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读中医典籍是中医传承与创新的重要路径

在2019年11月16日首届海南岛国际图书（旅游）博览会上，由海南出版社主办的《中医与创新》论坛上，北京理工大学生命学院传统医药研究中心主任武国忠，海南医学院中医学院副院长、教授王家辉，三联书店原总编辑李昕与主持人吴键就中医的传承与发展各抒己见。整场论坛经过组织者的精心设计，观点深入人心，医者的责任感、使命感令人感动，他们对海南的大健康产业的前景充满信心。海南出版社社长王景霞与200名听众出席论坛。现把论坛内容整理编发于此，与未能亲临现场的读者共享。

21世纪的中医发展，继承与创新哪个更重要？

主持人：在过去的2018年，对于海南来说是一个不平凡的一年，也是值得被铭记的一年，习总书记在“4·13”讲话中讲，人们的幸福感、安全感都离不开健康，要大力发展健康事业，要做身体健康的民族。海南省省长沈晓明也在政府专题会议上提出要把健康产业打造为海南的支柱性产业。 中医是中华民族的国粹，必将在健康这个大事业中发挥更为重要的作用，那么我想问一个问题，即21世纪的中医到底是继承还是创新，继承与创新哪个更重要？

王家辉：昨天我在长沙参加一个中医药促进会，会上就提到了这个问题，我个人认为我们目前对中医药文化的传承和继承上做得很不够，虽然我们继承了70年，但只停留在口号上。譬如《伤寒论》《黄帝内经》等典籍是我们中医临床看病的基本功，你连这些基本功都没掌握还谈什么传承呢？创新是很必要的，实质上中医从古至今一直在创新，《伤寒论》《黄帝内经》距现在都已经有2000多年的历史了，从汉代一直到清末民初，那些名家的著作里都是以《伤寒杂病》为框架，不断补充完善自己的体系。在没有继承的基础上去谈创新，一切都是空谈。

武国忠：自党的十八大以来，作为一个中医的从业者，感受到在整个中医的发展历程中，中医事业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重视，从屠呦呦获得诺贝尔奖到中医药立法，都充分显示了中医药守正创新的精神！未来的中医界同仁更应该团结奋进发挥中医药的作用造福人类。中医传承就意味着创新，几千年的发展传承就是创新。也有很多人说，老师你现在搞得也不错，也有点影响力，我想跟着你学，我说跟着我学可以，先去把《伤寒论》等这些背下来，我买了七套送给学生，五年下来一个都没有，我说你走人吧，我教不了。不是中医不好，而是现在学习中医的人心静不下来。中医不是以升官发财，挣多少钱为目的的。

李昕：我是外行，我参加座谈是因为一个巧遇，我遇到了一个奇人，这个奇人就是武国忠教授。昨天在展场上见到海南出版社的前总编辑苏斌，他给我介绍了武国忠医生，讲了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故事。苏斌刚退休不久，他大概在3年前因为咳嗽到医院去检查，结果发现是肺癌，而且已经到了晚期，当时在海南医院检查的。然后他想再找更好的医院，就去了北京的一家大医院，医生告诉他要开刀切除，有很大的一个瘤在肺上，但是还得放疗、化疗，他自己就很犹豫。最后他给武国忠医生打了电话，武国忠问他几个问题，你最近是不是生过一场大气，还有你最近是不是受过一场寒？苏斌回答是。武国忠医生说，那好我给你开一副药，你就试着吃。苏斌回来熬药，吃了7天汤药以后开始吐血，他给武国忠医生打电话说怎么回事，武医生告诉他没事，继续吃，等你吐出浓痰的时候就好了，结果继续吃药浓痰果然出来了。结果苏斌去检查肺癌好了。我以这个故事来回应主持人的问题，武医生告诉我，他给苏斌治病的药方是传统的方子，是孙思邈留下的。从这件事情我感到非常震惊，现在有一些西医没有办法的病，中医可能改变我们的命运。

大众该如何养生？中医养生何处去？

主持人：在前幾年绿豆治百病流行、大蒜治百病流行，我们知道西医是没有养生的，那么各位专家怎么去看待中医养生，我们的中医养生应该往何处去？

武国忠：关于养生这个话题，对中国人来讲是由来已久的，有一位英国的学者叫李约瑟写的巨著《中国科学技术史》，这个对中国人是很好的一部著作，但也有一点点遗憾的地方是中国科学技术史需要一个英国人来完成。在这本书的医药卷中曾经谈到一句话，就是关于养生这个词是中国人发明的。中国人的养生跟现代西方的这些体育健康，包括一些营养学不在一个层面上，养生往大了说是要顺应天地，往小了说养成一个良好的生活习惯。那什么是良好的生活习惯？我劝在座各位不要跟一些所谓的“养生专家”学养生，要跟健在的爷爷奶奶、八九十岁的老人去学养生。现在那些所谓“养生专家”今天告诉你喝牛奶，明天告诉你不能喝牛奶;今天告诉你吃绿豆，明天告诉你吃红豆，一天一个样。王家辉教授说的《黄帝内经》大家一定要知道，都是距今2000年以前的古书。我们一定要把老祖宗的好东西给找回来，对大家的身体健康还是依然有帮助的。

王家辉：武老师概括了两个极端方面，第一个过犹不及，在健康养生中任何事物都要顺其自然。第二个是你在平时饮食中，你想吃的东西有可能是你身体里需要的东西，所以这个东西没有明显的界线，但是确确实实在生活当中要注意我们的饮食和起居对你的健康，对疾病的恢复肯定是有好处的。

如何看待中医民间派与学院派的争论？

武国忠：很多人在网上都看到民间中医跟学院派中医的争论，对民间派好还是学院派好争论不休。我认为学院派、民间派这是一个伪命题，新中国成立这么多年了，扫盲那么多年了还在谈民间派？想学中医可以去考，哪有不读书的中医？想学就去考，考上就去学，出来就是好医生。哪个学院派的老师不是从民间来的？我们学院派传承了多少民间老医生的知识？从20世纪50年代起，毛主席建议在全国成立四所高等中医院校，广东、上海、北京和南京，当时这四所大学的顶尖老师都是民间的，你不能说到了学院就变成学院派了。

现在是一些没有真本事的医生打着名医的牌子在混淆大众的视听。我曾参加过一个民间中医的研讨会，之后我就再也不去了。那位老兄腿一瘸一拐地上来演讲，说自己会针灸，一针下去股骨头坏死就好了，我说您先把自己的腿治治，你这不是弘扬中医，是在毁中医。

王家辉：关于民间派还是学院派的争论，我完全赞同武教授的观点，民间有没有高手？有！但绝对是有个师生体系的，比如说他父亲、他爷爷有家传医术，这样的人我只见过两三个。现在造成对所谓的学院派医生的不信任，也确实是现实存在的，为什么现在经过高校培训的，包括我到博士后为止，临床教学不尽如人意，我觉得跟我们的教学体系有关系。按照中医院的教学规划，100个学时其他学科拿走20个学时。剩下这80个学时怎么分配？比较好的学校60%是中医课，40%是西医课。比如说解剖学好掌握，只要认真就不难掌握。但中医不行，中医信息量太大，有需要背的，有需要进一步消化的，需要思考的内容太多了。所以尽管拿60%的内容学中医我觉得仍然不够，但有的院校已经达到了将近70%的西医课，把中医内容压缩到30%了。

很多中医院的学生英语考到八级，但是中国话说不明白，古文看不懂。我经常跟学生说，教材上凡是标注本经样，你记得那里的东西必须全掌握，肯定是临床行之有效的，两千年前的人都认识到药效效果是非常明显的，但是我们现在根本没掌握，大学里压根没有这门课。学生上课也就背背条文而已，對此我感到非常痛心。

李昕：今天我们的医疗体系是以西医为中心的。老实说，我本人从小是不大相信中医，但是我也有亲身体验，就是中医是能够治好我的病的。1986年我得了一场乙型肝炎，连续发烧40天，烧到38.8度、38.9℃，我去看中日友好医院，医生说你要住院，而且是隔离病房，我一听表示不愿意住院。这时候有人介绍我去找一个老中医，我去请他号脉，是他的弟子给我开了方子。从吃他的药第一天开始体温每天降一个格，每天降一格，这个量的很准，一直到体温正常，再去医院检查，各项指标全部合格了，好了，还没有用一个月的时间。所以，疗效是最有说服力的，实践是检验真知的唯一标准，而不是以民间和学院这类词来划分的。

中医经典要熟读

主持人：我国流传下来的中医典籍不少，哪些经典图书是必须要研读的，请给我们推荐几本，包括你们自己在学习和工作中的实践经验而成的书籍和论文等。

武国忠：中医典籍包括四大经典：《黄帝内经》 《伤寒杂病论》《神农本草经》《难经》;四小经典包括：《汤头歌诀》 《药性赋》《濒湖脉诀》和《医学三字经》。我出版的书籍有《黄帝内经使用手册》《中医养生长寿秘诀》《脉诀汇辨》 [（清）李延是著、武国忠点校]等。

王家辉：四大经典和四小经典能够熟记甚至背下来，在工作中遇到一些病症就会有很多方药会自己跳出来，这些方子经过千百年的验证都是非常好的，有很好的疗效。我发表了《以散法论治慢性细菌性前列腺炎273例》《〈伤寒论〉中人身与甘草配伍的应用规律》等文章。

展望海南省大健康产业的美好前景

主持人：2018年海南自贸港的建立，海南翻开了新的一页，目前海南有国家政策上的支持，有这么好的优越的自然环境、生态环境，作为医学专家，各位对海南提出的健康养生产业有怎样的建议？

王家辉：我是海南省政协委员，连续第六届，这是第七届了，在上一届我就参加过省政协关于医养结合大健康的调研活动，今年又跟现任的陈马林副主席带队，对省内省外大健康产业进行了系列调查，我们的调查报告已经交给省政府了。

做大健康产业也好，做养生产业也好，这不是说靠几个养生专家就能做的，或者靠几个老板投资就能做的，它需要非常强大的技术支撑。比如我们到成都、杭州去调研，成都做得非常好。成都一共有三个大健康的产业区，或者叫产业园，成都有全国排名前五的西医药大学和全国排名前五的中医药大学，它的技术在全国是超一流的。而且成都的养生中心服务，加上重庆、陕西周边省份，包括缅甸北部，他们的服务半径有2亿人口，也就是有2亿人的日常。我们在成都机场开座谈会的时候我就想，我说海南岛内人口900万左右，我们跟广东隔了一个海，对面就是湛江，那么我们扪心自问，我们现在的中医也好、西医也好，我们的水平跟湛江市比一比怎么样，跟广东省比怎么样？如果我们做得不好的话，大众为什么来海南养生呢？我们的优势在哪里？所以我跟领导讲，海南搞大健康必须要保持冷静的头脑，避免走很多弯路。海南的优势是什么？其中一个是海南地区的黎医和黎药，这个可以挖掘出来。黎医经过几十年的传承，有非常好的养生健康体系，把这些东西挖掘出来应用到大健康产业中去，这是我们独到的，全世界独一份。

主持人 ：谢谢三位老师，由于时间的限制，大家可能都觉得意犹未尽，一个小时的知识盛宴，让我们有了很多茅塞顿开和领悟的感觉。我们的医道承接着古老的过去和充满希望的未来，我们有理由相信它必将会有更加美好的发展，必将造福更多的地域和大众。

（肖田编辑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