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大学建筑追踪及其价值意蕴

2019-09-10 19:25赵飞飞
档案与建设 2019年11期
关键词:金陵大楼图书馆

赵飞飞

走进今日南京大学鼓楼校区的校园,人们都会为颇有历史感的校园建筑所吸引,而其中很有历史厚重感的民国建筑,正是当年金陵大学老校园建筑群,现被称为“金陵苑”,2006年以“金陵大学旧址”名义被列入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是南京大学校内一处重要的建筑文化遗产。

1888年美国美以美会在干河沿创办了汇文书院,1891年美国基督会在鼓楼、1894年长老会在户部街,又分别成立了基督书院和益智书院。在义和团运动的打击和清末新政的刺激之下,教会学校为在中国教育领域占有领先地位,加速了联合办学的步伐。起初在1907年,基督书院和益智书院合并为宏育书院;此后宏育书院于1910年同汇文书院又合并成立了金陵大学。大学部仍以干河沿原汇文书院为校址。汇文书院是三书院中校园规模最大的,第一任院长福开森极重校园建设,“福氏草创之后,改良功课,添置仪器,增聘教习,扩充校址,广建校舍,创筑青年会堂,惨淡经营”[1]。1888年汇文书院钟楼落成,是当时南京建造的第一幢三层楼的洋房。1898年,汇文书院的教室、考吟寝室、小教堂、西教学楼相继落成。在汇文书院时期,校园就建立了基督精神象征的小教堂,“陡峭的屋顶,急剧收分的外墙扶壁,山墙圆窗等表现了美国哥特复兴的建筑特征”[2]。汇文书院是金陵大学的前身,从建筑形式上看,二者只有很少的相似之处,但反映出的美国本土殖民地时期的折中主义设计思想则是连贯的。

金陵大学成立后不久,为扩大学校规模,在鼓楼西南坡购地2340亩作为新校址。金大选择此处建筑校园,是很有远见的。这里地处城市郊区,可避免市区商业和娱乐气息让学生分心,保留基督教大学的一份清静,但又不是偏居山林,与世隔绝。它处在紫金山—北极阁—鼓楼岗这条极富特色的城市山岭走廊上,并充分利用这一得天独厚的优势,以周边景色作为校园的借景,将自然环境纳入其中,达到了校园与环境的有机融合。在这样风景优美、依山傍水的校园学习,当然有助于学生的修身养性。

金陵大学聘请美国芝加哥帕金斯建筑师事务所(Perkins,Fellows&Hamilton Architects)来规划、设计校舍建筑,由陈明记营造厂负责全部的建造工作。帕金斯建筑师事务所是美国当时最为知名的以设计文教类建筑为专长的设计公司。陈明记营造厂的厂主是陈烈明,后来金陵大学首任华人校长陈裕光的父亲。陈烈明是位虔诚的基督徒,在主持营造厂的同时,兼任教会长老一职。他的营造厂包揽了南京教会几乎所有的建设项目,成为南京本土规模最大的新式营造厂。据陈裕光的妹妹陈越梅,即杭立武的夫人回忆:“父亲造了很多礼拜堂,他是个虔诚的基督徒,所以这是他最高兴的一件事。因为当时会盖西式建筑的人很好,大家相信陈老板,要他到各地去建造礼拜堂,而且是照成本计算。金陵大学校园内的礼拜堂也是他造的。”[3]陈明记营造厂的项目除了金陵大学外,还包括金陵女子大学、金陵协和神学院、明德女子中学、太平路圣保罗堂、基督教莫愁路堂等。

金陵大學用地是一块南北向的长方形土地,面积约为2340亩。大学部位于北部,由北大楼(文学院)、东大楼(理学院)和西大楼(农学院)组成,每个学院为一幢楼房,呈三合院布局。金陵大学的主要建筑由一条南北轴线统领,轴线起始于东西向细长的池塘,向北经数条狭长绿化带,强调其纵深感,逐渐过渡到开阔的方形草坪,最后进入以钟楼式建筑(北大楼)为主景、由东西两侧大楼围合的一个完整三合院空间。这种轴线加三合院式的空间布局是当时教会大学规划中常用的手法,反映出美国的大学概念不同于英国的大学概念。英国的大学概念中各学院是相对独立的,各学院形成了较为封闭的方院,所谓学院属于规划概念。美国的大学概念中各学院是指楼房,楼房之外的所有用地都是公共领域,所谓学院属于建筑概念。[4]这种三合院式的空间布局,其主要目的是想利用半封闭的空间,提供一个可以交谊的露天场所,以增进学生之间和师生之间的交流,保持教会大学的持久影响力。

金陵大学的主要建筑多数是在建校初期完成的,大多是青砖墙面,歇山式屋面,上覆灰筒瓦,建筑造型严谨对称,进深较大而窗户较小,显得封闭稳重,带有中国北方官式建筑的部分特征。金陵大学的主要建筑包括:北大楼、东大楼、西大楼、礼拜堂、小礼拜堂、图书馆、学生宿舍等。目前涉及金大老建筑研究的有代表性的著作和论文,各个建筑落成年份甚至名称都有很大的出入。笔者试结合金陵大学原始中英文档案,对其予以还原。

北大楼,原称行政楼(Administration Building),又称塞万伦斯楼(Severance Hall),是美国克利夫兰的John L.Severance先生和他的妹妹F.F.Prentiss女士为了纪念他们的父亲捐建的[5]。据《金陵大学校刊》第14号记载:“北大楼建于民国六年,形如凸字,高与鼓楼齐,雄壮古雅坚碻俱具,信足为吾校校风之象征。”[6]但根据董黎[7]和冷天[8]的研究,北大楼是1919年建成。尤其是冷天,根据北大楼西南下部墙角处的年代勒石显示的“1919”字样,证明北大楼建成时间就是1919年。为此笔者查找了当年亚洲基督教高等教育联合董事会(简称“亚联董”)关于金陵大学的英文档案,里面关于北大楼的建筑情况说得很清楚:“1919年3月行政楼开始建造,到9月1日秋季学期开学时部分建成,用作教室”[9],“到1920年完全竣工,即第一年投入使用,行政楼被用作14间办公室,图书馆占了4间房,期刊室2间,博物馆,还有10间教室,很大的地下室被分成12间屋,用于各种用途,其中几间适合作教室”[10]。由此证明,冷天等人的说法是正确的,北大楼西南墙角处的年代勒石确实证明了北大楼的建成年份,确切说是部分建成。那么《金陵大学校刊》中记载的1917年是怎么回事?其实这里有建筑上的两个概念,很多人容易搞错,就是建造时间与建成时间。《金陵大学校刊》所记载的1917年其实是北大楼开始建造的时间,到1919年才部分建成。

东大楼,原称科学馆(Science Building),又称斯沃士楼(Swasey Hall),是Ambrose Swasey先生捐建的,他也是克利夫兰人。关于东大楼建成时间,董黎查到《金陵光》记载:“增建科学馆,爰于1911年筹集巨资,另筑新舍,阅五月而大厦落成,曰‘科学馆’,系三层楼的西屋,建筑费用合墨银3万余元。”[11]据此董黎认为科学馆落成时间是1912年[12]。与其不同的是,冷天认为科学馆是1917年落成[13],因为美国耶鲁大学神学院图书馆的玛莎·斯莫利(Martha Smalley)女士通过整理亚联董关于中国教会大学的档案,1998年出版了《神圣殿堂——旧中国的基督教大学》(Hallowed Halls—Protestant College in Old China),此书明确注明东大楼落成时间是1917年。笔者在金陵大学亚联董的英文档案中发现如下记录:在1915年托事部会议上,Speer先生报告了“Swasey先生已提供25000美元的捐款,用于建科学馆(Science Building)”,托事部表决同意“理事会马上继续建设科学馆”[14]。之后包文校长在“1915—1916年度报告”中又称:“今年Swasey Science Building将要封顶,它始建于1915年6月25日,它也是大学(注:指鼓楼新校区)最早的两幢建筑之一”[15]。这样看来,科学馆正式落成时间为1917年是可信的。也正由于科学馆是落成最早的建筑,因而承担了很多的功能。“布道以新科学室之演讲室为本大学礼堂,及其他集会之所。阅报室及参考书室设于新科学室内,但图书室仍在干河沿,凡理化仪器均移置新科学室内。校长、副校长及教务主任办公室亦在内”[16]。可见在金大礼拜堂建成之前,科学馆的演讲大厅扮演了礼拜堂的角色。

西大楼,原称农学院(West Science Building),又称裴义理楼(Bailie Hall),是为了纪念裴义理先生创建大学农科而建的,资金来自洛克菲勒基金、对华赈款委员会和部分美国友人捐赠,1925年落成,系四层教学实验楼。对农学院落成年代,学者们观点较为一致,冷天还举出西大楼东南下部墙角处的年代勒石“1925”字样为证。1926年1月《金陵光》杂志里也有明确记载:“新建筑之农学院(Bailie Hall)刻已竣工,与北大楼、科学馆鼎足而立。”[17]

学生宿舍,又称天干楼宿舍,包括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楼。这是鼓楼新校区新建的宿舍群,相对于旧宿舍,被称作“西山新宿舍”。旧宿舍位于科学馆东面,鼓楼对面,是原基督书院的建筑,被称作“东西楼旧宿舍”,青年会也位于此处[18]。天干楼宿舍群是逐渐建好的。最早的两幢宿舍楼为甲乙、丙丁楼,因是麦考密克(McCormick)夫人捐建,又被称为“McCormick Dormitory”。“McCormick Dormitory”与科学馆是大学最早的建筑,第一幢甲乙楼始建于1915年9月15日,第二幢丙丁楼始建于1915年10月5日[19],1917年建成。故1917年秋,大學部搬到鼓楼新校区。以后随学生数增多,又陆续添建戊己庚、辛壬楼,到1936年夏全部建成。适本校校董福开森先生友人吴调卿先生于1936年8月在北平逝世,遗嘱以遗产三万元捐助金大建筑学生宿舍,金大以吴先生仁义可风,故由行政委员会决议以建筑完成之辛壬宿舍改称“调卿宿舍”,以资纪念[20]。

以上建筑再加上1920年建成的礼拜堂,这样到1920年代初,金陵大学鼓楼新校区的主体建筑基本完成。

金陵大学是基督教大学,传播基督精神是不变的宗旨,故金大礼拜堂在学校建筑中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也是学校基督精神的象征。

金大礼拜堂,又称赛奇纪念堂(Sage Memorial Chapel),因建筑资金来自赛奇先生的遗产而得名。关于礼拜堂的落成时间,董黎认为是1921年竣工[21],冷天认为是1918年建成[22]。笔者查阅的英文原始档案显示:“礼拜堂始建于1919年9月,1920年建好投入使用,大学每日礼拜和主日崇拜都在此进行,礼拜堂的建成对整个大学社区和很多拜访者都是令人高兴的事情。”[23]可见礼拜堂正式落成时间是1920年。

礼拜堂在金大校园处于中心的位置,基本上位于南北轴线的中点。“由于北大楼和东、西大楼共同组成的三合院空间,在礼拜堂的位置需要有所界定,因此,东西方向长于南北方向的礼拜堂建筑正好在空间上围合出这一最具中心感的校园建筑群。礼拜堂屋顶的歇山顶之山花如此而成了在校园中心群体中重要的建筑形象。”[24]

作为学校建筑,其中一个很重要的特性就是教育性,在完成一般建筑所具有的良好空间运用时,更需尽量适应教育上的需要。学校建筑的内涵方面,“就是要具备这种‘使人为善’之潜移默化的力量,儿童或青年置身其间,除能满足其物理性环境的需要外,并能获得其理想上与精神上的满足,而达到日日新、苟日新、又日新的进步与完美的境界。”[25]金陵大学礼拜堂的外形是中国传统的宫殿样式,青砖墙面,四角翘起的大屋顶覆以灰色筒瓦,建筑点缀上带有少量中国式的砖雕和装饰,再配以楼顶大大的十字架,这种视觉上的冲击不能不使身处其间的人感受中西两种文化的融合。有学者研究指出,金大礼拜堂建筑的形体基本关系完全是西方的,从礼拜堂的平面关系和结构逻辑来分析判断,能清楚地看出基本是“巴西利卡”式的基督教教堂的模型[26]。梁思成先生曾对基督教大学这种建筑现象做过批判:“……他们的通病在于对中国建筑权衡结构缺乏基本的认识这一点上,他们均注重外形的模仿,而不顾中外结构之异同处,所采用的四角翘起中国式屋顶,勉强生硬的加在一座洋楼上,其上下结构截然不同旨趣,除却琉璃瓦本身显然代表中国艺术的特征外,其他可以说仍为西洋建筑”[27]。梁思成从建筑的专业角度批评显然是正确的,他们模仿的中国式外观,仅仅只是一层“皮”而已。金大礼拜堂建筑中体现出来的美国建筑师对中国建筑的误解,是对中、西方建筑法则之冲突的一种妥协,实质上也是体现了中国文化和西方基督教文化的一种冲突之妥协。

当年金大还有一座小礼拜堂,又称戴籁三纪念堂(Twinem Memorial Chapel),是戴籁三夫人为了纪念逝世的丈夫戴籁三先生捐建的。戴籁三先生是金大的圣经课教师,于1923年9月不幸去世,戴籁三夫人为了纪念其丈夫,在裴义理楼建好后曾在里面专门划出一个房间,建立了戴籁三冥想室(Twinem Meditation Room),专门用作学生和教师的祈祷和冥想。但戴籁三纪念堂并不是此时建立的,冷天认为小礼拜堂的建立时间是1923年[28],显然是根据戴籁三先生去世的年份臆测的。戴籁三夫人最早提出捐建祈祷室是在1931年金陵大学第十二次校董会上,陈裕光校长报告:“祈祷室系戴师母经手建筑,为纪念伊夫戴籁三先生而设,地处本校养蜂园之南端,约需洋五千余元,此祈祷室定名为‘戴氏祈祷室’”[29]。那祈祷室何时建成呢?1932年《金陵大学校刊》对此有专门报导:“本校女生宿舍(南宫)[30]在校门对面,其地野花杂树,芳草如茵,风景幽丽,令人多留恋不舍去。近将于宫之南,建一祈祷室,此屋为Mrs.Twinem所捐建,由齐兆昌工程师设计图样,建筑费用约四千五百余元左右,该屋即将动工,预计圣诞节前落成,该屋有礼堂一,堪容百人左右集会,另有静默室二,专为私人默祷而设。”[31]可见1932年圣诞节只是预定建成时间,并不是最终落成时间。后来《金陵大学校刊》对戴氏祈祷室进行了跟踪报导:“(1933年4月)15日为耶稣受难复活节,本校宗教委员会特于是日上午十一时在大礼堂虔诚祈祷,再9日至16日为基督教圣周节,又适值Mrs.Twinem捐建祈祷室落成,故该会遂日均举行宗教仪式。”[32]此外英文档案中,校长对创建人会的报告也证实了这一点:“戴籁三纪念祈祷室(Twinem Memorial Prayer Hall)已成为非常令人感动的礼物,也解决了很多方面的需要。在大学历史上第一次,在1933年复活节接下来的一个周,举行了一系列的礼拜服务,都是在祈祷室进行的,而且那年的复活节主日那天,这个祈祷室被奉献出来。”[33]可见戴籁三祈祷室是1933年复活节落成并使用,是金陵基督教信徒灵修的圣地。

戴氏祈祷室建成后,金大的朝会地点就作了重新安排:周一上午十时四十五分进行总理纪念周和学术演讲,周二、三、四上午十一时四十分为宗教讲演,周五上午十一时四十分为普通讲演[34]。周一和周五的朝会在大礼拜堂进行,周二、三、四的朝会一般在戴氏祈祷室进行。大礼拜堂主要用于大规模宗教集会、主日礼拜、总理纪念周、毕业典礼等大型活动,小礼拜堂主要用于灵修、祈祷和小规模宗教集会。

金陵大学还有一个重要建筑物就是图书馆。金大图书馆的重要性不仅在于它开设了中国图书馆史上最早的图书馆学课程,而且在于它是在民族主义背景下建立的图书馆。金陵大学成立之时,汇文、基督两书院都有图书室,这也是后来金陵大学图书馆的雏形。三校合并后,由恒谟主管图书馆,1913年克乃文来金大担任图书馆主任。克乃文曾担任美国普林斯顿大学图书馆参考部主任,是经验丰富的图书馆学专家,当时在金大文科开设图书馆学课程,这也是中国图书馆史上最早的图书馆学课程。

金大图书馆馆址最初设在干河沿校区青年会Cooper Hall二楼上,1917年夏,鼓楼新校舍落成,图书馆也随大学部迁至新科学馆三楼,占房两间,一为阅览室,一为藏书室和办公场所,干河沿原址为中学分馆。1920年夏,北大楼落成,图书馆又迁至北大楼三楼,占房四间。1927年秋金大于大学文理科添设图书馆学系。1927年春克乃文归国后,由刘国钧代理馆长;1928年刘国钧调任文理科科长,遂由李小缘继任;李小缘后转任沈阳东北大学图书馆馆长,由陈长伟代理;1931年秋刘国钧再任图书馆馆长。

金大图书馆图书历年不断增多,北大楼也不敷使用,而且图书馆与行政楼共处一楼也影响办公,建立专门的图书馆已是迫切之事。

金大图书馆建筑经费来源与1927年的“南京事件”有关。金陵大学在“南京事件”中损失很大,五处住宅被烧毁,多处教学楼和住宅遭抢劫,特别是金大副校长文怀恩被乱兵开枪打死。“南京事件”中,金大财产损失共计307259.81元,却并没有向国民政府提出财产赔偿。[35]但此事毕竟涉及外交问题,经国民政府外交部和财政部商量,“以美国宁案款项三十万元捐助美国著名大学一案,经行政院通过,并由外王与施肇基详加讨论,认为以该款捐助金陵大学为较妥适,已呈院请转呈政府备案。”[36]又因金陵大学宣称放弃所有的1927年损失补偿,国民政府赞赏金大,答应给予30万元的补助金,用于特定的用途。最后决定用于解决大学最为紧迫的需要即建立图书馆及其设备[37]。

到1934年,此30万补助金分两批各10万元给予,都是以政府债券的方式。第一批于1934年4月14日收到,系22年关税库券,面额(1946年为止)以当时库券交易市价约值六万五千元,若到截止时兑付当值十三万六千元。第二批十万元于1934年11月初收到,系20年盐税库券,面额(1941年止)以现值计,约五万七千元,届时可值十万一十元。最后之十万元,金大希望能领到现金。[38]到1935年金大得财政部通知,国民政府所捐助之图书馆费三十万元,最后一批之十万元可于短期中交付。陈裕光校长前往财政部交涉,此最后一批,政府能以现金交付。[39]这样图书馆即可刻日兴工建筑,办公室及课室不敷应用之困难,亦可藉资解决。

這样直到1936年9月,图书馆建筑委员会以为不能再事滞延,故于暑假中积极进行,并将开标事宜办理完竣,由建业公司以十万元得标,并约定尽快开工,只不过因各种原因,图书馆“形式或较原定形式为小”[40]。图书馆地点选在理学院大厦与斗鸡闸温室之交点,成一长方形,与北大楼对峙,大门北向(即面对北大楼)。园艺场内之水塘,正在建筑范围内,亦将予以填平。全部分作两层,设想将来校内一切行政办公部分,均移在第一层,第二层则全归图书馆应用。[41]在图书馆命名方面,当时有人为了纪念在动乱中被流弹打死的金大副校长、美国人文怀恩,主张命名为“文怀恩图书馆”,并提议在馆前树立文怀恩的铜像。但后来由于“考虑到金大师生的反帝爱国情绪”,所以图书馆落成后,“既没有写文怀恩的名字,也没有树立他的铜像”[42]。

1937年夏天,新的图书馆将要落成,所差的就是内部桌椅书架。但由于全面抗战爆发,新图书馆还没等使用,金大就被迫西迁,“随校西迁的同学没有一个不对这尚未享用过的新图书馆投向最后的一瞥,祝祷他日返京时依然无恙。”[43]

金陵大学校园建筑从早期的科学馆、学生宿舍到后期的图书馆,整体上建筑风格一致,都是尽力捕捉中国北方官式建筑的外部特征,而且布局对称、协调。金陵大学是较早采用中国式建筑形式的基督教大学之一,开创了西式建筑与中国北方官式建筑相融合的先例。建筑也承载了文化,基督教大学以此中西合璧的混合式样建筑,希望能实现“龙袍”与“基督”的合体,进而达到中西文化融合的目的。

*本文系教育部人文社科课题“金陵大学本土化的路径及影响研究”(项目编号:18YJC770044)阶段性研究成果。

参考文献

[1]《师图尔传略》,南京大学高教研究所编:《金陵大学史料集》,南京大学出版社1989年版,第9页。

[2][4][7][12][21]董黎:《中国教会大学建筑研究——中西建筑文化的交汇与建筑形态的构成》,珠海出版社1998年版,第96、100、104、104、104页。

[3]《杭立武先生访问记录》,“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口述历史丛书(23),“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1990年版,第108页。

[5]University of Nanking Bulletin: Catalog(December 1931), UBCHEA, College Files, RG 11, Box 197, Folder 3389.

[6]《金陵大学校刊》第14号,1931年1月30日,第2版。

[8][22][28]冷天:《金陵大学校园空间形态及历史建筑解析》,《建筑学报》2010年第2期。

[9]Report of the President for the year 1918- 1919, UBCHEA, College Files, RG 11, Box 195, Folder 3369.

[10]Report of the President and the Treasure for the year 1920-1921,UBCHEA, CollegeFiles,RG11, Box195,Folder3370.

[11]《增建科学馆》,南京大学高教研究所编:《金陵大学史料集》,南京大学出版社1989年版,第17页。

[13]冷天、赵辰:《原金陵大学老校园建筑考》,《东南文化》2003年第3期,总第167期。

[14]The Semi-Annual Meeting of the Board of Trustees of the University of Nanking, March 30, 1915, UBCHEA College Files, RG 11, Box 188. Folder3316.

[15]Report of the President for the year 1915-1916 to the Board of Trustees, UBCHEA, College Files, RG 11, Box 195, Folder 3368.

[16]田稻丰:《金陵大学改组记》,《兴华》,1917年,第14卷第36期,第13-14页。

[17]“本校新闻”,《金陵光》,1926年1月,第15卷第1期。

[18]《金陵大学校刊》,第20号,1931年3月27日,第2版。

[19]Report of the President for the year 1915-1916 to the Board of Trustees, UBCHEA, College Files, RG 11, Box 195, Folder 3368.

[20]《金陵大学校刊》,第198号,1936年9月7日,第1版。

[23]Report of the President and the Treasure for the year 1920-1921,UBCHEA, CollegeFiles,RG11, Box195,Folder3370.

[24][26]赵辰、冷天:《冲突与妥协——从原金陵大学礼拜堂见近代建筑文化遗产之修复保护策略》,载张复合主编:《中国近代建筑研究与保护》(三),清华大学出版社2003版,第492页。

[25]蔡保田主编:《学校建筑研究》,台湾商务印书馆发行,1984年二版,第3-4页。

[27]梁思成:《建筑设计参考图集·序》,中国营造学社1943年版。

[29]《金陵大学第十二次校董会记录(1931年11月18日)》,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藏金陵大学档案,全宗号649,案卷号223。

[30]“南宫”是金大男生对女生宿舍的雅称。

[31]《南宫之南将有新点缀,Mrs.Twinem捐建祈祷室》,《金陵大学校刊》第64号,1932年9月19日,第三版。

[32]《受难节与戴氏祈祷室》,《金陵大学校刊》第89号,1933年4月17日,第2版。

[33]Report of the President to the Board of founders and the Board of Directors, August 3, 1935, UBCHEA, College Files, RG11, Box 195, Folder 3373.

[34]《1934年春季第一次校务会议记录》,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藏金陵大学档案,全宗号649,案卷号223。

[35]Report of the President to the Board of founders and the Board of Directors, August 3, 1935, UBCHEA, College Files, RG11, Box 195, Folder 3373.

[36]《宁款捐助金陵大学》,《兴华》,1929年,第26卷第38期,第32页.

[37]Report of the President to the Board of founders and the Board of Directors, August 3, 1935, UBCHEA, College Files, RG11, Box 195, Folder 3373.

[38]《金陵大學第十六届校董会会议记录(1934年11月23日)》,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藏金陵大学档案,全宗号649,案卷号223。

[39]《金陵大学第十八届校董会会议记录(1935年11月22日》,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藏金陵大学档案,全宗号649,案卷号223。

[40]《本年度校舍新建筑》,《金陵大学校刊》第198号,1936年9月7日。

[41]《图书馆建筑兴工矣》,《金陵大学校刊》第200号,1936年9月21日。

[42]陈裕光:《回忆金陵大学》,载金陵大学南京校友会编:《金陵大学建校一百周年纪念册》,南京大学出版社1988年版,第19页。

[43]《最堪回忆的南京金陵大学2》,《金陵大学校刊》第265号,1936年10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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