本之间的同盟触发了北韩 的危机意识,加深了韩半岛的军事危机状况。当时 北韩为了阻止韩国派兵越南,为了分散美国的力量,加强了对韩国的挑衅。冷战模式变成共存的定型化,从而在韩半岛以前所未有的军事冲突的危机形式出现。[5]韩半岛如此的军事危机状况很大程度上影响到南北韩内部政治局势。北韩以主体思想为基础,形成唯一体制,韩国则强化了国家的暴力机制和动员大众的体制。南北两个政权都利用军事危机情况,更加强化了政治理念的统治体制。

1960年代末到70年代初,东西方两大阵营转为缓和形势。随着欧洲、中国和日本的发展,美苏两极体制转变成多极体制。继欧洲(1960年代),中美关系的改善等在亚洲形成缓和局面。东西方两大阵营之间出现调和与协商的氛围,缓解了国际的紧张局势。但是缓和形势根本不是本质上解体冷战体制,而是作为强大国家管理可行的体制,即维持现状的属性更强。为适應这一形势,在韩半岛开始进行南北韩对话。美国和中国作为韩战的主体国家,在促成南北韩对话上,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当然,两大强国不希望彻底解决韩半岛的问题,而希望成为韩朝之间的问题,希望问题缓和到内部处理、可以适当管理的层度。

当时,南北韩进行了对话,但体制竞争尤为激烈。南北韩执政势力将缓和形势和南北韩对话带来的韩半岛局势的流动性视为体制的危机情况,把内部形势转换到压制化的方向,加速了体制竞争。在韩国建立了(朴正熙)维新体制,加强了反共主义。北韩通过修改宪法,确立了制度化的唯一体制,更加牢固了反帝民族解放的逻辑。南北韩体制竞争的强化最终成为将强大国希望韩半岛分裂内在化的政策,主动代替执行的后果。显然,更加加剧了分裂的困境。

分裂的内在化意味着韩半岛分裂的状况归根到底并不是东西方冷战的格局,而是以南北韩之间的体制竞争为主要动力,维持分裂的大部分费用转嫁到南北韩两国。尤其是随着分裂的内在化,而持续的强制性的政治局面,在八十年代以后,通过一系列民主化的进程,克制到一定的程度,花费了很长时间。最近的南北韩关系的进展说明这种冷战的费用负担已经达到再也无法承担的地步。

(二)韩国历史教科书上的冷战

很久以来,韩国现代史研究的核心课题就是探求大韩民国建国的合理性和民族分裂和发生内战的原因,分析美苏对峙的外因和对民族内部问题成为主流。托治、韩战、敌产处理、土改、美援等一系列的韩国资本主义形成的过程,美国式政党政治制度,教育文化制度的植入等问题依旧从民族外势的逻辑、民族主义的立场上作出解释。

通过初中学校历史教科书上的叙述也不难看出同样的规律。虽然修改了几次教育课程,但还是以大韩民国建国史为中心,呼应韩国的冷战状况而作出陈述。与国际上的缓和形势相反,冷战的情形变成内在化,一面强调冷战的意识形态,一面逐渐加强一国主义式的叙述。

首先,自从建国以后,韩国历史教科书始终在“民族的解放和大韩民国的成立”,或者在“民主大韩”单元部分,涉及到冷战的情况。联合国军队带来的解放和分裂,还有在联合国的支援和承认的情况下,宣布独立(联合国承认),以朝鲜傀儡军的非法南侵和中共军队的入侵等内容为中心,叙述了大韩民国成立的过程。[6]在二次世界大战上,以联合国军队获胜而告终,韩国才得以解放,尤其是在开罗会谈(1943)、波茨坦宣言上宣布已约定独立之事,[7]但是由于苏联的爪牙共产主义分子煽动分裂,而没能实现真正的独立,在联合国承认的情况下,建立大韩民国,解决了北韩的非法南侵和中共军队的侵略引发的韩国战争,如今正在策划大韩民国的民主化发展。其中添加了“朝鲜的共产主义分子作为苏联的爪牙,建立了以金日成为中心的傀儡政府,分裂了民族,在朝鲜肆行暴力性的黑暗政治”的反共的叙述。

韩国冷战的局面更加严峻的1960年代,军事政权上台后,进一步强化对冷战的叙述。特别是不仅强调以经济开发等为中心的执政势力的合理性,而且扩宽版面叙述了分裂是由反对委托统治的共产主义造成的,为了克服李承晚的专政和第二共和国的无能,发动了军事“革命”,通过经济开发推动了祖国的近代化行程的逻辑。[8]罗列了“祖国近代化”、“促进第一次经济开发计划”、“韩日邦交正常化”等国策,进行了“我们的使命”式的政治教育。[9]

这类叙述在世界后冷战开始的八十年代初期更加强化。在唯一国情教科书《高中学校用国史》序上介绍到现代世界分为自由阵营和共产主义阵营,从冷战的逻辑,解释了世界。[10] 而且在相关单元里,举出“大韩民国的正统性”等内容,强化了体制优越的反共教育。值得一提的是,关于光复的问题,谈及到这不仅是开罗宣言和波茨坦宣言上已约定的独立,而且是“由联合国军队的胜利带来了韩国民族的光复”,但尤其重要的是我们民族在国内外不断展开独立战争和及其高昂的热情带来光复的。书上写到我们期待的结果是依靠国内外的民族的独立战争和外交上的努力,实现完全独立的国家。[11]所以在大韩民国成立的问题上,相比外因,更加强调了内因。也就是说冷战状况与民主主义相结合的结果。

对韩国战争的描述当中强调了对反共的叙述,“朝鲜共产主义分子为了阻止大韩民国的发展,将金日成推到前位,建立苏联傀儡政权,朝鲜党实施了史无前例的残酷的独裁统治”,“共产主义分子内心充满试图动用武力赤化韩国的野心,表面上实施和平攻势的同时,窥伺南侵的机会。在苏联和中共的支持下,1950年6月25日 在三八线的整个领域非法南侵,造成了同族相残的悲剧”。不仅如此,把“济州岛暴乱事件”,“骊水顺天造反事件”等解放当中的政治斗争统统视为“朝鲜指使的事件”。“济州岛暴乱事件是在朝鲜共产党的教唆下,共产分子联合抵制,威胁国政,迫害秩序,扰乱韩国的事件之一。共产党煽动岛民引起暴乱,以汉拿山为根据地,做出袭击公共机关、杀人放火、掠夺等暴行。暴乱之后,我国通过军警积极踊跃的表现和居民的协助,找回平稳和秩序。”[12]

当然,在这类叙述当中罗列了[13] “经济开发和落后性的克服”,“国力的发展”,近代化,“新村运动”等军事政权的政绩,还附加了“大韩民国实现的经济成长,远远超出北韩,具备了迎来民族繁荣的新转机”等表现体制优越性的叙述。[14]

如此反映冷战状况的教科书上的叙述自1990年代以后,韩国现代史研究有了新的成就,韩国社会逐渐步入民主化,部分地接受国际冷战史的研究成果,带来了新的起色。例如,2002年教育部发行的《中学校国史》教科书(大韩教科书 株式会社)上在讲述大韩民国的发展的单元分别由(1)大韩民国政府的成立,(2)民主主义的考验和经济开发, (3)为民主化运动和统一的努力等部分编制而成,下面是叙述的内容。第一,对于光复可能性的解释上与外因相比,更加强调了民族运动。[15]可以说,光复是“以美国和苏联为代表的联合国的胜利带来的结果”,但是在我们的民族抗拒日本帝国主义,不断展开独立运动的成果的前提下,大幅增加了与独立运动(满洲和沿海州,在中国大陆的抗日武装斗争,大韩民国临时政府的外交活动和韩国光复军的对日抗战,以及接二连三的义举等)相关的事实。第二,详细叙述了解放后的政治过程,叙述了由于世界性冷战导致民族的分裂。各个势力得到美苏的支援后相互对立。对于委托统治,叙述了赞成的、反对的观点,美苏同位的决裂最终也是美苏之间的对峙所导致,结果,韩国问题被移交到联合国。“美军政统治下韩国政局不稳定,多次出现混乱局面”。那是由于美军没能正确把握韩半岛的实际情况,无数个政党和社会团体到处横生,民族主义派和共产主义派针锋相对的缘由。对美军政做出批判性的叙述。在同样的脉络下,“四三事件”或“丽顺事件”不再与北韩联系在一起,做到客观地描述,从而试图从制裁优越的反共主义的视角摆脱出来。第三,反映了韓国的民主化运动,一方面积极肯定地叙述军事政权的经济发展,新村运动,举办奥运会等,另一方面公平地叙述了对五一八民主化运动和六月民主斗争等对于军部独裁的市民运动的合理性。当然,还不忘详细叙述韩朝关系的进展状况,强化了对民族统一的叙述。

诸如此类,国家主义的叙述方式在目前的教科书上也秉承下来了。如今韩国的历史教科书有不同的级别同,由历史(小学初中),韩国史(高中),东亚史(高中)等构成。教科书上对冷战史的叙述高中学校的教育课程比初中学校课程详细一些,但整体上依旧以国家建设过程作为叙事的中心。考察本国史和世界史统合的中学历史课程的大单元也可不难看得出来。

近代国家的成立运动和国权维护运动

民族运动的发展

大韩民国的发展

产业社会和国民国家的形成

亚洲、非洲、世界的变化和民族运动

现代世界的发展

可见,自始至终从国家建设和民族运动的概念,来了解大韩民国和现代世界。这种教材结构,把“近代”只理解为国民国家的建设过程而已。近代的问题局限在西方产业社会所伴随的生产者的问题,近代的所有历史过程都以为建设国民国家的民族运动来替代。在如此的叙事模式中,只记载了冷战是从欧洲(北约组织和华沙条约组织的出现)开始,到西方社会主义国家的崩溃为契机而告终的事件。从地域史的脉络,找不到以冷战为中心的互动性,也无暇叙述。

第二,《韩国史》依旧由近代国家成立运动,民族运动的发展,大韩民国的反战和现代世界变化等部分组成。几乎和中学历史课程相似。只是对东亚冷战的相关叙述,各个教材有所不同,还有从东亚冷战史的脉络里,叙述大韩民国成立的情况,[16]但是大部分都是从国民国家建设的角度上,叙述了现代史。

三、新冷战史研究与历史教育的活用

1990年代以后,凭借苏联、东欧、中国等国家最新公开的资料,新冷战史研究给各国的冷战史研究注入了新的活力。那就是世界冷战不仅是美苏两国之间在政治、军事、理念方面的竞争,而且还应注意到第三世界的相对自律性,这为现代史的研究提供了新的研究视角。具体研究现象非常多样,韩国的研究出现了几個明显的倾向。

第一,通过研究课题以及领域的扩张,试图捕捉到“作为日常的冷战”。冷战时期,涉及知识、思想、文化领域的活跃的研究就是一例。尤其是1950年代初期,美国作为文化冷战政策的一环,最近数十年间在东亚对电影、读物、广播、还有教育、社会调查、意识形态(自由主义)、学术讨论(近代化论等)和其制度等领域, 积极展开研究。对亚洲财团以及福特财团等美国的各种基金会和宣传处,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等执行的广泛作用的解释,也是很显眼的研究主题。随同对已往的军事、政治、经济援助等研究,通过这类研究,可以重新勾勒出冷战时代大众的日常体验。以同样的方式,对不同阵营的中国、北韩进行新的考察也是同一脉络。但是“作为日常的冷战”史把大众的日常体验与美国全球化、地域化的层面立案实施的冷战政策相并轨,和已往的以“国家建设”过程为中心的现代史研究相对化。

这类文化史研究虽然带有侧重于复原大众日常的层面,但实际上这类研究是为了体制竞争,受帝国和权力的影响而进行的,因此大众选择的理念、体制、政治文化等相当部分应该在与权力的关系之中,重新考察。

第二,以韩国国内的民主化、后冷战倾向,以及很多美军公开的文件、口述资料为基础,对经历战争的各种各样的主体重新审视。作为国家暴力重新审视了屠杀和反共主义,从国家叙述的方式中摆脱出来,研究乡村、个人、性别等对象。对脱北者、俘虏、离散家族、未亡人的研究就是代表性的例子。以这些各种各样的主体命名的研究把国家为中心的历史叙述相对化,另外,还为了解被韩国战争等已往的冷战主义的视角所掩盖的冷战的多层次的实相方面,助了一臂之力。

第三,这类新冷战史研究作为地域史,提出东亚冷战史研究的必要性。其实“冷战”本身指的是美苏之间的政治、经济、理念、军事对峙和随之相伴的各种各样的历史现象,而且这还是国际化、地域、国家等多个层面交叉的概念。主导冷战初期的美国的冷战政策本身就是以实现地域霸权作为目标,为了深入了解各个国家的冷战状况,需要地域史层面的认识,即有必要首先考察美苏造成的东西方冷战局面的相关性。

这一点,可以通过很早就开始积极接受新冷战史研究的中国的研究成果认识到。[17]中苏关系和中美关系,及冷战帝国和中国之间的关系为轴,以韩国(战争)、台湾(问题)、东南亚(越南战争)新疆、印度等周边国家的关系为中心,分析冷战的研究就是代表性的实例。这些研究把冷战的起源问题归结到美苏的身上,其展开过程在以中国为中心的地域政治的脉络上做出解释。由此,显露出与冷战帝国美苏相对的,作为“地域帝国”的中国的作用,还提出“亚洲冷战”的展开过程。

而且这类研究明确指出亚洲的冷战在中国(国共)内战——韩国战争——越南战争等连锁并互动中展开的。韩国战争和越南战争策划并发生于同一时期,尤其是美国和苏联,中国建国的同时,军事上介入到韩半岛和印度支那半岛,解决越南战争的过程中,中国根据自国地缘政治的政策,包括“制止出现掌握整个印度支那半岛的军事政权”,事实上,把那里当成与列强实现缓冲的地带,发挥地域帝国的功能。[18]

如此的新的冷战史研究暗示了几个教育上应用的可能性。第一,地域史的可能性。冷战本身以世界、地域、国家为单位,脉络不同地展开,这作为比较互动的结构,提供地域史的可能性。有必要直视东亚成为美苏分割势力的单位,大国的地域战略和各国的非殖民化的过程中的历史事实。特别是中国内战、韩国战争、越南战争的连连出现,作为地域史,提出冷战史研究的必要性。这种连锁结构之中,与非殖民化结合的各国的冷战是为体制的利益动员全体国民的机制。并且 如今东亚存在的诸多问题特别是各国之间的历史认识的偏差和民主主义,过去历史的问题以及领土问题,未消除的理念矛盾问题等都可以通过这类研究深入、扩张、增大。若能够接近考察,可以解决东亚的历史矛盾,探求理想的地域认识。

第二,以上的新冷战史研究提示冷战不再是概念上的知识,而是方法论的知识。复原各种各样的历史主体和再现记忆应超越以国家中心的叙述,这样可以给学生提供自己探索并重组历史的机会。自己探索记忆是如何形成的,如何解释的,对现存的问题如何思考的过程,可以成为学生认识历史的好方法。

四、结语

东亚的后冷战已成为不可逆转的趋势。从本国中心的历史认识中摆脱出来,有必要探索新的历史认识和教育的可能性。本论文试着以韩国的冷战史研究及其叙述为中心考察问题。

尽管韩国与世界冷战关系紧密,但长久以来未能进行冷战史研究。一贯以建国史为中心叙述历史,与世界冷战的变化背道而驰,从而深化了国内的冷战局面。这种情形定性了中学历史教科书上的叙述,强化了一国主义的历史认识。这是由于韩国的冷战状况是以民族主义和坚固的结合做为前提的缘故。

随着最近韩国社会的变化,而展开的新的冷战史研究暗示了可以超越国家主义视角的多种可能性。从而有必要探索教育上应用的可能性。尽管不能立即修改教科书上的叙述体系,但以日常史、地域史、世界史观点为基础,可以利用为非概念性方法的知识。

【注释】

[1]洪锡律:《冷戰的例外和规则:从冷战史观察韩国现代史》,《历史批评》2015年第2期。

[2]金东春:《战争与社会-对我们来说,韩国战争意味着什么?》,首尔:石枕,2006年;金东春等:《这是与记忆的战争-韩国战争与屠杀,寻找其真实性》,首尔:四季,2013年。

[3]自1946年至1976年三十年间,韩国从美国得到总计126亿美元的规模款项。

[4]对于派兵参加越南战争尚未做出新的定性,还未对具体事实复原。朴泰均:《越南战争——被遗忘的二分之一的战争》,首尔:同胞出版社,2015;尹忠鲁:《越南战争与韩国的社会史》,首尔:青绿历史,2015;郭太阳:《重新评价韩国参与越南战争》,《历史批评》,2014年,第107页。

[5]洪锡律:《分断的Hysterie-,从公开的文件看美中关系和韩半岛》,创批,2012年。

[6]李丙涛:《高中学校历史》,一潮阁,1957年,195-196页。

[7]崔南善:《高中国史》,思潮社,1957年,207-208页。

[8]李洪直:《人文系高中国史》,东亚出版社,1967年。

[9]金相吉:《国史》,章旺社,1967年。

[10][11][12][13][14]韩国文教部:《高中学校用国史》,大韩教科书株式会社,1982年,第156、158、160、171-172、173页。

[15]韩国教育人力资源部:《中学校国史》,大韩教科书株式会社,2002年,第397页。

[16]王贤钟等:《韩国史》,东亚出版社,2009年,第262页。

[17]陈兼,余伟民:《冷战史新研究:源起、学术特征及其批判》,《历史研究》2003年第3期。

[18]牛军:《冷战和新中国外交的形成》,首尔:韩国文化社,2015年,第11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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