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不过时光，却可以优雅老去

段代洪

德国摄影师卡斯滕在摄影集《熟年优雅》中分享了来自世界各地的52位百岁老人的肖像。每位老人的脸上，都现出历经沧桑后的灿烂。我特别喜欢其中一位留着银色短发、脖子上挂着古朴的项链的法国奶奶，还记住了一位日本老人平和的笑容和她白晃晃的牙齿。

那些历经百年風雨后坚定平和的笑容，让我对老去有了诗意的想象。在此之前，我认为老去就意味着暗淡、衰弱、枯萎，甚至肮脏、邋遢。

每个人都躲不开那不可逆转的自然衰老，不管你有多么不情愿。面对那条越走越窄的路，很多人惶恐、焦躁，甚至抑郁。可是这些老人让我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热爱生命的人，纵使白发苍颜，也活得从容优雅。

David是我在旅行时认识的一个风趣和善的老头。一生勤勉、乐观的David，花费数十年的心血打造了一个属于自己的葡萄庄园。2018年秋天，我有幸参加了他的80岁生日聚会。正是葡萄丰收时，在金色的夕阳下，他家族的人们手挽着手，在酿酒池里赤足跳起欢快的舞蹈，脚下是刚刚采摘的汁液饱满的葡萄。80岁的David戴着波希米亚风格的漂亮围巾，拉起他心爱的手风琴。那一刻，David温柔的眼神、从心底漾出的笑容、岁月在他脸上雕刻出的古铜色纹路，都是那样隽永，就像一首抒情诗。

我还曾应邀主持过一场“最美太太”选秀活动。那晚，数十名进入决赛的佳丽在舞台上争奇斗艳，台下一位亲友团的老太太却成为众人目光的焦点。老太太一头如雪的白发，穿着点缀着青花的旗袍，拿着玲珑古典的小折扇，安静地端坐一隅，白玉兰一般地微笑着。她的优雅，她眼神里岁月磨砺出的光芒，她自然散发的魅力，像磁石一样吸引了我们。原来，老去也可以如此美丽。

高龄老奶奶塔莎，在美国佛蒙特州的深山里朴素而节俭地生活，一切自给自足。她写作、绘画、织毛衣、纺棉布、亲手裁剪复古的碎花长裙。她赤脚在田间栽种蔬菜、挖掘土豆。她用园中的苹果自榨果汁。她还会养鸡、养狗、挤羊奶、制作蜡烛、用老式的灶台做饭。每分每秒，塔莎奶奶都与大自然和谐相处，享受一耕一锄劳作的甜蜜，品尝一点一滴生活的美妙。她把自己的余生，都“浪费”在了美好的事物上。

我看到过一段话：“光阴早就把最美妙的东西加在了修炼的人身上，那个美妙的东西，是清淡，是安稳，是从容不迫，也是一颗最自然的心。”若有美好藏于心，岁月从不败美人。

（摘自《做人与处世》2019年第16期，阿建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