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作兵,江苏省苏州市东中市实验小学校长,江苏省特级教师,“江苏人民教育家培养工程”培养对象,江苏省“333”高层次人才培养对象。他长期从事“理解”教育哲学的研究,是“理解”教育哲学执着的践行者,在教学中不懈地追求“理解·开放”的实践风格。有100余篇文章发表于《语文建设》《中国教育报》《江苏教育》《北京教育》等报刊,多篇被《小学语文教与学》《教育学文摘》《中小学管理》转载;曾经连续5次获得江苏省“教海探航”征文竞赛一等奖;应邀赴全国各地讲座上课300多场次。
1985年,我接到了江苏省海州师范学校录取通知书,记忆中我并没有感到惊喜,而是去了离家不远的县中做了两个月的旁听生。因为是旁听生,所以没有教材,没有课堂作业本,我每天只带一支笔、一本笔记本,翻过学校墙头就到教室听课。那些老师对我都挺好,每次考试都会为我也准备一张试卷,记得我每科的考试成绩基本没有低于班级前三名的。当然,两个月后的我也只能依依不舍地离开县中,去讀了师范。3年后那一届学生的高考成绩不错,清华大学、南京大学、中国人民大学、中国科技大学都有考上的。这一段往事在我后来的教育生活中还经常激起一些小小的涟漪。
还好,我很快适应了海师的生活。我所在的班级是海师历史上第一个实验班,这让很多教师、同学眼红。因为大家听说学生是经过挑选的,教师也是校方精心配备的。难怪后来我们班的同学中教授、区长、局长、校长、企业家出了一大把,光是江苏省特级教师目前就有5个。那时我做实验班的班长、学校文学社的社长兼社报的主编。
3年很快过去,在1988年的9月,我完成了从一个文学青年到一名教师的转身。工作后短短三四年,我就获得了县优秀班主任、县十佳教师、县优质课评比第一名的好成绩。
有朋友说,我的性格和生活里多了一分随遇而安和与世无争。可能是这样吧。我有多次从政的机会,有过经商的经历,有做企业办厂的经验,收到过外企做高管的邀请,也有移民国外的机会,而今却依然在做教育,可能是因为“故土”难离吧,很难说清是什么原因。苏北那座县城小镇曾经是我从事教育工作的大本营,是我生命的故乡,也是成长的重要之地,那里留有我许多美好的记忆。
想一切都顺其自然,但又停不下来,想在那片麦田驻足守望,却又停不下追寻的脚步。我爱人有时会跟我开玩笑说:那你现在怎么到苏州啦?问得好!我开始尝试回答这个问题。可能是因为她一直说喜欢这座城市,也有孩子在南方的原因,又或许是因为这里气候温润,我在这里不容易感冒,但是细细想来,又不全然是。在我的心灵深处,苏州隐约也是我精神的故乡,来到这里抑或是对童年记忆的回溯与追寻?
小的时候家父经常跟我们说起,我们的老家在姑苏胥门内的侍其巷。父亲读过私塾,是参加过共和国解放战争的革命军人,他很少讲他的辉煌,我倒是从三叔四叔口中知道了不少,从他的一枚勋章的来历我知道了他老人家曾在军区获得军事比武第一名。他还说侍氏家族到达苏州的第一代先祖是位先生,又是一个侠义之士。父亲经常把家谱中的内容挂在嘴边,要求我们要熟记家族的堂号和祖训,就好像怕哪天我们会走丢似的。因此我们将这一支系家族的总堂号“兴隆堂”,我们家族的分堂号“耕读堂”,祖训“守祖宗清白二字,教子孙耕读两行”背得滚瓜烂熟。那时在我们的心底好像有一种信念,只要记得这些,就算走到天边外国,也能找到家的方向。这可能就是历史与文脉得以传承的简单淳朴的方式吧!
1991年,我写了一篇论文《〈枫桥夜泊〉新解》,文章虽然不长,但我查阅了大量的资料,做出了一些新的判断。可能是因为自己做学问还比较严谨,我曾专门来到苏州,探寻那首古诗里千年名句描写的场景与它带来的悠远回响。
1994年新学年即将开学之际,我从中央团校学习结束,班主任教导我“发展的思路再开阔一点”,可我回来后却放弃了担任乡镇团委书记的机会,来到了苏州,在哥哥的公司待了一年。那一年,我走遍了苏州古城区的大街小巷,还走遍了中国大陆除了拉萨之外所有的省会城市,写了上百万字的笔记。
2018年8月底,我调到苏州工作,开始真正研究父亲提到过的那位“先生”——侍其沔,这位侍氏家族“兴隆堂”支系到达苏州的先祖。沔公字国纪,谥号“夷晦先生”。沔公的墓志铭里有记,“先生之终,其弟子门人相与谥其行号为‘夷晦先生’”。“夷晦”应出自《周易·象辞》,有使人驱除黑暗、走向光明等赞誉之含义,这是沔公一生的写照,也可见其弟子门人敬仰之心。
沔公“善礼学,贯穿经传,无所不极,故其教饬子侄皆有所立”。沔公不仅注重家庭教育,还“心忧天下”“退居讲学”“为乡先生”“有进取出力,以当天下事,而得时行道,功烈被于民者,有仁义修洁”。作为“一乡之善士”,沔公“虽其进退用舍不同”,却始终倡导与秉承“要以皆天下强立君子也”的教育思想和仁爱的宽广胸怀。以全天下每个人的发展,立君子之德,达成人的完整意义的实现。“皆天下强”其实质就是全民教育,一个不落,一个不丢,一个都不放弃的理想图景与追求;“立君子也”的实质就是全人教育,是对人整体意义的朴素认知和描述。“以皆天下强立君子也”也是教育图强的殷殷期待,由此可见沔公教育思想的博大精深。
至此,精神的故乡已不是一个飘浮的概念,而是对教育精神的守望与追寻。我以前写过一首小诗《地平线》,可能是对这种历程的一种巧合与隐喻吧:
儿时\对一望无际的理解\是蓝天下\一片春天的麦田\长辈告诉我\那曾经\是我们家族用清白\耕读的祖地\于是\我和玩伴\用脚在地上踏出一条起跑线\又潇洒地挥手\指着遥远的天边\确定那道优美的\梦幻般的线条\在诗意的大地上\我们一起向着远方\欢快地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