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笃
我出窍的元神,在四野游荡,踩云袭月,只为寻找一处,将息之所。
翻烂的书页,每一个碎裂的文字,都寓言一种生命,我看到的也许,太过狭隘。
被标点串联的句读,仿佛肉体的汗毛,每一个孔,都聚集着一个词组。
我做着天方夜谭的梦,踟蹰的脚步,在昆虫的轨道上,来回旋转。
也许,白昼带着雪的颜色,吮吸尘埃。夜晚释放的罪恶,是一本诡藏的小说。
穿过蒙古高原的悬崖,步入灵魂的空旷之地,那被沙砾裹挟的苍茫,决计是命运的豁达。
无法驾驭的野马,驮着我的信笺,翻越北地,翻越南山,而那褶皱的纸张,在横行的河流里,失去颜色。
听,贝多芬的伤感,从多瑙河畔传来,天空开始流泪。
夤夜来访
被风穿透的玻璃窗,总会有水渗入。我躲在煤油灯旁,看雪落下的模样。
我猜想母亲,在另一个世界还未曾休息,她也会不时地拨弄灯芯,希望火可以燃得更旺一些。
我不知道眼泪与水有什么关系,每次风吹来,灯焰都会摇晃,昏暗的房间里,有一幅未完成的素描。
我抓起纸张,写信、烧毁,潦草的字迹就像我的命运一样——草率。
尽量挑软纸书写,因为天太冷,墨不易干,我怕不好烧,或者母亲收不到。
夜晚的宁静,是因为书包有一个可以漏掉笔记本的洞,拿起来对着灯头,可以看到一个硕大的圆,和一个小之又小的世界。
我不会偷懒,那些夜晚的幽灵,不知何时将至。
铅笔断了,灯熄灭,一个梦,在凌晨四点零四分的书桌上,清醒。
雪地柳
这些年,乌鸦越来越多,树越来越少。
冬天裸露的大地,除了沉默,也不知该如何言语?
几棵柳树在雪地里并立,那是几座孤独的坟茔,在强颜欢笑。
数不清的枝杈和三座乌鸦的房子,与天空对视,聆听来自自然的旨意。
風起,雪落,改变了的世界,一切如常。
三两只鸟雀的对话,驱赶了岁月的寒,而失落的尘埃,在太阳的关照下,逃散。
柳条晃动,雪坠地,这飘摇的命,是北方时间的最好确证。
寒鸦归来,裹在翅膀下的行李箱,藏着生的无奈,也藏着历史的无情。
我们活在当下,以前的人和未来的人,都会在不同的柳树上寄命。
江湖之远
你陌生的眼神,似乎从未走入人群,叛逃的生死,无非是灵魂的主动疏离。
所谓江湖,与你无关,与时间无关,那闭合的箱子里,封锁无数秘密,是叙事学的最后陈词。
处江湖之远,无忧无虑,自由的奔马,不会为草原的广袤,而无助。
居江湖之中,却未曾在湖海中滚泥,一片飞走的落叶,哪里会记得季节的残忍。
逃离与遁入,只是空间位置发生了变化,而沉入骨子里的气度,带你走向何方?
我们无法定义生活,执手前行,从来处来,到去处去,顺应自然的心,会跟凌厉的风保持一致,那才是最真实的自我。
江湖之远,远在天边,也远在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