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小华 鲍立纲 童文龙
[内容提要]政治生态建设和舆论监督是两个不同的概念,但二者之间有着十分密切的关系。政治生态建设对舆论监督能否顺利进行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是确保舆论监督往良性发展的基础;而舆论监督的成效又反过来促进和推动政治生态建设的发展,反之就有可能弱化。因此二者相辅相成,互为因果。进入新时代,认识和把握好二者的关系,对于我们加强政治生态建设和开展舆论监督都有积极意义。湖北广播电视台与省纪委监委等部门合作开展舆论监督的成功经验值得借鉴。
政治生态这个概念,是习近平总书记2013年1月在十八届中央纪委二次全会上第一次提出来的。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多次强调:“解决党内存在的种种难题,必须营造一个良好从政环境,也就是要有一个好的政治生态”[1];“做好各方面工作,必须有一个良好政治生态。”[2]政治生态就是各类政治主体生存发展的环境和状态,是政治制度、政治文化、政治生活等要素相互作用的结果,是党风、政风、社会风气的综合反映,影响人们价值取向和政治行为。
和自然生态不一样,政治生态重在建设。政治生态建设是一项复杂的系统工程,不仅影响到政治建设总体工作的进度和效果,同时也关系到党和国家发展的质量与水平,是保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各项建设工作顺利开展的前提和基础。因此,进入新时代,必须把营造风清气正的良好政治生态作为全面从严治党向纵深推进的基础性工程。“政治生态是检验我们管党治党是否有力的重要标尺。营造风清气正的政治生态,是一项持久的工作。”[3]这是习近平总书记对新时代政治生态建设工作提出的基本要求。构建良好政治生态,必须牢牢抓住权力监督与制约这个源头,规范明确的制度是其重要支撑要素,政治文化是更基本、更深沉、更持久的力量。随着我国经济社会发展逐渐过渡到新的发展阶段,政治生态建设工作也步入新的历史方位。
舆论监督,是中国新闻界创造的具有中国特色的概念,在西方文献中找不到“舆论”与“监督”这样的搭配[4]。虽然舆论监督的范围比较广、手段也较多,但主要载体是媒体,重点是公共权力的监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舆论监督是人民群众依法管理国家事务、经济事务和社会事务的民主权利的体现。批评与自我批评历来是我党工作的一大法宝,舆论监督实质上就是批评与自我批评的舆论化和传媒化。我党领导下的舆论监督,从中国共产党诞生那天起就开始逐步形成,98年来,党领导下的舆论监督工作始终在革命和建设的大潮中把握航向,不断前行,建立了具有中国特色的舆论监督体系,使舆论监督成为提升我党执政能力、推动社会公平正义、促进国家文明发展的有效手段和重要力量。党的十三大历史性地提出:“要通过各种现代化的新闻和宣传工具,增加对政务和党务活动的报道,发挥舆论监督的作用,支持群众批评工作中的缺点错误,反对官僚主义,同各种不正之风作斗争。”[5]舆论监督的概念首次正式出现在党的纲领性文件中。
进入新世纪,互联网和智能手机迅猛发展,“自媒体”崭露头角,舆论监督呈现出复杂性、多样性和艰巨性特点。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高度重视舆论监督工作,把舆论监督理念推上新高度。十八大报告明确指出,要加强党内监督、民主监督、法律监督、舆论监督,把舆论监督作为四种基本监督形式之一,并提出“人民监督权力”的理念,体现了人民当家作主的民主政治内涵。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新闻舆论工作座谈会上强调:“舆论监督和正面宣传是统一的。新闻媒体要直面工作中存在的问题,直面社会丑恶现象,激浊扬清、针砭时弊,同时发表批评性报道要事实准确、分析客观。”[6]同时,习近平指出,随着形势发展,党的新闻舆论工作必须创新理念、内容、体裁、形式、方法、手段、业态、体制、机制,增强针对性和实效性,要适应分众化、差异化传播趋势,加快构建舆论引导新格局。这些重要论断是我们在新形势下做好党的舆论监督工作的重要遵循和行动指南,有着鲜明的现实针对性和深远的指导意义。
政治生态建设是保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各项建设工作顺利开展的前提和基础,党的舆论监督工作当然也不例外。媒介生态理论认为,媒介系统与其所处的社会生态环境之间形成一种依存关系。媒介只有通过物质流、信息流、能量流与社会生态环境进行循环互动才能生存。舆论监督依存于良好的政治生态环境,以及在这种环境作用下的周边社会环境。其中最重要的是必须得到有民主政治素养和新闻执政理念的管理者的理解和支持。我国党管媒体的特殊性质决定政治生态环境是保障舆论监督顺利实施的最重要的要素,把握和影响舆论监督的全过程。
舆论监督的强弱,与政治生态建设是密切相关的。自新中国成立以来,舆论监督经历了几次起伏,每一次都与当时的政治生态环境的变化有关。可以说,政治生态环境是决定舆论监督能否发挥积极效果的基础。良好的政治生态环境能强化舆论监督并达到良好的效果;没有良好的政治生态环境作保障,舆论监督只能是摆设。“文革”期间正常的舆论监督完全消亡,正是当时的政治生态环境使然。有学者把新中国成立以来的舆论监督概括为六个时期[7]:1、20世纪50年代,兴盛期;2、反右之后,衰退期;3、‘文革’时期,重挫期;4、真理标准讨论前后,恢复和提升期;5、社会转型期,徘徊期;6、新媒体时代,突破期。
笔者认为,党的十八大以来的新时代,舆论监督开始进入成熟期。之所以这么判断:一方面是因为进入新时代我党的舆论监督理论日渐成熟。党的十八大把舆论监督作为四种基本监督形式之一,习近平总书记高屋建瓴地提出了关于舆论监督的一系列重要论断。越来越多的党员干部、政府官员开始树立法治的理性的舆论监督观。全社会都能意识到舆论监督是公民参与社会活动、保证社会公正的不可或缺的手段。从云南“躲猫猫”事件回避舆论监督,到“你到底代表谁说话”批评媒体监督,从“拉屎要不要告诉你啊”拒绝舆论监督,到大批党员干部、政府官员表示“欢迎媒体批评监督”,这个过程饱含着党员干部、政府官员的舆论监督观的巨大转变,是对时下民主制度、媒体权利职责合理存在的认可。这种开放、透明和亲民的“舆论监督观”,正预示着中国政治生态的成熟,也标志着中国民主政治建设掀开了全新的一页;另一方面是因为进入新时代舆论监督的实践与管理日渐成熟。在新媒体的竞争和倒逼之下,传统主流强势媒体不断更新理念,融合创新,以全媒体的矩阵积极参与竞争,继续扛起舆论监督的引领作用,保持舆论监督的强势地位。新闻舆论主管部门与时俱进,坚持用一把尺子管理传统媒体和新媒体,改变了在新媒体崛起初期传统主流媒体在舆论监督方面成为新媒体“跟随者”的被动局面。曾经的“传统媒体不发布,新媒体发布;境内不发布,境外发布;权威渠道不畅通,谣言满天飞”的状况得到根本改观。党的十八大以来,舆论监督在帮助各级政府部门纠正偏差、完善制度、改进工作等方面,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
舆论监督能反作用于政治生态建设,影响和推动政治生态环境更加优化。舆论监督的成效如何关系到政治意识和社会意识能否实现无缝连接,从而影响政治生态环境乃至整个社会生态环境的走向,它是政治文明的重要维度,也是社会文明的风向标。
舆论监督,是党和政府新闻工作中的一项重要工作,更是一门艺术。运用得好,能起到化解矛盾、促进工作、团结鼓劲的效果。实践证明,监督不错位,促进不促退,帮忙不添乱,有为不乱为,是舆论监督的真谛。在我国,党媒一直都是舆论监督的主力军,基于事实、客观公正的舆论监督无疑有利于帮助政府部门履职尽责,促进党员干部勤政为民。但随着近些年来新媒体的不断涌现和发展,国内国际媒体竞争的持续加剧,一些媒体片面行使舆论监督的权力,不少媒体工作者落入西方所谓“新闻自由”“第四权力”“无冕之王”的陷阱,这对于党的新闻舆论工作是非常有害的。因此,党媒要正确行使舆论监督权力,必须从根本上深刻领悟习近平总书记“舆论监督和正面宣传是统一的”这一重要论断,树立正确的舆论监督观,坚持真实性与历史性的统一、建设性与批判性的统一、党性和人民性的统一,准确把握舆论监督的时、度、效,发挥舆论监督的正向作用。对于党媒来说,在舆论监督中创新方法和手段是落实党中央对于推动媒体融合、创新发展新要求的重要工作,也是坚持党性的具体体现。
舆论监督对政治生态建设的影响主要有三个方面:一是能够保障行政决策的民主化和科学性。通过新闻舆论监督决策过程、决策方式、决策结果,不仅可以确保决策的科学性,也是政治政治生态建设所必须的。二是有助于保证政策法令的正确执行,防止“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现象发生,有效遏制违法乱纪行为。三是对腐败及失职、渎职现象形成震慑,有利于净化政治生态。近年来的实践证明,只要发挥好新闻舆论的监督作用,不仅可以有效地预防和惩治腐败事件的产生,就连群众的投诉也会越来越少,人民群众对政府的满意度还会越来越高。
政治生态建设与舆论监督作为一对密不可分的要素,互为依存,互为因果,可以形成互利效应。政治生态建设的要求催生出了舆论监督,反过来,舆论监督又影响着政治生态建设的发展。我们应当重视政治生态建设与舆论监督之间的内在联系,加强这两个方面的工作,以期达到政治生态建设与舆论监督的良性循环。
进入新时代,传统主流强势媒如何因势利导做好新闻舆论监督工作,是时代发展之需,也是传媒发展之要。湖北广播电视台与湖北省纪委监委紧密合作,将舆论监督与党政监督相结合,在湖北收视率最高的电视综合频道开办《媒体问政》和《党风政风前哨》栏目,通过全媒体的常态化的舆论监督新模式,实现了民主监督的良性互动,堪称“创新舆论监督的湖北模式”,得到社会各界的高度评价,有效促进了地方政治生态建设。
《媒体问政》作为湖北大型问政活动每年定期举办一到两场,在湖北电视综合频道集中录制播出,今日头条、央视新闻、长江云等各大新媒体同步直播,关注度高,影响力大。现在很多地方都搞了半年问政、网络问政,但一些问政是在走过场、作秀,问题是事先准备好了的,人员是安排好的,提的问题是不痛不痒的,回答是无伤大雅的,对解决实际问题起不到多大作用,成为形式主义怪象。湖北《媒体问政》之所以影响巨大,主要是开启大问政、真问政模式,打造舆论监督工作闭环。大问政、真问政模式具有以下优点:一是问政范围广,前期只确定群众共同关注的大方向不指定具体例子,只要是群众关心的重大问题,都可以被挖掘出来上节目问责。二是参与部门多,被邀请上节目的官员多,层级高。三是问政主体广,各界代表、专家、嘉宾等共同发问,问题具有“辣”味。四是保密性强,问政环节真实,媒体采访制作的暗访视频短片不得提前泄露给被邀上节目的官员,由于事先不知道短片具体会曝光的内容,被邀上节目的官员心里往往忐忑不安,时常被尖锐的问题问得哑口无言。真正让问政现场成了问题暴露,问题解决,联系群众,促进干部作风转变的平台。整个问政活动坚持明察暗访双管齐下,各界代表纷纷上阵,党政部门协同联动,丰富了民主监督模式,密切了基层组织之间、干群之间的关系,有效地带动了民主监督由单一走向多元,优化了多元监督结构。
《党风政风前哨》则依托湖北电视综合频道的名牌栏目——《帮女郎在行动》,聚焦中心工作,实施精准监督,实现常态化播出。《党风政风前哨》曝光的问题,多次被中纪委机关报《中国纪检监察报》引用,多个典型案例被省委、省纪委主要领导作出重要批示并督办。特别是黄石市不动产登记中心“办证窗口 一号难求”的问题,被新华社《形式主义、官僚主义新表现值得警惕》一文引用。习近平总书记就该文做出重要批示:“纠正 ‘四风’不能止步,作风建设永远在路上。”中国纪检监察杂志发文:湖北《党风政风前哨》充分发挥了新闻媒体作为发现问题的“监督哨”、披露问题的“曝光台”和督促整改问题的“推进器”作用。“防火防盗防前哨”成为监督对象私下议论的顺口溜,从侧面显示了该栏目的影响力和震慑力。
湖北电视综合频道通过这两个栏目,进一步彰显了主流媒体的监督力和公信力。由于《媒体问政》、《党风政风前哨》的示范效应,湖北省高级人民法院、省人大常委会先后与湖北电视综合频道合作,开辟了打击失信老赖的《执行聚焦》和加强人大执法监督的《人大聚焦》栏目,形成了独具特色的舆论监督和政务服务节目带。
在新形势下,创新舆论监督,首先是要树立受众思维,调查和传播都要尽量贴合受众的需求和媒介使用习惯;其次是拓展传播手段,综合运用传统平台和新媒体平台,让舆论监督的结果得以广泛传播;再次就是要及时做好信息收集和反馈调查,形成完整的传播和反馈链条。湖北加强舆论监督创新探索的这个模式,就是权威部门和主流媒体联合打造一个新的平台,通过全媒体的传播方式实现了上述三点完美结合的传播闭环。过去,传统媒体开展舆论监督经常遇到一些困惑:第一,开放性不够。传统媒体习惯通过来信来访、热线电话等渠道获取线索,由于媒体的开放性不够,有价值的线索往往不多。现在开放的社会生态环境和通达的信息网让更多的人能够有意识地参与到舆论监督中来,他们通过“两微一端”等众多手段展示自媒体力量,媒体可发现的线索越来越丰富,选择性更多。第二,执行力不足。过去,新闻媒体开展舆论监督,最怕监督对象说情与公关,一旦抵不住说情,舆论监督就会半途而废或胎死腹中。现在与省纪委监委共同确定选题并审片把关,这个问题就迎刃而解。第三,监督力不强。传媒理论认为,舆论监督永远都是传媒自身的功能之一,而不具备强制力。舆论监督报道刊播后,是否能引起相关部门的高度关注和积极反馈,是舆论监督成功与否的关键。对于《媒体问政》和《党风政风前哨》曝光的问题,省纪委监委有跟踪督办,媒体安排有回访或反馈,这样就能促进问题的解决,彰显媒体的监督力。
注释:
[1]2014年6月30日,习近平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十六次集体学习时的讲话
[2]2015年3月9日,习近平参加十二届全国人大三次会议吉林代表团审议时的讲话
[3]2017年3月8日,习近平参加十二届全国人大五次会议四川代表团审议时的讲话
[4]李欣人、马文娟:《测量舆论监督报道力度的初步尝试》,载展江、白贵主编:《中国舆论监督年度报告》,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6年版
[5]《沿着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道路前进——在中国共产党第十三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1987年11月4日《人民日报》刊登
[6]《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二卷第333页
[7]范以锦、杨凡:《舆论监督与社会政治生态环境》,《现代传播》2010年第1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