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文助读
学习《师说》的论证技巧
韩愈的《师说》是一篇典范的议论文,在反复涵泳中,如果能从理性层面研究其论证方法,必将对大家的议论文写作有所启示。
《师说》的中心论点一向众说纷纭。韩愈创作《师说》的时候,年龄大概是三十五岁,刚由洛阳闲居进入国子监。魏晋之后,士大夫之族尊“家法”而鄙从师,韩愈这些鼓励指导后学的行为就显得很另类,于是士大夫之族纷纷指责他“好为人师”。他对那些恶意中伤的诽谤表示愤慨,所以要用《师说》这篇文章对那些诽谤者来一个公开的答复和严正的驳斥。
文章第一自然段就是对士大夫之族加给他的罪名“好为人师”的答复。韩愈先给“师”下了一个全新的定义,把“师”从与“天地君亲”并列的尊贵地位拉了下来,变成只是“传道受业解惑”的人,而且这个人还无论贵贱长少,只要有“道”就行。这样一来,即使韩愈真的“好为人师”也不要紧了,因为当了老师也不代表“我”就自以为多尊贵,就多么了不起,只不过是因为“我”有点儿别人愿意学的“道”罢了。这是釜底抽薪之策,直接把敌人攻击的目标消解了,使敌人的攻击仿佛打在空气上,最大限度地瓦解了敌人的攻势。针对自己新下的定义,韩愈指出这样的师是应该从之而学的,这就是本文的中心论点。开篇的“古之学者必有师”是本文的第一个举例论证。
接下来,韩愈从反面入手,对“人不应从师而学”的观点进行了驳斥。他运用对比论证,以“古之圣人”与“今之众人”对比,指出造成圣愚差异的原因是从师与否;以“为子择师”和“己不从师”对比,指出“小学而大遗”的荒谬性;以“巫医乐师百工之人”与“士大夫之族”对比,指出士大夫之族对“从师”一事所持观念的愚蠢性。从而间接证明“应该从师而学”的论点。
再接下来,作者从正面入手,运用举例论证、引用论证证明。先举孔子从师的事,指出师是不固定的,与学生不构成人身依附关系,只要谁身上有“我”想学的“道”,谁就是“我”的老师;而且可以向整体水平不如自己的人学习,只要他身上有值得“我”学习的地方就行。韩愈这样论说,真是聪明极了,因为这样一界定,即使他有再多的学生也不用怕别人说他结党营私了,而且他相当于变相承认了自己的水平不一定比学生高,所以再也不怕别人说他自高自大了,既然这样,那么大家跟他学也就没什么不应该的了。接着韩愈又引用孔子的话,当作自己行为的理论依据,孔子所说的“三人行则必有我师”的“师”不是正统意义上的老师,甚至都不是韩愈新定义的“传道受业解惑”的师,而是任何一个普通人。韩愈的意思是:我所当的“师”,就是“任何一个普通人”这个意义上的“师”,这样的“师”,孔夫子都说了谁都可以当,那我怎么就不能当呢?这样的“师”,谁都可以从,所以每个人都“应该从师而学”,从而有力地证明了自己的论点。
最后,作者点明本文的写作缘起,收束全篇。
统观全文,对论证贡献最大的其实是下定义。下定义是关于“是什么”的问题。我们写论说文,往往只关注“为什么”和“怎么办”,本文为我们敲响了警钟,原来“是什么”也是我们要关注的,因为“名不正则言不顺”。下了定义,就为自己的论证设定了基点和范围,说起理来就能游刃有余。在论证部分,本文是有破有立,呈现出典型的驳论文思路:列现象,示弊端,探根源,指出路。这是我们创作驳论文时需要借鉴的。在论证方法的运用上,本文综合运用了举例论证、对比论证、引用论证等方法,大大增强了说理的力度。
拓展阅读
韩愈的作文观
一、写作与读书
韩愈自幼就刻苦读书。《旧唐书·韩愈传》记载:“自以孤子,幼刻苦学儒,不俟奖励。”韩愈自己回忆早年孜孜以读的情形时道:“口不绝吟于六艺之文,手不停披于百家之编……贪多务得,细大不捐;焚膏油以继晷,恒兀兀以穷年。”同时韩愈也提倡“其业则读书著文,歌颂尧舜之道。”认为“读书以为学,缵言以为文,非以夸多而斗靡也;盖学所以为道,文所以为理耳。”读书——学道一一为文——明理,既然“文以明道”,“然盒之志于古者,不惟其辞之好”,先就要“学道”,而“学道”的根本就在读书。读书,就是读圣贤书,其目的就是作文:“其所读皆圣人之书,杨墨释老之学无所入于其心;其所著皆约六经之旨而成文,抑邪与正,辨时俗之所惑。”因此,韩愈大力提倡读书,认为这是写文章之必须,因为只有读书明理,积蓄学养,作文才能纵笔驰骋,挥洒自如。
二、写作与兴道
“兴儒道,辟佛老”是韩愈为文主张之一,也就是“文以载道”。韩愈认为写文章要为儒家道统服务,在《送陈秀才彤序》一文中提出:“书以为学,缵言以为文,非以夸多而斗靡也,盖学所以为道,文所以为理耳。苟行事得其宜,出言适其要,虽不吾面,吾将信其富于文学也。”在《欧阳生题哀辞后》亦提到:“愈之为古文,岂独取其句读,不类于今者邪?思古人而不得见,学古道则欲兼通其辞;通其辞者,本志乎古道者也。”其实关于道,韩愈在其古文中也提到不少,我以为,韩愈想要借助古文阐发的“道”应该是“圣人之道”,在《与孟尚书书》中有这样一段话:“夫杨墨行,正道废,且将数百年,以至于秦,卒灭先王之法,烧除其经,坑杀学士,天下遂大乱。及秦灭,汉兴且百年,尚未知修明先王之道;其后始除挟书之律,稍求亡书,招学士,经虽少得,尚皆残缺,十亡二三。故学士多老死,新者不见全经,不能尽知先王之事,各以所见为守,分离乖隔,不合不公,二帝三王群圣人之道,于是大坏。后之学者,无所寻逐,以至于今泯泯也……”杨墨两派交相惑乱,使得孔孟之道不能发扬光大,于是三纲沉沦了,九法败坏了,礼乐毁弃了,佛老横行了,人性堕落得几乎像禽兽一样。所以孟子又说:“能言拒杨墨者,皆圣人之徒也。”因此,要兴圣人之道,就要与佛老学说相抵抗,这是韩愈写作古文的其中一个目的。
三、写作与生活
“士穷乃见节义”,这得到韩愈的充分肯定,写作与个人生活经历的关系也非常重要。韩愈认为:要写出好的文学作品,须感受时代的脉搏,反映时代的本质,对人生有一定的感悟。举两个例子:在《荆潭唱和诗》序中有言:“夫和平之音淡薄,而愁思之声要妙;欢愉之辞难工,而穷苦之言易好也。是故文章之作,恒发于羁旅草野;至若王公贵人,气满志得,非性能好之,则不暇以为。”“气满志得”的王公贵人,生活在福贵之中,不可能写出好的文学作品,而那些“韦布里闾憔悴专一之士”,生活在社会底层,能够感受时代的脉搏,体察人民的疾苦,才能写出反映时代本质的优秀作品。又例如:在《柳子厚墓志铭》中记敘柳宗元生平事迹,由于政治上不得志,得以“居闲,益自刻苦,务记览,为词章,泛滥停蓄,为深博无涯涘,而自肆于山水间。”政治失意的人生经历成就了柳宗元,如果柳宗元在政治上春风得意,那么他必不能在文学上留下传世的著名诗文作品。可见,生活环境与写作的重要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