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立荣：一失足成千古恨

严学锋

被爆赌博输掉100亿元、引发各界惊诧后，金立集团创始人刘立荣2018年11月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自己赌博输掉的钱“十几个亿吧”，“赌这个东西真的不能沾，一失足成千古恨。不光是涉及多少钱，它会对你的品行定性，让一个人人格破产”。一失足成千古恨。赌博败家是自古以来的常识，刘立荣让这个常识显得血淋淋。

原本，刘立荣是位有着大成就的创业者。

1972年，刘立荣生于湖南的农村；1994年，大学毕业后入职天津市有色金属研究所，属事业单位；1996年，入职民营企业小霸王公司，1997年，出任金正公司副总裁。在手机行业兴起之际，2002年，刘立荣创建了金立集团，出任董事长兼总裁。

功能机的时代，金立快速成为国产手机中的黑马，2008年一度跃升至国产手机销量第一位，以此契机开始拓展海外市场。

智能机时代，全球手机行业竞争异常激烈。全球范围内，苹果、三星成为霸主，摩托罗拉、诺基亚没落。中国新兴品牌如华为、小米、vivo、oppo迅速崛起，众多传统国产手机品牌如波导、夏新没落出局。金立在传统手机品牌中业绩不算差。据金立发行私募债时披露的财务数据显示：2016年金立的营业收入270亿元、净利润13.3亿；2017年营业收入150亿、净利润7.6亿，金立实力雄厚。从这个意义上看，刘立荣富有企业家才能，成就卓然。

作为曾经的巨头，金立如今问题不断，甚至面临破产重整，这与创始人刘立荣有很大的关系。

按刘立荣的说法，从2017年开始，金立和供应商之间的往来一直是比较紧张的，有些供应商听说他参与赌博后，就用断供、申请保全资产的方式逼迫金立还钱。

赌博“让一个人人格破产”。在2017年11月，刘立荣筹措了1亿多元投入公司，但已经无济于事。2017年11月，摄像头模组最大供应商欧菲科技对金立停货，导致金立生产出现“休克”。据报道，其后他避走香港。

此外他还“借用公司资金”。“我创办金立16

年，在公司一直是绝对的权威，我个人没有其他收入，难免在生活上有些公私不分，存在借用公司资金的行为。”刘立荣称大概借用了十几亿元。违规大量借用公司资金会严重损害企业资金链的健康，损害企业利益。

2018年10月，深圳市中级人民法院作出判决，刘立荣偿还申请人贷款本息合计人民币1.53亿元；此外，刘立荣偿还申请人银行承兑汇票垫款本息合计人民币5101.6万元。法院认为，失信被执行人行为具体情形为，有履行能力而拒不履行生效法律文书确定义务——即俗称“老赖”。2018年11月，在金立董事会的要求下，刘立荣从董事会离职。同样在11月，金立的一些供应商向法院提交对金立进行破产重整的申请；2018年11月23日金融债权人会议上，所有银行都支持了破产重整方案；2018年12月10日，深圳中院裁定受理华兴银行对金立提出的破产清算申请。这意味着，刘立荣从职位上出局。作为重要股东，刘立荣可能因企业破产重整而导致持股大打折扣，乃至归零；同时，他还成为“老赖”，声誉大损。

一失足成千古恨。作为企业家，谨记的第一条就是遵纪守法。其次便是合乎道德。在中国内地，赌博不合法。在有些国家、地区，赌博是合法的，如美国。刘立荣在美国塞班岛赌博，因此，刘立荣的赌博行为在当地是合法的，属于道德问题。整体来看，参与赌博之人的心理包括：贪欲（不劳而获）、投机侥幸、寻求刺激、娱乐消遣。一些赌博者沉迷其中、欲罢不能，严重影响正常的工作、生活，最后不仅输了赌局，还输了人生。

在中国，赌博是违法的，也是不道德的。一个人一旦沾染上了赌博几乎意味着人格破产。一如刘立荣所说“赌这个东西真的不能沾，一失足成千古恨。不光是涉及多少钱，它会对你的品行定性，让一个人人格破产”。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一个人道德上出现问题，不仅身边的人会渐渐远离，还会有损个人、企业的发展。如果是人格破产，何来外界的认可与支持？顺理成章地，有些供应商用断供、申请保全资产的方式逼迫金立还钱——这造成金立出现巨大的资金链断裂。在供应商停货后，公司陷入万劫不复的困境。

刘立荣所说的“借用公司资金”大概十几个亿，这不仅是道德问题，也是法律问题，甚至构成挪用资金罪。公司是独立的法人，不是创始人、企业家个人的私人财产，必须公私分明。《刑法》规定，挪用资金罪是指公司、企业或者其他单位的工作人员，利用职务上的便利，挪用本单位資金归个人使用或者借贷给他人，数额较大、超过三个月未还的，或者虽未超过三个月，但数额较大、进行营利活动的，或者进行非法活动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挪用本单位资金数额巨大的，或者数额较大不退还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近年来，挪用资金罪一直是企业家的高频罪名。深陷挪用资金罪，对创始人群体而言主要源于公私不分的观念。起初创始人是企业的唯一股东/绝对控股，容易有“企业是我的”的观念，人、财、物随意使用。随着其他股东的进入、创始人股权的稀释，部分创始人信奉企业属于全体股东，有人认为企业属全社会，但有些人依然认为企业是“我的”。在这种僵化的思维下，创始人容易犯挪用资金罪：企业是我的，哪有什么挪用？公司姓“公”，这是企业家特别是创始人应具有的、非常重要的理念。

优秀的企业家是自己、企业、社会的正能量。2017年，《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营造企业家健康成长环境弘扬优秀企业家精神更好发挥企业家作用的意见》（下文简称《意见》）发布。《意见》指出：改革开放以来，一大批优秀企业家在市场竞争中迅速成长，一大批具有核心竞争力的企业不断涌现，为积累社会财富、创造就业岗位、促进经济社会发展、增强综合国力做出了重要贡献。其中的关键词是“优秀企业家”。一个优秀的企业家，道德品质优秀是基础、企业家才能优秀是关键。基础不牢，地动山摇。

客观上，社会对企业家的道德品质要求比一般人要高。原因很简单，企业涉及股东、员工、债权人、客户、供应商、政府等众多利益相关者。而企业家在相当程度上决定企业的命运，企业家的道德品质一旦出现大问题将极大地损害利益相关者们，破坏力极大。以金立为例，员工、供应商等相关方的利益自然会因此而受损。企业家责任大、权力大、受益多，理应以高标准的道德要求来自律。

金立有句著名的广告词是“金品质，立天下”，如果企业家、产品的品质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那何以在天下立足？

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已百年身。这句老话，对企业家、普通人，都该烂熟于心。

（作者系中国海洋大学中国混合所有制与资本管理研究院特邀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