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对话之探讨上海拍卖行的生存之道

张巧燕

“上海对话——艺术开启未来”是由上海外高桥集团股份有限公司、上海自贸区国际文化投资发展有限公司、国家对外文化贸易基地主办的高层论坛活动，活动承办方有中国上海自由贸易试验区版权服务中心、上海自贸区国际艺术品交易中心、中国拍卖行业协会、文化艺术品拍卖专业委员会。上海对话已经成功举办了四届，秉持开放性、专业性、广泛性、互动性和创新性的原则，第五届上海對话高峰论坛，从更多的视角，全方位的进行权威的解读，提升上海文化软实力，促进中华文化艺术的发展。近年来拍卖行业面临国家继续深化供给侧结构的改革，一带一路多重机遇，同时联合拍卖新兴业态，也将拓展拍卖行业发展的新空间。在上海对话论坛环节，由上海市拍卖行业协会拍卖研究中心主任范干平主持，上海朵云轩拍卖有限公司总经理彭芸，上海国际商品拍卖有限公司艺术品部经理余家邦，上海拍卖行有限责任公司副总经理郁静瑜，上海阳明拍卖有限公司总经理陈智光，上海博古斋拍卖有限公司总经理胡建强，上海驰翰拍卖有限公司常务副总经理杨毓皓，荣宝斋（上海）拍卖有限公司总经理曹云探讨上海拍卖行业发展的路径。

范干平：上海是中国艺术品拍卖的重要发源地

2019年北京保利拍卖成交一件清雍正青花釉里红云海腾龙大天球瓶，以1.472亿元成交，刷新了中国瓷器拍卖之最。

2000年12月17日下午，在上海国际商品拍卖公司的拍卖会场上，同一个天球瓶以338万起拍，近20分钟竞价，以728.2万成交，也刷新了当时中国内地中国瓷器拍卖价格之最。

1998年嘉德拍卖会上，仍然是同一个天球瓶，以440万元的价格成交，当年它也刷新了中国瓷器拍卖的世界之最。这说明上海和北京一样是可以创造艺术品拍卖纪录的地方。

有意思的是，上海佳士得拍卖公司设立了陈年茅台酒拍卖专场，虽有入乡随俗之意，但也说明了上海海纳百川、融合世界的特点继续存在。

其实，上海很早就是艺术品拍卖的重镇，上世纪90年代上海朵云轩拍卖是中国内地真正的按照国际惯例和国际程序进行的艺术品拍卖，这说明上海是中国艺术品拍卖重要发源地，上海的艺术品拍卖比肩北京，一度与北京被称为“双城记”，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双城记”这一现象不存在了，上海与北京艺术品拍卖相比差距逐渐增大，上海的拍卖行业整体处于悲观的态势，未来何去何从，在上海这片艺术品拍卖舞台上，上海的各个拍卖公司就自身的特色谈谈上海的艺术品拍卖市场现状，以及上海艺术品拍卖市场未来发展的方向。

彭芸：诚信、专业和创新是拍卖企业长久发展的基石

中拍协数据统计，2017年，北京的文物艺术品拍卖企业有217家，上海有62家，北京拍卖成交额远远高出上海，面对这种差距以及目前的市场环境，我们上海拍卖行，上海的艺术品企业怎么发展，我们一直坚持从三个方面来做。

第一，诚信。艺术品拍卖企业对诚信度的要求非常高，它是一个中介服务机构，要对买卖双方负责。同时，拍卖是一个公开性的行为，承担了一定的社会责任。朵云轩拍卖从1992年成立以来，到1993年第一次举办拍卖会，一直以诚信经营而出名，朵云轩坚持拍卖会公开公平公正的原则，把规范的经营、诚信的经营作为与企业的信誉和生命息息相关的大事。艺术品拍卖企业，诚信是一个企业走得远的必要条件，这是第一个方面。

第二，专业。艺术品拍卖行业是专业要求度很高的行业，它需要专业的眼光，需要学识的积累，包括对市场的把握。朵云轩拍卖企业是一个百年品牌，从成立到现在，培养并且招揽了一代又一代的艺术品鉴定人才和专业的经营人才，现在我们都说买家就是专家，就是说如果拍卖企业没有足够的专业水准，没有足够的专业人才团队，是不可能给这个艺术品市场提供专业、优质的服务，这是第二个方面。

第三，坚持创新。现在艺术品市场变化很大，像古代、近现代的艺术品资源有限，市场上出现的精品越来越少，开拓一个新的资源、或者说一个新的板块是上海拍卖行发展的方向之一。比如说当代书画，当代书画市场的开发，包括市场的培育，这一块的资源潜力非常大。但是在操作上应该要遵循市场规律，不能像前几年那样过度的人为操作。朵云轩的优势是书画拍卖，尤其是海派书画，还有一些油雕、文房用品等门类。在当代方面，朵云轩一开始是以当代海派为突破口，做大当代艺术品这一板块，然后形成一个品牌聚焦的效应，这是创新的一个方面。

朵云轩拍卖现在参与消费的群体，包括参与的模式都在发生很大的变化，特别是互联网的生活方式已经方方面面渗透到拍卖领域。上海又是金融中心，朵云轩希望发挥其金融中心的优势，在互联网经营方式，包括艺术金融平台上，可以拓展一些新的发展空间，一些新的发展模式，让老企业焕发新的活力。

范干平点评：上海朵云轩拍卖公司是个百年老店，曾经是我们中国艺术品拍卖的先锋，艺术品拍卖企业要做大做强，.必须坚持专业和诚信。在互联网时代创新驱动下，作为艺术品拍卖来说，要不断的开拓市场，引进新的拍品。当然，上海从来不缺收藏家，从来也不缺拍品，看我们怎么深耕好这个市场。

余家邦：网络拍卖弥补了传统拍卖的弊端

上海国拍1996年开始进行第一场艺术品拍卖，一年两场大拍，每个月一场小拍，无论风云变化，上海国拍艺术品一直坚持做到现在。那么随着这个时代的发展，各个层面都发生了变化，艺术品的拍卖市场，北京有北京的主旋律，香港有香港的特色，上海也有自己本土的味道。这么多年未我个人从事艺术品拍卖，让我感受非常深刻的就是艺术品的网络拍卖。

对我本人来说，最开始还不太接受或者不认可把网络引入文物艺术品拍卖。但是上海国拍这几年尝试性的网络拍卖，确实发展得非常好。过去传统的文物艺术品拍卖是通过图录推销、介绍拍品，图录涉及的范围最多达几千，这个印刷量已经相当大了。但是现在，上海国拍每个月一场网拍，囊括了书画、钱币、杂项等门类，通过网络，浏览量可以达到十万以上，这是传统艺术品拍卖永远无法达到的。所以网拍无论是成交率还是单件的成交额，都取得了不错的业绩。

我个人认为，艺术品最后总的走向还是要结合网络的拍卖，因为网络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就是人们消费观念的变化，越来越多的人更喜欢宅在家里，购物、外卖也通过网络，已经不太习惯想要一样东西必须到达现场这种万式。

现在艺术品处于冬季，但是我个人感觉，艺术品的春天很快就会到来。艺术品一直是一个有很大发展空间的产业。

范干平點评：上海国拍有一些门类在国内还是领先的，比如说油画。中国第一代士画家的作品就是通过这个平台走向世界的。上海国拍艺术品拍卖的历史发展轨迹跟北京双城记这个轨迹真的是一模一样，在互联网时代，尝试寻找新的突破，是上海国拍摆脱困境的一条途径，这可能也是一个好的借鉴，因为我们的竞买人，我们的收藏家越来越年轻化，我们拍卖企业需要改变。

郁静瑜：另辟蹊径走特色

上海拍卖行是一个综合性的拍卖企业，是一个老国有企业。最初是做资产拍卖。到2D02年，陆陆续续开始拍卖邮票、书画、瓷器，等等。公司改制后，我们在思考未来的发展方向，其实全国各地，包括北京、上海，已经迎来了艺术品的春风，我们也考虑要去分一块蛋糕。但是怎么分呢？好的东西都流到北京了，创造纪录的也大都在北京，我们更多的是考虑上海的海派文化怎么来跟我们的拍卖结合？朵云轩等拍卖行业在海派书画拍卖已经做出品牌，我们显然已经没有多少操作空间，只能另辟蹊径。有时候艺术品的拍卖跟社会上流行的趋势很吻合，当时有很多人收藏手表，戴手表，我们尝试做老的手表、钟表以及珠宝拍卖，逐渐培养了一批专业团队，并且做出了自己的特色。

上海拍卖行在做好钟表手表拍卖专场后，开始深耕细作，把钟表类的专场做得更为精细化，这个板块没有几千万元的成交，一般成交金额大都在几十万、几百万元。在深入挖掘这个板块的时候，会发现一些年岁比较大的收藏家，以前他们可能是资本家的后代，或者叫小开，就是这种人，他们从解放前就玩手表，到现在他们还会出入拍卖行，还会来买东西，包括一些老的挂表，他们也会去买、去收藏，觉得这是他们的一份记忆。当然也有年轻的买家进来，他们比较时尚，更喜欢买百达翡丽和朗格这种类别的，逐渐的我们积累了一定的资源。

作为企业，特别是艺术品拍卖企业，我们更多的是去考虑跟我们上海海派文化怎么融合。比如上海拍卖行的海派拍卖，旧家具拍卖都是上海的旧家具，金器银器的拍卖是上海一种居民生活的爱好或者是收藏的爱好，在海派文化的拍卖上划分很细，但是影响力有限。在于我们还是摆脱不了一个综合性拍卖企业的框架，我们没有把重心摆到艺术品拍卖来做，当然，可能我们在发展过程当中碰到了瓶颈，但是我们也会孜孜不求的来探索，争取把我们的艺术品拍卖做得更好。

范干平点评：上海有文物资质的拍卖公司有60多家，但是细分一下市场，上海这60多家拍卖行当中，三分之二是综合性拍卖行，上海拍卖行的实力在中国的拍卖市场是第一梯队，但是它的艺术品拍卖是它的副业，所以上海的艺术品市场这么几年不温不火，跟我们的专业性拍卖行太少、规模太小有一定的关系，这是下一步提升我们上海文物艺术品拍卖市场首先要解决的一个问题。

陈智光：从小处做大做强

阳明拍卖行成立于2014年，至今已六个年头，主要是做专长和专业的一个比较小众的钱币和股票债券拍卖，成立至今，我们基本上保持“四季”拍卖。短短的六年，举办了43场专场拍卖会，内容包括70余位国内外收藏家的专场和专栏。主要是钱币、股票和文献这块。我们总共拍了55000余件拍品，小专场大概1DO多场，平均成交率达到90%以上，在中国的纸币拍卖领域和业界也保持着领先的水平。因为钱币在整个收藏里面是个很小的分类，但是阳明拥有自己的专业和定位，面对的客户资源主要来自江南和上海，公司命名阳明，阳明取自于浙江的王阳明，知行合一，用公开公平公正的态度，认真负责的做拍卖。当然阳明也有很好的专业人才专家，主要负责人是蔡小军，他是中国最大的钱币收藏家吴筹中和国际纸币协会创始人陆世百的关门弟子，由他来把关，保证拍品的真实性。

阳明很专注于图录开发，每一本图录都是按出版书的形式来编制的，我们的图录就是历史资料书籍。我们着力于钱币和股票债券这个板块。老纸币和股票属于非常小众的拍卖项目，直接反映了中国的近代史、金融史、文化的方方面面，有非常丰富的内涵。吸引了众多收藏家，受众也非常广，我们的客户包括银行、银行博物馆、各大博物馆、各大金融公司，还有学生，工人，都会玩一些。因为钱币、邮票等相对收藏群体比较大。

中国的老股票和债券的拍卖专场，属于新的门类，股票债券标的比较小，东西杂，很多大的拍卖公司不一定看重这一块。我们在这一块是国内唯一举办的拍卖项目。这两年也取得了一点点小的成绩，2018年美国权威的全球股票债券排行杂志上，在2017年全球老股票债券拍卖的成交前25名股票拍卖中，我们占了前18名。

阳明拍卖公司一直做纸币拍卖，相对于量大面广的大公司，是非常小众的板块。但是我们会努力地把这块做精、做强，把博大精深的传统发扬光大，希望这些拍卖图录让很多的人了解中国纸币文化。收藏中国纸币是一种精神，我们不但要把纸币拍卖股票拍卖做好，也努力成为一个股票纸币文化的传播者，把上海的文化、金融背景体现出来。

范干平点评：上海是个金融中心，又是中国最早做股票交易所的地方，改革开放以后，也是最早恢复股票交易，这两个板块我认为是最符合上海市情的，所以如果把这两个市场做好，不失为海派拍卖的特色，希望我们阳明拍卖行把我们的钱币股票做得更大更强。

胡建强：深耕细作古籍拍卖

博古斋拍卖公司是一家小众的、袖珍的拍卖公司，跟行业龙头老大相比，体量不大，但是背景很长。上世纪50年代中期，上海汇聚了上百家古旧书店，成立了上海古籍书店。到2007年，自己发育，成立了博古斋拍卖公司，这几年的发展，我们有很深的体会，公司不在大小，就在于诚信，在于我们的专业用心，那么这几年我们一直是这么做的。

古籍这个板块其实很有趣，在其他的行业当中，大多数是一些清代的、明代的艺术品，但是在古籍这个板块，常常能够看到元代的甚至宋代的东西。历史上古籍是一个很受尊重的板块，曾经有人拿一个宅子换古书，可见古籍的魅力。近代的古籍收藏当中有很多的大家，我们很有幸接过了前辈的接力棒，继续在这个板块耕耘，跟歷史上前辈的做法有所不同，以前是坐商开店，现在我们是做一个平台，吸引四方来客。

上海的海派文化更大的一个特点就是包容和融合。历史上南北输运流通今天依然存在，很多人都说，在北京嘉德、中国书店的东西拿到博古斋这边来拍有很好的回报，这是新时代的南北交融，而我们博古斋能够有幸在这当中，通过我们自己的努力，通过我们的深耕细作，悉心呵护，使我们的专业平台更专，更好的服务于收藏大众，更好的服务于我们这个行业，也更好的推动文化事业的发展，在引领上海的发展中尽我们的绵薄之力。

范干平点评：博古斋拍卖行和阳明拍卖行一样，是一个专业的拍卖行，是中国做古籍善本的拍卖公司。中国书画拍卖市场，现在跟北京距离越来越远，唯独古籍善本，博古斋拍卖成交额会高出北京。记得四年前我组织上海首届艺术品拍卖论坛的时候，上海的收藏家把藏品背到北京去委托拍卖，然后背着人民币到北京举牌，把藏品背回上海，有点钱多人傻的感觉，其实这里面说明了一个问题，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什么地方价值高就往什么地方走，我们希望上海更多的拍卖行像博古斋一样。

杨毓皓：普及传统文化，为每件拍品找到归宿

驰翰拍卖成立于2D09年9月，在这十年当中，我们所秉持的是深耕细作，最主要的是在拍品上面深耕细作。驰翰成立十年了，去年税收在全国排名20位。那么到底拍了多少拍品，有多少成交额呢？驰翰成立十年，单件拍品成交过千万的没有过十件，单件拍品过一百万的没有过一百件，但是我们深耕细作每一件拍品，希望能够给它找到一个合适的归宿。

第一，对拍品负责。2013年，驰翰从美国征集了孙中山当时一个秘书的家属提供的一份黄兴致孙中山的革命计划书，我们当时对这份拍品的历史价值和文物价值不能够很好的把握，所以我们找了合作方，通过上海大学的历史系，找到了华师大和复旦历史系的一些专家，包括文史馆的一些专家，他们全力配合我们，同时走访国内研究辛亥革命的专家，对其价值全方位挖掘，那件黄兴致孙中山革命计划书，就是驰翰历史上第一件单件过千万的拍品。由此我们得出了，如果想拥有好的拍卖成绩，不是把它作为一个平台，左手来右手去，而是挖掘每一件拍品应有的价值，那么每一个藏家拿到的不但是一件他心怡的拍品，同时他很可能收藏的是一段历史，这是对拍品方面来说的。

第二，更好的维护委托方的利益。为什么强调委托方的利益？因为拍卖不成功不收取任何费用，所以只有委托方，尤其是我们所说的藏家对你真正的信任了，真正的能够把自己的东西来委托你进行拍卖，我们才能够有生计，才能够发展下去。在这点上来说，我们目前在国内的结算率基本上一直排名在全国前五位之列。毫不夸张地说，驰翰从成立到现在每年都在打官司，就是起诉老赖和不诚信的买家，他们没有按照拍卖规则来进行付款，为了维护我们委托方的利益，必须通过法律诉讼，在公司内部成立黑名单，把他们列入黑名单之后，必须通过法律对他们的行为进行惩处，只有这样口口相传，才能更好地把握好自己的市场节奏，把握好自己的定位。

范干平：驰翰在我们艺术品拍卖的整个团队当中，它的规模不是很大，但是有一个非常明显的特点，在驰翰那里拍卖，委托方很快就能够拿到拍卖成交价款，拖欠成交价款是阻碍我们艺术品拍卖的一个非常严重的顽症，但是驰翰回款率非常好，所以它屡屡得到青花奖关于回款这个门类的奖项。另外，驰翰对委托人，对买家负责任，我想在现在的社会，只有给委托人创造了价值，保障了卖家的利益，你这个企业才能长久发展。

曾云：做有腔调的拍卖公司

上海荣宝斋是荣宝斋旗下的公司，2011年在上海设立，到现在已经八年时间。总共在上海开展了14场艺术品拍卖会，实现了20多亿的成交额。除了首拍，上海荣宝斋这20多亿的成交额，大部分拍品来自于上海本地，买家也是来自上海本地。我们感觉到，上海不缺艺术品，不缺藏家，也不缺买家，只要我们能够精耕细作，我觉得拍卖行业在上海是有前景的。

另外，我觉得我们上海的拍卖公司不一定要去追求大而全，我们可以小而精，其实我们上海已经有很多有特色的公司，比如博古斋、阳明等这些公司都是非常有特色的，所以我觉得不一定是要去追求大而全，不一定要去追求数字上的大，成交额的大。做有特色的拍卖，做我们上海的海派文化特色，正如我们上海人说的腔调，我们可以做有腔调的拍卖公司。

范干平：上海这个城市现在的拍卖市场我感觉很欣慰，既有海外的佳士得在上海设立拍卖企业，又有本土的百年老店，收藏界曾有“北有荣宝斋，南有朵云轩”之说，那么现在他们相会在上海，我相信拍卖市场的前景还是非常光明的。

（责任编辑：李红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