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越万水千山去

孟晶

2019年4月17日晚的折子戏专场包含了《周仁哭坟》《春琴传》《牡丹亭》《陆游与唐琬》四个折子。

以《周仁哭坟》开场，讲述明代义士周仁为护义兄之妻而致糟糠之妻遇害，自己反被世人误解的故事。《周仁哭坟》-折集中演绎了周仁在其妻坟前哭诉冤屈的状态。一开场，舞台干净利落，一座孤坟坐落其中，除此之外别无他物，周仁的表演要以这座孤坟为支点而展开。“满面蒙羞长街行”，一声既出，掌声四起。想哭不能哭，想哭不敢哭，那份隐忍的痛楚在舞台弥散，“为夫寻你千万里，却只见荒郊野外这一抔黄土泥”，一身素服，勒头，头顶心垂下长长的辫子，一个失落颓唐又无处诉衷肠的中年男子在妻子的坟前终于找到了说话的地方，只见周仁甩发360度，一连甩了10多次，紧接着，飞身双腿跪下，最后一个朝天蹬绕翎子，观众一片叫好，为饰演者蔡浙飞扎实的武生功底叫好，也为他演绎出的这份真实的失落感而叫好。

第二折《春琴传》是日本著名作家谷崎润一郎的作品，曾在20个世纪七八十年代风靡日本，此次改编颇有深意，也为中国越剧进入国际市场提供了良好的基础。被毁容后的春琴陷于绝境，佐助为能真正走进春琴的内心世界，不惜以簪刺目。雪夜中，花红零落，唯有春琴和佐助的琴声不绝于耳……以簪刺目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演员的那一声“咿呀”，就足以震撼灵魂，若要感受演员的功力，此刻只需闭上眼睛。

《牡丹亭》中的《拾画叫画》-折，历来是最能体现一个小生演员唱做功力的戏，唱做并重是这出戏的最大特点。演员表演的时候仿佛台上有园，观众看戏时仿佛演员在园中行走，将中国古典戏曲中的虚拟表现手法完美呈现，中西审美意识的区别也常体现在此，蔡浙飞在此段表演中的完成度颇高。

最后一折《陆游与唐琬》是浙江小百花的保留剧目，一波三折地表现了南宋大诗人陆游的坎坷仕途经历和不幸婚姻。该剧曾是蔡浙飞的“师傅”兼团长茅威涛的经典之作，如今的版本则成了蔡浙飞的代表作。该段表演从陆游遇到卖花的三娘展开，层层鋪垫，直到再次遇到唐琬，只因老夫人亲手改了一个错字，陆游“一生痛苦是婚姻”。陆游的凄楚与不幸在蔡浙飞的表演中步步呈现，其凄然彷徨令人潸然泪下。在现场，蔡浙飞与其搭档在演唱《钗头凤·红酥手》和《钗头凤·世情薄》时更是引人人胜，将此名段精彩准确地演绎到了观众的内心。

在这场“飞·越”折子戏专场中，蔡浙飞一路飞越不同的悲喜语言，飞越不同的戏剧空间，飞越不同的文化内涵。也许当年那个十多岁刚刚进入艺校学习的小姑娘自己都没有想到，这一飞就是30多年，尔后还会有40年、50年……这一飞，就飞过万水千山去……