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卡盐湖：邂逅“天空之镜”

刘明然

阳光明媚时恍若漫步云端，夜阑人静时如坠璀璨银汉，当置身茶卡盐湖时，才发现原来天空真的触手可及……

茶卡盐湖，别称茶卡或达布逊淖尔，位于青海省海西蒙古族藏族自治州乌兰县茶卡镇，是天然结晶盐湖。“茶卡”是藏语，意即盐池。这里被旅行者们称为中国的“天空之镜”，被媒体评为“一生必去的55个地方”之一。

漫步在茶卡的梦境中

未曾触摸天空，怎能说来过人间？带着好奇与向往，我踏上了前往茶卡盐湖的道路。茶卡盐湖镶嵌在连绵起伏的祁连山脉之中，当我踏上这片有着辽阔草原、蜿蜒流水的大地，目光所及处，大片翠绿的青稞此起彼伏，金黄的油菜花随风摇曳，洁白的云朵掩映花海，广阔无垠的湖面在阳光照耀下波光粼粼。湖畔的雪山草地间，牧场羊群点点，如同珍珠撒落人间。

站在湖边远望，蔚蓝的天空倒映湖中，远方是一望无际的银白世界，天际线若隐若现。天空与湖面交相辉映，云朵在湖中顾影自怜。“镜”与“净”的世界，分不清湖面是天空的镜子，还是天空是湖面的镜子;哪里是真实的世界，哪里是水中的幻影……

为了茶卡的美景，我特意准备了一袭红色长裙。在阳光温暖的清晨，我小心翼翼地托起裙摆，赤脚走到清浅平静的湖边。一阵风起，白云从脚下缓缓飘过，我宛若踩在一面缀满天空的镜子上，漫步在云端，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了纯蓝和纯白两种色调。我看着脚下的云朵重叠又分离，似乎在天镜中与白云共舞，已然分不清是梦幻还是真实。在天与地的交界处，我已忘却触摸天空，只感到自己渺小的身影深深陷入茶卡的水天一色之中。

踏“湖”归来后，因为贪恋茶卡的美，我选择在湖边住宿一晚。夜色朦胧时，低垂的天幕上星光璀璨，盐湖如镜，银河仿佛从天空一泻而下，落入湖水之中。偶有微风拂过，水中的星光如烛火般跳跃闪动。我伫立湖中，抬头繁星点点，低头银汉漫漫，天与地就这样浑然一体、不分彼此。那一刻，我似乎冯虚御风、遗世独立，进入了苍茫浩瀚的宇宙之中。

开往世界尽头的小火车

第二日，我去探访著名的茶卡盐湖小火车。小火车最早是盐场的运输工具，用来运输盐和供采盐工人进出盐湖。后来茶卡使用大型采盐船，小火车被废弃。如今随着旅游业的发展，小火车摇身一变，成了游客进出盐湖的交通工具。

我站在湖边远远望去，澄净的天空下，笔直的铁轨在白茫茫的盐湖中延伸向远方。小火车沿着铁轨向湖心行驶，车身在湖面延展出一条蜿蜒的倒影，仿佛要开到世界的尽头。行至湖心，铁轨隐约已不可见，小火车被湖面包裹，仿佛“漂浮”在一望无际的盐湖之中。

小火车慢慢悠悠地驶向前方，我坐在四面通透的车厢内，静静地看着窗外一望无垠的湖面，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咸腥味，细细密密的水珠随着微风拍打在脸颊上。我把头探出窗外，阳光洒在脸上，发丝四处飘散，衣服也被吹得向后鼓起来，伸出双手的瞬间，我感觉自己像一只振翅欲飞的鸟。

此情此景，我想起了宫崎骏电影《千与千寻》中那辆海上小火车，千寻和无脸男安静地坐在小火车里。窗外是无边的海面和诡谲的天空，火车静静地向前方驶去，旅客们匆匆上车，短暂交集后又匆匆离去，谁也不知道终点在哪里。

“人生是一列开往坟墓的列车，路途上会有很多站，很难有人可以自始至终陪着走完。当陪你的人要下车时，即使不舍也该心存感激，然后挥手道别。”同行的好友一边读起这段电影里熟悉的台词，一边将耳机塞进我的耳廓。我惊讶他对我心绪的洞悉，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

听着耳机中传来熟悉的《天空之城》主题曲，那对于时间流逝的莫名恐慌，对于终将离别的难禁悲怆，对于物是人非的茫然无措，似乎都随着沉静的音乐和咸咸的微风烟消云散。这一刻我只希望小火车就这样永远开下去，一直开到世界的尽头，让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有机会变成重逢。

“天空之镜”的无奈

近几年的旅行中，我发现美丽的风景必然会引发游客蜂拥而至，茶卡盐湖也未能逃过一劫。人多、环境脏乱，景区高峰时期一天要接待4万人左右、清出12吨垃圾……来之前，我也因为这样的说法而心生迟疑。

但是真正到达之后，茶卡盐湖的现状还是比耳闻的要好很多。虽然耳边总会飘过纷至沓来的旅人们对茶卡盐湖人流拥挤、环境脏乱的抱怨，但是只要肯起早贪黑、错峰出游，还是可以避开人群，见识到茶卡盐湖真正的美。

离开那天，正是午时客流量最大的时候，我逆着人流慢慢向外走。穿过密密麻麻的人群，看见湖边的一处处垃圾，我不禁在想，自然环境的“不可承受之重”，在这块晶莹剔透的“天空之镜”周边，几乎一览无遗;千万年形成的无与伦比的大盐块、大自然馈赠给世人的礼物、浑然天成的風景，是否会逐渐因为人们的趋之若鹜而消逝？与茶卡盐湖的偶然邂逅，还会变成若干年后的久别重逢吗？

自然风景是有生命的。罗布泊消失了，因为取水过度;黄河泛滥了，因为砍伐过度;珠峰禁攀了，因为污染过度……茶卡盐湖会不会是下一个？我不得而知，唯愿人们都能带着文明来看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