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资本视角下我国底层青年社会流动的路径分析

2019-09-01 12:06黄文峰
文教资料 2019年17期

黄文峰

摘    要: 教育相对于其他代际传递因素,具有隐效性和回报滞后性。正是教育的这种特性,使其为我国社会阶层流动及底层跃迁提供突破口。不同的先赋性因素水平影响了个体教育资源的获取,但是在我国当今制度环境下,高等教育资源获取相对公平,底层青年学子为实现从社会底层向上跃迁的社会流动过程,较为有效的路径是在高等教育下投身于学术专业或技术领域,相对于商业领域的经济资源,文化资本或技术的代际传递更隐性,反而给予个体或青年学子更多的阶层跃迁机会。

关键词: 青年社会流动    职业选择    阶层跃迁

社会城镇化变革愈演愈烈,“走出大山”和“光宗耀祖”已不再是广大底层青年学子的人生追求。如何克服原生贫穷家庭带来的先赋性因素影响,实现个人和家庭的社会阶层流动与跃迁,成为底层青年学子思考的难题。促进社会的阶层流动是教育的重要功能之一。青年学子通过获取教育资源,获得职业准入资格,个体职业作为自致性因素,成为衡量底层青年社会阶层流动的重要指标。

我国高等教育已实现精英化向大众化的转变,并朝着普及化的进程迈进[1]。大学生数量的增长使大学毕业生就业难的困难增大,社会上有人将“大学生收入与农民工收入比较”[2],对实现社会流动的功能产生怀疑[3]。与此同时,底层青年学子在家庭的投入与大力支持下完成大学本科学业,获取高等教育资源,但是在求职之路上,原生家庭难以形成有效帮助和影响,依旧面临职业选择的困惑。那么,底层家庭的教育路径是否依旧完成个体或家庭的社会流动功能?如何进行职业选择才能优化底层青年的社会流动路径?

在社会学视角下,本文试图梳理社会流动研究模型的变革,厘清我国底层青年社会流动的教育路径探索,并从文化资本视角对底层青年学子的职业选择路径形成指引,探究我国青年社会流动的优化路径。

一、社会流动研究经典模型的变革

社会流动(social mobility)是个人或群体社会地位的变化,即从某一社会阶层到另一社会阶层的变化。美国社会学家索罗金(P. A. Sorokin)最早在《社会流动》(1927)中对社会流动的内涵进行系统研究。并提出教育程度对个人和群体进行社会流动具有关键性影响[4]。后来,美国社会学家布劳(P. M. Blau)和邓肯(O. D. Duncan)在《美国职业结构》(1967)一书中,通过调研将影响个体社会地位的父代职业地位、父代受教育程度、个体受教育程度、个体初始职业和当前职业五个变量纳入统计,建立地位获得模型(Status Attainment Model),也称为“布劳-邓肯模型”,其中前两个变量属于先赋性因素,后三个变量是自致性因素[5]。由此形成了社会地位获得相关研究的范式。作为自致性因素最为重要的组成部分,受教育水平与个体社会地位的获得之间的相关系数达到0.73[7]。也就是说,教育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个体社会流动的方向及其社会地位的变革。20世纪60年代末,威斯康星学派提出将社会心理因素纳入模型,加入“重要他人”“教育期望”等心理学变量,也称为威斯康星模型,使地位获得模型的解释更有效[7]。社会学理论的发展强化着教育与社会流动之间的相关性,并不断探索及细化个体社会地位获取的相关变量,指引底层青年学子为实现社会阶层跃迁而进行路径探索。

二、我国青年社会流动的文化资本积淀

美国社会学家迪马乔(P. DiMaggio)提出文化流動理论,他认为在社会阶层相对封闭时,优势文化的文化资本主要在家庭中获得,但是随着现代社会的开放性和社会交往的扩大,底层个体可以通过社会网络及场所获取文化资本[8]。因此,底层青年学子可以通过自身的能动性,主动获得社会优势文化资源,从而实现文化资本的积累。同时,迪马乔认为文化资本的获得会加快社会阶层的流动,优势文化在开放的社会中会通过社会网络与交往进行扩散,增加底层个体的文化资本获取渠道。社会的开放性越强,社会流动的通道越畅通。

在我国社会发展与变革历程下,社会文化没有形成文化间明显的阶层区隔[9],身体化文化资本,如行为习惯、个体知识水平等方面和制度化文化资本,如学位、文凭等更能体现个体的学业成就状况,为底层青年学子的文化资本积淀提供了可能。底层青年学子可以通过勤奋自律的学习能动性,积极自主的知识进取心,以及高等教育学位的获取,实现自身文化资本的积淀。文化资本的积累最终目的是为青年学子进入职场时能获得较好的评价,并能在职业选择中不会太过被动。毕竟个体职业作为衡量青年学子阶层流动的重要指标,能直观体现底层青年学子的社会阶层变化现状。那么,完成文化资本积累的青年该如何优化选择个体职业,以实现阶层跃迁的优化路径呢?

三、当下底层青年职业选择的困难

在社会流动研究中,经典的“布劳—邓肯模型”通过实证调研证明了个体职业,不论是个体最初的职业选择,还是当下的职业现实,都作为中介变量影响着个体社会阶层状态的变化。后续社会流动模型的研究与改进强化职业选择的重要性。英国社会学家班克斯(O. Banks)在《教育社会学》(1978)中提出一些特殊职业如“专业的训练与运动”运动员和“娱乐界的特殊才能”影视明星等实现的高社会地位[10],在一定程度上削弱教育对个体社会流动的作用,但也顺而强化职业选择与社会阶层变动之间的相关性。职业选择对于底层青年阶层流动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虽说当下高等教育学科纷繁细化,但青年学子的专业倾向与职业抉择在政治引导、市场经济调控和社会文化背景的影响下,依旧呈现集中趋势。主要表现在,在每年青年学子的职业选择中,政治领域相关的公务员职业与商业领域中的创业选择往往是青年学子的工作首选,但对二者的选择恰恰违背青年的优化发展需要。

据2018年末公务员考试的相关新闻报道,“国考已连续10年超百万人报名”[11]。“学而优则仕”的传统文化观念深入人心,几千年来的文化指引学子通过教育改变政治地位,从而实现个体社会阶层跃迁。虽说青年学子接受高等教育专业差别颇大,但都可以根据分工倾向,通过公务员选拔制度进入国家或地区行政部门,从事政府工作。当下我国公务员集体选拔制度,在相对公平的情况下已然是百万人齐竞争的现状。

在商业领域职业选择过程中,经济资本的优势更突出。当下我国正处于社会变革、经济体制结构转型时期,“大众创业、万众创新”观念的提出与宣扬影响着青年学子的职业选择。随着2014年以来的“双创”政策推动,以及少数大学生创业成功偶像的激励,近几年来,大学生创业人数平稳增长。据社会第三方调研机构麦克思研究院联合中国社科院发布的《2017年中国大学生就业报告》数据显示,大学生毕业即创业连续从2011届的1.6%上升到2017届的3.0%,接近翻了一番。按照2017年近800万名大学应届毕业生的总规模计算,年创业大学生数量超过20万名[12]。虽然创业基数与创业率都十分可观,但5%的成功率却令人担忧。有研究者指出大学生创业失败的主要原因是创业支持体制机制不健全下创业资金融资困难[13]。

也就是说,在就业方面,父辈社会资本、家庭人脉关系相对弱势,广大青年学子以人脉零基础作为职业开端,从工农阶层家庭成长为中产阶级,可想而知要付出巨大的时间成本才能实现。当然,个体的职业成功不仅依靠初始职业的选择,还与个体的职业能力、职业发展潜力等因素相关。身体化文化资本范畴涵盖了个体职业相关的个体成功要素,制度化文化资本形成的学历资格代表着个体职业的筛选指标。因此,青年学子在学校教育阶段积淀的文化资本依然有利于个体职业成功的获得。只要在文化资本积累基础上进行合理优化的职业选择,在信息社会下新兴技术网络资源的分享与获取习得性技能和技术等,将会克服经济资本与人际资源带来的相对弱势,从而使底层青年找到相对优化的阶层流动路径,实现个体或家庭的变革。正如布迪厄在《文化再制与社会再制》(1992)中指出,学术资格作为文化资本中社会认可的体制形态,为那些没有其他资源,只有自身的能力与智力之人提供了一次“翻身”的机会[14]。

四、我国青年社会流动的路径选择

当下我国正处于市场经济转型的变革时期,扶贫正在攻坚。正是因为我国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基本国情,国家教育调控政策的颁布与实施,对于在教育改革中尽可能实现教育资源分配的相对公平也在摸索中不断完善。同时,在人力资源理论的支持下,国家从未放松过优秀人才的培养。社会变革与科技的进步不断需求理论与技术人才。

由分析得知,通过高等教育资源的获取完成文化资本的积淀,并在职业选择中选择相对优势的学术专业或技术领域,方才是实现阶层跃迁的优化路径选择。通过教育的社会流动功能实现社会阶层的变革,是社会开放性与进步性的重要体现。我国社会进步进程依旧处于探索与实践阶段,随着政府对于教育产业的投入与教育资源分配公平的持续关注,通过教育实现社会民主发展,促进社会大众共同幸福的目标必不遥远。

参考文献:

[1]刘宏:高等教育正从大众化快速迈向普及化[EB/OL].http://www.xinhuanet.com//politics/2018lh/2018-03/15/c_ 1122542747.htm,2018.03.15.

[2]网络提问:大学生收入还不如农民工,那上大学的意义何在?[EB/OL].https://www.applysquare.com/topic-cn/fnAAUaQ5s/,2017.11.22.

[3]余秀蘭.教育还能促进底层的升迁性社会流动吗[J].高等教育研究,2014(7):9-15.

[4]顾明远.教育大辞典[K].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1998:456.

[5]Peter M. Blau and Otis Dudley Duncan. The American Occupational Structure[M]. New York: John Wiley& Sons,1967.

[6]张海娜.有限理性与面子表达:城镇自雇佣群体对子女高中阶段教育机会的选择[D].上海:华东师范大学,2007:25-28.

[7]范晓光.威斯康辛学派挑战“布劳-邓肯”的地位获得模型[N].中国社会科学报,2011-05-03(01).

[8]Dimaggio Paul. Cultural capital and school success: The impact of status culture participation on the grades of U. S. high school students[J]. American Sociological Review,1982,47(2).

[9]余秀兰,韩燕.寒门如何出“贵子”——基于文化资本视角的阶层突破[J].高等教育研究,2018,39(02):8-16.

[10]班克斯,著.林清江,译.教育社会学[M].台湾:伟文图书出版社,1978:49.

[11]中国经济网百家号.国考连续10年超百万人报名![EB/OL].https://baijiahao.baidu.com/s?id=1614918174859421996 &wfr=spider&for=pc,2018.10.21.

[12]新浪网中国经济周刊.中国大学毕业生创业率升至3%平均成功率不足5%[EB/OL].http://gd.sina.com.cn/news/fs/2017-10-10/detail-ifymrqmq2932635.shtml.2017.10.10.

[13]徐小洲,梅伟惠,倪好.大学生创业困境与制度创新[J].中国高教研究,2015(01):45-48+53.

[14]皮埃尔·布迪厄.文化再制与社会再制[A].厉以贤.西方教育社会学文选[C].台湾:五南图书出版公司,1992:446,423-4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