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丘黄土
这是个删繁就简的季节,北雁南飞,果实归仓。连一棵很不起眼的茅草,也悄悄收藏起针尖大的籽粒,感恩大地。
分水岭上,如此不经意的一个黄土丘,便成为了娘永恒的家。
曾经,因为农活的操劳,而很少有休息时间的娘,就这么在新家里一睡不醒。
坟头上,总有那么三支两朵白色的苦菜花,仿佛是娘写给子女的家书。娘识字虽然不多,家书却写得秀气,一丝不苟。就像娘农活再忙的时候,也会把自己拾掇得清清爽爽。
来自西北的寒风,一阵接着一阵,将坟丘上的草,给吹得七零八落。可在我眼里,这分明不是草,而是娘日渐稀疏的头发。
娘可能实在是太累太辛苦了,她就这么一睡不醒了。
不然,从不拖泥带水的她,纵使再疲惫不堪,她也会爬起来,将这已花白的头发给好好打理一下。
一生归宿
如此和谐的一方土地,每棵树都有一片自己的天空。
鸟儿在浓荫里筑温暖的巢,谈情说爱,生儿育女,享受着自己的小小幸福。树下的一窝鸡雏,开始挣脱鸡妈妈温热的怀抱,试图要去探寻树荫外面的世界。
每一株庄稼,无论是五谷,还是不在五谷之列的杂粮,都有自己能够立足的一寸土地。玉米,大豆,还有棉花;高粱,红薯,还有芝麻,都是土地勤奋而懂事的孩子。凡有汗水滴落的地方,丰收的成色,总是超出了想象。
吃粗茶淡饭,爱泥土味道,把情同手足的农具,在梦里反复打磨,铮明瓦亮。如此割舍不了地,挂恋着一方黄土地,以及那些逝去经年的亲人。
如此宽厚的一方土地,可以娘亲般地原谅你的过错,痛苦着的是你的痛苦,快乐着的也是你的快乐。村西南那片向阳的坡地上,还会预留着三尺黄土,不大不小,足够一生的归宿。
回到家乡
向岭坡上一棵耐旱的玉米,虚心学会如何与旱魔抗争。如同心地善良的棉花一样,将温暖送给身边的同伴。再与一群爱美的苜蓿结伴,装扮家乡荒凉的额头。
回到家乡,回到分水岭,还得适应粗茶淡饭的日子,再不去贪恋大富大贵与灯红酒绿。隔着薄薄一层黄土,像小时候听娘亲不紧不慢地,讲述那些无忧无虑的故事。
要不,蹲下日渐臃肿的身子,与岭坡上的一群羊羔羔交交心,仿佛也成了它们中的一员。与村北的玉米林打成一片,與岭西的棉花们称兄道弟,一起享受着阳光的恩惠和洗礼。
或者,像个做错事的懵懂小子,一边心有戚戚地,等待着娘亲严厉的责问和发落;一边还不妨碍计划着,又一场小小的阴谋与诡计。
而所有这些快乐与苦难,未尝不是命中早已注定的事情。
|作者简介|
蔡兴乐,男,中国诗歌学会会员,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安徽省散文诗创作委员会委员,安徽省报告文学学会理事。有作品近千件见诸《人民日报》《诗刊》和部分海外纸质媒体,并70多次入选年度散文诗、诗歌年鉴等选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