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菲铁路线

2019-09-10 07:22[美]克莱尔·范德普尔
儿童文学选刊 2019年9期
关键词:罗盘阿比斯特

[美]克莱尔·范德普尔

堪萨斯城东南1936年5月27日

火车摇摇晃晃地催我入眠。窗外是尘土飞扬的乡间,我闭上眼睛,想象着那个我只在故事里见过的路标。它就矗立在城外,上面用蓝色的字母写着:曼尼菲斯特——一个历史悠久、前途无量的城镇。

我想到我老爸,吉登·塔克。以前他总是尽力给我讲故事,可是最近几个星期,他讲得越来越少了。因此每当他有机会问我:“阿比琳,我给你讲过……那时候的事么?”我就赶紧安静下来,仔细地听着。大多数时侯,他讲的故事都离不开曼尼菲斯特,那个他曾经生活过的小镇。

在他的话语间,浮现出色彩明亮的店面,熙熙攘攘的人群。听吉登说这些,就像含着一块奶油硬糖,甜蜜而柔滑。当他再度陷入沉默的时候,我会努力回味这潋味。或许回味他的话语能让那时的我感到安心,即便在离他这么远的地方。然而大多时候,我都能听出他话里的苦涩滋味,尤其是他说这个夏天要远去爱荷华州修铁路,不能带上我了。他有些不对劲。我知道这一切都是从我划破膝盖的那天开始的。我伤得很重,还感染了。医生说我能康复实在是运气。然而这件事似乎也给吉登留下了一道伤口,他却未能康复。算了,送我走已经够叫他痛苦的了。

我打开背包,去摸那个我用来装东西的面粉口袋。里面是一条蓝色的裙子,两枚亮晶晶的十美分银币——我卖汽水瓶赚来的,一封吉登写给老乡的信,上面写着霍华德牧师会在曼尼菲斯特火车站接我。袋子里还有一样最特别的东西,用一张1917年的《曼尼菲斯特先驱报》包好了,放在一只盒子里——那是老爸的罗盘。

这只罗盘有金色的外壳,外形像一块怀表,打开来里面的指针却无固定指向,这就是它唯一的问题。一只好罗盘应该永远指向北,而这只罗盘的指针却四处乱晃。它还算不上一件古董,里面刻有工匠的名字和制作日期:圣·狄斯尔,1918年10月8日。以前吉登总说要去修好它,可在我离开的时候,他却说反正有铁轨指示方向,这罗盘是用不着了。可我总爱想象着,这破旧的罗盘长长的链子揣在他的口袋里,一端连着我,一端连着他。

第一千次摩挲着这张泛黄的《曼尼菲斯特先驱报》,我的视线仍然忍不住滑过字里行间,想找到一些关于老爸的旧闻轶事,然而仍旧没有什么新发现。这张报纸一面印着有关“猪及家畜”的报道,另一面则是“哈蒂·梅每周轶闻:特别版”,以及一则自由债券和比利·邦普生发水的广告。除了读过她写的这篇报道外,我对这位哈蒂·梅·哈珀一无所知。然而某种意义上,我觉得她的专栏守护了吉登的罗盘,这让我不由得对她心生一股感激之情。我小心地将报纸放回盒子里,再把盒子塞进背包,罗盘却拿在手上。我想我总得握住点儿什么。

列車员走进车厢来,喊道:“下一站,曼尼菲斯特。”

这么说,火车会在7点45分准点到达曼尼菲斯特。列车员一般只提前几分钟报站,我得抓紧时间了。我把罗盘塞进背包侧面的口袋里,朝最后一节车厢的后门走去。这一次我是一个买了全票的付费旅客,用不着非得跳下车去,况且,还有一个牧师在站台上等着我。然而但凡有点儿头脑的人都知道,在一个地方落脚之前,要先看看周围是什么情况。这回我穿上了背带裤以方便行事,另外,还有一个小时天才黑,我还有时间四处转转。

站在最后一节车厢,我静候火车进站,并用自幼学来的方法仔细听着动静——等着,等着,直到火车车轮发出的哐当哐当声放慢到跟心跳一样的节奏。可难就难在,望着脚下疾驰而过的大地,我的心跳总是会越来越快。最后,我看见了草地,纵身跳了下去。坚硬的大地迅速迎了上来,我着陆了,在地上打了几个滚。火车拖着沉重的步子远去,没有留下一句谢谢或者再见。

我站起身来,拍拍灰尘。此刻那个路标就立在我前方不到两米远的地方。它破旧得如此厉害,已很难找到一点蓝色的漆皮了,整块牌子就像被枪打过一样,满身洞眼,上面的字掉了不少,只剩下:曼尼菲斯特,一座历史城镇。

节选自《阿比琳的夏天》,晨光出版社2014年7月第2版

克莱尔·范德普尔从小就在各种不同寻常的地方读书:换衣间、浴室、教堂、马路上(有时候会撞到电线杆)、数学课上……她在大学时学的是英语和初等教育,毕业之后在一个儿童写作夏令营教书。她很乐于为小读者们推荐上好的读物。《阿比琳的夏天》荣获2011年纽伯瑞儿童文学奖金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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