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面二孩”政策下青年人的生育抉择影响因素探析

杨浩 王建博 张宝宝

随着经济社会发展，我国的生育政策经历了多次变化。从“单独二孩”到“全面二孩”是重大转变之一。基于“单独二孩”政策效果不佳、人口老龄化、低生育率、人口红利缩减等问题，党的十八届五中全会提出：“坚持计划生育的基本国策，完善人口发展战略，全面实施一对夫妇可生育两个孩子的政策。”作为生育主力军，青年人的生育抉择对“全面二孩”政策的实施效果具有重大影响。因此本文基于“全面二孩”政策背景，以青年人为研究对象，以生育抉择影响因素为研究重点，以人口大省河南省为研究地点，通过文献研究法、实地考察法、问卷调查法、访谈法、数据分析法、对比分析法等，探究影响青年人生育抉择的主观因素和客观因素，通过对生育抉择影响因素的数据分析，更加精准地克服不利因素，从而辅助政策顺畅推行，促进政策平稳落地实施，人口长期均衡发展。

一、背景

从1982年3月13日计划生育成为中国的一项基本国策开始到“单独二孩”政策的推行，国家适时调整生育政策。进入21世纪后，我国人口形势又发生了重大变化，人口红利缩减问题、人口老龄化问题、低生育率问题等开始显现，为此，2016年国家出台了“全面二孩”政策。“全面二孩”政策的初期效果是明显的，二孩出生人数显著增加，但生育率低的状况没有得到根本性的扭转，随着时间的推移，出生人口增加的因素即阶段性因素不断削减，而出生人口减少的因素即趋势性因素将逐渐成为决定人口出生形势的根本性因素。青年人作为“全面二孩”政策的主要被覆盖群体，其生育抉择对二孩政策的实施效果和我国未来的人口状况具有直接影响，并且也将成为我国扭转人口出生形势的决定性力量。基于此，对青年人的生育抉择影响因素进行探析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通过探究影响青年人生育抉择的各方面相关因素，总结归纳出阻碍青年人选择生育的因素，通过相应的配套政策手段，克服这些阻碍因素，从而实现“全面二孩”政策的最优效果。以我国的人口大省河南省为例具有很强的代表性和很大的研究意义。

二、“全面二孩”政策实施前后的生育状况

（一）“全面二孩”政策实施前（以2016年为界）

自2014年6月河南省实施“单独二孩”政策后，就意味着取消了二孩生育的时间间隔限制，据生育状况的调查数据，生育政策的调整使出生人口有所增加，但总体来看增加的数量有限，因此对整体生育水平的影响并不显著。通过历史数据可知，2016年之前河南省共出现了四次生育高峰，1965年为第二次生育高峰，出生率为36.1‰，1989年为第三次生育高峰，出生率为26.51‰，2014年为第四次生育高峰，出生率为12.8‰。第四次生育高峰与第二、三次的生育高峰相比出生率出现了明显的下降，同时由于老龄化的加剧，人口死亡率出现了低速上升的情况，2015年与2010年相比，人口自然增长率仅提高0.7‰，人口自然增长率变化并不显著。因此“十二五”时期，河南省人口总量仍保持低速增长的态势，人口自然增长率仍然维持在较低水平。虽然生育政策的调整使少儿人口有所增加，一定程度上延缓了人口老龄化的进程，但对于扭转人口年龄结构不断老化、劳动力资源逐年减少的趋势来说，作用是相当有限的。这也从侧面说明了“单独二孩”政策实施遇冷、“全面二孩”政策出台的必要性。

（二）“全面二孩”政策实施后

河南省自2016年起开始实施“全面二孩”政策，2016年河南省的人口自然增长率为6.15‰，人口出生率为13.26‰，人口死亡率为7.11‰。从近9年的数据资料来看，在实施“全面二孩”政策的当年（2016年），河南省人口出生率和人口自然增长率都创下新高，政策实施初期效果明显，但2017年在人口死亡率保持基本稳定的情况下，人口出生率和人口自然增长率出现下降趋势，这也正好印证了政策性因素在短期内效果明显，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趋势性因素将逐渐成为决定人口出生形势的根本性因素（如图所示）。为了扭转政策实施过程中出现的不利形势，继续发挥“全面二孩”政策的良好效果，需要对“全面二孩”政策的主要被覆盖群体——青年人进行调查分析，探究影响青年人生育抉择的因素，进而按照进化的政策执行理论，在政策执行中更好地完善政策，为政策执行和完善提供更加精准的数据支撑，最终达到“全面二孩”政策的最优实施效果。

三、相关研究

（一）客观因素

在影响生育抉择的诸多因素中，经济因素是最重要的因素之一，经济状况直接影响生育抉择。胡钰山基于甘肃省的居民生育意愿影响因素分析指出，经济状况良好的家庭生育意愿较高，此外也提到了受教育程度的影响作用。另外，在周宗社研究的居民二孩生育意愿影响因素中，儿童基础设施状况与生育意愿也有正相关的关系。在陈淑君的居民再生育意愿影响因素研究中，对户口性质、是否为独生子女、家庭的照料支持、政策福利等都进行了论述。

（二）主觀因素

生育意愿除了上述客观因素之外，主观因素也是不可或缺的研究内容。长辈的意愿、个人观念等在薄海美的河北省居民生育意愿的多因素分析中，占有相当大的分量，薄海美运用多因素Logistic回归分析，得出个人观念因素也是生育意愿的相关因素之一。

（三）其他因素

除了以上文献当中提到的一些可能的影响因素之外，本文还从政策入手，加入了青年人对二孩政策的了解状况、职业属性、政策补贴是否会增强生育意愿的内容，此外还加入了父母身体状况、周围亲戚朋友都育有二孩的情况下，青年人的二孩生育意愿等内容，力图使研究更加全面，也作为对影响因素的一个补充或排除。

四、研究方法综述及数据分析

（一）研究方法综述

前期为了获得研究课题的相关影响因素和政策实施状况，笔者首先对生育政策条件下居民生育意愿影响因素的相关文献运用文献研究法进行了研究，对整体的宏观环境有了一定的认知;其次，运用问卷调查法和访谈法设计了调研问卷，并到调研地河南省郑州市和周口市对研究对象——青年人，发放问卷并随机进行访谈，目的是获取可靠的数据信息;再次，以spss软件为工具，运用独立样本t检验、图表描述性分析、二元Logistic回归分析对所得数据进行分析;最后，采用了对比分析法，分别选取河南省GDP、人均GDP最高的郑州市和最低的周口市作为分析对比的对象，研究地区差异下，青年人生育抉择影响因素的异同点。

通过问卷调查的方式，在郑州市共发放和回收有效纸质问卷160份，在周口市共发放和回收有效纸质问卷117份。问卷包括单选题和多选题，其中单选题占主体，选项在录入spss系统时，采用的是赋值的方式，A、B、C、D分别赋值为1、2、3、4。

（二）数据分析

1.郑州市。数据信度是进行数据整理和分析的基础，本文采用Cronbachα系数法对问卷最终数据进行了信度即可靠性分析，郑州市的数据信度系数为0.701（见表1），信度较好，具有进一步分析的实际价值。在调研的郑州市青年人中，47.5%的人不愿意生育二孩，52.5%的人愿意生育二孩;经济因素中，半数以上的人认为当地物价水平适中，有38.8%的青年人认为当前工资水平对选择生育二孩有影响，18.1%的青年人认为当前工资水平对选择生育二孩有重大影响，即有56.9%的青年人受当前工资水平的限制，对生育二孩有所顾虑，工资水平在1000～2000元的青年人对选择生育二孩的意愿比较弱即影响的显著性差（P=0.085>0.05），但工资水平在2000～3500、3500～5000、5000及以上这三个区间的青年人选择生育二孩的意愿较高，由此可见，工资水平对生育二孩的抉择具有显著的影响（P=0.02<0.05）（见表2）。

从政策推广程度来说，郑州市青年人对“全面二孩”政策的知晓度为66.9%，说明政策推广比较好，但从二元Logistic回归分析的结果来看，政策知晓度与是否生育二孩不存在显著相关性（P=0.873>0.05），此预测的正确百分比为81.9%。

在亲戚朋友都育有二孩的情况下，并不会对青年人是否生育二孩有所影响;年龄对青年人的二孩生育抉择基本没有显著的影响，但相比之下，在18～23、24～30年龄段的青年人生育二孩的意愿较高;青年人本身是否为独生子女对是否选择生育二孩没有显著影响;但对于已经孕育了一个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的青年人来说，对他们选择生育二孩具有显著的影响（P=0.001<0.05），他们更倾向于孕育二孩。此预测的正确百分比为62.5%。

81%的被调研者认为自己的职业属性与是否生育二孩不存在直接的联系，这个结论与二元回归分析的结果相契合，76.9%的被调研者认为父母的意愿对于自身是否选择生育二孩没有影响，65%的被调研者认为父母的身体状况不会影响自己的生育抉择，这从侧面说明了青年人在长辈对自己孩子的照料支持上的依赖性并不是很强，也就是说这方面的需求并不属于刚性需求。另外大约60%的父母并不催促青年人生育孩子，这也从一个方面说明人们生育观念的转变。

但当地儿童基础设施的满意度却对青年人的二孩生育抉择具有显著的影响                                  （P=0.003<0.05），此预测的正确百分比为70.6%。因此如果“全面二孩”政策继续实施，再加上相关配套措施，如福利和补贴政策的完善，青年人选择生育二孩的意愿会显著提高（P=0.000<0.05），此预测的正确百分比为81.9%。

为了研究不同性别的青年人对生育二孩的态度，本文采用独立样本t检验的方法，以性别为分组变量，定义组（1，2），以生育二孩的意愿为检验变量，得到的结果为，男女组别均值不存在显著差异（P=0.385>0.05），即方差齐性，在此基础上得出性别对生育二孩的意愿不存在显著影响（P=0.68>0.05）（見表3）。

2.周口市。首先仍采用Cronbachα系数法对问卷所得数据进行了可靠度分析，周口市的数据信度系数为0.660（见表4），信度较好，说明下一步的数据分析具有可靠性。由于周口市与郑州市相比具有一定的特殊性，所以为提高周口市问卷的信度值，笔者删除了一些题项，确保数据的可靠性。

采用图表描述的方法，得到周口市青年人愿意生育二孩的比例为71.8%，不愿意生育二孩的比例为28.2%;超过69%的青年人认为合适的生育年龄区间是26～30岁，生育二孩的意愿也较强，仅有26%的青年人认为合适的生育年龄区间为21～25岁。不管从哪个工资区间来看，工资水平对周口市青年人的二孩生育意愿影响程度都比较低（P=0.661>0.05），另外本科以下教育程度的青年人受影响较小，对是否选择生育二孩没有太大的影响。

从政策推广程度来说，周口市青年人对“全面二孩”政策的知晓度为77%，说明政策推广比较好，从二元Logistic回归分析的结果来看，政策知晓度与是否生育二孩不存在显著相关性（P=0.525>0.05），此预测的正确百分比高达71.8%。

亲戚朋友都育有二孩的情况，并不会对周口市青年人生育二孩的抉择有所影响，即并不会增强他们生育二孩的意愿;79.5%的被调研者认为父母的意愿对于自身是否选择生育二孩没有影响;另外大约55%的父母并不催促青年人生育二孩，此预测的正确百分比为70.9%。

为了探究补贴政策是否会对周口市青年人生育二孩的意愿有所影响，笔者仍采用独立样本t检验的方法，以补贴政策是否会增强生育二孩的意愿为分组变量，定义组（1，2），以生育二孩的意愿为检验变量，在F值为65.101时，所对应的P值为0.000<0.05，所以方差不齐，即均值存在显著差异，在此基础上P值0.000<0.05，说明政府实行补贴政策会对青年人生育二孩的意愿产生显著影响，由均值可以看出在政府实行生育补贴的情况下，青年人选择生育二孩的意愿会显著上升（见表5）。

五、研究结论及建议

（一）研究结论

基于以上数据，对郑州市和周口市青年人的二孩生育抉择影响因素进行对比归纳总结。2018年郑州市全年完成生产总值10143.3亿元，人均生产总值101349元;周口市全年完成生产总值2687.22亿元，人均生产总值30817元。

不同点：根据分析结果来看，工资水平对郑州市青年人二孩生育抉择具有显著影响，这与当地的物价水平及生活成本高有着密切的联系，但对于周口市的青年人来说影响程度并不突出，通过调研发现周口市的物价水平及当地人对物价的看法持适中的态度，这也与工资水平对周口市青年人的二孩生育抉择影响因素不显著有密切的关系;从生育二孩的意愿来看，郑州市青年人的生育意愿明显低于周口市青年人的生育意愿;两地对“全面二孩”政策的了解度都很可观，但总体来看，周口市青年人对政策的了解度要明显高于郑州市青年人，说明“全面二孩”政策在推广上不存在明显的不足，但周口市的政策推广要优于郑州市。

相同点：两地青年人都认为合适的生育年龄区间为24～30岁，生育二孩的意愿也较强，所以政策的主要覆盖对象应重点集中于这个年龄段的青年人;两地青年人的政策知晓度的高低与是否选择生育二孩没有显著关联性;在亲戚朋友育有二孩的情况下，对青年人的生育意愿不会产生影响，并且父母的意愿对青年生育意愿也没有显著影响，说明青年人的自主性和独立性增强，个人观念对是否生育二孩的影响程度较大;两地青年人的父母和家人对他们的生育催促程度都比较低，说明青年人父母辈的观念也发生了一些变化，“多子多福”的观念影响有所下降;性别和青年人本身是否为独生子女对是否选择生育二孩也没有显著的影响;儿童基础设施的不斷完善，以及相关的福利和生育补贴政策的实施，对提高青年人生育二孩的意愿具有显著的影响;本科以下教育程度的青年人受影响较小，对是否选择生育二孩没有太大的影响，但本科及以上的青年人在是否生育二孩方面受影响程度比较大，更倾向于不生育二孩。

由于本次调研受人力、物力、财力和时间的限制，获取的数据量并不是很大，尤其是周口市的数据量，所以对此次分析研究的准确性有一定的影响，不过笔者尽可能提高了获取的数据和分析方法的准确度，基本发挥了数据的最大效用和准确性，并据此给出以下建议。

（二）针对性建议

生育成本的高低决定生育行为的选择，大城市的生育成本高，青年人的生活压力大，这大大抑制了青年人的生育意愿，因此政府在对物价进行宏观调控的同时，也要把提高工资水平放到突出的位置，实现“降—升”协同推进。

通过分析得出，政府在“全面二孩”政策的推广上实现了良好的覆盖度，但仅仅发出“全面二孩”的号召显然不能达到政策的最优效果，因为政策知晓度和是否选择生育二孩不存在显著关联，所以只有将政策推广和生育补贴政策、相关福利政策（延长产假、男性陪产假、带薪产假）配套实施，打出“组合拳”真正提高青年人的生育意愿，才能发挥“全面二孩”政策的最优效果。

青年人的父母对他们的生育状况关注程度降低，青年人本身生育意愿的下降，反映了人们思想观念的转变，人们“多子多福”观念有所减弱。另外，青年人的自主性和独立性大大增强，亲戚朋友和父母对青年人的生育抉择不存在显著影响，这从侧面反映了个人观念因素占据了主流，因此，政府需要对青年人群体做相关的引导，减轻计划生育时代——“只生一个好”政策惯性的影响，加强二孩政策国家战略意义方面的宣传教育，提高青年人的生育意愿。

大多数青年人认为合适的生育年龄区间为24～30岁，并且这个年龄段对选择生育二孩的意愿比较强烈，因此政府应当着重对这个区间的青年人进行专项调研，关注他们的需求，通过搜集资料，不断完善政策，做出具有高度针对性的政策修正，满足他们的生育需求。

儿童基础设施的完善度也对青年人生育意愿会产生显著的影响，儿童基础设施完善的地区、青年人对儿童基础设施满意的地区，青年人的生育意愿比较强烈。另外通过访谈发现，青年人普遍关注幼儿园数量和质量问题、教育差别（学区差异导致教育差异、课外辅导班）问题、儿童医疗问题等等，对这些问题的担忧，导致青年人的生育意愿有所下降，因此政府应该加强地区儿童基础设施建设，如公立学校、儿童医院等，鼓励私人幼儿园的建设，逐步减少和消除学区差异，实现学区的平衡发展，规范课外辅导班补课乱象，切实减轻青年人的育儿负担。

【本文系2018年度大学生创新创业训练计划国家级创新训练项目“全面二孩政策下：青年人的生育抉择影响因素探析——以河南省为例”（201810069038）的阶段性成果】

（作者单位：天津商业大学公共管理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