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承渊
虽然我现在在外地上大三,但每年的教师节,我都会给我的初中英语老师张老师送上节日问候。我会把每学期的成绩单拍照,连同我的祝福,一起发到微信里,并且发语音留言或者打电话给她。其实,我并不是最让张老师骄傲的学生,上学的时候,我还一度故意与她作对。由于青春年少时冲动叛逆以及对中国文化极度热爱,我特别抵触学英语,觉得世界上所有语言中,唯有中文最美,学英语根本就是多此一举。
可不知为什么,班里学习英语的热情非常高涨,同学们每天都利用课间休息的时间背单词,很多同学还报了英语培训班。我觉得这些举动匪夷所思,他们写语文作文都在东摘西抄,可是英语作文却写得很溜,这不是本末倒置吗?为了表明我捍卫中文、抵制英语的决心,我成心和张老师作对,上英语课时故意写语文作业,而且还奋笔疾书,写得很忘我。
课后我被张老师叫到办公室,她对我说,在她眼里我的行为既幼稚又偏执,学英语和学中文一样都是学语言,应该在记忆力最强的时候,多掌握一种与外界沟通的方式,了解外国的文化,对一个人的成长是大有裨益的。张老师没有对我发火,反而对我苦口婆心,但我却左耳朵听、右耳朵冒,那些话对我丝毫不起作用。在老师们眼里,我逐渐变成了一个顽固的偏科生。
张老师教我们第二年的教师节,英语课代表组织全班同学每人交两元钱,集体给张老师买一束花,我觉得班里的同学都崇洋媚外,拼命巴结教英语的张老师。为了表明立场,我拒绝交钱。后来,英语课代表帮我把钱垫上了。我为了不欠课代表的人情,转天在众目睽睽之下,还给她20个一角钱硬币,并把那些硬币倒在她的课桌上。课代表被我突如其来的举动气哭了,同學们纷纷劝她,一旁的我则冷笑着,非常得意,甚至觉得这么做也能间接气到张老师。
张老师知道此事后没有责怪我,还问我喜欢哪些作家的书。当她知道我喜欢看外国名著的名家译本后,便借给我杨绛翻译的《唐·吉坷德》,傅雷翻译的《约翰·克利斯朵夫》,吴建国翻译的《了不起的盖茨比》。我如获至宝,如饥似渴地以最快速度看完了这三本书。还书给张老师的时候,她问我好不好看,我说名家们翻译的水平太高了,尤其是傅雷的译本,语言简直像诗一样优美!张老师说,中文译本译得再好,也不如读原版书过瘾。
随后,张老师又借了几本英国作家的世界名著中文译本给我,并告诉我掌握一门外语,就能领略原著的精髓,而看原版名著是她人生最大的享受。
张老师的话点燃了我的好奇心。看《呼啸山庄》时,我一边沉浸于作者营造的离奇、紧张气氛,一边开始想象:读英文原版的《呼啸山庄》会是什么感觉呢?还书的时候,张老师告诉我,学好英语未必可以改变命运,但学不好英语对未来的影响还是很大的,即使我将来考上中文系,如果无法通过英语四级考试,是拿不到学士学位证的。在张老师苦口婆心的教育引导下,我虽然谈不上多喜欢英语,但通过奋起直追,最起码及格了。我为自己之前的想法感到后悔,于是初三那年的教师节,我用存了几年的压岁钱买了一支名牌钢笔送给张老师。张老师没有收下这支钢笔,她对我说:“你能不讨厌英语并且在学习英语上取得进步,对于我就是最好的礼物。如果想送礼物,就用更大的努力、更好的成绩代替吧!”
后来我上了高中,每当遇到英语难题,还是习惯向张老师请教。每年教师节,我都会回母校看望她,有时还会去外文书店买一本英文原版小说送给她。张老师却始终让我不用带礼物,她说我来看她就是最好的礼物。如愿考上大学中文系后,经过专业的学习,我更加喜欢外国文学了,并且想考外国文学专业的研究生,这时我更深切地体会到学好英语的重要性,也更感激张老师对我的“不放弃”。每当遇到困难,眼看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我就会拿出当年被张老师拒收的钢笔,想到张老师微笑着鼓励我的面容,战胜困难的信心和勇气突然间就回来了。如今,虽然因为学校离家千里,我不能常回去看老师,但每逢教师节,我都会以我的方式表达对老师的祝福。我也希望考上研究生后,能有机会找张老师借英文原版小说,再和她一起聊聊那些名著中的经典人物……
(责编 刘国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