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语:这一期推出的“民国京派小说研究”中的文章在学界有点“冷”。一是文类“冷”。进入民国,北京成为新文学的发源地,也成为新文学创作成就最高的地区。然而就在新文学高声呐喊之地,还有一批连载于北京各类报刊上的京派小说也同样蓬勃地生长、红火地发展,构成了民国北京文学图像的另一景观。这批京派连载小说作家之多、数量之巨、读者之众远超新文学,然而,研究者们很少关注他们,以致湮没无闻。二是文体“冷”。虽是小说研究,却是副文本的考证、小说戏曲元素与文本互文关系论证和评书小说的版本参证研究。这类研究与小说研究中常态的文化意义追寻、人物形象的解构和故事情节的分析不一样,算是小说研究中的偏门。三是文笔“冷”。三篇文章均非宏大叙事,更无深刻理论的逻辑推导,而是一人一议,一文一证,小处着手,细节钻研,在材料上见功夫,在考证中显学识。值得我们思考的是,他们的研究为什么会“冷”?有人也许会说,他们的研究对象价值不高,这一看法将在他们文章的阅读中被推翻。三篇文章提出的问题虽非振聋发聩,却在学术研究中不可忽缺。问题的根源是学界过于追求高大上的价值判断,而对一些客观存在的文学现象视而不见,其中既有学术风气问题,也有学术态度问题。热者自有其价值,但也并非实;冷者自有其妙处,却也并非虚,从这个意义上说,那些偏冷的文类研究、文体分析和文笔细论倒是学界值得肯定的一种研学方式。从这个角度上看问题,学问也就没有什么冷热之分了。
这一期的“民国京派小说研究”还散发出一股韵味:京味儿。这股京味儿不同于老舍小说和新文学的“京派小说”中的韵味,它与上海海派报载小说中的“石库门之味”、天津津派报载小说中的“南市之味”连成一片,是京派市民文学特有的“天桥之味”。它们记载着中国城市底层最世情的生活状态,满足的是中国城市底层最需要的阅读期待,世俗性和趣味性是它们的特征。京派市民小说中的“天桥之味”究竟什么味道,当下学界研究同样稀缺。这期推出的三篇文章从三个角度进行了推介和辨别,算是弥补一下学界之憾吧。
京味报载小说面广量大,产生过巨大影响,但是学界看不到几篇专论文章,有待有志者作出成绩。这一期推出的刘云、王金花的《清末民初京味儿小说大家徐剑胆考述》算是略补研究缺憾。徐剑胆在民国京味报载小说创作中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他的生平和生活状态是否直接影响到京味报载小说?是否能够深入研究?至今为止,这么一位重要的报载小说作家的基本状况还不清楚,这也从另一方面说明了京味儿报载小说研究的难度。
北京评书是北京底层市民最喜欢的一种讲说艺术,也是北京报刊最喜欢连载的一种小说文体。评书本来就是借古讽今,民间传说是主要素材。评书故事版本众多,选择《东汉》为北京评书的研究对象也是不得已,按照作者的说法,它是至今为止留存于报刊中最完整的一部评书小说。幸亏有了这么一部比较完整的北京评书文本,让我们得以比较完整地了解北京评书连载和出版的基本状态。于鹏的《北京评书〈东汉〉的版本与特色—京津冀评书漫话之二》是迄今为止研究北京评书《东汉》最全面的专论。除了版本研究和特色分析之外,这篇文章还有两点值得一看:一是将评书小说《东汉》与史学典籍进行了对比,并分析了小说的得失;二是关注到评书小说与市场运作及其文类运转,提及了评书小说的市场性特点。
张恨水小说的研究基本成熟,一些观点已成为学界共识,然而,对张恨水小说的戏曲因素却缺少研究。这是不应该出现的研究疏忽,不仅因为张恨水本人就曾经是一个演员,重要的是戏曲叙事在他的小说中留下了深深的烙印。黄静的这篇《论张恨水小说的戏曲叙事》弥补了张恨水小说研究中的这一缺憾。难能可贵的是这篇文章不仅仅分析张恨水小说中有哪些戏曲要素,更将中国传统戏曲与小说的故事情节进行了互文研究,说明作者的文本细读相当努力,得失判断也相当准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