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长安”是今西安的古称,是中国千余年来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因此,长安一直是元代诗人和词曲作家笔下中的重要意象之一,他们通过“长安”来表达对曾经的繁华而开放包容之地的眷恋之情,长安也一直是这些文人的创作成长沃土。本文通过对元代散曲中的沧海一粟,即元代散曲家孔文卿的《【南吕】一枝花禄山谋反》的简要赏析和创作的论述,探究“长安”在散曲艺术创作中被文人们赋予的重要意义。
关键词:孔文卿;散曲;长安
一、孔文卿及散曲概述
孔文卿,元代杂剧作家,生卒年不详,平阳人,生平事迹已不可考。在钟嗣成《录鬼簿》中将孔文卿列入“前辈已死名公才人有所编传奇行于世者”。可据此推测孔文卿应为元前期作家。贾仲明为其所撰挽词说:“先生准拟圣门孙,析住平阳一叶分,好学不耻高人问。以子称,得谥文。"其所作杂剧今知有《地藏王东窗事犯》一种,现存于世。《太和正音谱》将其列入一百五十位“词林英杰”中。
咏史怀古是以历史事件和人物作为对象,追忆往昔,感慨历史兴衰,以史为镜。这套散曲选择了安禄山谋反进行描写,相较于其他描写男女风情、纵酒归隐的散曲作品,这类作品更加厚重,感情浓烈,且严肃有深度,在一定程度上表现出了元代散曲的深度和高度。这套散曲开头通过对环境的描绘烘托出了一个失去都城地位后的长安城中的凄凉景象,然而作者表现出的并非悲凉愤慨,反之是一种无奈之情。例如其中的“西风”、“老树”等意象都为全文奠定了哀凉的基调,其中最为重要的便是本文要强调的“长安”这一意象。曾经繁华富贵的土地上,再看不到以往的华贵,代之的是寂寞与悲伤。更残夜深时,细细思量曾经的金雕玉琢,哪想黑发红颜已逝,再也没有翡翠衾、芙蓉帐、荔枝浆。废寝忘餐、动行无汗、坐立不安,当时的强大已然不复存在,杨玉环的霓裳羽衣也跟着唐明皇的羯鼓落了尾音。行色匆匆地赶往骊山,想着夺下娘娘杨玉环,让她与她的四郎就此分散。在这套散曲中,作者将安禄山描绘成了为情而反的痴情人(“我因此上一点春心酝酿的反”),杨玉环在此不是红颜祸水,唐明皇也成了受外患之扰的帝王。元散曲家们选择杨玉环这一特征突出的人物形象进行描写,除了受当时社会盛行描绘男女风情风气的影响外,更是在于抒发怀古的情感,通过对历史事件的描写表达出作者的爱国倾向和抵御外来侵扰政治色彩。
二、长安文化与“长安”意象
长安作为古都,理所当然在艺术创作之中占据了一席之地。这种影响不仅在于散曲家们常提及的“长安”这一意象,更在于长安文化深刻而广泛的影响着创作者的思想。长安文化的涵义并非局限于汉唐盛世,在文化传承中它不断被后人丰富,正如刘生良先生所说:“长安文化就是自古以来以“长安”为标志性符号的这一地域内形成的多种多重文化的概称,在相当长的时间内它曾是华夏文化的代表。”
在历史典籍中,“长安”保持着地理位置的含义。然而,在元散曲中,它的运用已然改变,超越了地理上的界定,被散曲家赋予了更多抽象意义。第一,元文人用以抒发对当时汉唐盛世的包容性的缅怀。元作为一个由少数民族建立的政权,多民族在融合中必定产生摩擦,元统治者把人分十等:“一官,二吏,三僧,四道,五医,六工,七猎,八民,九儒,十丐。”显然,文人受到了歧视和苛待,被列为所谓“下等人”,社会变革中,文人只能寄情于文字,感叹世事变迁。如汪元亨《【双调】折桂令 归隐》:“天运循环,人世艰难,怡老乡园,罢念长安。”心中只想归隐于云外青山,效仿陶渊明,实则只因功名已成一张故纸,又感叹“何苦孜孜”。又如薛昂夫《【双调】蟾宫曲 叹世》:“能几许长安少年,急回头两鬓幡然。”这里的“长安”虽说是“长安少年”,却也是作者怀古叹今的一种表达方式。
第二,“长安”有着“长治久安”的政治含义,也寄托了文人们对仕途的期盼。这一点与宋词当中的“长安”意象有着相通之处。“历史上曾长期作为封建王朝国都的关中长安,对求取功名的士子来说,不仅是一个人走向政界的起点,也是荆棘丛生、布满坎坷的官宦之路的象征。所以在宋词中,“长安”自然就成了士人艰辛仕宦之途的代称。”宋代如此,元朝亦是。在汤舜民的《【中吕】普天乐 别友人往陕西》中:“有志在诗书,無计堪犁耙...望长安咫尺青云下,路漫漫何处生涯。”散曲家同宋词家发出了同样的感叹,“长安”好似遥不可及,路途是漫漫长路,虽不知“何处生涯”。
第三,“长安”指代风花雪月的玩乐之地。长安曾经繁华富庶,自是公子王孙的浪荡之地。因此,词曲家便将“长安”作为一种放浪形骸的向往,诉说狂放恣意的心态。马致远《【中吕】喜春来 六艺》中:“笔尖落纸生云雾,扫出龙蛇惊四筵,蛮书写毕动君颜。酒中仙,一恁醉长安。”又如顾德润的《【黄钟】愿成双 忆别》:“【出队子】科场不第,出落着个三不归。长安花酒价如泥。”以往的长安城,极尽奢华富饶,人们享受荣华,也在此醉生梦死,所以文人通过“长安”来传达一种对现实生活的失望与厌倦,渴望到那极乐之地恣意放纵自我。
第四,“长安”仍有地理位置的传统含义,用以传达凄凉萧瑟之感,繁华有如云烟,终有一天不复存在,只被后人写入史册而不能身入其中。《世说新语?夙惠》中:“晋明帝数岁,坐元帝膝上,有人从长安来,元帝问洛下消息,潸然流涕。明帝问:何以致泣?具以东渡意告之。因问明帝“汝意谓长安何如日远?”答曰:“日远。不闻人从日边来,居然可知。”元帝异之。明日集群臣宴会,告以此意更重问之。乃答日:“日近。元帝失色,日:“尔何故异昨日之言邪?”答:举目见日,不见长安。”这一典故也被用于元曲创作中,如张可久的套数《【中吕】粉蝶儿 春思花落春》中:“【耍孩儿】自别来无一纸真消息,日近长安那里?”这里的长安还是地理上的含义,日近长安远,传达了苦苦等候的幽怨之情。
结语:
李昌集先生认为:“散曲诞生在古代“思想材料”和审美风范已有丰厚积累的时代,因而其“文学精神”便呈现双向的交织:一方面,前代若干文化观念和文学精神滋养着散曲,成为散曲文学建树的前提,同时又是其反思和超越的对象。另一方面,特定的时代铸造着散曲文学的特定形态,成为散曲文学精神构成的基础和根源”。元代散曲在不断地发展中形成了自己独特的表现手法与方式,其中的“长安”不仅是元散曲中的重要意象,作为一种文化承载,它在唐诗宋词都占据着重要地位。回到本文所举的例子《【南吕】一枝花 禄山谋反》中来,作为一首怀古咏史的套数,它既保持了元散曲家们对待历史那样一贯的调笑态度,同时此中的“长安”是文中所提及的第四种含义,仍旧是地理上位置表达以及对那种凄悲之感的渲染:强劲的秋风从渭水那边吹来,长安城中落叶遍地。元散曲家们在大时代背景的影响下,几乎都保持着一种四大皆空的感情基调,即便是这样以史为题的作品,孔文卿在创作中依然保持着一种奇特的历史观。
参考文献:
[1]《中国古代散曲史》,李昌集,1991年版
[2]《简论咏史怀古题材的元散曲》,陈昌怡,1985年
[3]《元代涉及“长安”散曲研究》,刘斌,2017年
作者简介:杨潇曈,女,1997年8月,民族:汉,山西临汾人,硕士学位,陕西师范大学,研究方向:美术学书法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