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鲁皖抗战歌手沈肇华

姜田兵

“……叫声爹娘，叫声儿郎，叫声打鱼的同行，洪泽湖是我们的家乡，我们不能让鬼子到这里来胡闹乱抢。我们要团结起来，把洪泽湖保卫得像铁桶一样……”80年前，《洪泽湖渔夫曲》这首歌在淮北、淮海，在整个洪泽湖周围地区，广为传唱。它像嘹亮的号角、铿锵的战鼓，有力地鼓舞苏皖边区广大抗日军民的士气。这首歌曲的作者就是中共淮盐特委早期领导人之一、出色的抗日文艺工作者、苏鲁皖抗战歌手、1940年因“托派”嫌疑被错杀的沈肇华烈士。

沈肇华，又名沈其生，1912年出生于江苏省泗阳县众兴镇西五里渡一个地主家庭。他自幼勤奋好学，在本县读完了高小，在淮阴成志中学未毕业就于1929年秋考入淮安省立第九中学。他为人敦厚正直，思想进步，嫉恶如仇，以改造社会为己任，不避艰险，被人称为“沈二呆子”。对这一外号，他自己倒也乐于接受，常在与友人通信中，署名为“呆呆”。其实，他是一个富于激情而又非常机智的人，在揭露国民党反动统治的黑暗时，用词既尖锐泼辣，又幽默诙谐，言谈议论出口成趣，妙语连珠。加上他平易近人，能文善歌，多才多艺，因此他的同学和社会上的进步知识青年，无不乐于和他交朋友。

1930年前后，淮安省立九中已经有了中共地下党组织，学生运动非常活跃。从那时起，沈肇华便积极投身革命，加入了中国共产党。他从淮安省立九中肄业后，即在淮安城里任初中补习教员，以所得报酬资助革命活动。

1932年前后，沈肇华活动于淮、泗一带，屡遭国民党当局追捕。1933年12月7日是他大喜之日，国民党特务探悉后，当天晚上布下埋伏，约以婚礼的鞭炮声为信号，鞭炮一响就直扑他家围捕。所幸阴谋被当地群众探知，密报沈肇华。沈肇华从容不迫，悄无声息地举行了婚礼。婚禮一结束，就与新娘匆匆话别，在群众掩护下悄然离去。走后，家里才燃放了一串长鞭炮。特务们闻声赶来，扑了一场空。

1934年10月，沈肇华任淮盐特委秘书长兼宣传部长。此前，他已学习掌握了拉丁化新文字，常利用新文字传播党的文件，宣传党的政策。从1933年开始，直至1935年1月中共淮盐特委遭到破坏前夕，他一直担任特委委员，负责秘书工作。这期间，特委的文件、报告、宣言等，多出自他的笔端。

1935年1月，由于奸细告密，中共淮盐特委遭到严重破坏，沈肇华在从涟水去淮阴的途中被捕，9月，被党组织和社会进步人士营救出狱后，应祝名山之聘，至泗阳县曹庙（今属泗洪县）附近的祝家圩教私熟麻痹敌人。因泗阳中共地下党组织被彻底破坏，他与党组织关系中断。1936年夏，他摆脱了泗阳县国民党特务的监视，经魏翘南介绍，只身潜赴上海，与在上海的中共党员宋振鼎取得联系，并以在上海绍芳小学教书为掩护，继续从事革命活动。1937年，由中共上海地下党组织介绍赴延安鲁迅艺术学院学习。

1938年春，沈肇华被党组织派回到淮阴，参加宋振鼎等发起组织的苏北抗日同盟总会，并回乡指导组织泗阳抗日同盟会。他和苏北抗日同盟总会理事王业奎在运北王集一带组建“泗阳抗日自卫队”，准备抵抗日本侵略军。在家乡的日子里，他热情地宣传中国共产党的团结抗战主张，鼓舞广大的热血青年奋进，同时撰写了很多短文，揭露韩德勤等国民党顽固派的反共阴谋，投送到李宗仁的第五战区办的刊物上发表，在青年学生中产生很大影响。10月，国民党江苏省政府以不符合《江苏省民众组织条例》为由，下令取缔抗日同盟会组织。

1938年底，由于国民党江苏省主席韩德勤的压制，淮泗涟一带蓬勃发展的民众抗日救亡运动濒于夭折的边缘。沈肇华目睹这一情况，就去邳县铁佛寺，找到了八路军陇海南进游击支队，被分配在支队政治部宣传科任干事。不久，他又被调到苏皖纵队政治部宣传科任干事。这期间，他不仅积极投入对根据地军民的宣传教育工作，还充分发挥了自己的聪明才智，以极大的热情、高昂的斗志，创作了很多激动人心、催人奋进的抗日歌曲。他创作的词曲，通俗易懂，民歌风味浓，热情奔放，铿锵有力，节奏感强，洋溢着强烈的时代气息，为广大抗日军民所传唱。

沈肇华的作品大多是根据斗争需要，在行军路上、战斗前夕或别人熟睡时创作而成的。他亲自教唱，并根据战士们的意见加工修改。他讲解歌词很通俗，教唱时又很形象，因此他教唱的歌曲战士最爱学，唱得也最有劲，学得也最快、最准。比如在教唱《坚持苏鲁平原游击战》时，他一边教唱一边提问：“铁路上火车跑得快不快呀？”战士们回答：“快！”甚至有的战士还模仿火车吼叫的声音回答。又问：“火车里装的什么人？”“鬼子和汉奸，还有大炮。”“他们来干什么？”“来侵占我们家乡。”“咱们答应不答应？”“不答应！”战士们在学唱歌曲中充满了激情，有身临其境之感。

但是当时，也有人说沈肇华的歌曲是“土包子的作品”。对此，沈肇华不以为然。他坚信自己的创作方向是正确的，是符合当时的时代环境的。据一些老同志回忆，他曾说过：“‘土包子的东西，‘土包子能懂，能接受，能起到动员、鼓舞群众抗日的作用，有什么不好呢？我们这些革命队伍中的战士，有几个是‘洋包子？北伐战争、土地革命、长征、抗战这些惊天动地事业，不都是‘土包子们干的，并使‘洋包子们都为之敬佩不已的吗？”他所作的歌曲，当年在苏鲁皖边区广为流传，男女老少都会唱，极大地鼓舞了苏鲁皖敌后抗战军民的士气。80多年过去了，他创作的《洪泽湖渔夫曲》《月儿渐渐高》《新年到》《欢迎同志》《攻徐州》《坚持苏鲁平原游击战》等抗日歌曲，不少八路军、新四军老战士至今还能歌唱，可见他的歌曲流传之广、影响之大。

沈肇华积极宣传抗日主张，发动人民群众投身民族解放事业，是一位忠诚的无产阶级战士、出色的革命文艺工作者。然而，1940年春夏之交，在当时肃反工作“左”倾错误的影响下，沈肇华因“托派”嫌疑在鲁南被错杀，年仅28岁。

“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历史的尘沙终究无法埋没英雄的风采。1984年3月5日，中国人民解放军陆军六十三师党委，根据中共中央组织部转发山东省委《关于对湖西‘肃托事件遗留问题处理意见的报告》精神，在掌握了大量确凿的材料后，作出了《给沈肇华同志平反昭雪的决定》。

沈肇华平反昭雪后，他的歌曲引起了音乐界人士的重视。他创作的歌曲陆续被收录。他的生平事迹和革命精神也被挖掘整理，并得到宣传弘扬。《齐鲁乐苑》1984年第1期在“山东省近现代音乐史料”栏目内，发表了济南军区政治部刘风锦的回忆录《忆沈其生同志》。他在回忆录中写道：“我和其生同志一起工作过的时间虽短，但他的行为使我十分敬佩。他待人热情，大公无私，对年纪小的同志关怀无微不至。他生活作风艰苦朴素，一件短大衣白天御寒晚当被，还经常披在别人身上，全部家当就是一个挎包。”

（责任编辑：聂红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