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丽宏
最近阅读时,遇到两个有趣的人。一是北宋的诗僧道潜,一是明朝旅行家徐霞客。
道潜在一次聚会中,遇见杭州刺史苏轼。道潜席上赋诗,苏轼甚爱之。二人遂结为忘形之交。东坡遭“乌台诗案”被贬黄州,他不远千里赴黄州。后来东坡再起,到杭州,道潜自然又赴杭州。东坡又遭贬至海南岛,道潜二话不说,又要转海南相访。东坡作书劝止道潜才作罢。一番坎坷后,东坡被召回,中途至常州而逝,道潜作悼诗数首。这位本是弃绝七情六欲的化外之人,拂去虚妄,直抵性情本质。
徐霞客32年游历了21个省。不避风霜雨雪,不惧豺狼虎豹,三次遇盗,数次绝粮,几次险些丧命……朋友问他:“你游历天下,有何意义?”
徐霞客说:“我喜歡。”
他是真喜欢。《徐霞客游记》开篇写宁海天台山,“云散日朗,人意山光,俱有喜态”。情感与山光合而为一,自在自得。那个年代,男人立身讲的是功名利禄,徐霞客却别开一条僻径,走独属自己的人生。
我细细揣摩二人生平,陷入的是现代人思考的窠臼:他们这一生,都做了些什么?有什么价值?譬如,道潜追随友人,游山玩水,腻在一起,虚度光阴;徐霞客呢,虽有一部游记传世,可在他生前并不为人所知。支撑他们一生游荡的,肯定不是现世功利。
立心,赋予人生意义。穿越时间,率性纯真,成为自己,令人长久回味。
我想起一位国学家的论断:什么是最可怕的文化?就是只讲效率功利、不计其他的工具文化。什么样的民族没有未来?就是只讲效率、只讲利害、只讲功利、以成败论英雄的民族。
(摘自《羊城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