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的拯救

文刚

我无意中发现，我的同学林梓玥被一种神秘的仪器干扰了思维。为了拯救林梓玥，我出生入死，找到隐藏在暗处的元凶。起死回生后，为了对付元凶，我奔赴沙漠腹地的第九研究所，开始了地下实验室艰辛的思维破译工作。当我找到思维破译的方法时，却发现林梓玥……

一、初现端倪

多年以后，那段难以忘怀的经历一度浮现脑海，仿佛记忆的尘埃中出现一颗柑橘，火红，火红又酸甜。故事要从那个芬芳馥郁的四月说起。

早晨，阳光洒在脸上，我像被烘烤的牛粪一样翻个身，起床开始今天的生活。心中不由自主地想着：“我是一坨牛粪，一坨信念坚定的牛粪，自从来到这个世上，就带着一身牛气。”

临近博士毕业了，我还没签到一份满意的工作，只好心里默念这句话鼓励自己。正打开我那快寿终正寝的笔记本电脑搜索招聘信息时，手机“瓦力瓦力”响两声，来了一条微信消息。我打开手机一看，原来是林梓玥发来的：“肥羊博士，您的费马大定理研究的怎么样了？最近有没有创造费氏理论啊^_^”。

其实我一点都不肥，瘦瘦的像个高尔夫球杆，但是因为名字费扬的谐音缘故，林梓玥喜欢叫我肥羊，不过这样的称呼倒是挺可爱。因为在世界顶级期刊“Science”上发表过费马大定理的证明方法，林梓玥时常对我表达出崇拜之情。有句话说得好“女人对男人的爱恋往往是由崇拜开始”，但愿这不是我一厢情愿地这么认为。

林梓玥是我的大学同学，也是红颜知己，在和我同一座城市的明珠大学任教。我曾赞美她“生的清澈如出水之芙蓉，窈窕如烟雨中翠柳，有着让人怡醉的香韵。不但容貌动人，而且歌声像杨钰莹的歌声一样甜美。”

我拿着手机，看着林梓玥恭维的话心里美滋滋的，便开始卖关子，绞尽脑汁编辑了一条“费扬公式”，大功告成般发送给林梓玥：“最近正事没干成，倒研究出了一个‘费扬公式——谬解方程Sx=B。方程的意思呢就是，S表示上级，x表示自己，B表示事业。对于给定的x，x旁边S越大B也越大。这就是茅厕鼠与官仓鼠之别，茅厕之鼠瘦小且溜走于墙角，官仓之鼠肥硕又横行于过道，仕途前景由容身之地的优劣决定。作为x，就老老实实跟在S后面，不能跳到S上面当分子，否则结果很悲惨：x=SB。”

“哈哈，肥羊啊，有你的，还有点道理。你以后可要听领导话，不要跳到领导头上当分子哦。”林梓玥的微信里透着俏皮。

“还没找到工作上的领导，也没遇到家庭中的领导，希望哪天梓玥同学来领导我。”我发完这条乐呵地笑着。

“慢慢来啦，肯定会遇到一个领导你的人。对了，告诉你一件奇怪的事，帮我分析分析。我最近脑袋好像被人控制了一样，经常听到别人对我说话，这些声音很折磨人，可问周围朋友他们却什么都没听到。上周去看了心理医生，说是需要再观察一段时间，现在不好下定论。”

听到这个消息，我头皮发麻，心里冷飕飕的，感觉情形不妙。梓玥一直是个很坚强的女孩，嘴上轻描淡写，实际可能已经被折磨得很痛苦。我带她散散心或许会好点，这么想着，我给林梓玥发去微信：“明天你们单位没事吧，我带你去千佛洞散散心。”

“哈哈，这么好，大博士百忙中陪小女去散心呀？”

“小女是你谦称？我还以为是我小女儿呢。老汉愿认你为小女儿，不过还没大女儿呢，哈哈哈。”

“少打了一个字，小女子，哈哈，亦未尝不可，你不是我和蔼可亲的肥羊叔叔吗？”

“你真是嘴甜，明天在你单位门口见吧。”

“好啊，明天见。”

你一言我一句地聊了会后，我思索着梓玥的症状是什么原因引起的，是药物过敏，精神压力大，精神分裂症，还是其他原因？这时脑海突然想起很久以前看过一篇关于“克格勃”的文章。我在眼前这台键盘漆快磨掉的电脑上敲击输入关键字，在互联网上搜到了原文：

“克格勃曾经是世界上最令人恐惧也是最庞大的情报机构之一。二战结束后，苏联和美国展开了激烈的冷战，美国在莫斯科的大使馆，是一个情报汇集的地方。使馆墙外的克格勃间谍对此更是倍加关注，开展了一场让人难以捉摸的情报战。1962年，美国驻苏联使馆人员接二连三地得了一种无法解释的怪病。一连有三位大使得了癌症，调回美国。很多工作人员提不起精神，情绪低落、迷茫，好几个人忍受不了折磨而调回美国。中央情报局于是开始怀疑这是苏联政府的所作所为。他们开展了一个‘潘多拉計划，专门对这种奇怪的病进行调查。通过调查，他们发现有有一束微波从对面的一座大楼里射向美国大使馆，而这束微波能够直接射向美国大使。通过对微波的分析表明，它的频率能影响人的行为，甚至能控制人的思想。”

会不会是什么人使用了控制人思维的设备呢？想想这种假设就令人不寒而栗。整个这一天，我惴惴不安地猜测各种可能因素，直到晚上倦意袭来，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醒来已第二天早晨，我简单地洗漱整理了一下自己便出门坐上出租车去了明珠大学。路上不忘给林梓玥发消息说我已出发。到大学门口，刚下车就看到林梓玥已经在门口提着豆浆和煎饼等候着。林梓玥看到我后走近几步微笑着说：“肥羊，尝尝我的手艺，早上煎的饼子，趁热吃吧，我已经吃过了。”

林梓玥此时一举一动的温暖让我心生无限的爱意，心中开始憧憬着和梓玥一起边说笑边做饭的场景，想着想着就入神了。林梓玥在我眼前晃了晃手，“嗨，嗨，愣住了，醒醒！”

醒过神来，我吐一下舌头做个鬼脸说：“没想到你不止像花瓶一样好看，还像奶瓶一样实用啊，谢谢你的煎饼！”

“别贫嘴了，快吃吧。我可不是奶瓶。”林梓玥瞪了我一眼，这眼神却一点都不威严，反而显得温蕴如水。

坐上出租车，吃着暗恋对象做的早餐，我心里暖滋滋的，这股暖劲还没过去，出租车就到千佛洞景区了。

和林梓玥虽然认识很多年，但一起散步还是猪八戒吃人参果——头一回。景区几十个洞窟整齐地排列成上下两行，洞窟斑驳的赭红色木门和残破的墙壁，昭示着这里曾经历过的浩劫和沧桑变化。1CC375F0-75EF-4E6F-84AF-8D32361BCD07

林梓玥转过头仔细地看每个洞窟里的壁画，我心不在焉地看壁画，目光时不时落在林梓玥的侧脸上。毛茸茸的睫毛，尖尖的下巴，每一笔轮廓都被女娲勾勒得精妙又婉约。

看着看着我发现自己看愣神了，突然回过神，嘴上念叨着：“我要是千佛洞里一尊佛像多好，静坐千古，不爱，不恨，不喜，不悲。”

“呆博士，哪里有佛像，都被斯塔因盗走啦。”林梓玥笑的时候露出洁白的牙齿很是好看。

我转头看洞窟里，被偷盗的很严重。壁画很多被整块切割下来盗走，佛像也没有了，只残存着个别莲花座。佛像早已不在，只有佛的龛位还在荒漠中亘古不变地等待，真如刀郎唱的《大敦煌》：“残破的石窟，千年的羞辱，遮蔽了日出。”

我看着空旷的洞窟，再看看林梓玥，灵机一动，“还有观音菩萨呀”正说着我就右手拦腰、左手扶腿弯，横着抱起林梓玥在原地旋转，头顶上洁白的云朵像鲸鱼一样在蔚蓝的天空跟着转圈，转了几圈后我把林梓玥立在地上，说：“观音下凡啦。”

林梓玥被我突然的举动惊了一下，整个脸红彤彤地说：“观音有这么晕头转向着下凡的吗？”

我俩继续开心地走着，洞窟边有卖纪念品的摊位。我们走过去，看到摊位上摆着各种佛像、观音挂饰，还有白色陶瓷弥勒佛、卡通佛像画册，这些物件还挺有创意。林梓玥挑了一个彩色细铁丝盘绕制作的观音挂饰，说：“送你一个观音挂饰，愿祂保佑你。”

我接过来，把这个惟妙惟肖的工艺品挂在钥匙链上。突然想起昨天的话，我问到：“你说脑袋像被人控制了，有什么症状？”

说到这件事，林梓玥上眼皮下垂，两眼暗淡，两侧嘴角微微下拉，脸上流露出一丝悲伤，“大概一个月前，突然脑袋里出现两个男人的说话声音，说一些恐吓、猥亵的话，像苍蝇吹着喇叭，在脑袋里叫嚣着。”

“一般什么时候有，持续的还是间断的？”

“偶尔会有，但是我发现奇怪的现象，每次有骚扰声音时，走进电梯声音就消失了，一出电梯又会出现。”

“这和密闭金属容器能屏蔽电磁波现象一样。别人利用发射电磁波的设备给你大脑传送声音，进电梯后电磁波被屏蔽声音就消失了。可能真是人为制造的幻听，我一定要为你抓住这些坏人。”我捏紧拳头，眉毛聚拢，眼睛怒视，嘴角紧锁着。

林梓玥看到我愤愤不平的样子又露出了笑容，拉了一下我袖子，说：“那边围了一圈人在看跳舞，过去看看吧。”

我又开始贫嘴：“跳舞，军事专家戴旭说过‘全国十亿人民九亿赌，还有一亿在跳舞，大街小巷斗地主。”

林梓玥：“他说的是广场舞吧，还真有一亿人在跳，哈哈。”

千佛洞外的空地上，有个老年人拍着手鼓打节拍，两个英俊的小伙子，像两只挺着胸脯斗舞的孔雀，随着节拍翩翩起舞。在欣赏舞蹈时，我无意中看到不远处一辆白色丰田车后面两个男子鬼鬼祟祟地看着这边。就在这时，林梓玥突然叹口气说：“脑袋又开始出问题了。”

二、跟踪歹徒

我感到情况不妙，带着林梓玥坐车离开了千佛洞。那两个男子的容貌我记着，一个身材高大，皮肤黝黑，面相凶恶，赤裸的胳膊上纹着一些图案，远看像乌龟壳的花纹。另一个中等个头的男子长得白白净净，眼睛贼溜溜地转着，像个白鼠。我心想：“可惜了这么一张帅气的脸，竟然干起偷鸡摸狗的事，他们可能就是制造幻听的凶手，我要把他们探个水落石出，有决心，滴水也能穿石，铁杵也能磨成针。”

但是当时的我不知道“铁杵磨成针”的故事还有续集：李白小时候逃学，看到河边老奶奶在磨一根铁杵，李白问老奶奶在干什么，老奶奶说我要把这根铁杵磨成针，李白心想没文化真可怕，就再不逃学，回私塾认真读书去了。

因为无畏的决心，危险正靠近着我，而我却没有察觉到。送林梓玥回学校后，我走在路上开始琢磨：“既然这两个人跟踪林梓玥，那他们肯定在明珠大学附近会再次出现，我蹲点守着，说不定能碰到他们。”这么想着，我就在明珠大学附近寻找可以蹲点的地方。最后在一家书店，找到一个蹲点观察的位置。坐下后，用书作掩护，眼睛像雷达一样探测着窗外的每个行人，搜索那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因为要找到目标的决心之大，眼睛这部“雷达”的功率也格外之大。蹲点的第二天，我果然看到眼神贼溜溜的“白鼠”出现了。“白鼠”手里提着盒饭，嘴里叼着烟。我眼睛搜寻了一下“白鼠”身后再没同伙，就尾随其后。“白鼠”脑袋左晃右晃，路过一辆涂绿色迷彩的越野车时，副驾驶车窗伸出一张手来回摆动，示意“白鼠”过去。我看到“白鼠”和车内的人交谈了一会，接过一个迷彩望远镜摆弄，一会望望高楼，一会望望天桥，一会又合上望远镜护镜盖望望。最后交谈了几句，“白鼠”掏出几张红色百元钞票递给车内的人，然后带着望远镜走了。可以看出是迷彩车里的人成功卖给“白鼠”一个望远镜。

我繼续紧跟着“白鼠”，心想：“这样赤手空拳不是两个歹徒的对手啊，得找个武器。”刚好路过一家五金店，我迅速跑进去买了一把榔头。榔头别在腰带上就像武士有了刀，顿时心里紧张情绪消减了一半。走了不一会，“白鼠”拐进一个叫“溪水云间”的小区，然后进了单元楼。我估摸着“白鼠”已经进了电梯，便迅速跑进楼道，看到电梯按钮亮着21，就从楼梯往上跑。快到21层时，我张大嘴巴喘着粗气，摁住快要撞到嗓子眼的心跳，踮着脚尖蹑手蹑脚地走上去。我探头从楼道窗户向外观察，发现这里可以将明珠大学的校园一览无余。我又踮着脚走近门口，把耳朵贴向防盗门，听到里面的谈话：“刚才买了个望远镜，卖货的说是军用透视望远镜，扣上镜头盖子也能望，不信你看看”一个稍有磁性的声音说着，我心想应该是“白鼠”的声音。

“你个傻龟儿子，镜头盖子上戳了这么大一个孔，当然能看见，还透视，透视你妈的蛋，被骗了都不知道。”一个有些沙哑浑厚的声音骂骂咧咧着。

“啊，上当了。”“白鼠”惊讶地说着，“但是老大你看嘛，观察明珠大学那个妞应该够清晰了。哎呀，说起那妞，真是靓啊，屁股蛋一扭一扭的，露出两个腰窝，人家文化人把这叫什么，维斯纳还是维纳斯的酒窝。”1CC375F0-75EF-4E6F-84AF-8D32361BCD07

“哎呀呀，没看出来你还知道这洋名字。”浑厚的声音说。

“你别说还真是性感，今天跟了一路，看的老子口水都留下来了。老大，明天再整整那妞，哪天把她制服了让咱哥俩乐呵一下。”

我听得很气愤，心想：“原来真是这两个灭绝人性的败类在拿梓玥当实验品，我得录下证据去报警，否则梓玥就处境危险了。”我正准备掏出手机，突然手机“瓦力瓦力”响了，匆忙中竟然忘记关机了。我懊悔不已，头上冒出汗珠。防盗门突然被猛地拉开，我失去倚靠顺着门开的方向滑倒在地下。“白鼠”一脚踩在我的头上骂到：“臭小子，竟敢跟踪我。”

我的脑袋被踩得嗡嗡的，嘴里愤怒地骂着：“你们这些败类，要敢动那个女孩我杀了你们。”

“白鼠”嘴角斜着翘起，轻蔑地说：“你这是肚脐眼长毛——装逼。死到临头了还嘴硬，今天就把你活埋了。”“白鼠”顺势望了“乌龟壳”一眼。“乌龟壳”点一下头，赞同了“白鼠”的意见。

我被“白鼠”踩着翻不起身，紧急时刻想到在五金店买的榔头。我伸手掏出腰上的榔头，朝着“白鼠”身体使劲抡过去，砸在“白鼠”的腿上，“白鼠”哎呀一声坐倒在地上。可是我还没来及翻身起来，“乌龟壳”就踢在我手上，“当啷”一声，榔头甩出去了。“白鼠”扑过来压住我，“乌龟壳”和“白鼠”把我像捆螃蟹一样绑在靠背椅上。“白鼠”绑完还不忘给胃上重重的一拳，我被连椅子打翻在地，感觉大脑缺氧，气都喘不上来。瘸腿“白鼠”弯腰捡起榔头，敲打几下我的头，鲜血瞬间从我额头留下来。“白鼠”嘴里骂骂咧咧：“我操，还想拿着破玩意谋财害命啊。”

遭受这沉重的击打，我的脑袋晕沉沉的。似乎魔鬼撒旦撒下巨网笼罩着天空，而自己像条离开水的小鱼，此刻无法翻身，无法逃离。突然觉得自己好渺小，明天是否还能活着，又如何逃生。脑袋里浮现着这些问题，不知不觉晕过去了。

在朦胧中醒过来时，我看到“乌龟壳”和“白鼠”正在操作着一台电脑一样的设备，设备连着一个口径如盘子般大的小型锅状天线，天线放在窗台上对着窗外。他俩对着设备上的麦克风说些无耻下流的话。这套设备是干什么的呢，以我以前了解的思维控制的知识来看，我猜测这套设备应该就是他们干扰别人思维用的。

“你们这套设备干什么用的？”我问到。

“白鼠”瞥一眼我，眼睛轻蔑地眯成缝，歪着嘴角笑到：“哎妈呀，我的哥，马上就被埋了还这么好奇。告诉你也行，满足你临终前的愿望，嘿嘿。”“白鼠”笑得阴森恐怖，“这套设备可牛逼着哩，能看到人的思维，也能给人的大脑里输入思维。这可是我们老大花大价钱从另一个老板那买来的，来头可不小哩，听说是苏联解体时，克格勃间谍组织通过走私偷偷把这些设备卖给中国一些大老板，全国都没几套。”“白鼠”说得唾沫星四溅，吹起牛來饶有兴致。

“给这蠢货说这么多废话干嘛。”“乌龟壳”印堂皱起来狠狠地瞪了“白鼠”一下，“收拾东西，把这家伙做了。”

“得令！”“白鼠”应一声，和“乌龟壳”两个恶魔将我从椅子上解开，又用一截绳子反绑了我的双手，给嘴封上胶带，却没有任何交代就把我硬生生塞进一个大行李箱。蜷缩在这个漆黑的箱子里，什么也看不到，只能感觉到箱子被抬起又被搬到什么地方。

三、黑暗世界

“突突突……”漆黑的箱子外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他们是不是要开车把我拉到荒郊野岭，然后……这么一想我毛骨悚然。车在路上颠簸前行，我被颠得浑身骨头疼。不知开了多久，车停下了，隐约听到“白鼠”在说：“不远处有个现成的坑，就埋那里吧。”

“乌龟壳”像海龟下蛋一样吐出一个字：“埋！”

箱子被打开，凄清的月光像凌厉的刀刃，抵在我的脖子上，我将接受生命最后的宰割。“乌龟壳”和“白鼠”把我从箱子中抬出来，扔进一个一米深的坑里，在凄清的月光下用铁锹填土活埋着我。

铁锹扔下一锹锹土，被淹没的身体，慢慢地沉寂在无尽的黑暗中。此刻，我脑袋里各种情景涌现。悔恨自己没能帮到梓玥，行动还没开始，就落入这两个恶人手里。现在自己没命了，梓玥也没法解脱，谁还能救梓玥？又想起父母和好朋友，他们都不知道我失踪去哪里了。也想起童年，想起小学门口用麦秆吹糖人的手艺人，想起用易拉罐铸铝剑的河南老师傅，想起爆米花锅开闸瞬间的烟雾弥漫，想起戗菜刀磨剪子的光头师傅。这一幕幕景象在黑暗中显得锃亮锃亮，映出童年清晰的笑脸。

不知不觉我昏睡过去，进入一个很长的梦境：

“我死了，将去鬼世界的接待处报到。我来到一个像地铁候车厅一样的大厅，看到一个引导者，五十岁左右，身材高大，比我高出一大截。引导者说：‘脱去衣服，然后拍照存档。人真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连衣服都得留下，然后赤身裸体地离开世界。这里的照相机模样和医院X光透视设备一样，但像素很高，墙上大屏幕显示出我清晰的全身照。照片清晰得连毛孔都能看见。我心想：“要这么清晰的照片难道是投胎前复制一个肉身？或者是搞什么研究用？不得而知。”拍完照，引导者说：‘我们将会乘坐一趟列车6点到终结地。然后给我一张个人信息表，上面写着6点到达。

“听到终结地三个字，我感到很恐怖，那表示灵魂消亡之地。引导者说：‘你可以看看列车的样子。我伸脖子去看，一辆列车刚好经过大厅外面，座位是动车那种样式。车上有很多老年人，也有个别年轻人，所有人都赤身裸体，但显得都很从容。有一对年轻的恋人也在车上，女孩背对着坐在男孩腿上，男孩抱着女孩的腰。他们说着话，女孩手比划着，显得很享受最后一段相恋的时光，他们似乎对终结地从未感到恐惧一样。看着这对恋人我被感动得想哭，原来世上有这么坚定又无所畏惧的爱情。

“报到完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中间闲暇时间我就去溜达。到处都是鬼，在鬼潮鬼海中穿梭，走到一个水果摊前。我挑了几个叫不上名字的水果和一个杨桃，悄悄放在家里的果盘里。父母辛苦了一辈子，却连这些水果都没吃过。怕他们看见自己伤心，就悄悄离开。又想起梓玥，她要知道我死了肯定会伤心，但是想到自己为她做的这些努力，心里便觉得一些宽慰。1CC375F0-75EF-4E6F-84AF-8D32361BCD07

“我溜达回到大厅，看了看表是02：30，问引导者：‘几点出发？引导者说：‘3点整。我说：‘不是6点到终结地吗，为什么走这么早？引导者说：‘路上还要走一些时间。我哦了一声。我还想去生活过的地方看看，可是只有半个小时就要出发，坐车都来不及，只好在大厅里和其他鬼看电视。鬼世界的电视只有一个频道，主要讲鬼的特点和注意事项。鬼的特点有：鬼可以看见人，但人看不见鬼。鬼有触觉，可以触碰到人，也可以拿动物品，但是鬼触碰到人就会被人感觉到。鬼走路靠腿，不是漂浮，速度和人一样。鬼的注意事项有：鬼不能被打散身体，不然就投不了胎;鬼怕烟，人怕臭皮鞋。这时有个鬼对我说：‘时间不早了，出去溜达一下。我问：‘错过坐车时间会怎样？鬼伙伴说：‘错过时间就投不了胎了。我心想：“投不了胎挺好，可以在这里研究数学，挺逍遥嘛。”

“我还没走出大厅，突然响起橙色警报，喇叭里播放：‘人间有人调电视频率时无意调到鬼台的频率，收看到鬼台节目，知道鬼怕什么了。众鬼一阵恐慌。喇叭里继续播放：‘但是不必惊慌，人看到后不一定会当真，因为人目前不相信鬼的存在，他们会以为是哪家娱乐秀节目的恶搞。不过鬼台频率被人发现后，有可能一些人开始研究鬼，我们遇到人还是要躲着点。”

“现在身边什么事都没有了，而且知道做鬼的注意事项，我就大胆地去人间游玩。心想在去终结地之前最后看一下梓玥吧，看谁欺负她我就吓死谁。刚出大厅，我看到有一大群人上楼进各自房间休息。这下不好办了，空间太狭小，很容易被人碰到，那样他们就知道鬼的存在了。我和鬼伙伴们赶紧躲进一个黑漆漆的空房子商量对策。我说：‘人怕臭皮鞋，我去吓吓他们。我提着一双臭皮鞋出门，看到一个人走近，我把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并不是像人见到蛇一样尖叫一声跑掉，只是身体躲一下。我在想：“鬼是隐形的，我把鞋拿在手中时，他看到的是悬空的鞋，那样就会知道一个隐形人在拿着鞋，万一一拳抡过来我就魂飞魄散了，我还是小心点好，离他远一点。”我把鞋扔在他面前，可是这家伙还是没反应。我正在奇怪时，他说话了：‘费扬，你在干什么？我惊讶：‘我操，你怎么能看见我，还知道我名字？他说：‘因为我也是鬼啊，列车名单上第一个是你，所以我记住了。我心想：“原来是这样啊，在鬼的眼里，人和鬼的外形一样，无法分辨，但有一招可以分辨：怕臭皮鞋的是人，不怕臭皮鞋的是鬼。”

“正在想怎么分辨人和鬼时，中日战争爆发了，我加入了空军飞行员队伍。雷达上出现五架敌机，两架速度1700单位，两架速度1800单位，一架速度2500单位。我问指挥部：‘我追击哪架飞机？耳机里传来指挥部的声音：‘你看你的飞机能飞多快，能追上哪架就打哪架。我驾驶飞机升空，一看仪表，心里骂道：我操，才能飞1700。敌机速度1700的两架飞机快降落到敌方机场，追不上了，就追1800的。我朝速度1800的敌机屁股发射一枚导弹，敌机被击落，我立战功了！我向指挥部请示：‘请让我的飞机自行坠毁，让我的灵魂万劫不复，但请求将我的死亡原因记成战死！

“在等待指挥部答复时，出现林梓玥的脸庞，从死亡到之后的立战功，她都看得清清楚楚。只一个关注的眼神，就让我感到为战而死的骄傲。突然，空中传回指令：‘数据清零，回归身体原位。我误认为是将飞机战斗过的数据清零，飞机降落，后来知道不是。空中的指令响过之后，我被快速地运送，到达位置后‘噔一声，回归原位。”

眼睛睁开，梦醒。

我被这灵魂出窍的梦吓得浑身冷汗，眼睛不敢再闭上，怕一闭上就去了“死亡终结地”。我在黑暗中反应不过来自己身處何地，回想半天才想起自己是被埋在坑里。可是过了这么长时间，没有空气，怎么还没窒息。我动一动身体，感觉到右胳膊肘碰到一团杂草，还湿漉漉的，可是手被反绑着动不了。我手臂扭动着挣脱时，碰到腰间钥匙链上林梓玥送的观音挂饰。这时突然想起初中美术老师教雕刻时曾经说过，铁丝拧成麻花形状可以当锯子使用。这个观音挂饰成了我的救命稻草。我摸索着将这个彩色细铁丝盘绕制作的挂饰拆开，抽出一根铁丝，对折后拧成麻花形状，用这个简易锯条好不容易锯断了绑手的绳子。

我伸手去摸杂草，发现杂草后面是空的，像是排污管道。难怪这么久没窒息，原来有排污管道这个空气入口。也正因为杂草掩盖着，“乌龟壳”他们没有看到这个排污管道出口。

我像小鸡从蛋壳中孵化一样，从土坑中钻进排污管道，顺着管道往前爬，里面黑洞洞的什么都看不到。这个管道应该废弃很久了，没有污水，只有潮湿的污泥散发着恶臭。在黑暗中匍匐爬行着，一只老鼠从身边跑过，我打了一个冷颤，感到惊悚但又惊喜，因为有老鼠活动就意味着离出口不远。我欣喜地加快匍匐前进的速度，突然看到眼前一束昏暗的光线照下来，是井盖的孔。我感到欣喜若狂，控制不住激动的心情，这些巧合让人难以置信，感觉不是起死回生，而是上天给我了第二次生命。

我推开井盖，扒着井沿露出脑袋，外面是林荫小道。虽然下着雨，强烈的光线还是晃得眼睛睁不开。路上行人很少，烟雨轻渺的林荫道上，不远处一位民工顶着草帽、叼着烟、轻声哼着歌：“再回首，恍然如梦……”扭头看到排水井口满头污泥的我，他突然止住了歌声，这寂静的雨中，我像突然飞来的石子，打碎了他梦里的伏特加。“活着真好”我长长地舒了口气，再回首这世间的功名利禄，只不过手中的一把沙。

四、一次巧合

我走在林荫道上，想起梓玥，心想：“不知道这时候她还好吗，那两个恶人还在为非作歹吗？可怜的梓玥，我想帮你却势单力薄连自己也差点送了命。也许被上帝眷恋，我命不该绝。既然这样，我只要有一口气，就一定要救你。”回家洗掉了满头的污泥，换了身衣服，我便向明珠路派出所走去……

走进派出所，我看到一位头发灰白、戴着老花镜的值勤民警正在打盹。老民警的眼皮像两扇沉重的石板已重叠，倾斜的脑袋像蝴蝶在空中摇曳，嘴边是唾液，脑海或许已是仙界。我轻轻碰了下老民警，他一个激灵从仙界回过神，手掌抹去嘴边的唾液，节操碎了一地般不好意思地朝我笑了下。我说：“警察同志，我要报案。”然后叙述了被绑架的过程，老民警扶正老花镜，用“一指禅”慢慢地在电脑键盘上敲字做笔录，我在旁边看着干着急。1CC375F0-75EF-4E6F-84AF-8D32361BCD07

做好笔录后，老民警走到一位理着平头、黝黑精干的中年民警跟前汇报什么，然后这位中年民警叫来四个年轻的民警过来，其中一个对我说：“你给我们领路，我们一起去调查。”“好的”我应了一声。

几个民警和我前往“溪水云间”小区，但是“乌龟壳”和“白鼠”早已不见踪影。联系到房主，房主说这两个人是租户，已经搬走了。民警核查租房合同上的身份证号码，发现是假的。我气愤地在空中砸着拳头，假想着揍扁“乌龟壳”和“白鼠”方才解气。

我无望地往自己学校走，突然想到好友“菜叶子”休假在家，就去“菜叶子”家聊聊心事。“菜叶子”和林梓玥都是我的大学同学，“菜叶子”是同学们给起的外号，真名叫蔡烨，就职于一个研究所。到了“菜叶子”家，我把自己发现思维控制、被绑架活埋、死里逃生前前后后发生的叙述了一遍。

“菜叶子”听完贱兮兮地笑着：“我操，你这狗命真大，神了。”笑得脸颊上扬鼓起，眼角泛起鹰爪模样的皱纹。

我也苦笑着说：“哥不是神，但哥创造着神话。”

“你现在找到工作了没？”

“还没找到合适的单位，正发愁呢。”

“那你每天干什么呢？”

“当专家，造梦专家——天天睡懒觉造梦。”

“哈哈，你这不叫专家，叫阎王爷没老婆——胡日鬼。”

两个人瞎扯了一会，“菜叶子”突然想到什么，说：“我们单位一个部门正在做一个科研项目，就是研究思维破译，缺你这个专业的人才，我带你去应聘，怎么样？”

我感到太意外了，竟然这么巧。“求之不得，这样我就可以帮梓玥解决头疼的问题了，而且咱俩能在一个单位工作，挺好啊”我正好需要找个办法帮助林梓玥，就欣然答应了。

“那我先给我们研究所总工打个电话说一下你的情况。”

“好的，你先打电话。”

“菜叶子”拨通了总工的电话，简要说了一下我的情况，电话那头又说了些什么。挂断电话后，“菜叶子”开心得像小孩子一样手舞足蹈地说：“总工回话可以带你去面试。”

“太好了，希望这次能成功”我听到这个消息，心中充满喜悦，高兴得合不拢嘴，说到：“如果应聘上估计很久才能回来，我们改天约林梓玥一起聚聚，和她道个别，怎么样？”

“好啊，我都好久没见过林梓玥了，正好一起聊聊。”

说着，我就打电话给林梓玥约了时间，她爽快地答应了。

第二天，三人在大学时常去的“懒人与海”餐厅相聚。林梓玥穿着一件橙色宽领口T恤，显得婀娜多姿，坐在我和“菜叶子”对面。我情不自禁地盯着美丽的林梓玥看了半天，无意瞥见两根浅橙色内衣吊带。我忍不住笑起来，突然灵光一现，说到：“呀，某人内衣花色真多，时而像水光潋滟的湖面飞起一羽蓝水鸟，嗯……时而像黑魆魆的岭峰深谷中跃出一只黑豹子，嗯……我再想想……噢，有了，时而像丛花微蕊的阑珊春意里探出一枝红杜鹃，时而像漫漶不清的迭衍梦境中开出一朵水莲花。”

林梓玥听出是说她，竟然脸颊泛着嫣红，下颌微收又抬起，嘴上说：“肥羊才子真是出口成章地损人啊，但是能不能正经点，正经点。”

我幽幽地说：“大家都假装正经，我只好假装不正经。”

“菜叶子”忍不住说：“费扬你怎么知道人家内衣花色多，我发现在你们面前我这个电灯泡瓦数有点大啊。”三人哈哈大笑。

我对林梓玥说：“过几天‘菜叶子休假完，我准备和他一起去他单位应聘，这次聚会和你道个别，万一应聘上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林梓玥嘴唇微翘，显得有些不舍地说：“到时候给我地址，我过段时间去看你。”我有些受宠若惊得竟然耳热。

“菜叶子”调侃地说：“林梓玥同学，你可要经常来看费扬哦，不然费扬会想你的，哈哈。”“菜叶子”就是这样的人，你想干成什么，他就会帮你撮合。看似开玩笑，却能说到人心坎里去，帮我把想说又不好意思说的开着玩笑就说了。

你一句我一言地，三个人愉快地聊到天色渐暮才分别。

五、去往沙漠

转眼，“菜叶子”休完年假该回单位了。我带着豪情，和“菜叶子”两人坐上通往不凡之地的火车……

车厢里，形形色色的乘客，有的气定神闲，仿佛看透万物;有的眼神迟滞，像是心绪纷乱;有的笑语喧声，似乎无忧无虑。我望着火车窗外，夕阳像顽皮的孩子，时而藏进郁郁葱葱的山中，时而露出红扑扑的脸蛋。生命本应该可爱活泼，林梓玥卻受着这样的折磨，我想着就觉得愤愤不平。

火车出发几小时后，和我在同一个列车隔间里的一位中年妇女，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听筒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她挂断重拨，还是女人的声音，她便满脸疑惑地又挂断，打给另一个号码质问：“李广军！家里是谁？我打了两个电话都是一个陌生女人接的。”不知对方说了什么，她继续说：“我拨的号码是3238462不可能错。”挂断电话后，焦虑不安的中年妇女又打通一个号码：“闺女，你快回家看看，我打家里电话怎么是一个女人接的电话。”恐怕这个女人一天都要睡不着觉，我坐旁边按耐不住，就弱弱地问了句：“你加区号了吗？”这个女人先是愣了一会，接着估计心头的愁云散开了，拧成麻花的脸慢慢舒展开了。

列车继续在旷野中穿梭，像针在布匹上一颠一簸地穿行。我的理想抱负，正在被列车这枚巨型针，牵引到一个遥远又陌生的沙漠城市。

行驶了很久，列车隔壁隔间里，传来两个女子的聊天声，可能因为抽烟，其中一个女子的声音有些沙哑。

清脆的声音问：“你打算以后怎么过？咱们不能老干这行。”

沙哑的声音说：“等再挣两年钱，就不干了，买两个门面房租出去收租金，再做个处女膜修复术，找个老实人嫁了。”

“对，找个老实人嫁了。”

我听得心里哈哈大笑。“菜叶子”听出这是两个小姐在把老实人当傻瓜，气得脸颜色从煮鸡蛋变成茶叶蛋了，愤怒像胸毛一样在胸口燃烧。他有胸毛吗？没有，所以这愤怒没燃烧起来便又平静了。1CC375F0-75EF-4E6F-84AF-8D32361BCD07

又过了许久，火车飞驰在夹杂着草滩的茫茫戈壁中，列车员叫卖着土特产和饰品。窗外偶尔出现的羊群如星光闪烁，仿佛广袤的戈壁眨着眼在问：“帅哥，到前线去啊？”“不，前线不需要我，到前列腺去。”似乎又有一个声音在回答。

“快到桐城了”“菜叶子”的声音把我从对窗外景色的沉浸中唤醒。我不忍多看一眼这荒凉景色，拿出从火车站的推车上买来的柑橘，剥开这火红、又酸甜的神奇之旅——

列车缓缓驶入桐城——一座建在戈壁滩上的城市。下火车后“菜叶子”带着我又乘车进入名叫赛尔里格的沙漠。汽车继续行驶了一小时后，沙漠中出现一片繁华的绿洲，似乎进入世外桃源。这里有街道、商铺、住宅楼，规模和小乡镇差不多。

“菜叶子”带我走进一个不起眼的大门，介绍说：“这就是我们单位——第九研究所，我们平时就叫九所，国家很多绝密项目在这里研究。”

“噢，这么低调的研究所，外表真看不出来”我说着。

“这里流传着一个词叫‘九所三乎：自己黑乎乎，媳妇胖乎乎，孩子傻乎乎。”

我好奇地问：“为什么有这‘三乎呢？”

“几代人在这里默默奉献着青春，自己在沙漠里工作，紫外线强烈，风吹日晒，变得黑乎乎;媳妇跟随丈夫一起来到这个偏远的地方，沙漠绿洲里不好找工作，大多待家里，变得胖乎乎;孩子在单位封闭的环境里成长，变得傻乎乎。”

我乐得咧嘴笑着说：“挺有噱头啊。”

“我先带你到招待所住下，等总工有时间了我叫你。”

“好的。”

在招待所安顿下后，在这里焦急地等了两天时间。第三天早上，“咚咚咚”几声敲门后，“菜叶子”火急火燎地推门进来，满面笑容地说：“总工通知你去面试，我带你过去。”我悬着的心放下一些，跟着“菜叶子”走。

来到办公楼总工办公室，我轻轻敲了两下门，听到里面传来“请进”的声音，我便推开门走进去。办公桌后坐着一位身材高大、国字脸、戴着银色边框眼镜的五十岁左右的男人，这应该就是“菜叶子”说的马总工。还没等我打招呼，马总工倒先和蔼地说：“小费啊，请坐。我早听蔡烨说你在世界顶级期刊“Science”上发表过论文，真是数学天才啊。”

“您过奖了。”我故意谦虚一下。

“你这么远来参加面试，辛苦了。那么我们现在就直接进入主题，开始面试吧。”

“好的。”

马总工接着提问了一些专业知识，我大多数都应答如流，只有个别生僻的问题的没回答上来。我心里想应该可以通过面试了吧，不料马总工说：“你的专业基础功底扎实，可是实际工作经验欠缺，我们不能聘用你。”

我对这个结果很意外，对不能聘用的理由也不解，但是只能接受这个结果。和马总工、“菜叶子”打招呼告别后，我颓丧地离开总工办公室。

走在九所整洁美丽的大院里，觉得很留恋也很遗憾。留恋是因为这个地方是自己向往的工作单位，遗憾是因为不能参与到研究中，不能尽自己力量去帮助梓玥。

想到梓玥，我不由自主地编辑一条微信给她发过去：“很遗憾，我没有被研究所录取，破译思维的梦想破灭了。为什么我这么多年走的只是弯路？是因为没有引路人还是因为我缺乏智慧？

“我编了一個段子自嘲一下，发给你看。

“人体器官的荒诞逻辑：

复杂的官场，让小肠也得像大脑一样思考，结果忘记了消化，于是，一肚子坏水。

繁重的工作，让胆囊也得像心脏一样满负荷运转，结果胆汁释放过多，于是，一肚子苦水。

注水的食物，让皮肤也得像小肠一样汲取营养，结果皮肤用进废退成小肠皱壁，于是，有了今日沧桑老脸。

榨血的房价，让眼睛也得像骨髓一样造血，结果眼球充血，于是，我开始对有房者眼红。

离谱的广告，让脾脏也得像耳朵一样堵住孔，结果脾脏不通气，于是，没有了脾气。

无奈的生活，让嘴也得像肺一样沉默，结果肺忍不住说话了，于是，说的都是肺话。”

不一会时间，我收到林梓玥的微信：“肥羊博士，那我就说些肺话给你哦。人往往因祸得福，或许，我暂时无法明白你这些年的艰辛，可我并不认为有什么不好，至少它让你得到一种锻炼，一种接受困境的能力。

“记得三毛说过，我们要学会耐心平和地等待机会成熟的时刻，成功是一种过程，无论曲折，每一个人都需要经历，过于看重结果，反而难以达到自己的目标。你将目标做成沙袋捆缚在身上，每前进一步，巨大的牵累和莫名的恐惧就赶来羁绊你的手脚。如此，你如何放得开接受成功呢？根据空气动力学原理，大黄蜂不可能会飞，但它并不知道这一点，于是它就飞走了。你缺乏智慧？那么我这样智力平庸的人是不是应该自惭地蒙起被子大哭呢？呵呵。

“弯路？您为什么不把它看成一种恩赐呢？谁都无法预料那些错过的无法实现的命运，没人知道那是幸运还是苦难。但眼前的路，却是自己拥有的，唯一能够把握珍惜的。如果无止境地遗憾得不到的，反而错过可以拥有的，那岂不是人生一大悲剧？

“知道我最欣赏怎样的人吗？是那种拥有坚强自信精神的人，也许他会被打倒，他会失败，但是他会重新振作，而不是自我放弃。只有这种人才称得上真正意义上的强者。真正的强者不是站在成功浪头意气风发的人，而是在困境面前仍然能够用微笑对待所有的人。只有这种人才值得我尊敬！说完了，呼，呵呵。”

林梓玥的话让我蔫吧的内心变得像打饱气的足球一样振作起来。我边与林梓玥聊天边走着，突然看到道路边露天洗手水池堵塞了。我不假思索地走过去，伸进胳膊摸到杂物拽出来，水池疏通了，我心里也畅快。干了一点力所能及的事，然后回招待所准备打道回府。

还没收拾好行李，手机铃声响了，是马总工来电。

我接听电话，马总工在电话里说：“费扬博士，我们通知你已经被聘用了。”

“啊，这么突然！”我有些反应不过来为什么转折这么快。1CC375F0-75EF-4E6F-84AF-8D32361BCD07

“你是数学界难得的人才，我们早想聘用你，前面说被淘汰只是在考验你。我在窗户观察你，主动疏通水池这个细节让我们决定聘用你。在挫折中还能做好细节的人，在工作中才有责任心，遇到困境才能不乱阵脚。我已经给所长报告过了，下周一你就来报道，我安排你去实验室开始正式工作。”

“谢谢马总工重用！”我被这突然的幸运浇晕了头，心想：“还真有点像‘菜叶子曾给我说过的那句对联，上联是：说你不行你就不行，行也不行;下联是：说你能行你就能行，不行也行;横批：不服不行。”

六、开始研究

周一，我早早地去人事处报道，领到工作证后来到马总工办公室。马总工递给我一张磁卡，说：“这是地下实验室大门钥匙，也就是你以后工作的地方。我让实验室李主任带你去看看。”马总工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拨了一串号码，过了一会敲门进来一位脑袋圆乎乎、头顶光溜溜、身材胖嘟嘟的中年男子。马总工向来者介绍说：“李主任，这是数学博士费扬，和你一起做思维破译的项目。”李主任笑得春光满面地伸出右手：“费博士，幸会幸会，我们实验室又多了一位顶尖人才。”

我赶紧握上李主任的手说：“还请李主任多幫带指导。”

介绍认识后，我跟着李主任出了办公楼向地下实验室走去。九所地处沙漠绿洲，道路两边绿树成荫，滴灌管道像血管一样将水分和养料源源不断地供应给树根。如果不是沙化的土壤和干燥的风，从景色感觉不到这里是在沙漠腹地。地下实验室大门用假草皮伪装着，在树木掩映下显得很隐蔽，估计卫星也看不到入口。

我好奇地问：“为什么实验室要造得这么隐蔽？”

主任说：“这个地下实验室是国家绝密实验室，在这里研究的都是国家绝密项目，建在地下是为了防止战争时被敌方导弹摧毁，也为了屏蔽研究时发射的电磁波，防止被敌方监测到。”

我“哦”了一声表示听懂了。

主任刷了一下磁卡，第一道用假草皮伪装的铁门打开了。主任给我说：“在门口读卡器上刷一下磁卡，通过验证后，实验室控制间的保安会收到信号，手动按下开关打开电气控制的铁门。”主任边说边带着我走下上百个台阶进入地下实验室。接着第二道、第三道铁门打开，走进去之后是一个悠长的走廊，真是别开洞天。这个悠长的走廊通向实验操作间，简单地装修过，铺着干净的地板砖，装有空气净化系统，比《西游记》里妖怪的洞府可阔气多啦。但里面还是闷热难耐，比外面高五六度，难怪动物冬眠会选择洞穴而不是挂树上。

地下实验室有很多单独的实验操作间。主任胖嘟嘟的身体却迈着矫健的步伐，像弹力球一样走进其中一个操作间，对我讲解道：“我们现在正研究的项目是思维破译和反思维破译，我给你大概讲一下原理吧。这项研究是基于人脑有一个复杂的生物电路系统的猜测。”

在一大堆设备和仪器前，主任继续讲解：“在大脑神经元的细胞液、组织液中含有带正电荷的阳离子，比如钠离子（Na+）、钾离子（K+），也含有带负电荷的阴离子，比如氯离子（Cl-）、氢氧根离子（OH-）。当阳离子通过细胞膜流入细胞或阴离子通过细胞膜流出细胞，在细胞膜上就产生了由外向内的电流。满足一定的条件时，神经元可以构成生物电子元件，如电阻、电容器、电感、三极管等，这些基本元件又构成人脑的电路系统。”

我聚精会神地听着，问道：“您说‘满足一定的条件，这些条件有哪些？”

主任思考一下，说：“神经元形成电路元件必须满足两个条件：一个是神经元排列方向一致。如果脑细胞排列方向不一致，每个细胞产生的电场相互抵消，不能形成较大的电场。而大脑皮层的锥体细胞排列非常整齐，其顶树突都伸向皮层表面。另一个是时间同步化。每个电路元件由若干个神经元组成，这些神经元同时放电或同时抑制总和起来产生的电场才能较大，否则就会相互抵消。”

主任看我理解地点点头，就继续说：“脑电路系统的工作原理大概是这样：当声音、图像等信号通过耳朵、眼睛输入大脑时，大脑电路先对声音、图像等输入信号进行滤波，剔除无用的干扰信号。声音、图像等输入信号搭载到脑电路载波信号上进行传输，就好比把货物放进车厢运输一样，载波信号就是信息的载体。载有信息的脑电波传输到大脑思维电路。思维电路接收脑电波，再解调，得到声音、图像的信号。这和收音机类似，比如将收音机频率调到100兆赫兹，收音机就能接收到在这个频率上发送的广播内容。但是，人脑电路的调制和解调方式仍未破解。”

主任的嘴巴像打倒的酱油瓶一样，滔滔不绝地说：“脑电路系统有一些特性。

“第一个特性是脑电波中携带信息。就像平时生活中的广播信号、手机信号、卫星电视信号中携带信息一样，脑电波也携带信息。据我国情报部门掌握，美国密苏里大学进行的思维破译研究，已经能将部分脑电波翻译成单词。

“第二个特性是每个人的大脑都有不同的载波信号频率。载波信号是脑电路系统固有的，可能有一个频率或几个频率。像指纹、DNA纹、眼睛巩膜纹、气纹一样，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载波信号频率，即脑电波纹。

“虽然载波信号频率是每个人所特有的，但载波信号应可以以基准频率为中心上下调节，这样就可以接收不同频率的信号。这种调节可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亲人、恋人之间，由于某种潜意识的共同点，更容易相互达到谐振点，产生所谓的‘心灵感应。有位科学家做过一个实验，让一对恋人用眼神交流一段时间，然后安排在两个隔音的房间，头部接上脑电极测试装置，当对男子脑部进行电极刺激时，在另一房间的这名女子脑部竟有相似的变化。”

我问：“如何证明人脑有生物电路系统这个猜测的正确性呢？”

主任：“既然脑部生物电路系统运行时要产生脑电波来传递信息，那么只要发现脑电波的存在就能从某种程度上证明脑电路的存在。我们实验室用高灵敏测试仪已经测到脑电波的存在。”

我：“现在研究进行到了哪一步？”

主任：“现在可以通过相似性对比的方法解读部分脑电波。当一个人想象不同汉字或符号时，呈现的脑电波波形数据不同，把这些数据收集起来形成一个数据库。需要解读脑电波时，把探测到的脑电波波形和数据库里的脑电波进行对比，可运用矩阵向量的数学方法进行相似性对比。这样就能解读到一个人在想什么。1CC375F0-75EF-4E6F-84AF-8D32361BCD07

“我们做过一个成功的实验，先收集被测者的脑电波数据形成数据库。然后在被测者头上戴上电极帽，被测者看电脑上的数字，他看哪个数字时，那个数字就会闪烁。”

我：“可是这个方法不具有广泛性，一个人大脑中的东西无穷无尽，跟百科全书一样，不可能把所有的脑电波波形都收集全。而且按照你们的猜想，每个人具有不同的脑电波载波频率，也就是每个人的脑电波波形不同，一个人的数据库对另一个人无效。”

主任：“你说的很对，正是这样。这种方法只能进行简单的思维分析，对数据库里没存储的脑电波波形分析不出来。我们研究的瓶颈就是如何破译脑电路系统的解调密码，而这需要极其有效的计算方法和速度。”

我：“我在网上看到苏联克格勃曾用一种仪器控制过美国驻苏联使馆人员的思想。其他国家也在研究思维破译吗？”

主任：“是的，现在很多国家在研究思维破译，苏联是最早进行思维破译研究的国家。苏联已经研制出可以破译大脑思维的仪器。这种仪器可在几百米外发射微波照在人的头部，采集到人的脑电波，再将脑电波信号解调，转化为文字、图像、声音，这与收音机接收信号类似。这样，被监视的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想到什么都能通过思维仪器解调并显示出来。思维仪器也能制造文字、图像、声音信号输入被监视人大脑，控制人的思维。”

我心想：“没想到‘乌龟壳和‘白鼠那两个坏人能耐挺大，还能弄到这样的仪器。”

在地下实验室待了一下午，空气闷的发慌。到了晚饭时间，我从地下出来，忽然觉得洞外的鸟鸣声和空气好清爽，闻到这浮世难得的清香，感到久违的心旷神怡。我们平日里呼吸空气感觉不到空气的重要，只有久经雾霾或者密闭环境，才能感觉到新鲜空气弥足珍贵。

在地下实验室手机没信号，出实验室后我才打开手机。“瓦力瓦力”几声，手机收到林梓玥发来的微信：“肥羊博士，看我写的一封恶搞家书怎么样，哈哈。

“女儿国国王寄给唐僧的一封家书：

长老姓唐，甜到忧伤。那天相遇，一见倾肠。

即日喜筵，将入洞房。工作繁忙，又去远方。

色鬼老唐，对我打诳：取经归来，荣华共享。

蝎子女妖，挖墙角帮。抢我新郎，活该挨棒。

取经漫长，都已解放。拄着拐杖，长亭相望。

成佛忘乡，绝情的郎。入在野党，有何妄想？

大雷音寺，夏热冬凉。我是国王，有车有房。

老夫老妻，这般倔强。不计前嫌，等你返乡。

车票难买，不要惊慌。信的背后，机票一张。”

看到这些文字觉得挺有意思，我在微信里回复：“好整齐的四字骈文，在下佩服。咦，我收到的信背后怎么找不到机票呢，回不去见你这个国王呀。还有你的长老姓费不姓唐啊，嘿嘿。”

林梓玥：“你呀，就别自作多情，我替女儿国国王给唐僧写呢，哪是写给你。不过你要邀请我我可以大驾光临去看望看望你，哈哈。”

我：“那下个月一号吧，一号我放假，我们去沙漠转转。”

林梓玥：“好啊，沙漠让我想起一本书《牧羊少年奇幻之旅》，这本书中说沙漠也有自己的语言，我们去倾听沙漠的语言吧。”

我：“哇，我也看过这本书，记得里面有句话是：当你想干成一件事时，全世界都会帮你。”

和林梓玥说了几句话，我便觉得心里踏实喜悦，安心地去吃饭了。

吃过晚饭，我从食堂回来，走进地下实验室。在悠长的走廊里，我边走边摇摆着脑袋吟诗：“深居地洞朝与夕，不知山外晴和雨。鸟鸣乘雾送风来，忽觉洞内有骚气。”

“谁的诗这么骚气啊？”控制间里探出保安队长肉乎乎的脑袋，“原来是费博士啊，来聊会天呗。”

我走进控制间和这个看着单纯的保安队长聊了会，得知他当过饭店服务生，汽车修理工，一年前应聘到实验室当保安。看起来他对现在的工作挺满意，有些发福的脸颊证明了他的心态，圆鼓发亮的脸颊像脸上挂着两颗熟透的红柿子。他对我毫无戒备之心，说话很真诚，也能聊得来。聊了一会时间不早了，我便继续去操作间做实验。

第二天早饭回来路上，两个人又遇到了，保安队长主动走过来一起同行。

我问：“马上到中国的情人节七夕了，七夕怎么过？”

“难过。”

“哈哈，你也没女朋友啊？”没想到这个单纯的人还挺逗，我说：“同是天涯沦落人，相粉何必曾相识。加我“抖音”互粉一下。”

“好啊，我关注一下你‘抖音。哎，你是博士，懂得多，我问你几个问题。”

“什么问题问吧。”

“你说世界上最高的山是不是叫什么珠穆麻辣峰？”

“那叫珠穆朗玛峰！”

保安队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继续“不耻下问”：“是不是有个叫孔子的人特有文化？”

我被这个文化不高但很真诚的保安队长逗乐了，说：“是啊，很有文化，是儒家学派的创始人。”

“哦，那是不是还有个孟子也特有文化？”

还没等我回答，保安队长哎呦一声，说：“肚子疼，你带纸了没有？我去卫生间。”

我掏出一包纸巾给保安队长，然后坐在卫生间外面的长椅上等着。过了十几分钟，我无聊地拿出手机打开“抖音”看，收到一条保安队长的消息：“费扬，我的纸掉马桶了，再给我拿一包进来。”

我抓抓腦袋又买了一包纸拿进去。等保安队长出来，我说：“你怎么不打电话或者喊一声叫我送纸，我万一不登录“抖音”你就一直在茅坑等着啊。”

保安队长说：“嘿嘿，我猜你会看到‘抖音的。”

我被保安队长的天真打败了，但是又羡慕他这么快乐，快乐得无忧无虑。我心中不由自主地感叹：人生若只打酱油，何事苦酒浇心愁。

七、会见女神

在地下实验室的时间很慢，我每天从早工作到深夜，恨不得把睡觉时间都用来破译思维密码。可是研究进行了很久，却发现，通过与数据库样本进行相似性对比来破译脑电波解调密码，这条路是行不通的。而有效的计算方法却躲躲藏藏就是找不到。1CC375F0-75EF-4E6F-84AF-8D32361BCD07

连着熬夜，满脑子都是破译密码。真如那些恶搞的诗句写的：你见，或者不见我，我就在那里算算术;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算算术;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算算术;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算算术;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算算术;取次花丛懒回顧，半缘修道半缘算算术;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算算术;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算算术，饿，饿，饿！

在算算术中，不知不觉到了和林梓玥约好相见的日子。我早早起来，洗个澡，吹干头，把自己尽量打扮得精神一点，然后坐车到桐城火车站等候。在火车站出站口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我和林梓玥几乎同时看到对方，目光相遇时，林梓玥莞尔一笑，娇羞地低下头，像徐志摩诗句中那朵水莲花不胜凉风般娇羞。我接过双肩包背上，和林梓玥并肩默默地走着。桐叶飘荡，秋空湛蓝，无须语言，我便知道带林梓玥去哪里，两人来到桐城步行街去找吃的。这个沙漠边缘的城市店铺名起得还挺别致。服装店叫“可不可衣”、“星期衣”、“包二奶内衣”、“兆本衫”，茶叶店叫“捡茶苑”、“纯心找茶”，饰品店叫“没事找饰”，冰激凌店叫“香芋十元”（相遇是缘的谐音），餐厅叫“鸡一炖、饱一顿”、“虾扯蛋”、“桃醉”、“饭！饼饼”。走到“领鲜一步”面馆，我说：“我们去吃这家虾籽面吧？”

林梓玥调皮地说：“给个吃面理由先。”

我说：“理由嘛，有很多很多，你要听就给你说一条：人生得意须吃面，莫使肚皮饿朝天。汤尽碗空精神爽，老聃在世也垂涎。”

“完全是贫嘴，听不出来是什么理由。呵呵，那我们就去‘领鲜一步吧，被你一说肚皮都饿朝天了。”

两碗热腾腾的虾籽面端上来，我迫不及待地开始狼吞虎咽了。林梓玥在对面看着我的吃相发笑，对我说：“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

我说：“不怕人抢，是太香了。”

林梓玥说：“看你吃的这么香，我突发奇想，你说生活像不像一锅粥？你用心烹饪，就是一锅美味;你不用心烹饪，就是一锅糟糠。”

我说：“嗯，梓玥同学说的很对。生活就像一锅粥，你用心烹饪，就是一锅美味，你不用心烹饪，就是一锅糟糠，但是，无论用心不用心，生活就是一锅粥。”

林梓玥说：“哎呀，真是秋高气爽，你是秋高，把我气爽了。”

两个人这样你一句我一句地贫嘴闹腾下去。

填饱肚子后，我带着林梓玥乘车来到赛尔里格沙漠。赤脚爬上沙丘，两个人在惠风和畅的沙丘上徐步逡巡，林梓玥头顶的金色纱巾随风飘舞，像湛蓝的天空多了一抹金色的云彩。沙丘不远处，是正在修路的工人，一个裹着头巾的妇女，挎着篮子走到一个工人跟前，从篮子里取出烙饼和茶杯递给这个可能是她丈夫的男人。妇女身边五六岁的女孩，拽着风筝线，像拽着一块水彩笔画的盾牌，挡住爸爸头顶刺目的阳光。

看到这个场景，林梓玥似乎有所触动，感慨到：“人生就像奔赴一场错误的宴会，为一个虚幻的目标奔波劳累。在匆忙的路上，错过欣赏路边的花朵，错过欣赏溪水里的小鱼。时光匆匆逝去，才醒悟到人生的绚丽存在于路途中，存在于触手可及的身边，而此时自己已成为过客。当自己被埋葬时，又有谁会伤心叹息？”

我说：“噢，梓玥意思是既然是一场错误的宴会，为何不放慢脚步，欣赏身边的事物，与同行的人分享喜悦，体会生命的奇迹。”

晚霞映在我和林梓玥脸上，两个人在晚霞中相视一笑，通过眼神读懂了对方。

我和林梓玥边走边聊着，聊到陆游和唐婉的故事。我说：“其实他们分开有好处啊，家庭的破裂和祖国的衰落激起陆游的愤怒，他才写出那么慷慨激昂的诗词。”

林梓玥：“分开好吗？他错过了自己深爱的人，一辈子。他们分开有什么好处呢？曾经的海誓山盟在外在的压迫下瞬间破碎，只因为陆的母亲不喜欢唐。只因如此，陆最终还是娶了她人为妻。”

我：“如果没分开，他会意气风发地书写诗句吗？知道鲁迅为什么文笔那么犀利，因为他婚姻的悲哀。”

林梓玥：“你错了，对于陆游来说，并不是为了要写出愤慨激昂的诗句才要忍受分离之苦。谁说了有唐他就写不出那样的诗。他们志同道合，吟诗作赋，视彼此为知己，难得的知心。知道黛玉和宝玉吗？大观园内女子甚多，更何况有宝钗这样知书达理的美人儿，为什么宝玉偏爱黛玉一人？因为只有黛玉了解他这个在外人眼里行为偏激似傻似狂的混世魔王。因为知心，所以相爱。然而陆却失去唐，那个他唯一深爱的人，不痛心吗？对于唐也是，在情感的伤痛下，唐最终郁抑成疾，消香玉损。这样的女子难道不让人心疼吗？”

我：“伤痛归伤痛，我还是认为因为感情的创伤陆游给世人留下感人的文学瑰宝。司马迁、曹雪芹、史铁生、张海迪不都是因为生活的残缺而在文学上光彩异常吗？”

林梓玥：“算是吧，生活是公平的，关了门依然会为你开扇窗，失去也是一种得到。”

“你看，风吹着沙丘，沙丘在动，好像沙丘下面有很多话要冒出来一样。”我指着眼前的一座座沙丘说到。

林梓玥说：“沙漠有自己的语言，就像女人有第六感。”

我说：“我也有，我有一盒‘第六感。”

“第六感怎么是一盒？”

“‘第六感牌避孕套啊。”

林梓玥说：“去去去，一边去。送你一句话：自古圣贤多孤独，来也孤独，去也孤独;从来屌丝皆猥琐，帅也猥琐，丑也猥琐。”

“谢谢夸奖，我还是帅屌丝。”

“哼，当然是丑屌丝。爱放臭屁的丑八怪，哈哈。”

“屁可不是坏东西，听过一句话没？屁者，天上之仙气，人间之灵气，放屁者扬眉吐气，闻屁者垂头丧气。”

“垂头丧气是因为你的屁太臭啦。”

“那说明我的屁与众不同嘛。经本人研究发现，人的唯一性识别特征不止有指纹、DNA纹、眼睛巩膜纹，还有屁纹——每个人的屁气味不同，哈哈。”

“DNA？为什么小小的DNA含有这么多信息呢？人和猩猩的DNA基因相似度90%以上，就因为10%的不同，人就比猩猩聪明这么多。”1CC375F0-75EF-4E6F-84AF-8D32361BCD07

我沉静下来，若有所思，嘴里念叨着：“DNA、基因、碱基……”脑袋突然闪现出一种叫DNA计算的数学方法。”

突然，我像打新股中签一样，兴奋地亲吻了一下林梓玥的脸颊，说：“梓玥，我快要找到破译思维的方法了，你不久就不用再受苦了。原来苦苦寻求的最神秘的计算方法就是自己身体里最常见的DNA。”兴奋的我这才察觉到林梓玥被这突然的一个亲吻浸润得满面绯红，像沙漠中的一颗红玛瑙。

八、大嘴蜥蜴

我偶然得到的破译方法与DNA有关。DNA计算方法由美国南加州大学的莱昂那多·阿德莱曼教授创立。其原理是将计算的对象映射到DNA上，特定的酶充当“软件”对DNA进行信息处理，通过人为控制的化学反应，可以进行不同的运算，再利用分子生物技术提取DNA中运算结果。基于分子生物技术的DNA计算方法天然地适合于破译脑电路系统，简直就是天然的一对。但还是需要一定改进，以更好地进行破译工作。

回到实验室后，我开始通宵达旦地查阅资料，研究如何改进DNA计算方法。一连两个月过去了，还是没有新的突破，我已经瘦了一大圈。有时不得不惊奇地承认，一次意外的事件会改变一个人的命运，而这次意外事件就这样发生了。有一天，我去找天真的保安队长聊天，缓解一下这两月极度困倦的身体。走到控制间，看到保安队长趴着看书，我拍一下他的后背说：“嗨，看什么书呢？”

保安队长抬起头，用因聚精会神过度而显得直勾勾的眼神看了一下我，咧着嘴笑了笑，翻过书封面给我看，我看到封面写着《天才在左疯子在右》，作者是高铭。

我问：“看着有意思没？”

保安队长说：“写一群精神病人，一群特能吹牛的精神病人。给你看看这段：

“一个外星人偶然来到了地球，觉得地球很有意思，想带资料回去。但是因为是偶然来的，自己的飞船不够大，不可能放下很多样本。于是外星人找到了一套大英百科全书，觉得这个很好，准备带回去。但是发现那还不行，因为那一套太多了，还是太重了。外星人就把字母全部用数字代替，于是外星人得到了一串长长的数字，通过飞船的计算机全部按照百科全书顺序排列好后准备带走，但是外星人又发现飞船上的计算机还要存储很多画面和视频，那串大英百科全书数字太长了，占了很多硬盘空间。那怎么办呢？外星人就测量了自己飞船精确的长度后，把飞船假设为1。又把那串长长的大英百科数字按照小数点后的模式，参照飞船长度，在飞船外壳上某处刻了很小的一个点。于是外星人回去了，他只刻了一个点，却带走了大英百科全书。回去只要测量出飞船的长度，再找到那个点在飞船上的位置。那个点所在的位置精确到小数点后很多位，就是那串大英百科数据。”

“你说这个外星人是不是属电风扇——特能吹，怎么可能把一套百英什么全书用一个点表示出来呢？而且用一个点表示出来又有什么用，外星人这么牛逼了，还要一套书干嘛呢？”

保安队长肉乎乎的脸上写满对外星人数据压缩技术的不解。此刻聪明绝顶的我对保安队长微微一笑，仿佛发现了其中的奥秘，毫无疑问，事实上，我也是不得其解。外星人数据压缩的想法竟然是一个精神病患者提出的，不得不佩服那句“弱智儿童欢乐多，神经病人思维广。”

回到实验室，我继续在DNA培养液前进行各种尝试，但是“一套大英百科全书怎么能用一個点表示出来？”这个念头几百遍地在脑海重复，始终挥之不去。直到有一天，一个神奇的梦揭晓了答案。

一天中午午睡时，我的梦里，一只大嘴巴蜥蜴拿着一个DNA双螺旋形状的刻刀在外星人的飞船上刻啊刻，刻了好几道痕迹，面相凶恶的外星人走出来大吼一声：“谁刻坏了我的飞船？”然后我和小动物们开始逃跑。眼看外星人就要追上了，大嘴巴蜥蜴对我说：“你从山坡跑下去，我掩护你。”然后亲吻了一下我，把我推下山坡，自己向另一个方向跑着引开外星人。

我在一个感动的吻中醒来，回想着这个感人的大嘴巴蜥蜴，回想着它拿着刻刀的样子。突然发现，这个刻刀很奇特，是个DNA双螺旋形状的刻刀。“DNA刻刀可以在飞船上刻出一个点，如果梦是反的，那我可以在DNA上刻出一个点，一个包含信息的点。”我这样想着，突然得到了启发。DNA的碱基就是这样一个包含信息的点。DNA中包含四种碱基：腺嘌呤A、鸟嘌呤G、胞嘧啶C、胸腺嘧啶T，碱基遵循互补配对规律，碱基对的排列顺序千变万化，造成DNA的多样性。借助DNA不同位置的碱基就可以储存丰富的信息。

我心里感谢大嘴巴蜥蜴梦里救了我，还提示了外星人的数据压缩技术。真不知道这只是梦，还是另一个宇宙的某种力量在帮助自己。我开始相信《牧羊少年奇幻之旅》里那句话：“当你想干成一件事时，全世界都会帮你。”

而此时，通过完成一项紧张的任务，我沉重的心情像吸水的海绵捏紧再松开，轻松很多。人需要认真地去做一些事，让心情像海绵一样释放。

我走出地下实验室，长长地呼吸一口新鲜空气，然后急不可耐地打开手机，看有没有梓玥的信息。如我所愿，手机“瓦力瓦力”响了几下，微信里“林梓玥”这个令人心动的名字出现，林梓玥说：“这段时间脑袋还是经常受折磨，不过也有很多开心的事。自从和你去了沙漠之后，就一直想写一首关于沙漠的歌。小女不才，憋了好几个月才写出这么一首，请肥羊博士审阅，嘻嘻。”往下翻看微信，是一首歌曲的图片：

沙漠中的故城

这是一座消逝的城市，昔日它曾繁华曾有许多的村落。也曾有一个，一个美丽的姑娘，她洗衣的那条河如今已成沙漠。她的眼睛是不是像你，对心爱的人含情脉脉像个旋涡。他们是不是赶着羊群，在夕阳下走过山丘一座又一座。这曾是一个迷人的城市，这里有一个美丽的故事。千年之后风吹过的沙漠里，传来谁的轻声哭泣。

这是一座迷人的城市，有许多人家在这里宁静地生活。可是有一天燃起了战火，侵略者打破了他们相守的承诺。心爱的人啊骑上了战马，英雄的血你的泪流进干枯的河。美丽的姑娘啊，在声声驼铃中，走在沙漠种下菩提一棵又一棵。这曾是一个迷人的城市，这里有一个美丽的故事。千年之后风吹过的沙漠里，传来谁的轻声哭泣，轻声哭泣。1CC375F0-75EF-4E6F-84AF-8D32361BCD07

“不错啊，会唱歌又会写歌，快赶上李宗盛了。”我回复微信。

很快手机收到林梓玥回复：“哎呀，真是互相吹捧，共同繁荣。哪有那么厉害，乱写的。不过这首歌我还发表了呢，给我爸爸看时，别提他有多高兴了，哈哈，小小的成就能让我成就感爆棚。”

“看你开心的样子我也很开心。”我面对着手机会心一笑，仿佛林梓玥就在对面能看到。

只能匆匆地聊几句，我又走进地下实验室，继续研究。

九、灾难来临

突破了研究工作的瓶颈，后续的进展很顺利。很快，我成功破译了脑电路系统解调密码，并研制出一台思维破译仪器。人的大脑通过感应器连上这台仪器，大脑里想什么这台仪器都会显示出来。仪器也可以向大脑输入思维，控制人的行为。正如主任开始讲的，这个项目研究的不止是思维破译，还要研究反思维破译。否则这样的仪器被不加限制地滥用，人类会遭殃。下一步研究内容是找到一种可行的反思维破译方法，就是研究一种脑电波加密芯片对人的脑电波信号进行保护，即使被非法窃取脑电波信号，也无法破译脑电波包含的信息。而这项工作的难度不亚于研究出思维破译方法。

有一天，我正在投入研究时，保安队长敲门进来，一瘸一拐地走过来给我说：“你猜我撞见什么了？”

“撞见鬼了？”

“你咋知道？”

“我瞎说的。”

“哦，刚才在地下实验室周围巡逻时，听见研究所围墙外有人说话，就爬上围墙去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妈呀，外面全是坟堆。两个鬼影屁股对着我在抽烟，过了一会其中一个鬼影钻进坟墓里去了。”保安队长眼睛圆睁，张开手比划着，好像一个真的鬼在他眼前。看得出，保安队长之于鬼的惊恐，就像小鸡之于黄鼠狼的惊恐，怕被一口叼走。

“那你怎么瘸了？”

“被吓得一脚踩空从墙上掉下来，刚好地上有半截树桩，一屁股坐上去了。哎呦，我的屁股现在还疼。”

“电影《让子弹飞》里葛优演的汤师爷屁股挂树上了，你今天还真屁股挂树上了。那得庆幸不是菊花坐上去，不然你不得肛裂了啊。”

“你说那是不是鬼呢？”

“可能是在盗墓，或者在修坟墓。不好说啊，有可能是鬼。”我故意吓保安队长一下。

“是盗墓的，是盗墓的，不是鬼，不是鬼。”

看保安队长吓得惊魂未定的样子就觉得可爱，我说：“放心吧，世上没有鬼。”

“哦，那就好。”

聊了几句后，保安队长一瘸一拐地出门走了，我继续研究着。一连又是几个月的奋战，加密芯片终于成型了。冬天的地下实验室外，白雪覆盖在远处沙丘上，像楼兰姑娘披上了洁白的头纱走来。

我打开手机正准备给林梓玥发微信时，收到林梓玥的微信：“今天看到一条百科知识：人体的体力、情绪、智力这些生物节律，也就是人体三曲线，存在和正弦曲线一样的周期。体力周期为23天，情绪28天，智力33天。今天肥羊博士出生第10536天，情绪和智商处于正弦曲线最高点，体力处于正弦曲线的上升阶段，状态非常好。呵，给你算了一命。”

我回复到：“果然被你算中，我今天的状态可好了。还真是心有灵犀，知道吗？我正准备给你发微信呢。你想想看啊，地球上有那么多的人，那些人心中又有那么多的世界，你却走进了我，而我也走进了你。有时我们在竞争人生中活出了孤儿的感觉，可是彼此却用爱温暖了对方，不再孤独。”

林梓玥：“是啊，生活就是每个人守着一份孤单，相互结成一张网。”

我：“希望我们结成一张牢固的网，哈哈。也希望直到有一天，天也老，地也老，我们爱情的天荒地老。我给你靠，你让我抱，孩子的孩子满屋子胡闹。”

林梓玥：“哈哈，肥羊你真是不贫一下嘴会死。”

我：“那倒不至于，嘿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反思维破译的加密芯片已经研究成型，再做最后的实验进行数据验证工作就可以使用了。”

林梓玥：“真的啊，恭喜你啊。”

我：“也恭喜你，你再不会受思维控制之苦了。”

林梓玥：“谢谢你，没想到你能对我这么好。”

我：“我愿意这样，等我的好消息。”和林梓玥聊完天，就觉得身体充满了力量，也许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吧。

我在地下实验室对复杂的加密芯片数据进行验证，每天平静地研究着，直到一天，这里的平静突然被打破。那天，我正走在实验室的走廊里，捧着一盆用玻璃容器装着的实验用的液体。突然走廊远处出现两个黑影人，凶恶的目光撞上我的目光。我怔在那里，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其中一个黑影人拔出手枪，只听到“啪”的一声，我被击倒了。

有些事情，巧合得讓人难以置信，就在我倒地片刻后，突然地面剧烈摇晃，而我竟然没被子弹打死，还有知觉，我听到一个黑影人说：“不好，地震了。”这时操作间传来瓶瓶罐罐叮叮当当的响声，像满地乱窜的老鼠打碎了瓶子。突然“轰”的一声，我仰起头望去，地下实验室的洞体坍塌下来一大块，挡在不远处的走廊中间。地洞里好多石块和土块掉下来，一片狼藉。过了两分钟地震才平息，黑影人骂到：“妈蛋，点真背，地震都赶上了，差点被埋在里面了。”听到这个沙哑浑厚的口音很耳熟，我突然想起，这就是“乌龟壳”的声音呀。他们怎么进到实验室的？难道是从墓地挖地道进来？

我正在猜度时，看到这两个黑影人费劲地一点点搬开石块和土块。我心想：“他们这么急切要钻过去，估计是要抢操作间的加密芯片。加密芯片是我和九所同事呕心沥血这么长时间研究出来的，落入坏人手里，功夫白费不说，如果被坏人利用，后果不堪设想。不行，我必须赶在他们前面拿走芯片。”

我趁他们搬石块不注意时，悄悄爬起来，从地下实验室的1号门跑出去，绕到离操作间近的3号门，从3号门进去，穿过走廊跑进操作间，把所有真芯片都拿走了，留下几个空芯片迷惑黑影人。调换芯片后我坐车直奔飞机场……1CC375F0-75EF-4E6F-84AF-8D32361BCD07

十、保护芯片

坐飞机到北京后，我把真芯片交到国家安全局彭局长手里。死里逃生后完成了肩上的使命，我便返回去见林梓玥。

由于惊险又匆忙，手机丢了。到明珠大学附近的通信营业厅时，我买了部手机，补办了一张卡。打开手机微信时，“瓦力瓦力，瓦力瓦力……”手机响起一串微信提示音，是林梓玥发来的。

“亲爱的费扬，蔡烨打电话告诉了我九所发生的一切。物资仓库发生大火，九所的人去救火，却发现被调虎离山了。地震过后，地下实验室被人安置炸弹，炸成了废墟，你在地下实验室里生死不明。我一遍遍拨响你的电话，提示音却一直是电话已关机，看来你真的埋在地下实验室了。想起和你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我心里只有感动和凄凉的泪，而此刻我多希望见到相恋的人。此时我望着窗外阴沉的天空，在想：‘人生就像看一场戏，生旦净末丑竞相登场，血雨腥风充斥耳边，若干年后，当戏快要落幕，回顾左右，看台空空，凳子上落了一层灰，那时想起温暖过自己的人，会不会热泪盈眶。我此时只能用颤抖的手打出一行字送给你：何时起痴念，亦生相思骨。身为凡俗子，心是引路人。时光度尘缘，化作一行泪。山间长流转，永载春和秋。”

看到这些内容我才发现我在林梓玥心中有多重要，马上要见到她，我早已忘记一路疲惫，给林梓玥发微信：“生活是水，男人是火，女人是茶。有火没茶的生活，再沸腾也是白开水。你是否愿做我的茶，让我煮沸水泡你一杯子？”

刚发出去，我的手机就响起，林梓玥电话打过来了：“肥羊，你怎么还活着？”电话里声音略带哭泣。

我倒轻松地说：“怎么，还不希望我活着啊？哈哈。”

林梓玥：“当然希望，就是不知道你怎么死里逃生的。”

我：“我快到你们大学门口了，出来接一下我。”

片刻，我就看到林梓玥惊喜地向大门跑来。远远地我就张开双臂，林梓玥像小燕子一样扑进我的怀里。我紧紧抱着林梓玥，在春潮初泛、露水轻弹的三月，唇如低飞的燕轻抵林梓玥额前。微风吹来，拂过烟雨漫漶的心海，无尽的念想沉沦与升起，我轻轻说了一句：“我好想你。”

林梓玥也说了一句：“我也想你。”抬起额头，轻轻惦着脚尖，吻向我……

片刻后，我睁开眼，天空变得澄明。我和林梓玥向学校门口的咖啡厅走去。

“说说你是怎么活过来的。”林梓玥说着。

我说：“说来话长了。当时我在地下实验室的走廊往操作间走，怀里正抱着一盆培养液。出现两个黑影人，一颗子弹飞来，我被打倒了，可是子弹并没有穿透培养液。”

林梓玥：“子弹打不穿液体？好奇怪。”

“可能是因为培养液像水淀粉一样粘稠，子弹穿过时起到缓冲和阻滞作用”我接着给林梓玥讲了如何遇到黑影人，又如何调换芯片的经过，然后从衣服兜里拿出一个透明盒子递给林梓玥，说：“到北京后我把真芯片交给了国家安全局彭局长。我留了一个芯片送给你，开启它就可以保护思维不被破译。”

林梓玥接过这个芯片，好奇地说：“这么神奇，可是，怎么使用呢？”

“先这样按一下，激活芯片……”我给林梓玥讲解着使用方法。林梓玥聚精会神地听着，很快掌握了使用方法。

在明珠大学门口和林梓玥匆忙见了一面后，我便坐上火车再次去了桐城。

十一、主任失踪

回到九所，我先去找“菜叶子”。推开“菜叶子”的办公室门时，两个人目光打个照面，“菜叶子”惊讶又惊喜地好半天才回过神。看到活生生的我站在门口，“菜叶子”激动地跑过来拥抱著我：“我操，你狗日的咋命这么大。”我叙述了一下起死回生的过程，“菜叶子”说：“自从大火、实验室被炸之后，你研制的加密芯片不翼而飞了，在废墟中找了很久也没找到。九所也乱套了，主任突然失踪了。”

“什么，主任不见了？”我大吃一惊，感到很蹊跷，“快报失踪吧，里面肯定有问题。”

往后的几天里，我和“菜叶子”焦灼地等待寻找主任的消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没过几天，主任被边境巡逻的武警抓住了，他正准备偷渡到境外。可是主任嘴特别牢，公安局民警审讯半天一无所获。我被九所派去协助调查，组织是想让我的思维破译仪器在实战中得到检验。

在去往看守所的路上，我心里不是滋味。和自己一起通宵达旦奋战的同志，竟然背叛了自己的初衷，准备偷渡境外，这里面一定藏着不可见人的秘密。

很快，九所的车到了看守所，在看守所门口接我的是一位皮肤白皙、身材偏瘦的警官，打过招呼便知他叫黄警官。黄警官带着我走进看守所，说：“这会在放风，稍等我去叫一下。”隔着铁栅栏，我看到嫌犯们每人拿着一块画着麻将图案的砖头，举过头顶，走到操场上各自的位置。一声向右看齐，“麻将们”摆成整齐的四长条。东边的警官出一张“九万”，西边的警官忙喊“碰”，三个“麻将”迅速跑到操场中央躺下。没几个回合，南边的警官撞上好运，胡啦，“麻将”们排山倒海般在操场上乱跑。太阳照在麻雀城上空，白得像一颗骰子。

主任这颗“麻将”走过来，看到我没好气地说：“你来干什么？”

我说：“真不希望在这里见到你，我是协助公安局来调查的。”

主任被带进一个房间，我把在九所研制的思维破译仪器连接在主任头上，这是研究成果的第一次实战运用，竟然用在研制者自己身上。仪器在主任的大脑记忆库里搜出他所做的一切违法行为：主任向两个黑影人间谍提供GPS定位，以便间谍用修葺坟墓当掩护，挖通道进入地下实验室窃取加密芯片，进入操作间的钥匙也是主任给的。

看到这些仪器显示的结果，我心情沉重地说：“我们是肩并肩奋斗过的同志，却怎么也想不到你会干这些事。我想不明白，国家给你的待遇够优厚了，为什么还要跟间谍勾结？”

主任嘴角微微下拉，显得懊悔又失落地说：“忠诚只是因为背叛的筹码不够丰厚。间谍给我的钱够我花一辈子，这么大的诱惑让人难以抵抗。”1CC375F0-75EF-4E6F-84AF-8D32361BCD07

我对他的贪念很无奈，给他说：“给你讲个故事吧。有一个农民在田地里耕田，无意挖出一个金牛，有十几斤重。他在文物市场上找行家做鉴定，行家摩挲半天，说这是纯金的。农夫把金牛悄悄埋在地下藏起来，他想这下发了，就和跟了他多年的土里土气的老婆离了婚，准备娶一个年轻漂亮的。可是等他离了婚，去埋藏地点挖金牛时，发现金牛被盗走了。报案后费劲周折金牛被找到了，但是因为金牛是地下挖出的文物，被收缴归国家所有。一个发财梦落空，赔了夫人又折兵。这就是馅饼定律——当天上掉下馅饼的时候，小心地上也有个陷阱在等着你。”

主任低着头沉思着。

“还有我们身边的一个故事。有次工作组莅临九所，为了奉上鲜嫩炙热的烤羊羔肉，招待所所长，像奶孩子一样，把报纸包裹的烤羊羔揽在怀里，从三十公里外的牧场，坐轿车一路狂飙。只十七八分钟，美味摆上餐桌。工作组一桌人系上餐巾，开始大口吃羊羔肉，烤羊羔的一侧片刻功夫就只剩白骨。所长殷勤地把羊羔翻过身，只见报纸上的四个字赫然印在羊羔的屁股上——缅怀先烈。工作组领导的脸色，突然白得像供桌上的遗像。所长殷勤地想讨好工作组领导，结果办成坏事。”

主任脸红的像红灯笼，愧疚地说：“唉，这个故事主角就是我啊，很早以前我是招待所所长。”

我很无语地说：“原来你早已为自己的贪婪和愚笨打好基础了啊。记着莎士比亚在《爱的徒劳》里说：愚人的蠢事算不得稀奇，聪明人的蠢事才叫人笑痛肚皮，因为他用全副的本领，证明他自己的愚笨。主任啊，你说你怎么干这样的蠢事呢。”

主任的头继续低着，我也不再说什么。

根据我的线索，公安局搜集了主任勾结间谍的证据。法庭上，带着利刃的光照在赭红色的桌子上，主任在这里接受了审判，从此锒铛入狱。

十二、沙漠櫻花

我不敢相信，和自己一起做研究、朝夕相处的同事，竟然背叛了自己的灵魂。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九所，继续干手上的工作。晚上，我接到林梓玥打来的电话。林梓玥说：“我想和你再去赛尔里格沙漠一次，再走一走曾经一起走过的路，看一看曾经一起看过的风景。”

我说：“梓玥，你怎么说的跟永别一样。”

电话那头不吭声，沉默了片刻，然后说：“别想那么多。”

隔了一天后，林梓玥到达相约的地点，我和林梓玥再次走进赛尔里格沙漠。脚踩在松软的沙丘上，微风拂面，云朵淡得像几缕蚕丝，但林梓玥表情看着凝重。我两只手揪一揪林梓玥的脸蛋，把嘴巴揪成一个向上的弧度，说：“笑一笑嘛。”

林梓玥瞪了我一眼，我说：“引用一句话形容你哦，黑夜给了你黑色的眼睛，你却用它翻白眼。”

我以为会把林梓玥逗乐，却分明看到她的两行泪珠像清泉涌出。我着急地问：“梓玥，你怎么了？”

林梓玥说：“当你面临爱情和国家利益的抉择时，你会如何选择？”

我被这奇怪的问题问的不知如何回答，正在纳闷时，突然一把手枪枪口对准了我的额头。林梓玥说：“我来这里是为了完成一项任务。”林梓玥手握扳机，思绪似乎回想着过去。

片刻后，林梓玥思绪从冥想中回来，眼睛看着我说：“其实我是日本人，从小在日本接受特工培训。那是九年前，樱花烂漫的富士山下，人们快乐地游玩，情侣手牵着手，小孩淘气地乱跑，老人被儿女挽臂搀扶着，一片东方乐园的景象。而在秘密的阁楼里，天皇面对我们十个还有些稚嫩的美貌少女说：‘现在，你们的特工培训已经完成。下一步将通过位于中国的联络人员运作，身份被伪装成中国人，以学生身份进入中国最好的大学，利用大学时间去结交科技精英。以后漫长的几年甚至十几年里，为了大和民族的生存和发展，你们肩负着获取中国科技机密的艰巨任务。我们这些女孩异口同声地回答：‘誓死为天皇效力！誓死为大和民族效力！

“就这样，培训结束后，进入了中国最好的大学上学，毕业后进入明珠大学工作，这些年通过各种渠道获取科技情报并源源不断地提供给我的国家。

“前期我接到一项绝密任务，上级通知说我们日本已经开始进行思维破译研究，但是对破译思维的方法仍无研究进展，日本知道中国也在进行思维破译研究，我的任务是搜寻有研究潜力的学者，借他们的力量研究出思维破译的方法和反思维破译的脑电波加密芯片，得到加密芯片后就摧毁掉中国的研究成果。我把目标锁定了你，因为知道你以前就对大脑思维很感兴趣，而且具有研究天赋。”

“原来你……”我开始怀疑自己听到的，胸口哽咽得说不出话。

“是的，你没听错，我是日本人。我和另外两个间谍同伙上演了一出苦肉计，假装思维被坏人控制，目的是让你为救我而研究，从而得到加密芯片。”

我说：“这两个同伙是不是一个身材高大，皮肤黝黑，胳膊上有纹身，另一个中等个头，长得白白净净，小眼睛？”

“是的。”林梓玥回答。

我心想：“原来是‘乌龟壳和‘白鼠。”

林梓玥继续说到：“和你大学相处的四年来你深深地印在我脑海里，现在我们相爱了，但是为了国家利益我不得不这样，爱情在国家面前很渺小，我只能舍弃爱情。”林梓玥说着突然泪如泉涌，胸脯也抽搐起来。

此时，我用沉默来哀悼爱情。

对准我额头的手枪扳机被扣动，撕破天空的枪声响过，我脑袋梆一声翁鸣，眼前发黑便倒下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睁开昏沉的眼睛。不知是到了另一个世界，还是怎么回事，我发现自己没死，摸摸脑袋竟然没有伤口。可是抬起头，发现林梓玥躺在血泊中，林梓玥竟然最后将枪口调转射向了自己。

我蹲着抱起林梓玥，让她靠在我腿上，看到她脸上竟然残留着一丝温婉的微笑。这时，我想起梓玥给我说过的话：

“何时起痴念，

亦生相思骨。

身为凡俗子，

心是引路人。

时光度尘缘，

化作一行泪。

山间长流转，

永载春和秋。”

又想起梦中通往死亡终结地的火车上，那对无所畏惧的恋人。人间四月，林梓玥像一朵樱花，飘零在沙漠。1CC375F0-75EF-4E6F-84AF-8D32361BCD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